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朕不需要谁同意
真,这样的消息对谁来说都不好。
朱福宁赶紧从方皇后身上下来,方皇后面露诧异,“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突然发现康妃落水了。"宫人来禀,突发事件让他们也是一脸懵,来龙去脉来不及搞清楚,先来禀告啊。
朱福宁望向裕王,裕王明显呆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转头似一阵风朝外跑。
“跟着裕王,照顾好裕王。“方皇后下令,宫人反应过来迅速应下朝外跑去。康妃出事,万不能再让裕王出错,否则他们都讨不了好。
方皇后低头待要叮嘱朱福宁,朱福宁先一步道:“母后忙,我乖乖的呆在宫里哪儿也不去。”
宫里出事,不好好呆着到处乱跑,她才不会。“照顾好公主。“方皇后情绪同样不好,眼瞅着过年,怎么闹出事来。
裕王一跑,方皇后同去,朱福宁挺好奇康妃好好的怎么落水,一眼瞥过黄守中,黄守中自觉福身往外走。连朝中上下的大事嘉靖都让朱福宁了解,宫中里里外外的事,只要朱福宁想知道的,黄守中自明了都可以据实上报。宫中出事,莫要以为事不关己就能高高挂起,黄守中纵然没有朱福宁的意示也定要查探一二,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朱福宁静候消息,黄守中没让她失望,很快回来禀告,“听闻康妃母族自流放后纷纷病故,阖家无一幸免。裕王,康妃有心求皇上让她继续抚养裕王,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更谈不上求陛下宽宥,难免心如死灰,这才落水寻了短见。”
静默许久,朱福宁不知该如何评价康妃,可怜是可怜,一家子全死光了,唯一的几子还被送到他人膝下,哪怕能够看见,毕竞离了身边,总是不一样。倘若能够争回来,许还有一点希望,无奈至今嘉靖绝口不提。她想求嘉靖网开一面,放过她一回,都不知该怎样才能见人。没有希望,康妃一天天熬着,耐不住寻短见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黄守中在朱福宁的耳边小声嘀咕一句,朱福宁听清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没有犹豫的往外走去,黄守中一顿,不敢迟疑追上,叮嘱道:“公主,拿上汤婆子。”拿,朱福宁顾不上,急忙往前走,末了又想起这宫里她不熟,康妃的宫殿在哪儿她都不知道,急急的往外跑有什么用?
“带路。“朱福宁停下指向前方,黄守中一个前来禀报消息的人自然知道朱福宁所指,半点不敢怠慢在前领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妾如今一无所有,只有一个裕王,您把裕王还给妾,您把裕王还给妾吧。"朱福宁抵达康妃宫殿,屋内传出一阵阵哀求的哭声,听得朱福宁怒火中烧。
“公主。公主。"朱福宁一来,方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一顿,似是全然想不到朱福宁会来。
朱福宁越过人径自进屋,一眼便看到身着里衣的康妃跪在方皇后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扒拉着方皇后的衣裳苦苦哀求,裕王在康妃的身边,眼睛通红,同样带着哀求的望向方皇后道:“求母后成全,让我们母子能够在一处吧。”
方皇后人虽坐着,对上这样一对母子阴了脸,不难看出她的不悦。
“走开。“朱福宁立刻冲上去,将康妃扒拉住方皇后的手挥落,满脸怒意的迎向康妃道:“你知道裕王兄养在我母后宫中是父皇的决定,你想把裕王兄要回该去找父皇。别说什么你见不到父皇,你见不到,裕王兄能。你的儿子没胆子在父皇面前说话,倒是敢和你一起挟迫我母后,怎么,想让我母后帮你们承担父皇的怒火?落水寻短见,宫妃自戕何错,康妃不知?你若当真要自戕,好啊,我看着。”
是的,朱福宁听黄守中说到康妃和裕王一起求方皇后为他们求情,好让他们母子能够在一起才会立刻赶来。随之也想到关键。
康妃和裕王,他们想母子团聚无可厚非,把事情推到方皇后身上,不好意思,不成。以为装模作样寻个短见就能装可怜,美了他们!
“福宁。“方皇后在朱福宁冲过来的那一刻已然将朱福宁抱住,生怕康妃对朱福宁不利。
听到朱福宁直接将康妃和裕王的心思说破,方皇后心下大喜,不过还是出言喝斥一句。
“康妃,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与裕王母子分离并非我母后有意挑拨,是你自作聪明,作茧自缚。你既没有足够的本事闹腾,理当乖乖的等着,而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以为这样就能够事事如愿。我母后不是你们的棋子,养裕王兄的事,你以为我母后很乐意。一个鼻孔朝天,以为自己是皇子就了不起,不把天底下的人放在眼里的人。父皇还年轻。"仅剩的一个儿子怎么了?难道嘉靖不能再生了不成?朱福宁决定了,有时间一定劝嘉靖多生一个儿子,看裕王还敢不敢得瑟。
方皇后万万没有想到朱福宁懂的原比她以为的还要多,一句父皇还年轻什么的,方皇后极是认同。“母后,我们走。您又不是太医,您来干什么?一个自寻死路的妃嫔,用不着您顾念她。"朱福宁把话丢出去,末了补上一句道:“我们去见父皇,裕王兄脑子不好,竟然还配合康妃一道胡闹,该让父皇知道。养这样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不定将来做下何等蠢事害您,我们如康妃所愿,往后少管裕王兄。”
是的,朱福宁一边拉着方皇后往外走,一边不忘告诉康妃,他们母子算计方皇后的事有她在别想了。不仅别想,从现在开始,朱福宁会想方设法让他们母子好好的在一起,只要后果他们承担得起!
康妃急了,她是想算计方皇后不假,可是如果朱福宁到嘉靖的面前把刚刚的一番话说出,康妃能够想像后果。嘉靖本对他们母子没有多少的恩宠,一但知晓他们如此不安分,必不能容。
“皇后娘娘,公主,请娘娘和公主手下留情。“康妃急了,她想要回儿子,并非想要儿子失宠。原本嘉靖不曾多看裕王几眼,否则她又怎么会诸多谋划,只为了让裕王可以和朱福宁一样读书识字?
她不惜惹嘉靖震怒,更以家族作为牺牲才达到的目的,一但因为她的一点私心付之东流,她会受不了。“娘娘,娘娘刚落水,还是好生休息吧。"康妃以为她想拦就能拦?真以为方皇后身边没人了?
“皇后娘娘。"康妃急啊,她可以死,可以毁了自己的一生,可她不能毁了裕王的一生。
可惜,朱福宁拉起方皇后往外走,才不管康妃的叫唤。不仅如此,朱福宁说干是真干,完全不给康妃补救的机会,拉上方皇后即往西苑去,而且直接在嘉靖跟前发火,“康妃和裕王兄欺人太甚,他们母子舍不得分开,偏又不想落得一个忤逆父皇的罪名,竞然想出以性命要挟人,只为让母后出面为父皇求情的主意?损他们人而利于己,实在可恶。裕王兄何其蠢,竟然同意康妃的主意,我以后再也不要哄他了。”
方皇后随朱福宁一道来见的嘉靖,发现朱福宁一路畅行,没有人拦下不说,一进了屋朱福宁熟门熟路的爬上嘉靖身边的坐台,小|嘴一通吧啦吧啦的全倒出来了。方皇后礼都没行完呢,朱福宁话已经说完,而且相当不高兴的插腰对上眼睛都没睁开的嘉靖,显然气狠了。“陛下。“方皇后从来没有见过嘉靖和朱福宁之间的相处,此时都傻眼了,急忙要向嘉靖请罪,嘉靖睁开了眼睛,冲方皇后摆摆手,同朱福宁对视时,面露笑意,“瞧出来了?”
朱福宁还在生气呢,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又不蠢。”确实是。
嘉靖伸手抚过朱福宁的小脸道:“重点难道不是你不想哄你裕王兄?”
朱福宁眼珠子乱转,插腰的手放下了,口气也没有刚刚那样的理直气壮道:“我都哄他了,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他了,他还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父皇,我不想哄了。他太蠢了,他都没有想想父皇和母后,也不想想我是他妹妹,总拿我当仇人,我哄不了。”
鼓起嘴,朱福宁巴巴的望向嘉靖,只一个目的,希望嘉靖松个口,别再让她去哄某个傻子了。
嘉靖昂起下巴问:“他太蠢怎么说?”
方皇后听朱福宁说到裕王太蠢这话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嘉靖竟然想细问?
“他要是不蠢他该从一开始就知道,父皇绝不可能不让他读书识字,他用不着为了读书识字诸多谋划。这是他一蠢。再有他既然想读书识字,他该知道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翰林学士教出来的,就他一个孩子寻一个学得不错的人启蒙绰绰有余。这是他第二蠢。虽然前朝为了给他挑先生的事情折腾挺久的,他也完全可以跟身边的人学习,比如在这几个月里,胡大人又教了我好些知识。明里看好像他想读书,实则不然,人蠢还不思上进,争一个表面,这是他第三蠢。然后是今天的事,我要是他绝不让康妃谋划,而是直接请父皇让他回到康妃那儿,母子相聚,别的事或许父皇不一定同意,这件事父皇一定会点头。”朱福宁的话音落下,嘉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偏头问:“为何父皇一定会同意?”
“皇爷爷皇奶奶早逝,父皇最清楚父母不在的孤独,孩子愿意回到母亲的身边,天经地义,父皇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朱福宁非常真诚的分析,以嘉靖切身经历为例,明明白白的道破,这种天伦之情,曾经的嘉靖没有拥有过,会尽可能的满足儿女的。
“那你想回你母后身边吗?“嘉靖丢下另一个问题。“我不在母后的身边吗?"朱福宁眨巴眨巴眼睛,末了补上一句,“我又不是见不到母后。”
对啊,朱福宁想见方皇后是随时都可以去见,嘉靖又没拦着她。
“这样一说,裕王兄该有五蠢。"朱福宁想了想补上一句,嘉站靖……
朱福宁说完后目光落在嘉靖身上,等后续。嘉靖转向方皇后问:“皇后,你怎么说?”“陛下,裕王是陛下之子,陛下所求无非孩儿们健康喜乐,妾也是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妾既不是裕王的生母,再尽心尽力,终是不如康妃。陛下不如遂康妃和裕王所求,也免得陛下与裕王父子之间有了隔阂。"方皇后要是不懂顺势把某个麻烦丢开她才是真傻。
朱福宁为她都铺好路了,她才不想养别人的儿子呢。尤其那么一个总不把朱福宁放在眼里的人。“既如此,传朕的令,让裕王回到康妃身边,再让人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好让那些臣子们知道,裕王是怎样一个人,往后该怎么教。"嘉靖吩咐下去,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不难看出嘉靖对裕王和康妃不喜。
朱福宁认为该再接再厉,抱住嘉靖的手道:“父皇,再给我生个弟弟吧。裕王兄太蠢,带不动,再生个弟弟我带,我把弟弟教好了,一定让父皇放心开心。”嘉靖.……
他是被女儿催生了?
子嗣传承是大事,要事,可惜,嘉靖终是没有再得别的子嗣。
暂时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结局。也不会有人不识趣敢在皇帝面前说,皇帝以后别想再有子嗣。
随着新年越发近,按规矩嘉靖是要领文武大臣们一道祭奠设宴与朝臣共贺,然而嘉靖下令一应都免了,祭奠祖宗的事虽然不能免,他竞然把事情交到朱福宁身上。朱福宁??喂喂喂,嘉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折腾出这样的事,嫌天下太平了?
“我不要。"别的人听到嘉靖的圣旨傻眼了,朱福宁没好到哪儿去,大概可能她跟别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不乐意她会跟嘉靖直说的。
嘉靖不意外朱福宁的到来,也不认为朱福宁一句不要有何不对。
只是,嘉靖点朱福宁的额头道:“这是旨意。要不然让你裕王兄来?”
喂,明摆着拿朱福宁的话堵人。
朱福宁吹胡子瞪眼睛,让裕王来她必须不乐意。“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你都看不上你裕王兄,祖宗们在天有灵能看上。父皇不想劳累,只能由你代劳。“嘉靖理直气壮的一番话,朱福宁要是信了她就是顶顶的大傻子。“我愿意为父皇代劳,满天下的臣子不乐意而已。“朱福宁提出另一个问题,请嘉靖莫要装傻忽略。自来没有女子负责祭祀的事,如今嘉靖生出让朱福宁主持祭祀大事,在一众臣子眼里简直是疯了!虽然朱福宁从来不认为女子不配祭祀,如果给她机会,她一准要把这样不成文的规矩废了。可是毫无准备之下成为众矢之的,朱福宁傻了才会干这种事。“朕做的事不需要他们乐意,当然也包括你。你们只须听话照做。"嘉靖脸上明明笑意不减,偏让朱福宁感受到一阵寒意渗骨。
嘉靖伸手抚过朱福宁的头,“他们以为朕只有一个儿子就该遂了他们的心愿?哼,朕会让他们知道,女儿一样成事。”
这一刻,朱福宁察觉到浓烈的恶意。然而与之而来,也让朱福宁生出某些念头。和裕王的关系无法修复了,仰人鼻息,尤其仰裕王鼻息更是万万不成。
“福宁,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如依靠自己。这是父皇要教你最根本的一件事。"嘉靖没有理会朱福宁眼中的震惊,可能对于嘉靖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事,哪怕是朱福宁一样只能是棋子。“万一有一天我们斗得头破血流呢?"朱福宁沉默半响后答。谁料嘉靖嗤笑一声,“成王败寇,谁赢了谁说了算,谁输了与人无尤。我们福宁既然不想受气,不妨自己立起。放心,父皇会成为你的靠山。”
这话如果没有嘉靖那句让她和裕王相争,朱福宁兴许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