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欺瞒
盐江城,城主府。
傩师披着一身黑斗篷踏入府内,接应他的王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遭,说道:应该是等天亮后走。不用担心被发现。
"姓秦的喝得烂醉,朝廷的人分成两拨走,带着辎重的先离开,那五殿下和小姐他们傩师凝重地点了点头,跟着王管事一路来到一个荒芜的小院子,刚一进去,一道摔碎瓷器的声音传来,二夫人冷笑着地走出来。
“疯了好,疯了就不挑食了......."
她走之后,傩师便跟着王管事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看见残废的盐王爷趴在地上,嘴唇干裂,才不过几天,他已经形同槁木。
“滚、滚啊!”
他面前摆着一碗绿水,显然是从府里的鱼池子里随便舀了一碗给他。虽说也是淡水,但如今淡水窖所剩不多,自然也没功夫伺候那些娇贵的鱼儿,自然腥臭难闻。
头,但也没有去扶盐王爷,“傩师您看,老爷还有救吗?""要不是这贱人转头就和姓秦的勾搭上了,哪里容得下她这般张狂。"王管事摇了摇全杀了,只不过,可能会短寿。"
傩师蹲下来道:“老爷,还想活命吗?我这儿有个法门,能让你恢复健全,把那些杂种盐王爷浑身一震,道:“你不是没有法力吗?”
化作一片红冰,"喝下这个,就能变成冰血巫嗣。
"现在有了。"傩师掏出一个小银瓶,瓶口倾斜,鲜红色的水液倒在手心上,转眼间他言语间,眼中泛出诡异的红光,盐王爷仿佛是被蛊惑了似的,一口将那块红冰吞下。
数息过后,他发出一声痛叫,浑身的骨头发出噼啪怪响。这个过程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后,他全身肌肉诡异地膨胀了一些,甚至撑破了身上的衣衫。没发出尖叫,就被咬断了喉咙。
王管事看着这一幕,吓得正要夺门而逃,却被盐王爷从后面一下子抓倒在地上,还不会亏待喝下他血的眷族。现在感觉如何?
咕嘟咕嘟的饮血声中,傩师道:“现在,我们有同一个主人了。不过你放心,他从“好.....前所未有地好。”
"盐江城之人,居住超过三个月,便会染上这里的水土,一旦离开大漠,就会神秘失踪。曾经有人冒充年二十以下的女子偷乘商队出去,结果连同整个商队一并失踪在了大漠里。
马车缓缓驶过萧条的长街,王饮絮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虽然心中对身世还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对大漠外面的向往。早就确认过了。
随行的官员误以为她是紧张,安慰道:“帝姬不必担心,文襄大人擅长摸骨问龄,王饮絮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丛公子和文襄女官在哪里?”“他今早走另一条路护送粮水出城,毕竟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抢粮,咱们带着这些东西,不一定能平安走出大漠。"官员顿了顿说道,"横穿大漠只能乘骆驼了,帝姬恐怕少不得这般劳苦。"
"我知道了。”
王饮絮掀开车帘看向后面,城主府早已看不见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关于向丹若求证身世的事已然被抛在脑后。
她嘴角微微上扬,然而就在此时,马车一阵急停,随之而来的就是城门慢慢关上的响声。
王饮絮脸色一白,只听外面一阵骚动,没等她说什么,就看见一个人头被凌空抛了过来,在地上滚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正脸恰好对着王饮絮。是秦教头。
"这儿是盐江城,你们要带着我的女儿去哪里?"
盐王爷阴厉的声音从马车前传来,让王饮絮如坠冰窟。对于酥饼而言,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
颓暗的天色从刚蒙蒙亮时,她就醒了,听着风沙吹打在窗棂上,直到后院又一阵低吼过后,好似是又走了一个病人,她在屋里白狸和爷爷搬起了焦渴病人的遗体送还给他们的家人的动静,自己也慢慢起了身。
丹若从盐场回来,就发了高烧,她照顾了一晚上,母女俩彻夜没有一句话。酥饼自幼一深想什么东西,头就很痛,但即便痛得睡不着,她也还是在死撑着去想,想丹若为什么要那么做。
"姆姆,你真的不是盐江城的英雄。”
她说完,刚合上疲惫的眼睛,就嗅见了一股淡淡的幽槐香。一瞬间,她似乎要惊醒,但眼睛上被一只手轻轻蒙住,整个人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拘束住了,怎么也醒不了。
白,你不必太过困扰。
“是非对错,是这世上最简单,也是最难的题。就算顶聪明的人也不一定想得明祈寒酥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躺着动了动嘴唇。
"你不是跟他们走了吗?”
温槐序把手移开,坐在她那张吊床边,道:“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倒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的桌上,一件漠蚕纱的嫁衣被规整地摆在了上面,让他眸底的神情沉了沉。
“非得是他不可吗?”
祈寒酥几乎气笑了:“白狸挺好的,总比高文跃靠谱吧,况且他身世已经很可怜了...温槐序:"那你是可怜他,还是喜欢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扯了一下嘴角,多少带着一些冷诮的意味。“他可比你想象中心眼要多得多。”
开眼前的这些事不管,去喜欢谁......不管是谁。
“其实.....祈寒酥停顿了良久,道:“枕仙儿,这段时日,出了很多事。我没办法放她说完,听见温槐序没了动静,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便又叫了他一声。“枕仙儿。
“嗯,在。
"
“我可以跟你许个愿吗?
"
“什么?”
“你能救救盐江城的百姓吗?
"
祈寒酥的声音很轻,语调并无期待,好似只是单纯地自言自语。片刻后,温槐序道:“你应该清楚盐江城的人,是什么人。”“罪人。”
廷的人来救他们,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使然。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对你言笑晏晏,背后大多沾着大夏子民的血。所以朝“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么多次呢?除开继承长生烛,我的命和罪人有什么区别吗?”祈寒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姆姆用骗人骨肉分离得来的钱养育我长大.....我身上的血,也都是有罪的。"
她这么想着,头似乎又痛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用生锈的斧头一点点磨烂她的脑髓一样。饶是她不想被温槐序看出来,但浑身渗出的冷汗还是暴露了她的现状。喉咙里发出小兽似的呜咽,混混沌沌中,她感到温槐序的手插入她脑后的发丝间,一阵摩挲中,仿佛触到了一点骨刺般的硬尖。
温槐序看着她痛到蹙紧的眉心,想起了文襄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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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非要这么做的话,应该知道后果。拔出大巫骨针之后,它会立即融入您体内的长生烛中,三日之内,立即远离烬雪湖、远离原宿主,回大夏长嬴王陵镇压大巫意志,以防其复生。
长嬴王陵就是为了对付大巫的,哪怕有朝一日大巫在他身上复生,也会被王陵镇杀在其中。
这件事对他也有极大风险,他大可为了大局,把眼前的项上人头带走,一了百了。可是......可是.....
莹白色的火光一丝一缕地随着指尖渗入她脑后,温槐序埋首在她耳边说道:"有罪又如何呢?很久很久以前,巫说人生来有罪,在人世间的一饮一啄,皆为赎罪而生.....直到我们剖开他的肝胆,却发现,巫和凡人也并无不同。若要这么说的话,他们罗织污名的嘴也有罪,谁又比谁高贵?
"的确,你姆姆亏欠了很多人,甚至可以说,是杀了很多人。可我敬服她,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以为电闪雷鸣是神明的惩戒,认为江河湖海,便是天地的尽头。”"那时候,有很多像你姆姆这样的人,背负骂名,不择手段地劈砍栖居着神祇的巨木,造船渡江,所木建屋,渐渐地,我们打败了春夏秋冬,将一切未知拉下神坛,所以人们才延续至今。
“为了求存,人们总是不惜一切手段,这没有什么好引以为耻的。”恶同沦。
“所以.....别怕,只要你永远记得生民的苦难,即便‘罪’就在血脉中,它也不会让你与他那温沉的声音让祈寒酥茫然了许久的心逐渐安定下来,随着一阵轻微的麻木,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脑后抽离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伴随着她不知多少年的颅中痛楚。
祈寒酥睁开眼,只看到晨曦微光中,温槐序按着右臂,他的指尖仿佛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滴血落在地上,又腾地燃起白焰,消失殆尽。“枕仙儿?”
“睡吧。”
温槐序说完,祈寒酥只觉得一阵无法抵挡的困意袭上心头,闭上了眼睛。午后。
"笃、笃、笃。"
不知第几次,在祈寒酥的门前徘徊了许久后,白狸还是叩响了门扉。只不过动静极小,连他自己也觉得对方根本听不到时,门打开了。“寮主醒了,问我们几时......他话说到一半,就怔住了。样,随着动作轻轻流动着。
祈寒酥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属于新嫁娘的红衣,漠蚕纱特有的微光,如同水波一裳。
她摘下唇上衔着的口脂纸,道:“且等一下,我梳好头就来。对了,我给你拿衣不知是不是白狸的错觉,总觉得祈寒酥变得成熟了一些。本来说好的假成亲,他还算是淡然处之的,此时却不知为何喉咙都紧了紧,木偶似的接过祈寒酥递来的衣服。
软着,正喝着殷爷爷熬的药,见了这一对携手而来的璧人,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祈寒酥拉着他走进丹若的屋子,此时丹若刚刚退烧,身子还虚丹若怔忡了片刻,便见一袭红妆的奇幻向跪下来磕了个头,笑靥如花。“今日是社火节,我门等下去接仙观上个香,也算讨个喜头。以往对着祈寒酥三催四请的丹若磁石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殷爷爷咳嗽了一声,方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成亲后,几时走?”
她努力让语调显得平静,但放下药碗的手却是颤抖的。“就明日吧,姆姆在家里帮忙打点行装可好?”
“嗯,就明日吧,早点儿好。”
话,好好保重自己。
"姆姆。"祈寒酥跪坐在地上,虽然明知是权宜之计,眼眸中仍是湿润了,"我不在的“嗯。”
“接下来病人没那么多了,爷爷要是累了,你们就躲到地窖里。”"嗯。”
要把我关到门外去。
"按时吃饭,早睡早起。要是我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会回大漠来的,到时候可不的梦过后,此刻都化为一片通明。
不知为何,祈寒酥心里闷了很久的话,所有一切迷惘中的心绪,在昨夜那似真似幻”"......今日早点回来吃饭。"丹若说道。
坚定的神色,用铁链把镇痴寮的大门牢牢锁住。
祈寒酥的心定了下来,和白狸一道出了门之后,望向他手上提着的蚀欢,面上浮出白狸问:“这是....."
"姆姆如果听说我不是去成亲,而是去自愿作为圣女祭献,她一定会冲出去的,我不能让她出去破坏仪式。爷爷说了,大巫的骸骨被分为很多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在烬雪湖底,只有等湖水变淡,才能有机会下到湖底粉碎它。"“可那很危险,我......"
仪式就会被破坏掉了。相反,你恐怕还得守着烬雪湖,不能让外人跳进去。”“不行的,祭献只能由适龄的未婚少女来做,如果男子在社火节期间沉到湖水里,“我知道了。”白狸张了张口,“我会等你出来,要是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什么?”
“嗯....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