第74章
黑寡妇
若是为祸的贼人,理当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有东厂的人接手,贺家的人完全不需要问话,甲板上的尸体在靠岸后惊了不少人,好在官府迅速出面拦下了看热闹的人。
上岸的时候,朱福宁听见人群中有人喊道:“这莫不是近些日子才出现的贼人,专门打听那些只有老弱妇孺的船下手。"
朱福宁稍停了脚步,航海技术发达,加上中华数千年修河造堤,河运也在不断的发展,南北通渠,坐船好不好,朱福宁体会到了。
“哎哟,这家人好生厉害,不仅从贼人手中逃脱,还把他们全歼了。”本来想听听还有没有别的消息,结果都是称赞声,朱福宁不再停留,遇上贺家的事,朱福宁确实有了另一个主意,专门寻了中等的人家,跟别人蹭上一蹭船。冬至有些莫名,“姑娘想坐船,我们单独请一艘不好吗?,“不好,引人注目。”朱福宁非常肯定的摇头,她急急忙忙先走一步,为的是想看得更清楚,别人藏着不会愿意让她看到的一面,本来朱福宁还在想应该怎么做才好。贺家的事让朱福宁有方向,就这一路沿河南下,不定能了解多少事。事实也一如朱福宁所料。
自航海技术越来越发达,出海经商也算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可大明实施海禁以来,这沿海那些靠出海经商赚钱养家的人啊,不知多少家破人亡。朱福宁有所猜测,真正听到人们细论起有多少他们认识的人家,原本家境都算富裕,就因为朝廷下达的禁海之令,坐吃山空,为了寻找出路,没少有上当受骗了的。其实,大家伙所求不多,可是朝廷越来越多的税往他们头上扣下来,偏偏他们的田地越来越少。
说起这些现状,多少人摇头叹息,又有多少人无可奈何。朱福宁之后慢慢摸出了路子,找上走南闯北,四处游荡,专门给各地送货的船支,脏了些不错,也让朱福宁由此打听到很多别人不会告诉她的事情。比如这漕运。
漕运,南粮北调,大明朝如今的经济中心都在南边,吃的穿的用的,都从南往北调。这里头的账目朝廷那儿有,闲话家长时,这些混迹久了的人,感慨世风日下,这朝廷的贪官污吏多不胜数,所谓运到各地的粮,报了多少数目,最后真正送到朝廷手中的有多少,朝廷怕是没有几个人敢查。
可怜他们这些漕运的人,有时候帮着朝廷运了东西,极有可能丢了性命。这人命的案子,伤心难过的有,更多也不得不认了命。朝廷里的皇帝不管事,管事的那一位严嵩是出了名的贪官,有人提及严嵩为抢夺一副画《清明上河图》,不惜杀人全家,此案都告上去了,硬生生被人压了下来。论起这事时,一旁的黄守中等人恨不得把开口的人的嘴堵上,哪里乐意他再继续说下去,偏他们都不敢当着朱福宁的面做出这样的事。不仅如此,漕运的人消息灵通,天南地北的事,往哪儿去路子好走,那是跟当官的有关系,为此他们也都知道哪里的官是好的。
朱福宁也不与他们绕弯子,且让他们把知道的官,好的坏的都与她说上一通,她也长长见识,毕竟对外她既称了做生意的,碰上贪官要怎么做生意,好官又该怎么做生意,了解多些这些当官总不会有错。
漕运的人对朱福宁有这样的准备极为赞许,出门在外要的是眼观六面,耳听八方。想把生意做好了,须想法子了解地方的官,地头蛇不能忽略。末了这些人提及,他们这些漕运的人也都是听他们大姐的。
大姐啊!朱福宁知晓这样一个大环境对女子的约束非常多,她出门这一趟,报的是为父经商的名号,每一个人都大感惊叹,不可置信。朱福宁突然听说负责漕运的竟然是一位大姐,听漕运的人都对这位大姐赞不绝口,什么仗义,什么仁厚,拿了他们漕运上下的人都当了亲兄弟,一家子对待。在他们漕运,他们都乐意为这样一位大姐抛头颅,洒热血。了解漕运这些人每月的月银后,朱福宁难免生出结交一场之心。“不知要如何才能见你们漕运的大姐。漕运的好处,我如今也算有所了解,将来或许有机会能借借漕运的光,因而我想拜见拜见你们大姐。"朱福宁一身劲装女装打扮,圆润的脸一眼瞧来颇是喜气,朱福宁又是极懂规矩的,未语人先笑,一开口又极为客气,谁又舍得与她为难。”赶了巧了,我们大姐下一站上船,方姑娘真想见我们大姐,不妨等着。其实我们大姐极是喜欢小姑娘,可惜但凡见着我们大姐的小姑娘没有不被吓跑的。要知道在我们江南,我们大姐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黑寡妇知道不?”一听朱福宁对他们推崇无比的大姐生出交好之心,正把他们大姐夸得天花乱坠的人立刻追问上一句。朱福宁一滞,黑寡妇成了一个好词?
心中有疑惑,朱福宁也不下人脸,一副求指点的等着他们告诉她,到底这黑寡妇的名号是怎么回事?
这位得了黑寡妇之称的大姐本姓杜,原本也是寻常一个商户人家女儿,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当年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
后来父母做主配了他们漕运里的一位大哥,没想到大哥和这位刚成亲不到两个月,一命呜呼了。
丧夫再嫁,朝廷并非明令禁止不假,对于守贞的女子是多加奖赏,因而这夫家是希望杜家姑娘可以守节不再嫁。
杜家小姐不乐意,听说那夫家为了逼迫杜姑娘守节,差点把人弄成了殉情,毕竟情到深处,同生共死,上报到朝廷,各家都与有荣焉,饶是当地的官员都能算政绩。这样的事,在地方上多如牛毛,大家也是心里有数,不说破罢了。原以为杜家姑娘和其他的姑娘一样,这忠贞之名定是跑不掉了。不承想这位姑娘是个能人,从地方跑了出去,拼了越诉的罪名,受了刑,打了板,硬是告地方官员和夫家串连,杀人害命。
人证物证俱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这位杜姑娘告赢了。朝廷没有明令不许寡妇再嫁,地方官为了政绩纵容杀人,那夫家族家为了一座贞节牌坊杀人害命,这样的事焉能容之。
因而此案最后,纵容那夫家杀人害命的官被夺了官位,永不再用,夫家呢,杀人者死罪,凡是参与谋害人命的人,无一幸免。
如此一来,杜姑娘出名了。
那还不够,告赢了人之后,杜姑娘随之再嫁了一户同样是漕运的人家,结果入门不到一个月,这夫家又死了。
有了这杜姑娘上回把想逼她守节的官和夫家告得官没了,一家子都没有好果子吃,再没有不长眼的人敢强迫杜姑娘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