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躺着高床软枕,晏宁却没睡好,总是梦到一张张欲言又止的脸,还有季长清那双泛着泪的眼睛。
晏宁走出房间,天还没有亮,凉风穿过树梢,还带着几分朝露的冷意,四周黑黢黢的,只有离月的屋子还亮着灯,照出一对相拥的人影来。
“你该不会真喜欢九幽吧?”
晏宁抬头,瞧见屋檐上趴着一只狸花猫,正舔着爪子,“那可是自讨苦吃。”
晏宁向它虚心请教,“你这话从何说起?”
狸花猫舒展着身体,猛地向下跳,晏宁瞧见了伸手接住,摸着它的背替她梳好毛发,听见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声音也轻快许多,“它是狼呀。”
晏宁还是不懂,追问它,“所以呢?”
狸花猫翻了个身,肉爪子不轻不重拍了晏宁一下,“你怎么笨的像个神仙呀,什么都不知道。”
晏宁轻柔地摸着它的背,柔声答应,“嗯,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好不好?”
她笑得温柔,力道也轻柔,恰到好处,狸花猫没了脾气,给她仔细解释:“一群狼里只有一个狼王,所有的母狼都是它的配偶。它可以花天酒地,但是母狼们却不能找其他狼。这是狼的天性,所以九幽会有很多女人,不可能收心的。”
狸花趴在晏宁怀里,看向离月的寝宫,“爱上九幽的妖都想除掉离月,彻底占有他,但是最后都被九幽杀了。”
“但离月也不爱他。他杀了所有爱他的,只留下了不爱他的。”
猫咪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悲伤的感慨。
晏宁也跟着放轻了动作,低声问这位身躯娇小的情感大师:“那为什么九幽不对离月好一点,对她专一些?或者放开彼此各自寻找所爱?”
狸花猫不可置信地回头瞪了晏宁一眼,跳起来伸出猫爪给了晏宁一下子,气得喵呜喵呜地叫,骂的极为凶残:“你比神仙还笨!比木头还钝!脑子里是完全没有长感情这根筋是吗!你是石头化成的妖怪吧!”
晏宁没还嘴,她确实是神仙,也确实没有感情这根筋,就听着它骂,至多笑一笑。
笑得狸花猫一肚子火,打出去的一爪子像是摁在云朵上。
这个又美又笨法力的妖怪,以后一定会被骗的很惨的!
还有这副单薄的身子骨,低微的法力,估计就是下一个离月。
狸花猫想到这里,跳到院子中间的石台上,摆出一副小老师的姿态,肃然开口,“愚蠢的小妖,你听着,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妖,嘴上说的统统不可信,哪怕说爱你,杀你也会毫不犹豫。”
“他们的致命弱点只有一个。”狸花猫高高仰着头,尾巴也翘起来,“就是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和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一片花瓣落到狸花猫头上,顿时把它好不容易营造的高大形象破坏了,气得它喵呜喵呜地追着落花打。
晏宁把它抱回来,摸了摸它的下巴,听着它咕噜咕噜,继承刚刚的话题,“占有欲,自尊心,这是什么意思?”
猫咪懒得动弹,享受着晏宁的服侍,“男人不管爱不爱着自己的女人,都会想独占她,看不得别人碰。他们觉得女人也会这样,享受着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极大满足了他们可怜的自尊心。”
它想拿九幽举例子,又想起九幽曾经把美人转送给别妖的荒唐事情,就拿了另外一件事情出来说。
“仙妖两界轰动一时的四角恋就是如此。你看看,先前狐妖白秋水对谢长安一心一意,苦苦追求,谢长安理都不理她,还跟别人成婚斩断她一只手。”
狸花猫的语气抑扬顿挫,没注意到晏宁的动作一顿,自顾自说着,“结果白秋水找了季长清当靠山,谢长安立马慌了,直接领兵和季长清对打,三番五次挑事就是为了见白秋水一眼,在得到白秋水拒绝之后甚至自废修为,只求她回头。”
顺毛的动作停下来,狸花猫回头,瞧见晏宁愣着,很是低落的样子,“你怎么了?”
晏宁觉得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是谢长安挑事吗?”
狸花猫点了点头,“对啊,季长清已经很仁慈了,只守不攻,奈何对面老是偷袭,还动不动绑架妖质,这不是逼的季长清动手吗。”
“唉。”狸花猫叹了口气,“季长清不过就是谢长安和白秋水之间的争风吃醋的工具,就像你一样。”
狸花猫本想敲打一下晏宁,抬头看见一缕光线落在她的眼捷边,像是一滴眼泪滚下来。
小心翼翼问她:“你,在为九幽伤心吗?”
“不是。”晏宁摇了摇头,“我只是为季长清感到难过。”
狸花猫随口附和,“他确实挺可怜的。把虚情假意当成了真心,还是被自己的师尊亲手杀死的,真惨。”
“你怎么知道白秋水不爱他?”
晏宁望着狸花猫,觉得爱情这件事,好像除了自己,所有人都能看破。
她一直以为白秋水接受了季长清,可是这小猫一眼就看透了真相。
狸花猫回答也十分轻巧,仿佛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白秋水一直恨着谢长安啊。人也好,妖也罢,都只有一颗心,住了一个人进去,哪里还容得下第二个。”
“再说了,爱一个人,是不舍得对方难过受伤的。季长清都为她背叛仙门了,也没听说白秋水跟季长清发生点什么。有妖遇见过他们,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暧昧。”
“可是他很好。”晏宁头一次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无论是修为品格还是性情,季长清都很好,他很喜欢白秋水,也没有招惹其他女子,对白秋水很好,不会像谢长安那样伤害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秋水偏偏不喜欢季长清呢?”
他至死都是单相思。
晏宁想着,就很为季长清难过。
晏宁不懂,他有哪里输给了冰冷无情还结了婚的谢长安。
狸花猫想了想,很是认真回答:“爱就是没有理由和道理的,你看,离月越是对九幽爱搭不理,九幽越是放不下她。”
“要是足够好就能得到心中所爱的垂青,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爱而不得呢。”
晏宁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些许,但又觉得更加看不透这情爱。
它不讲道理,没有规则,也无法权衡。
它让无数的人,仙,妖,心甘情愿自我折磨甚至赴死。
晏宁试图干涉它,总是一次又一次失败。
她每次输的一败涂地。
“你这么在乎季长清啊?”狸花猫扑闪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和窥见秘密的窃喜。
晏宁没有否认。
狸花猫了然,原来这小妖喜欢的是神仙,还是鼎鼎有名的神仙。
也不奇怪,季长清长那么好看,统一了仙妖两界审美的俊朗,瞧着冷,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可惜,他已经死了。
知道晏宁心中有所爱之后,狸花猫才放心说了自己的来意,“你既然已经引起了九幽注意,他肯定经常来找你,让离月吃醋。你不喜欢他,干脆把这机会给我?”
狸花猫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语气悲痛地说起自己的故事来,“其实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妖,他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白猫,但是他身体弱,快要死了,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想从九幽这里讨一些丹药法宝。”
“你来了这里,还能见到那只白猫吗?”晏宁没有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真心实意为狸花猫担心起来。
“九幽院里的美人这么多,他根本记不住认不过来,给他跳个舞让他带出去,回来的是傀儡还是别的妖,他也注意不到。”狸花猫甩着尾巴,很是不耐烦地催晏宁表态,“你答不答应啊?我可只跟你做这一回的交易,大不了,我溜出去的时候也带你好了。”
“好。”晏宁刚说完,瞧见刚才还趴着的狸花跳起来,精神抖擞,胡须晃啊晃,眼睛都开心地眯成了小月牙。
交易刚刚完成,九幽从离月寝殿出来,背着手,看到树下站着的晏宁,步子也不停,朝她吩咐:“过来,给我跳个舞,伺候我喝酒。”
晏宁还站着,狸花猫已经变成了她的模样,跟在九幽后面谄媚答应:“是。大王尽管吩咐。”
一路上,九幽但凡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晏宁。
但他只是仰着头,背着手,满心想着风朔和神女失踪的事情,从未给过身边的人一个眼神。
神女到底去哪了?
风朔这么喜欢神女,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杀了她,换个漂亮的假货去。
反正他们妖族也只需要神女表态承认他们与仙族平起平坐的地位。一个傀儡比一个活生生的麻烦神仙显然要好得多。
晏宁转身朝着离月的寝宫走去,门还开着,里面飘出来一股药味。
满地都是碎裂的衣服和摆件,离月趴在素白的床榻上,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地上碎裂的花瓶一样。
“离月。”晏宁的声音放的很轻。
床上的人轻轻颤抖着,纤细的手拉起薄被盖住自己,露出一双含泪的眼睛注视着晏宁,“神女,不要看我。”
侍女一直没有来,晏宁蹲下身,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缓慢走到床边,想给离月把脉。
离月把被子蒙过头,闷着声音里还能听出哭腔,“神女,你杀了我吧,给我一个解脱。”
刚说完,她又否定了自己,“算了,还是不脏了神女的手,神女流落至此,必然是遭难了,杀了我,那个疯子不会放过你。”
离月从被子里伸出手,声音趋于平静,“麻烦神女给我递一件衣服。”
晏宁从柜子里挑了一件嫩绿色长裙递给她,转过了身。
离月怔怔看了这衣服许久,换上它,把门窗都关上了,拿出两个碗碟擦了擦,又泡了酥油茶,拉着晏宁坐下,“神女怎么来了妖域?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说这话时离月的眼睛极亮,好似漂泊无依的船只终于发现了指引航向的灯塔。
晏宁不记得离月,也没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晏宁知道,此刻自己的求助就是离月生命里唯一燃起的烛火。
要救离月就要让离月觉得被需要,让离月知道她不仅仅是九幽的囚徒,她的生命并不完全在九幽的掌控之下。
晏宁想了想,向她坦诚,“我失了一段记忆,也没了法力,是被卖来这里的,对于妖域,对于此地,我一无所知。”
离月落下泪来,把茶碗放到桌案上,握着晏宁的手温暖有力,“我会保护神女的,哪怕搭上这条命。”
离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重量,不再是轻飘飘的,任人揉搓的云。
她可是要保护神女!多厉害!
晏宁听着她的讲解,明白了妖域不同于仙门,大妖各自占据一方自立为王,谁也不服谁。
直到两百年前中部出了好几位大妖,打服了各大妖王,一统东洲,在中原设立王宫,如同人间国家一般设了六部,也立了君主。
这位君主的名字,晏宁也熟悉。
风朔。
凤凰之血,将帅之能。
传说他是天命之人,将带领妖域与仙门平起平坐。
晏宁听着,想到风朔,有一丝丝的陌生。
毕竟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有些爱玩,没想到如此厉害。
仙妖两界确实需要一个相互了解的契机,晏宁原先本打算和风朔一起来妖域,结果季长清和白秋水的事一打岔便耽搁了。
如今说不定是一个好时机。
“妖域一直在传,风朔将会迎娶神女,从此仙妖共治。”离月喝了口茶水,望着晏宁。
“仙妖两界平等共治是好事。”晏宁这话一说出来,离月的杯盖重重砸到茶盏,发出当啷响声。
她茫然看着晏宁,有些不甘心,“那将军呢。”
离月永远忘不了幼时见到将军和神女的那一天,灿烂的阳光照在草原上,两个人并肩而立,比任何一副画卷都好看。
她觉得神仙眷侣就该是如此。
那是她第一次对爱情产生向往。
哪怕风朔是妖王,是天命凤凰,也不该拆了这对。
晏宁:“将军?”
离月嘟囔着:“就是占扬,您身边那位占扬啊。”
晏宁想起来,这是季长清在凡间时的名字。
这三百年季长清独领风骚,仙妖两界无人不识。
他死了,晏宁却每日都能听见别人提起他的名字。
无论提多少次,晏宁心中的难受总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呼吸困难,心肺隐隐作痛。
“他死了。”
离月张大了嘴巴。
晏宁淡淡一笑,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亲手杀的,算的上千刀万剐。
外边儿唱着戏,袅袅戏腔钻过窗缝进到室内,落在晏宁的耳朵里。
“一腔痴情错付,早知今日,不如不相识。辗转难眠,万般愁绪,恰似落花流水东去也,空落落,枉断肠。”
离月恍惚间从神女身上看到了如今的自己。
孑然一身,不知去往何处,也没有归岸。
不知为何活着,又不知道何时迎接死亡。
生不快活,死也就无惧。
原来,神漫长的生命里,充斥着的是一潭死水。
她脑海里的惊鸿一瞥,大概才是神女的生命里不寻常的波澜。
戏声停下,仆从敲门,送了一些吃食给离月。
大多是各种各样妖兽的肉,还有一杯泛着浓稠腥味的鲜红液体,离月一看见就险些吐出来。
晏宁扶着她,好心建议:“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找厨房问问他们能不能做。”
离月摇了摇头,歪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灰败模样,“这些不是吃的,是让我活着的东西,是妖族的修炼之法。”
离月嗤笑一声,“妖族再怎么像人,骨子里还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学不来半点礼法道德。至今修炼还是吞噬对方,活该一身毛病,大多暴毙而亡。”
晏宁猛然发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突破口,“妖族没有修炼功法吗?”
离月恹恹点了点头,“他们不过就是能化形的野兽。”
如果能给他们指引正确的修炼之法,他们的性情时不时就会温和许多,不被兽性驱使。
修炼越高,体内杂质越少,身体越趋近于灵。
妖倘若能修成灵体,和仙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只是千百年来,仙妖对立,从没有人试图做成这件事。
晏宁骤然兴奋起来,明白了命运安排自己来到妖域的原因。
她要做一件惠及天下福泽万年的大事。
说不定借此,她能参破人和妖之间的转换。
“神女。”离月靠着椅背,看着晏宁盯着妖兽肉,脸上没有半分鄙夷,反而是一种悲悯,轻声问她,“你难道可怜他们吗?”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恨和质问。
凭什么妖物也配得到救赎。
他们茹毛饮血,残暴不仁。他们就是潜在的魔物,应该被诛灭才是。
晏宁知道离月目光的深意,但并不打算改变主意,也不打算对她说谎:“仙,妖,人,在我这里,一视同仁。我救你,但也会救妖。”
“他们不配!”离月撸起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痕问晏宁,“神女救他们,我呢?恶人回头,我这些苦难白受了吗?!”
“离月。”晏宁轻声呼唤她,“弱小的妖怪和你没有什么不同,她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行尸走肉活着。”
晏宁打开窗户,让离月看见外面的戏台,狸花猫扮演着晏宁在上面卖力歌舞,麻雀侍女和低等妖怪捧着托盘来来去去,一时不察摔了跤也立马爬起来,不敢呼痛。
院子里有二十三只妖,离月看见她恨着的九幽一个。
晏宁看见二十二个法力低微的小妖。
“神女,你救不了。”离月看着他们的妖身,“他们不会感恩,无法站起来学人一样活着,终究会被本能驱使,背叛,杀戮。”
晏宁垂眸立在窗边,光照在她身上如高台上的白玉佛像,“但是他们应该有的选。”
离月没接话。
她突然理解了那些摔碎神像的人。
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和神女有过一面之交,神女就会帮她,站在她这一边。
但神女根本没有任何的旧情可言,她对自己的怜悯和对一只陌生妖物的垂怜没有任何区别。
神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他们高高在上注视着所有的生灵,爱着众生,也不会给任何人偏爱。
哪怕知道她遭遇苦难,神女也依然会垂怜那些妖物,那些丑恶的野兽。
神女,你一定会被妖所杀。
到时候,你会后悔吗?
离月不再说些什么,对晏宁冷淡起来,时不时捣乱,故意在她和府邸里的小妖们聊天的时候叫住她,挑她的错处。
小妖们往往害怕得罪离月,惊慌散开,不再接晏宁的话。
离月很是满意。
看吧,他们就是这么懦弱,不值得相交。
不如站在我这边。
可是晏宁从不生气,只是望着离月浅浅一笑,像是看小孩一样看着她,“看来你精神好了许多,休养的不错。”
离月屡屡挑衅失败,次次跺着脚走了,从一步三喘需要侍女扶着离开变成健步如飞,发出有力的气哼。
九幽也察觉到了离月对晏宁的针对,更来劲了,觉得离月终于有了危机意识,频繁召晏宁随侍。
但凡他用些心,就会发现身边的“晏宁”长着一张清冷的脸,举动却十分热情俏皮,很是违和。
但他没有在意,就连名字也还是经常叫错。
只要离月有反应,他完全不在乎身边是人还是猫还是别的什么。
晏宁在这离谱里逐渐明白狸花猫那番话的意思。
她不过是个手段,像个物件一样,九幽表现出来的一切热络,不过是为了离月的注意。
狸花猫的受宠为晏宁带来了不少的东西,灵肉丹药法器,凡是九幽给的,狸花猫都跟晏宁对半分。
晏宁埋头研究着妖兽肉里残留妖力的成分,如何去除其中引人狂乱的血脉妖性,只保留纯净无害的灵力。
她一次也没有去过九幽身边,也就不知道,南方出了一位大妖,和季长清长得一模一样,仅仅一月,力战群妖,横扫魔域。
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他来到崇吾山。
那一天九幽破天荒地带着一大群人出门,狸花猫自然是在的,晏宁借了一个侍女的身份走在队伍末端,想看看妖市上有没有卖修炼功法的书册。
“那位就是九幽最近宠爱的一个美人。”酒楼里的公子哥指着高楼上的一大群人,敲了敲脑袋,“好像叫什么,晏宁。”
“脸长得清冷高洁,但舞姿曼妙,教人神魂颠倒,确实是个尤物。”
季长清步伐一顿,回头瞧见他日思夜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