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草 醋意2
密云一层一层压下来,马车停在了巷子里,这一条巷子狭窄的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的宽度,再给站一个人,就显得那样局促,紧促的让恩泰的心都惶惶不安起来。
“相爷,去了怕是染了病气,不如不去吧。”
陆峙已然走了下来,为了不挤到他,恩泰连忙让开了,这一让,陆峙拂开院里探出头来的一支杏花,站在了崔宅门外。那扇木门没有关紧,陆峙径直推开了去,自层层叠叠的密云中走进了院中。
一阵银铃的笑声就冲破了密云直达陆峙的耳里,他站住了脚,眉心蹙了一下,再举步时,他有几分犹豫,可还是寻着那笑声往内院走去。心欢就是他的阿娆,他见过阿娆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他觉得她爱他,可后来谢复之出现了,他开始不确定,等到他想将她箍在身边,再确认一次时,阿娆已经决心和他决裂了。
阿娆成了心欢回来了,可看着他的目光再也没了从前的样子,只有陌生,敬重,和惧怕。
他从墙根缓步而出,那笑声有了模样,心欢满眼都是崔洵,她将药碗端在手里探了探温度,然后捏着勺子递过去,崔洵微微而笑,挡住了她的手,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噙着笑意将药慢慢喝尽。心欢温柔乖巧,崔洵克己复礼。
她就那样看着他,很满足的样子皱起了眉,等他喝完,她委屈道:“好苦。"
崔洵温柔莞尔:“苦口良药。”
心欢手里已经拿起了一颗蜜饯递给他,见崔洵顺从含在嘴里,心欢问他:“甜吗?”
"嗯。"崔洵轻应。
陆峙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竟有些灰败,五内翻腾着,他该冲上去告诉心欢一切过往,告诉心欢他们之间的纠缠,而后呢,他能承受心欢看着他再度变回曾经那憎恨的眼神吗?尤其在如今,眼前还站了个崔洵,若是叫心欢当下就知道了过去,她定然毫不犹豫投向崔洵的怀抱。她有退路,可他已经退无可退。
赵珈带着两个丫鬟风风火火来时就撞上了陆峙,她讶异着正要行礼,却见陆峙好像压根没见到她一样,从她身侧掠过,她愣了愣,不明就里,可再往里走,心里也明白了。
她看着崔洵低低笑出声来,沉稳的,不一会握拳抵住唇轻咳了两声,心欢就紧张了起来,崔洵竟还安慰着她。
原来这么刻板的人也有温柔的一面啊,怪不得表哥方才离开时脸色那么难看,想来是没有露面,否则,她敢笃定崔洵决计笑不出来。赵珈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我看着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不打扰吧?”崔洵微讶起身,正要行礼,赵珈摆手:"免了,你这病殃殃的,也是我的过失,哝,给你送些药材,你......"她四周看了看,“你这也没个下人啊,不如我把这两个人留给你,每日给你熬补药,直到你好了为止吧。"崔洵愣了好一会,再看向心欢,心欢冲他笑了笑,不知为何心欢一点不觉得赵珈唐突,好像她知道赵珈就是这样的脾气,她很了解似的。缓声道。
"多谢郡主美意,臣心领了,只是一点风寒,不必这样劳师动众。"崔洵赵珈也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愧疚的很,才有此一招,想着心欢如今医术高超,定然能把他治的妥妥的,她这些药材着实有些画蛇添足了,然,毕竟是她的心意,让自己好过些。
"那这些药材你留下。"赵珈也不勉强,朝他走近一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崔洵的脸看,看得崔洵耳朵攀上热意,他借着咳嗽拉开了些距离。
“你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差,还没好吗?"赵珈皱着眉。这话乍一听,有点质疑心欢医术的意思,她连忙道:"才吃了两副药,神仙药还要有个过程呢!
"
赵咖嘻嘻一笑,拉看心欢的手揶揄:“你个就是灵丹妙约嘛!”了她一眼,赵珈笑得更加灿烂了,这个崔洵还真有趣。一句话将崔洵和心欢的脸都说红了,崔洵的脸色更加板正了,心欢瞪崔洵毕竟还病着,她们两人也没久待就离开了,赵珈没有立刻放心欢回去,而是拉着她去逛街吃茶点。
"你喜欢崔洵吗?"赵珈问的直白。
"喜欢啊。"心欢回答的坦率理所当然。
赵珈看着她,心情不知为何,很是复杂,她想起今日看到陆峙离开时的模样,想起崔洵一介寒门做到京官,他如何又凭何去跟她位高权重的表哥斗呢?
除非他放弃。可是看崔洵那模样,怎么可能会被权势所迫呢。那么就是表哥放弃......赵珈嗤笑,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原本她是一心一意站在陆峙那边的,但如今因为害得崔洵生病,竟然有些倒戈了,崔洵除了身份权势不如她表哥,其他也是能和表哥一较高下的,何况,他和心欢之间没有痛苦的过往。
赵珈不自觉在心里两方计较起来,最后汇成了一股担忧,以她的了解,陆峙一定会让崔洵知难而退的........
只是赵珈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快。
几日后,她又去探望了崔洵,他的病情已经几乎痊愈,脸色也回转了过来,那日序牧也来了,见他们似乎有话谈,她没有多逗留,临走时,春风而过,吹过一两句飘进她的耳里。
“你和心欢的婚事......"
赵珈蓦地心头一紧,加紧步伐走了出来,她没有听到崔洵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心剧烈跳着,就那样回了府,迎面而来的乐安给了她一封请柬。是国公府的春日宴邀请,赵珈愣住了。
乐安笑她:“国公府也不是第一次办宴会,你怎的这副样子?”赵珈摇头:"说不上来的感觉。"
乐安眼前一亮:“哦?可是觉得有事发生?”赵珈知道她这个嫂子最是爱热闹的,撇了撇嘴:“上回的教训嫂嫂还没放在心上?"
桩,小事一桩。
乐安嘻嘻一笑拍着她的肩,老神在在:“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一赵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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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心欢白日给崔洵送药,晚上给陆峙换药,突然有一种冷热交替的感觉,崔洵自然温柔和煦的,陆峙却好像一天比一天冷漠,有时还会看着她默然出神,可当她察觉到,看过去时,他又会不经意移开目光。心欢心中泛起了一丝怪异,那种怪异让她之前那种念头又冒了起来。这日,她不能陆峙换好药后笑道:“相爷的伤口已经愈合的□□成了,只要不是拼死的动武,都不会有大问题了。”她带着几分玩笑,见陆峙竟然唇角微勾,也露出一丝笑意:“是你医术了得。"
心欢一愣,笑意就从嘴角荡漾到了眼底:“那我明日就搬出相府去了。陆峙听了只是神色淡淡:“过了明日吧。”
"嗯?
"
"过了明日国公府的春日宴后,再走也不迟。"陆峙解释着。心欢恍然,是了,最近隔壁国公府很忙,相府的下人也会过去帮忙。“其实......”
"你下去吧,本相还有公务。"陆峙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下了逐客令。心欢张了张嘴,只能退下,回到阑珊小院时见明依和几个丫鬟正围在一起嘻嘻哈哈,见她回来,明依立刻上前来迎着她过去,那桌上放着新衣服和首饰。
心欢看着那层层叠叠流光溢彩的裙衫和晶莹的首饰,呆的说不出话来。"这是国公府的老夫人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姑娘对相爷的照顾,让你明日就穿着这身去参见宴会呢。"明依兴奋地解释,"这可是京城最时兴的款式呢。"
心欢哑然:“......这是不是有些贵重了?”以她的身份,绝不至于此。明依立刻道:“怎会,明日的春日宴可是国公府办的,来赴宴的都是皇亲贵族,诰命夫人,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姑娘自然也不能失礼啦。”可能这就是高门贵族的体面吧,既然主人这样安排了,心欢也不能自作主张让主人家丢了颜面,这身行头虽然此刻看来有些太过贵重华丽,但想来明日那样的场合,就显得正好得体了吧。
翌日,心欢便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将行头换上,只是对镜梳妆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时忐忑,又一时又宽慰自己,没什么,到了宴会上,她就和众人一样了。
一切就绪了,她又露怯了,迟迟不肯出门,明依催促着她:“姑娘,别耽误了时辰,到时所有人都到了,就你一人姗姗来迟,反而惹人注目。心欢一听,连忙站了起来:“说的有理。"不如早早去了。她提着裙摆疾步走了出来,刚跨出门槛的脚突然一顿,又缩了回去,惊惶地站在门口,步摇折射出来的光闪了她的眼,陆峙就站在院子里,一时清晰一时模糊,霞姿月韵。
“参见相爷。”
身后明依等人明朗的声音拉回来心欢的思绪,她怔忡一瞬,再度跨出脚去,却因神思一瞬恍惚,后脚没跟上,绊在了门槛上,她猛地扑了出去。陆峙平静的面色微变,挥手上前两步,稳稳扶住了她,心欢抬眼,撞进他平稳却灼灼的眼底,蓦地心漏跳了一拍,慌忙站直身子,陆峙顺势也将她扶稳。
“站稳了?”陆峙清冷的声音带了一丝揶揄。
心欢脸一热:“嗯。”
周遭一时安静了下来,她感觉到陆峙在看着她,让她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两声:“相爷还未去国公府吗?”"在等你。"陆峙淡淡道,似乎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心欢却怔住了:“嗯?"
陆峙道:“莫不是你要一人前去,人生地不熟,被人围观?”心欢一听,下意识摇摇头,这种场合还是要有个熟人带着才自在。“自然,今日本相还有一事想请你帮一帮。”心欢自然乐意之至:“相爷请说。"
一挡。"他说的十分稀松平常。
“虽说我的伤势差不多痊愈,但也不能太过纵酒,有你在身侧,也能挡心欢瞪大了眼睛:"相爷是要我帮您喝酒?”陆峙看了她一眼:“是帮我拒绝,毕竟你如今还是本相的大夫。"心欢了然地嫣然一笑:“相爷放心。
陆峙似乎笑了一声,只是他转过了身去,心欢不确定方才那个笑是不是真实,便收起心思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见他停了下来,她奇怪地站住了脚。
只见陆峙转过身眉心微蹙:“你是本相的丫鬟吗?”心欢呆了一瞬,自然不是。
“上前来。”
心欢听话地往前走了两步。
“再上前来。”
心欢又走了两步。
“再上前。”陆峙今日好像很有耐心。
只是再上前心欢就站到了他身边的位置,还不等她反应,陆峙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大概是这身衣服封印了她的思绪,她走在陆峙身边,侧首抬眼就能看到陆峙精致的下颚线,让她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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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国公府的宴会办在兰台之宫,是国公府接连着的私园,甫一入园,扑面而来一阵清凉之感,心欢望去,原是一面水幕自三丈高的假山处引下,引流之处,姣好美丽的乐姬合奏出的袅袅知音合着水流潺潺,动听悦耳心欢瞠目结古,那水幕之后,似有一舞姬柳腰款摆翩翩起舞,当真是意境十足啊。
只这一驻足,那园子里的贵客们都纷纷投来了目光,震惊灼热的注视下,陆峙直等着心欢看得回了神,才往前走去。回了神的心欢正冲陆峙一笑,随之向前,突然又是一阵清凉扑面,她猛地
一个激灵,灵台瞬间清明一般,顿时意识到,她站在陆峙身边一同出席,更加扎眼了!
可已经如此,她只能大方回应着那些贵客投来的惊奇目光,只当不在意,她心中是在告诉不必在意,可当陆峙带着她走到老夫人和几位长辈跟前请安时,她匆匆掠过那些妙龄小姐的穿着,甚至乐安和赵珈,都不及她这身隆重.....
此番一比较,她这一身隆重的,简直像是......她立刻将那个念头打消,偷偷瞥了眼陆峙,陆峙正端着酒杯看向她,目光意有所指,她立刻看过去,正是一对贤伉俪在给陆峙敬酒,她回神微微一笑:"相爷今日不宜饮酒。"她确定她此时端出的模样,是一个称职大夫的模样。陆峙紧接着露出抱歉的神色:"世叔也看到了,管的紧,我便以茶代酒。"
说着便有丫鬟送上茶来,那世叔看了眼心欢突然就笑了起来:“了解了解。"
王清韵坐在他边,如坐针毡,那些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却依旧要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王氏走来,在她身侧坐下,唇角含笑,将声音压得很低:“你看到了,今日这场宴会,便是为心欢准备的,是执川有意为之,今日之后,你王小姐的名字将不会再跟在执川的名字之后。"
王清韵垂眸喝茶,掩去红了的眼眶,借着喝茶压下喉间的酸涩。“清韵,到头来,只有姑姑是自己人,执川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茶杯在王清韵手里轻颤出声,王氏握了握她冰冷的手,稳住她气得发抖的手,不远处的夫人正和王氏招手,她颔首微笑,起身附耳低语:“注定不是你的了,你能看着她人在他身侧酣睡吗?"乐安和赵珈坐在亭下,悠然道:“你表哥可真是奸诈啊,瞧瞧,他都把心欢卖了,心欢还高兴地给他数钱呢!"乐安"噗嗤"一笑,却见赵珈愁眉不展,秀眉微挑,“你不是最想要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怎么今日这副样子,好像在生气似的。
"
赵珈忍不住看向她:“可是心欢已经有未婚夫了!表哥这样......”"那又如何,各凭本事争取啊!"乐安不以为然。赵珈道:"怎么凭本事,崔洵怎么跟表哥争?今日一过,满京所有人都会知道心欢是表哥的人,那些讨好表哥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崔洵!”乐安讶异地看着她激动的神色,眼波转了转,托着腮笑吟吟的,沉默不语,赵珈被她这样看得浑身不自在,推她一下:“你瞧什么?”
"你这么打抱不平,不如你帮帮崔洵啊?"乐安漫不经心,不过是取笑的随口一说,谁知赵珈竟当了真,果然垂眸思忖片刻,眼前一亮,突然站了起来,乐安一愣,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赵珈打定了主意:“路见不平啊!”
若是惹恼了陆峙,那可不是罚抄那么简单了。见她往前而去,乐安怕她真闹出什么,又惹恼了陆峙,今日在场合,谁知赵珈只是走到了几位贵族小姐之间,乐呵呵说着什么,转身朝心欢招手,心欢看到了,两眼看向陆峙,向他示意,陆峙淡笑颔首,心欢开心地向那几位上官行了福礼才告退。
等心欢去了,那其中一位小姐便看着心欢无不艳羡:“瞧瞧这暹罗国进贡的星云纱到底是贵重的,做成衣服一举一动都流光溢彩像是仙女似的,怪道上回我母亲去向太皇太后讨要,太皇太后只说我母亲要迟了,我母亲还当太皇太后是舍不得,原来是真迟了,这么稀少矜贵的都赏给了相爷。”赵珈得意道:"可不是,我表哥可是很看中心欢的。"
那些小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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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不必在这点我们 今日这一场宴会心欢姑娘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