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微醺
沈长乐对此很满意,不再忍耐,直接将人拉着坐在床榻上,倾身…去。
”……”
帐子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止步于亲吻。
她说过,要等对方的腿和嗓子好全了再来真的,就肯定不会食言。
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最后这几天,等人彻底好了,也免得畏首畏尾,没办法尽兴。
第二天一大早,沈长乐就带着江初月回了郡主府。正值新年,她要忙的事还有很多,顾不上江初月,把他送回自己的住处就自去忙了。
十几天的时间飞快流逝,等到再空闲下来,就是上元佳节了。
宫中照例是有宴会的,提前几天宫人们就用各色各样的花灯将皇宫装点的绮丽华美。
沈长乐却没有多留,而是提前向天子请辞,回了郡主府。
府外停着一辆马车,显然江初月已按照她事先的吩咐收拾好了。
她下了自己一路乘坐的马车,转而上了这辆。掀开帘子,果然,人就坐在车里等着。
“可等着急了?”
沈长乐坐上车对江初月道。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就比您早坐在这一小会儿。”
沈长乐:“成日待在府里,我想着你肯定觉得闷了,正好今日上元佳节,可以陪你一起出去逛逛。”江初月:“多谢殿下关心。”
两人一路闲聊了几句,车夫赶着马车,驶出权贵云集之所后,街道渐渐的热闹起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在大卫,平常时候,暮鼓一敲,百姓就不能再出门了。但上元节是个例外,所有人都可以彻夜在外面游玩。便能想象到,每年的这一天大街上会有多么的热闹。房檐下的花灯让夜晚变得亮堂堂的,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欢歌笑语,共度佳节。无论男女老少都兴奋地走出家门。
江初月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卫人,长到一十八岁,对上元节自然不会陌生。
但这却是他在国都度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他从小生活的饶县过节氛围与长安城完全不能比。所以说,能出来逛逛,江初月是很开心的。在路上,听到热闹的动静,就忍不住一直掀开帘子往外看。
很快,随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马车就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沈长乐与江初月下了马车游逛。
街道两边,全是各种商贩,有卖吃的喝的的,有卖生活用具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衣料饰物的,有卖笔墨纸砚的……
但不管是卖什么的,每个摊位上必不可少的装点就是花灯。
走着走着,还有不少的表演,诸如踏歌、耍百戏等等。江初月表面端方自持,实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内里是个爱玩爱闹的少年心v性。
之前被困于玩//物命运,又忧心老师家人安危,心中憋闷,总是不得欢颜。
如今仍未摆脱命运,但到底是见了家人一面,知道了他们的现状,得了些许慰藉,心情舒畅了不少。又暂时性的离开了近乎囚笼的郡主府,在这种极度热闹欢乐自由的氛围下,真实的性格得以显露。江初月欣赏着精彩的百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沈长乐却没有分给百戏一丝眼神,一直盯着江初月,这样鲜活,竞比以往的模样更让她心动。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周围的吵闹嘈杂声渐渐远去,只有眼前兴高采烈眉开眼笑的人。
她不由抬手捂住胸口。
这就是男女之情吗?所以,她是心v悦于他吗?“好!”
随着一连串惊险刺激高难度的动作,这场百戏落下帷幕。
鼓掌声和叫好声一直不断,久久才停息。
“殿下,殿下一一”
沈长乐回过神来,看着一边喊一边伸手在她眼前挥舞的男人,嘴唇微弯:“怎么了?”
“那边有巨大的龙形花灯,大家都跑过去看了,我们也去吧!”
他拉着她的衣袖,声音中都带着急切和请求。沈长乐:“好。”
“太好了!”
江初月连忙拽着沈长乐的衣服随着人流往前挤。沈长乐跟着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旁边耍杂技的师傅嘴里吐出火焰,照亮一方世界。一只手牵住了另一只手。
随后火灭。
“人太多了,走丢了很麻烦。”
察觉到这只手的僵硬,沈长乐解释了一句。人还是愣着。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急着去看龙灯吗?”“哦,哦,”
江初月干巴巴的道。
她嘴角扬起,形势逆转,现在变成了她拉着他走。看龙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使劲往前挤根本过不去。人挤着人的情况下,江初月渐渐的习惯了另一只手,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看完龙灯以后,人群渐渐散去,已是接近子时,很多人都觉得累了,开始往家走。
也有的逛饿了,随便找个小摊坐下吃点东西,歇歇脚。江初月正好看到了一家卖丝笼和食糕等大卫子民在上元节必吃的时令食物的。
顿觉腹内空空。
便转头:"殿下,你要吃吗?”
沈长乐是想拒绝的。
她在突厥那几年是真的艰难,吃不饱穿不暖只是最基本的经历。
连吃都没得吃,又怎么会要求食物的种类和口味。但是,自打回了大卫,一直享受锦衣玉食,所接触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已是多年不曾接触过这么“朴实"的吃食。
即使江初月选的这家一看就很干净整洁。
她的第一念头也是拒绝。
“殿下?”
像是撒娇一样,得不到回应的人转头期待的看向她。鬼使神差的,沈长乐点了点头。
接到了这个表示同意的信号,江初月赶紧走过去开口:“老板,两位,麻烦一样上两份。”
“好嘞,二位请坐,稍等片刻就好。”
沈长乐只能跟着走进去坐到桌子前。
确实像老板说的那样,很快几盘子热气腾腾刚出锅的糕点就上桌了。
来都来了,沈长乐便试着尝了尝。
一入口,就觉得甜的发腻。
她自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爱吃甜,即使生活苦到极点,也对糖果等物无感。
为了迎合她的口味,郡主府里的厨子都做的一手清淡囗味的点心。
就连在天子那里,每次她去了,宫人给她上的都是少糖的版本。
外面的大众口味,自然不适合她。
沈长乐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江初月倒是吃的很高兴。
他本来就爱甜。这段时间在郡主府压抑着,心情不好,食欲跟着受影响,现在心情变好了,自然胃口大开。因此在发现沈长乐不喜欢后,为了避免浪费,连带着她那份一起吃了。
幸好这家走的是小巧精致的路线,每碟子不过两三块,要不然一个人吃两份也困难。
玩过了,也吃过了,疲惫感和困意一起涌上。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各自回家了,大街上比之一开始空旷了不少。
车夫把马车赶了过来。
两人上车回府。
到了以后,沈长乐没有让江初月回他自己的住处,而是带着人一起回了自己的寝室。
下人们一直准备着热水,两人各自沐浴,洗去一身的寒气。
疲乏的身体在热水的浸泡下得到放松,舒服的人昏昏欲睡。
沈长乐洗漱过后,见江初月久久不出来,前去看,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俊俏郎君头枕着桶壁,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墨色柔顺的头发,雪白如玉的肌肤,交相辉映,描绘出一片活/色/生/香。
沈长乐本来想的是今晚品尝美人的。
他们第一次的经历,认真说来并不十分美好。他受药性摆布,她被头疾驱使。
后面为了把人留在身边,她对他确实强硬了些,也闹了很多不愉快。
所以对这第二次,她是很看重的。
尤其是她还忍了这么长时间,就更想要尽善尽美一些,才不枉她的等待。
恰逢上元佳节,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带着他出去放放风,回来以后岂不是水到渠成。
是的,放放风。
这便是她一开始的打算。
结果……
她自十岁回到大卫,到现在八年多了,上元佳节每年都过。
长安城作为一国之都,比之地方上,确实是热闹无比,新奇有趣的。
但她连皇宫里那些精心为上位者准备的表演和形态各异、巧夺天工的花灯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对市井之中的自然会觉得无比寻常。
结果,看到江初月高兴开心的样子,她便什么打算都忘了,陪着他疯了半夜。
现下到了该收利息的时候,这人却睡着了。沈长乐又是有些生气,又是有些想笑。
但是人都睡着了,难道还能忍心叫醒吗?
没办法,沈长乐把人捞出来,帮他擦干…和头发。即使如此,江初月也睡的十分香甜,可见是真累了。任沈长乐有再多的心心思,也只能老老实实睡觉了。第二天,沈长乐仍是像之前那样,一早就入宫了,但是晚上回来却带回来几车花灯。
白帽方灯、纱圆灯、罗汉灯、走马灯、蝴蝶灯、二龙戏珠灯、红纱灯……
各种类型的宫灯算是齐了。
全都是匠作大师呕心沥血之作。
其中尤以藁城进献的太平安定锦绣鸾凤花灯为最。半间屋子大小,却不因大而粗糙疏漏,而是极其精巧细致,富丽堂皇,匠心独造。
这座花灯整体框架分上下两层,下层是类似八角走马灯的构造,八个面的绘图皆是选取大卫境内各方盛景而作,每一幅都是出自当代书画名家之手,质量自不必说,看这一灯便如游遍全国。
上层则是选取的六种奇珍异兽造型做成的小花灯,有些存在于现实中,有些则是神话故事中的想象生物,但个个栩栩如生。
其中凤凰位于正中央,由其他五种异兽拱卫,羽毛色彩华丽,格外的威武霸气,有一种万兽之主,凌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
等下人将几车的花灯都一一摆放在花园之中,江初月也被请来了。
幸好郡主府的占地面积足够大,花园也足够大,要不然都放不下。
一踏入这片区域,江初月就惊呼出声。
满眼都是这些宫灯,目不暇接,一路赏看一路往中间区域靠拢,从看到锦绣鸾凤花灯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似被黏住一样,一眨不眨,全神贯注。
沈长乐笑着走到他身边。
“喜欢吗?”
江初月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带着惊叹道:“也太美了吧。”
从昨晚看龙灯时他的表现,她就猜对方肯定会喜欢这座灯。
因此今天才特意向陛下讨了过来。
这座灯的惊艳之处无需多言,自打被献上来的那天开始,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动心了。
高位后妃、公主皇子、皇室宗亲等,好多打算在上元佳节过后向陛下求来。
可谁知,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明昭郡主这次却一反常态,一大早就进宫向天子要了。
他们都清楚,只要明昭郡主一出手,天子肯定不会拒绝,他们争抢的心心思算是彻底绝了。
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明昭郡主要这灯只是为了讨府内男宠一笑会是什么感受。
其他人的想法不提。
沈长乐看到这人欢喜的样子,就觉得这灯算是要对了。她道:“送给你了。”
江初月震惊地转头。
“送给我?”
他虽然出身平民百姓之家,但也曾四处游历,虽见识浅薄,凭常识也知道,这种规格和品相的花灯肯定是无比珍贵的。
“对。“沈长乐点了点头。
“地方上进献的,上元节已经过了,宫里用不着,陛下就给了我。”
“但是我又不喜欢这种东西,在我这也是放库房吃灰,你既喜欢,就留着赏玩吧,也不算埋没了匠人的心意。”不待江初月继续推辞,沈长乐就自然而然的握起江初月的手。
“有点冰,你穿的太少了,在外面待时间长了容易着凉。”
一边说一边拉着江初月往亭子的方向去。
“这些灯都送给你了,可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也到了用晚饭的时间,正好今天把饭摆在小花厅里……
郡主想在花厅用膳,底下的人纷纷忙活起来,有添炭盆的,有去厨房吩咐的,有上茶水点心的,有布置桌椅软塌的。
很快,一桌子十分富有情调的小宴就被整制出来了。小宴,自是有酒有菜有糕点的。
酒更是分了两种。
沈长乐拿起一只酒壶,给江初月倒了一杯。“我庄子上出的梅花酿,你尝尝。”
男人抿了抿唇,“我,我不会喝酒。”
他确实不会喝,要不然熬岁的那晚也不至于一杯倒。虽然在酒的影响下,那晚的很多细节他想不起来了,但是内心下意识的就觉得他当时肯定是出丑了。所以再看到酒,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没事,不是烈酒,跟果子露差不多,甜甜的,喝不醉。”
江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先不说他的身份,在面对明昭郡主时,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只说这段时间,对方又是带他见家人,又是陪他出去玩,又是送他花灯,这么一点小事,他便不好意思把气氛弄僵了。
江初月很小心的尝试着着抿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睁大。确实像沈长乐说的那样,甜丝丝的,完全没有酒的感觉,和果子露没什么区别。
他本就酷爱甜食,一边吃饭,一边就忍不住一小杯接着一小杯的喝了起来。
差不多半壶下去之后,又想去倒,却被沈长乐按住了手。
“虽说不烈,但也不能多喝。”
“哦。”
江初月乖乖的把手收回去。
他此时已是微醺的状态了,双颊酡红,眼尾一抹胭脂色,双眸似江南烟雨,清亮水润。
一只手支着下巴,就这么悠悠的看着花厅外的宫灯。“可是吃饱了?”
沈长乐声音喑/哑,看着这一幕只觉口/干/舌/燥。“嗯,饱了。”
男人转过头来,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回答。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沈长乐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仅没有解渴,反而自肺腑间升起一股燥/热。
她起身,将江初月打横抱起,大步走出花厅,去往自己的寝院。
“呀!”
江初月惊呼出声。
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的他与平日不同,直愣愣看着上方的夜空:“我怎么飞起来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幼稚了,赶紧来回摇头,好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对不对,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喝了酒的江初月会比平时的他更加活泼,摇完头又开始不老实地四处转头乱看,看着看着就对上了沈长乐的脸。“殿下,你好美,你是天上的仙女吗?”
说这话时表情呆呆的,声音也呆呆的,一副被迷住了的模样。
沈长乐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不笑则已,一笑瞬间便凛冬散去,百花盛开,春色满园。
更是弄的江初月五迷三道,只知道傻笑。
很快,就到了沈长乐的寝殿。
她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到床上。
“江初月,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嗯?”
男人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她干脆利落地提醒:“你说过你会乖,会听话,你说过你的身心皆属于我,任我予取予求。”
这些话他听着很耳熟,那应该是他说过的吧。江初月脑子里想道。
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沈长乐眸子瞬间幽深如墨,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乖,重复一遍我刚刚说的。”
“我乖,我听话,我的身心都属于你……”最后一个字落下,沈长乐彻底忍不住了,俯身而上,将满腔的热情倾注在唇畔之间。
”……”
江初月的嘴里是甜甜的梅花味,而沈长乐的侵入,则给这甜腻染上了烈酒的醇香。
被酒味刺激到的男人偏头欲躲,却被扼住下巴,只能被动承/受。
很快,水汽便漫上双眼,雾蒙蒙的,如春水,如烟雨。向来千杯不醉的沈长乐,此时正贪婪地畅饮这特别的“梅花酿”,越饮越沉醉,越沉醉越饮,很快脑袋也晕晕乎乎起来。
花厅的小宴,她喝了那么多烈酒都没有醉,此时却醉在了这美人乡里。
良久,直到这“梅花酿"被她饮尽,再也咂/摸不出一点甜味后,沈长乐才恋恋不舍的退/出。
可怜江初月的唇瓣,都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微微张着,喘/息声急促。
沈长乐的瞳眸深处已经被…火填满。
“初月,阿月,我想要你,给我,嗯?”
声音低/哑,似是乞求、哄劝,却难掩强势。因为她在问的时候并没有老老实实等人同意,而是一边问一边手不老实的四处游逛,一边用唇蹭过身下人的下巴,脖颈。
对于敏感的人来说,这样的刺激已经是难以承受的了。即使他脑子已经不清醒了,还是下意识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小动物的直觉在提醒他,答应了,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没听到满意的回答,沈长乐也不恼,手来到…,反复的摩挲,轻轻的.….o
嘴唇沿着脖颈,牙齿咬住衣领,往肩膀处…,在露出来的更广阔的空间流连。
“……别……别….”
江初月的声音都变了调了。
“阿月,给我好不好?”
“不……不行……我受不…”
“阿月,你刚刚才说的,身和心皆予取予求。”沈长乐故意用委屈巴巴的语调说着,可做的事却完全不是这样。
.…住喉结,重重….。
力道大的要把魂…出来了。
“唔!”
江初月的头向上…。
刺/激过头了,沈长乐放轻放缓,慢慢安抚。等人的状态平复一些过后,她才坐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
美景一点点显现,江初月像被迷入了一场美梦,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当他的手被拉着…那层绵软之时,所有的意识、理智、思考、直觉都散了,随着一声“好”,彻底落入了陷阱。这一夜…
第二天。
沈长乐醒的比平时晚了不少,她坐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衫下床。
荷风就在寝室内门口守着。
“殿下,可要洗漱更衣?”
“去侧间。”
被侍女服侍完,荷风又问早膳何时上,摆在哪里。“你让小厨房准备些醒酒汤,等江郎君醒了,随着早膳一起送过来。”
“是。”
荷风应声,去吩咐底下的小丫鬟。
偷得浮生半日闲,年前年后忙了这么久,她也躲躲懒。沈长乐拿出一副棋,一边自己跟自己下着玩,一边等江初月睡醒。
没过多久,床帐内就有了动静。
江初月睁开眼,头有些晕,睡懵了的感觉。等到身体各部位彻底恢复知觉,才发现好几个地方都酸疼酸疼的。
尤其是腰。
“嘶……
他收回自己的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使劲把头向后扭去看,就见…那一片都是青紫的印记。到这时候,昨夜的所有记忆开始如潮汐一样涌入脑海。与上次喝醉酒大部分事情都想不起来不同,这次连极细微之处都清晰无比。
他喝了酒以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轮番在脑海中播放。
包括他被抱起来傻笑着说明昭郡主是仙女,包括他在床上被哄骗着说自己乖、听话,说自己的身心都属于她,包括昨夜对方将他翻过来倒过去数次的过程中诱他说出的那些想想就羞人的荤//话,还有最后的最后,他实在受不住了后竟哭着求饶……
这样的记忆有还不如没有。
他咬了咬唇。
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嘴唇也被那人…肿了。不由气恼的握拳砸在床榻上。
“怎么了?”
沈长乐听到动静走过来,撩起帐子。
江初月正坐着,见她问也不问一句就掀帘子,手忙脚乱的往自己身上盖被子。
虽然遮得快,那一片青紫还是落入了沈长乐眼帘。作为罪魁祸首,歉意还是有的,她摸了摸自己鼻尖,温声道:“还疼吗?”
听起来可真像句废话。
所以不待男人回答,她就坐在了床边上,拿起床头的药油,倒在手上抹匀,然后把被子弄开一角,伸手给人按摩舒缓。
“哎,疼疼疼!”
手刚落下,男人就如同炸了毛的猫,大叫了起来。“别动。”
沈长乐用另一只手按住江初月。
“忍忍,这么揉几下一会就舒服了。”
男人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丢人了,不再叫嚷,但脸上的表情却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变化,十分精彩。沈长乐忍着没笑。
揉完以后。
“好了,先起来用早膳吧。”
知道这人脸皮薄,她起身退出这片区域,并将帐子放下。
“我在暖阁等着你。”
等到早膳上齐了,江初月也收拾好过来了。沈长乐把醒酒汤递给他。
“虽然昨天的梅花酿度数很低,但你的体质,还是喝一碗比较好。”
江初月也是这么想的,干脆利落的将一碗汤饮尽。用膳的时候没人说话,很安静。
用完膳以后,江初月将筷子放下,就起身告退。看背影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沈长乐能猜到对方是对昨晚的事难为情了,也没拦着,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也好。
“殿下,太医令等人求见。”
竹雪进来禀报。
“带他们去书房等我。”
沈长乐放下茶盏,走去书房。
“臣等参加郡主,郡主万安。”
几人向她行礼。
“几位大人无需多礼。”
沈长乐伸手虚扶了一下。
在场的三位都是在太医署、尚药局、尚医局等机构里任职的经验老道医术高超的御医。
前些日子沈长乐托他们去为江初月老师冯文的女儿冯惠娘看诊。
冯氏的病确实棘手,三位御医一时都不能决断。今天一起登门求见,想来是有结果了。
果然,见礼过后,太医令就将几人这些天查阅医书典籍,几番琢磨考量后做出的方案一一讲述。“……如此长期治疗调养,三五年以后,那位冯娘子想来除了比常人身体弱一些,应无大碍。”
“好,那就按三位大人说的来。”
沈长乐听着没什么问题便拍板决定。
方案也有了,后续的工作倒是不用再劳动这三位,完全可以让他们手下的徒弟来。
最后是沈长乐亲自把人送出去的。
第二天中午,沈长乐才让下人去将江初月请过来一起用膳。
冷静了一天了,江初月看到沈长乐还是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地用完膳就要告退。
“先别走。”
沈长乐将人叫住。
江初月:“郡主还有何事?”
沈长乐:“过会儿和我出去一趟。”
江初月:“去哪?”
沈长乐却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往外走。
“跟上。”
“是。”
说是出去一趟,却是去了书房。
江初月有些疑惑。
沈长乐清楚他的疑问,却没有马上替人解惑的意思,而是让人坐下,给了他一张写着字的纸。
江初月有些好奇地去看,发现写的是个问题。沈长乐又递给他一支笔。
“写写你的想法吧。”
男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动。“觉得很难?”
她慢悠悠的激他。
这招很管用,对于一个性格骄傲的人来说,是受不了别人的看不起的。
所以,尽管江初月仍不明白沈长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一直到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一直不动的人终于拿起了笔。
这一写就是将近半个时辰,期间,除了沾墨换纸,就再也没有别的停顿,可谓是一气呵成。
问题只有一行字,答案却足足回答了几十页。“写完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沈长乐也没去看江初月具体写了什么,直接装进了一个信封里。
“走吧。”
她拿着信封示意江初月跟上。
江初月:“去哪?”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带你出去一趟。”这次是真的出去,马车夫已经赶着马车等在府外了。一直走了大概两刻钟以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口。江初月跟着沈长乐下了马车,入目的是写着“张府”的牌匾。
这个姓在大卫属于是大众姓,所以单凭一个姓氏很难准确判断出宅邸的主人身份。
但能住的起这种规格的房子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他怀着更深的疑问跟在沈长乐后边。
守门的小厮看见赶紧迎了上来。
“殿下来了,您里边请。”
小斯恭敬引着两人往里走,一直到了主人所在的位置,一处梅花园。
宅邸的主人此时就站在梅花树下,背对着他们。任务完成,小斯行礼退下。
沈长乐继续向前:“老师,您又不尊医嘱了。”一个须发皆白,清瘦鷪铄的老人转身。
“何鸿那家伙就是太夸张了,我的身体好着呢。”何鸿就是昨天求见沈长乐的太医令。
这话一出就惹来了沈长乐不赞同的一眼。
“哎好好好,我不站外边了,咱们去屋子里说话还不行吗?”
虽然老人是师,但对这个徒弟严肃起来的样子还是怵的,只能妥协。
沈长乐这才略微满意。
三人换了地方,到了室内,分宾主落座叙话。简单聊了一会儿后。
“殿下,这位郎君是……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老人笑着将话题引到江初月身上。
“这是我府上的江初月,江南道人士,读书人……沈长乐简单说了几句。
顺便好心心给一直不明白状况的江初月也介绍了一下老者。
当朝左相张苇航。
这个名字在大卫所有人耳里都不陌生。
出身于平民百姓之家,却十八岁就高中状元,可谓是天纵奇才。
踏入官场以后,几经沉浮,遭过贬谪,数度外放,却屡立奇功,后辅佐当今圣上收拢皇权,强大国力,二人君臣携手,他日史书工笔,必是一段佳话。
江初月自然也不陌生。
这样的神人,哪个读书人不崇拜,这样的成就,哪个读书人不渴求?
他也曾经以张苇航为目标激励过自己努力读书。此时偶像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深呼吸,努力压抑了一下心中的激动,江初月赶紧起身见礼。
“学生江氏初月拜见张相公。”
他自称为学生倒不是攀关系,而是因为张苇航考上状元以后,深感寒门黎庶求学之不易,写了好几本有关科举学问的书,更是在有权有势之后,一直致力于广开书局,以极低的价格售卖科举类型的书籍。
江初月也是看过张苇航书籍,受过张氏书局惠泽的学子。
所以此时自称为学生。
既然提到了江初月,沈长乐便道出了此次上门的目的。“老师,我这有份策论,想请您给评价一下。”她拿出了那个信封。
江初月当然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不由震惊地看向她。沈长乐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几十页纸,写起来费时间,看起来却很快。但是,张苇航却是翻过来又翻过去,有些地方反复看过才作罢。
自己写的东西被偶像看着,江初月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声。
“还不错,有些地方的观点让我都觉得眼前一亮,是块璞玉。”
听起来似乎是很一般,但说这话的可是张苇航,“还不错”这三个字,在他老人家这里,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高的评价了。
“那您觉得,这人够不够资格当您的学生。”“哦?"张苇航笑着道:“殿下是要给我推荐人才?”“您意下如何呢,不用您做太多,有时间指导指导他的学问就行。”
“殿下都开口了,臣自然不会拒绝。”
他说的是实话,明昭郡主亲自登门,所提又是这么件可以说是小事的要求,他不可能拒绝。
答应归答应,这个学生的人选是草包、庸才还是可造之材,却会影响他的态度。
而这篇策论的主人,却是让他欣赏的那一类,里面有些观点,与陛下和他的想法是同出一辙的。沈长乐自然能看出张苇航的真实态度。
她笑着拍了拍江初月的肩膀:“初月,还愣着干什么,快拜见老师。”
江初月如梦初醒,当即跪下,重新拜见。
这种师生关系和他与冯文之间还不一样。
冯文于他是敬过茶行过拜师礼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存在,而张苇航,只是同意暂时当他的老师,指导他的学问。
但江初月还是很高兴。
这可是张苇航,所有读书人想都不敢想的存在,能得他一句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如今他能得名师指点,增进学问,自然欣喜万分。即使不解沈长乐的目的,也不影响他开心。事情定下以后,沈长乐就带着江初月告辞了。上了马车以后,江初月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是开囗了。
“殿下,您为什么要请张相公指导我的学问?”男宠之流,以/色/侍/人者而已,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做学问。
即使明昭郡主就喜欢有学问的男人,也不需要让当朝丞相做老师啊。
他不傻,很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有多么离谱。所以,江初月的内心不由开始生出一种期许。“你愿意吗?”
什么意思,男人疑惑不解。
沈长乐:“你愿意跟着张相学习吗?”
“当然愿意。”
江初月脱口而出,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我打算让你参加三月份的制举。”
这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耳畔。
炸的江初月脑子晕晕乎乎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这人震惊失语的样子,沈长乐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等他自己回过神来。
“真的吗?”
他还是不敢置信。
她点了点头:“我从不骗你。”
“可是……他抿了抿唇,抬头直视沈长乐,有些追根究底,“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在把他打入泥里后又给他重新回到阳光底下的希望……
“我的人,值得最好的。”
沈长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看着江初月:“你是我的,不是吗?”
这句话很有气势,却把江初月的记忆带回了前天夜晚。他被困在郡主的床榻上,被哄着,骗着,逼着,说出了一句句自己属于她……
瞬间脸颊发热,像被火烧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