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么多！”苏慕微不可置信，“都是我要遵守的协议？”
这婚她可以选择不结吗？
“是约束双方的。”江宴时听出苏慕微语气中的抗拒，轻微皱了皱眉。
苏慕微随意翻开一页，里面的条款上写道甲乙双方在关系存续期间不得与其他异性有亲密行为、暧昧言语以及一切影响婚姻关系的举动。
她随口问：“万一在这一年里我们双方有人遇见真爱了怎么办，离婚？”
江宴时听见离婚两个字，脑门突突的跳，他假装扶眼镜框，垂眸掩饰藏在眸底的阴沉。
“我没考虑到这个。”江宴时实事求是：“等会我回去再想想怎么解决。”
苏慕微听他认真的语气，心不由一沉。
若是江宴时遇到喜欢的人，到时候她要如何面对。
越想越烦，她甚至都想做个言而无言之人，直接拒绝协议结婚，可内心深处又可耻地存在一丝幻想。
江宴时这么执着于找上她，是不是对她还有一点点旧情在。
苏慕微偷偷瞄了他一眼，江宴时面如常色，不苟言笑，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好。”苏慕微强忍着心中的涩意，语气故作轻松：“到时候你可要帮我作证，我们只是协议结婚。”
江宴时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灯光太亮了，尤其是落在苏慕微嘴角上的那一缕金黄，完美地呈现出上扬的弧度。
“你慢慢看。”江宴时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被无形隔开，他强撑一口气：“我现在有点事，明天再过来跟你讨论，到时候直接签字。”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
“等等，”苏慕微叫住他：“还是我去找你吧，酒店人多眼杂，不安全。”
江宴时没回头，“可以。”
“我、我还没有你电话。”苏慕微有点心虚，“直接去你公司，前台会放我进去吗？”
“手机号没变。”江宴时甩下一句话，开门走人。
背影冷漠，不近人情。
苏慕微等他走后，口是心非撇撇嘴：“万一我记差了呢？”
随手在微信搜索栏输入那串被她烂熟于心的数字，熟悉的头像跳出来，苏慕微点进去看，微信号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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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和江宴时的生日。
也许只是他懒得换。
苏慕微心情莫名好起来，哼着歌一页一页地翻开这本名为《结婚协议》的书。
另一边，江宴时匆匆下楼，童秘书在车里等他。
“回家。”江宴时的声音沙哑，脸色发白，颓然无力地倚靠在后座。
童秘书见状，立即踩油门，神情严肃。
半小时的路程，童秘书只用了二十分钟。
“江总，到了。”
江宴时艰难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忍着剧烈的头痛下车。
“不许告诉其他人。”江宴时冷冷甩下这句话，开门下车。
童秘书担忧地目送老板消失在电梯里，拿出手机，犹豫半天又放回口袋。
他记得之前有一任秘书就是因为通风报信，才被开除的。
江宴时开门后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猛地冲向自己的房间，慌忙拉开床头柜，胡乱在抽屉里摸出一瓶药。
扭开盖子，急匆匆倒了一把白色药片，也不管到底有多少颗，囫囵吞了下去。
一系列动作近乎粗暴，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的做派。
江宴时喘着粗气，右手攥紧药瓶，极力克制自己脑海中真实的可怕的画面。
他闭上眼，直到头疼缓解后，才敢睁开。
眼前一片黑暗，江宴时却放松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朝虚无处伸出手，语气温柔。
“微微，这次你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
翌日，苏慕微早早起床洗漱，她顶着两个黑圆圈看向镜子里怨念的自己。
昨晚上她发添加好友的消息给江宴时已经是十一点，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害得苏慕微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协议，一边在等他通过请求。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也没有回复。
苏慕微忽然想起江宴时习惯早睡早起，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早上六点起床锻炼。
但是他怎么能睡得着！
苏慕微气他不把结婚协议当回事，又气自己太当回事。
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被八点到闹铃吵醒。
苏慕微摸出手机一看，江宴时已经通过她的请求，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通过后也没有发任何话。
“明明是他求我帮忙，怎么感觉好像是我求他一样。”苏慕微反复扑了好几层粉底，设法遮住她昨晚夜不能寐的证据。
她不可以在江宴时面前表现得好像很在乎这件事。
这是谈判，江宴时说过谈判的时候绝不能露怯，更不能过早露出底牌。
苏慕微挑了件酒红色的长袖连衣裙，配上羊皮高跟靴，力求看上去气场一米八。
出门前还给自己画好精致的妆容，用卷发棒收拾好发型，正准备带着厚厚的协议去找江宴时，忽然发现自己还没约他。
【苏慕微：我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找你】
消息发过去几乎是秒回。
【江：现在】
苏慕微还没来及的回，那边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江：我去接你】
【苏慕微：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地打起退堂鼓。
【江：我等你，直接上17楼】
【江：定位】
苏慕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苏慕微，既然你心里还放不下他，不如用这一年时间去证明你们到底合不合适。”
她走到大门口的复古雕花落地镜子前面，目光坚定地看着里面的自己。
如果最终结局是陌路殊途，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苏慕微被童秘书领进专属电梯，牛津布袋里装好的协议被她双手牢牢护在胸前，深怕被人看出“结婚协议”四个字。
“江总找我来聊一下项目。”苏慕微欲盖弥彰地解释。
童秘书露出友好的笑容：“辛苦您一大早跑来了。”
他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什么大项目要谈一个上午，还要老板亲自去系统里加访问记录。
今早上童秘书照例刷新OA系统，忽然眼前出现苏慕微的名字，而且一整天除了她一个人外再没有排任何人的会见。
一整天。
要知道对于江家这样的大企业，身份二把手的江宴时一天需要会见的人数都数不清。作为秘书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按照事情轻重缓急安排见面。
他往后翻了一页，第二天果然密密麻麻排满了人。
也就是说，老板为了苏小姐口中的“方案”空出整整一天时间。
童秘书盯着电梯门，不锈钢材质看不清苏慕微的表情，只有隐约一大片红色，像一团烈火。
“到了。”童秘书按住电梯开门键，请苏慕微先出去。
苏慕微点头致谢。
17层有好几个办公室，不过相互之间隔得非常远，地下铺了一层黑白格子地毯，高跟鞋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边请。”童秘书引导苏慕微往右边走。
离江宴时越近，她的心跳开始变得急促，手里的东西不自觉攥紧。
她紧张得甚至没注意到童秘书敲门。
“苏小姐，江总请您进去。”童秘书轻声提醒。
“好。”苏慕微的脸红了红，战术性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暖空气熏得她脸更烫，她的目光下意识去寻找屋子里的人，整个办公室的构造顺理成章地映入视野。
办公室整体色调只有黑白灰三色，屋内放置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旁边的木质沙发和茶几外，只有靠在落地窗旁边的实木办公桌。
窗外，A城最繁华的标志性建筑物伫立在江边，与碧空如洗的天融为一体。
巨大的落地窗无论是采光还是观景都是极佳。
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并不在乎后者，他背靠雪白的墙壁，右手边窗帘半遮，明显没有心思欣赏繁华江景。
江宴时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放了必要的电脑设备，很像网上流行的离职风工位。
“坐那边。”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也站起来。
江宴时穿了件白色衬衫，靛青色隐条纹领带用一个工整的温莎结系在脖颈间，强烈的色彩对比冲击着苏慕微的视觉。
行走间，修长的双腿不过几步路就到她面前，巨大的身高差让苏慕微不自觉往后仰头，视线顺着往上移动，看见江宴时若隐若现的喉结，清冽利落的下颌线，最后对上他严谨专注的眼神。
明亮的日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照在他的斜侧面，脚下生出一个又长又宽的阴影，刚好落在苏慕微身上，像是将两人连通在一起。
苏慕微莫名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心霎时悬在空中。
“昨晚我想了想，”江宴时的声音低沉冷冽，带着一种不怒自威，“我不同意。”
苏慕微如遭雷劈，脑子里只剩下不同意三个大字。
难道江宴时要反悔？
苏慕微的心重重摔在地上，七零八落，一团模糊，出发前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催毁得体无完肤。
眼眶染了热意，她努力把模糊视线的罪魁祸首挤下去。
至少她不可以再江宴时面前哭出来，不然也太丢脸了。
江宴时见苏慕微耷拉着脑袋，像一朵霜打的茄花，蔫吧又委屈。
他心口堵得慌，宛如有块巨石压在胸腔。
江宴时难以忽略心里的怒火与暴躁，胸膛上下剧烈起伏，语气却分外平静。
“在婚姻存续期内，无论是谁遇见了所谓的真爱，都不可以提出离婚。”
“忍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