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感冒
回去后,洗完澡,喝了药,阮灵真躺到床上。忽然想起要告诉阮怡然,靳聿珩他妈妈最近几天都在问心琴社,让她选个时间去面试。
看一时间,料想这个夜猫子还没睡,便发了个消息过去。
预料之中,三秒后就收到了回复。
顶个卡通头像的少女,光是看文字都能感受到的激动【好的!!我明天再练练琴,后天就去!】阮灵真刚读完这句,下一句就跟着来了一一【姐,你是怎么认识修老师的啊?你不知道,我想找祝老师都排不上号,根本没想能约上他老师!】阮灵真思考了一下,发了句:【一个朋友的妈妈,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那天若不是和靳聿珩闲聊,知道他妈妈在问心琴社,她又多嘴问了句他妈妈认不认识祝文鑫祝老师,大概率也搭不上这条线。
的确算是无意之中的无意。
刚回完,激动中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打来了语音电话。
方接通,听筒那头传来一声压低嗓音的惊呼:“啊!!!我今晚又要睡不着了,昨晚就没睡。”阮灵真想起要休息手腕,将手机放到枕头上,点开了外放。
想想这丫头严重不健康的作息,好言相劝道:“你别总熬夜,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想睡都睡不着。”沈佩然曾经一度调侃,她这个失眠症是年纪到了,觉少了所导致的。
阮怡然对此十分不屑,“不用到你这个年纪,我现在就已经睡不着了。”
小姑娘大概在吃薯片,听筒传来一声咬薯片的"嘎吱”脆响。
接着口齿不清地开口问:“姐,你失眠还没好吗?”阮灵真失眠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大家子都关注的问题了。她如实答:“好多了,最近在吃中药。”
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喷嚏声。
阮怡然揉了揉鼻子,“烦死了,前几天总下雪,我都感冒快半个月了,还没好,晚上一躺下就鼻塞,根本睡不着。”
阮灵真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这个年纪就已经睡不着了"是因为鼻塞导致的睡不安稳。
侧身面朝手机躺着,“吃药了吗?”
阮怡然:“吃了。”
好了,然后又感冒了,她感觉自己都快对感冒药产生抗体了。
思及此,想起阮灵真刚说自己在吃中药,于是陡生兴趣,“姐,你那个中药吃的怎么样?我记得之前你大学那会儿有次也是感冒了好久,二爷带你去看了个中医,吃了几剂好的吧?”
阮怡然和阮灵真不是直系堂亲,两人的爷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阮灵真爷爷在家排行老二,小辈都叫"二爷。”阮灵真有些迟疑。
因为她不太确定那次去的时候,是谁给她看的。那次也是像今年这般,大雪连绵不绝,下了好久,她只记得是在她去南临医科大找一个高中的同学玩。当时在雪地里救了一只已经奄奄一息小狗,为了让它快速回温,就裹在了自己的胸前。
后来回去后她就感冒了。
爷爷带她去华椿堂那天,她正发着烧,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发糊。
所以她对那天记忆不太深刻。
但她想,应该不是靳聿珩给她看的,细算起来,那时候他也正在念大学。
她沉默半刻才答:“但我这次看的医生可能不是上次看感冒的那一个,你要不问问我爷爷?”
和靳聿珩爷爷以及父亲交涉较多的应该还是当老爷子莫属了。
她刚托人家帮了阮怡然学琴的事,再麻烦他约他爷爷或者他父亲的话一一
好像有点不太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貌似不太适合再托他帮忙。
阮怡然不解,“啊?中医还分这么细呐,失眠和感冒分开看哒?”
阮灵真眨了眨眼睛,“那倒也不是。"她稍作停顿,还是回:“算了,我给你问问吧。”
翻身趴在床上,将手机拿过来。
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到静园了,斟酌了下措辞。轻声清了两下嗓子,以清除隔着屏幕尽管他看不到、但依旧让她不自然的尴尬感。
给他发信息一一
阮灵真:(到家了吗?】
阮灵真:【那个,感冒你也能看的吧?)
阮怡然在听筒那头,听见阮灵真的两声轻咳。语气带有憋不住的笑意,“姐,你不至于是个i人吧,和陌生人交涉,还得做心心理建设。”
至少在她看来,自家老姐在翻译界,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大女主的典型代表。
发个消息还得有这么一-长的一段前摇,实在太不贴合人设了。
阮灵真正凝神等靳聿珩的消息。
在发第一句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担心回复她的会是个红色感叹号。
但实际上并没有。
靳聿珩才不是那种因表白失败而怒删好友的人。她知道。
可就在下一秒,手中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回应她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他直接打来的语音电话。绿色与红色的小标交叠。
伴随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催促她作出决定。接听还是拒接。
震动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阮怡然的耳朵,她连嚼薯片的动作都停下了。
“不会是梁恪给你打电话吧!“嗓音中的嫉恶如仇,似是要跳进电话里,把对方撕个粉碎。
阮灵真回:“不是。”
阮怡然松了口气,很识相地主动道别,“那你接吧,我打算把枕头垫高点,试试看能不能睡着,你帮我问完,发消息告诉我哟!”
阮灵真回好。
这边通话结束,她正欲点下接听,对方却挂断了。悬空的拇指在接听键原先的位置倏然顿住。聊天框顶部的备注变为“对方正在输入”。她放下悬空的拇指,等他的回信。
片刻后,他发来一句:【你感冒了?)
手肘抵着床板有些发酸,她继续仰面躺下,想回不是她感冒。
不料手下一滑,手机直直砸了下来,她急忙将脸歪去一边。
手机落在了脖子处,金属边角磕了一下锁骨,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吃痛得"嘶"了声,窝在锁骨前的听筒忽然传来一声低唤:“阮灵真?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拾起手机,看一眼屏幕,才发现她居然回拨了过去。见她没回应,靳聿珩复又叫了声她的名字,语气比先前多了一丝急忧,“阮灵真?”
她急忙答:“我在,没事,刚刚手机不小心砸到脖子了。”
语罢,低声抱怨了句:“都换小屏手机了,怎么还是这么痛。”
声落,听筒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靳聿珩略带笑意的嗓音响起,“那看来手机没少砸到你。”
随后语调似是揶揄,“我算是知道你手腕的旧疾是怎么来的了。”
阮灵真有种“死不知悔改"被抓包后的微窘。当即“金盆洗手”,将手机放下,继续保持先前和阮怡然煲电话粥的姿势。
“好了,我已经放下手机了。”
听筒内又是两声轻笑,低应了声:“嗯。”他的声音兼着微弱电流与沉稳的步伐声,一齐从听筒内传过来。
她疑惑,“你刚到家?”
照她算的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到家有一会儿了。“不是。"靳聿珩那边正穿过一条无路灯的小巷,仔细看脚下的路,回道:“之前一直接诊的一个爷爷,刚给我打电话说奶奶身体忽然不舒服,家中小辈都不在,我来看看。”
这对爷爷奶奶住在漓水镇下的一个小古村落里,有些偏,他开车过来也是弯弯绕绕了好久。
村落建在半山,路况不好,车子只能停在山下,照明有限,他一路摸黑走上来的。
总归是走夜路,停在半道回消息也不太适宜,于是在看到她消息后,第一时间便给她回了电话,也没考虑她是否方便。
见她没接,就挂了。
开口为自己刚刚的贸然去电解释,“走夜路不方便回消息,没考虑到你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说完,想起她刚刚问他感冒的问题,“你感冒了吗?”阮灵真默了默,答:“不是我,是我妹妹,感冒好久一直没好,托我问问你治不治感冒。”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怎么可能不看?
这问题怎么看怎么白痴。
他又不是只治她的失眠!
靳聿珩笑起来,“嗯,如你现在意识到的一样,靳大夫不仅会治失眠,也是会治感冒的。”
自相识以来,这好像还是阮灵真第一次听他语调这般轻快地玩笑。
于是也跟着弯了弯唇,“那我让她哪天去找你?”他思考半晌,“后天可以。”
阮灵真接着问“还是医馆开门前过去吗?”好像医馆开门前已然成了他接“私单"的时间了。靳聿珩轻笑,“不用,后天上午预约少,八点到十点间都可以过来。”
阮灵真记下时间,直接点开阮怡然的对话框,发了过去。
那边靳聿珩应是抵达了目的地,脚步声停了下来,“快过十二点了,你休息吧。”
阮灵真这才想起来看一眼时间,轻微惊呼了声,“啊…不知不觉我又熬夜了呢。”
听筒静默两秒,传来道歉声:“抱歉,今天怪我。”阮灵真整个人微怔一瞬,而后无奈一笑。
低声叫他的名字:“靳聿珩。”
他认真应答:“嗯。”
“你之前的女朋友有没有说过,你太过有分寸感了?”她有些好奇,他是不是永远这般妥帖、风度与分寸并存。他停顿了几秒,“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阮灵真以为或许他只是在不同场合会有不同的性格底色。
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他忽然再度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阮灵真双唇微张,到了嘴边的收线之辞,就这样被打口。
一时间没人说话,听筒里只剩下轻微风声,以及林叶的哗哗声。
“你来吗?"靳聿珩又猝不及防地问了这样的一句。她没听明白,“什么?”
“后天,你妹妹来看感冒,你一起来吗?"他轻声问。就在这一刹那间,阮灵真忽然明白了他问这一句的缘由。
她说他太过有分寸。
这是他,对她而言的,越轨之外、主动邀约的“无分寸”。
她微启的唇重新合在一起,给出回应:“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给手腕做个理疗。”
他嗓音含有浅淡笑意,回了声:“好。”
次日,阮灵真想在休假结束前再去看看二老,一大早便出发去了老宅。
老太太照旧在盘弄她的花房,老爷子今天倒是没去钓鱼,穿了练功服,在小院里练五禽戏。
瞅见她来,还拉着她一道儿打了几招。
阮灵真哪行啊,每个动作做的不标准不说,还歪歪扭扭的毫无美感可言。
最后以老爷子,“年纪轻轻,这体格子还不如我老头子。“为总结语而告终。
老爷子走去摆在院中的茶桌前坐下,红泥小炉已经沸了。
祖孙两人对面而坐,阮灵真想悄悄老爷子最近又收罗了什么好茶,却被轻敲了一下手背,“你这睡眠不好,还喝着中药呢,不准喝茶。”
她皱着鼻子,辩解道:“谁说不可以,可以少喝一点,一小时后再喝药就可以。”
老爷子闻言抬眸看来,“哟,偷学师去啦?”她笑了下,悄默默端来茶杯,只浅浅啜了一小口,只知道是红茶,种类她喝不出来。
“去看医生,顺带问了一嘴,省得您总欺负我不懂。”老爷子“嘿嘿”一笑,“那天听你奶奶说,你去华椿堂看啦?”
她放在茶杯,没再喝,捡了小围炉上的一颗坚果,“嗯。”
老爷子想了想,“我记得老靳和他家老二最近不在医馆,他孙子给你看的?”
今天还没出现在的脑际的名字,忽然以这种方式被填入进来。
剥坚果的动作稍顿,应了声:“嗯。”
“哎呀!那小子!"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气人的事情。阮灵真疑惑抬头。
老爷子接着道:“"他回回输我棋!”
阮灵真笑了,将剥好的坚果丢进嘴里,“人家回回输给您,您还气什么呀?”
老爷子哼了声,“他故意让我的!臭小子,还让得很明显,让我被他爷爷笑好几回,说连小孩子都下不过,说我是臭棋篓子!”
阮灵真笑出了声。
还真想象不出老爷子被气的跳脚,靳聿珩会是什么反应。
老爷子听她这声笑,忽然双目炯炯有神看过来,“你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有机会我得让你和那小子下一盘。”阮灵真连忙摆手,“您都下不过,我还是算了吧,我连我爸都下不过呢。”
在老爷子这儿,他自家儿子都属于“臭棋篓子"的范围。都能把他老人家给赢成"臭棋篓子"了,她能赢才怪。“让我去还不如让我爸去呢。“她又剥了个橘子。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
人生一大败笔,人生一大败笔啊!
年轻时下不过他家老的,老了还下不过他家小的!再看一眼专注吃着小围炉上各式瓜果点心的阮灵真。他教了俩啥父女啊?
臭棋篓子!还是很没上进心的臭棋篓子!
第二天阮怡然早上要去华椿堂,去完华椿堂还得紧跟着去问心琴社面试。
行程安排得还挺紧凑,于是阮灵真一早就接上她直接去华椿堂了。
小姑娘坐车上,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路,她这一遭求师问道的坎坷不易,“真的,我就差放弃这一行了!”阮灵真专注开车,还是被逗笑,“难不成这遭找不到如意的老师,你还真连琴都不练啦?”
阮怡然咂嘴摇摇头,故作深沉地不作答,转移话题道:“姐,你那个朋友是谁啊?你之前说过吗?这么厉害,她妈妈居然是修令颐哎!修令颐哎!她自己是不是也是圈内小公主来着?”
圈内小公主?
靳聿珩?
当靳聿珩三个字在脑海中和小公主画等号的那一刻,阮灵真没忍住笑了。
阮怡然一脸茫然,“姐,你笑什么啊?”
阮灵真摇了摇头,“人家是男士,不是女孩子,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看的这位医生。”
阮怡然“"哦”了声,“那就是小王子!”她看的那些小说里,对于这种生于显赫世家的孩子,不都这样叫的嘛。
XX圈小公主、太子爷、小王子、小少爷……阮灵真不说话了。
这个描述一一更难以想象了。
一小时后。
阮怡然看着坐在对面,穿着白大褂,风雅英俊的年轻男子陷入了沉默。
好像……小王子也不太适合哈!
靳聿珩凝神把完脉,又让她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象。笑着开口:“问题不大,普通风寒感冒,小姑娘爱漂亮,穿少了吧?”
语气里那十拿九稳的底气,让阮怡然缩了缩脖子。这都被看穿!
靳聿珩垂眸写药方,她问:“中医把脉,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看出来?”
靳聿珩抬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阮灵真。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他笑了下,“当然不是,要是真什么都看得出来,那可就不是医术了。"说完,稍作停顿,“但身体上的大部分变化是可以看出来的。”
阮怡然“哦"了声,点了点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也转头看向阮灵真,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靳聿珩瞧了两人一眼,将药方递过来,“好了,去找温祈吧。”
阮怡然接过药方,匆忙道了声:“谢谢哥哥!”就拉着阮灵真走了。
直到出了诊室,她才悄悄靠过来,“那不会也能看出我昨天还偷吃了冰淇淋吧?!”
阮灵真;”
感冒还吃冰淇淋,也是活该好不了了。
说完,阮怡然依旧一脸鬼鬼祟祟,声音压得比之前更低,“那能看出来生理期不调,痛经什么的吗?”阮灵真有些不确定,“能吧。”
她记得好像是可以的,但大多你自己不看这方面的问题时,医生貌似也不会多嘴。
总之靳聿珩从来没说过。
阮怡然摇摇头,不认同,“应该不能吧,这多隐秘的问题啊,把把脉看看舌头,就能看出来啦?”阮灵真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陪着阮怡然将药方交给温祈,小姑娘又对中药感兴趣,礼貌地问可不可以去药房看看。
早上病人不多,药房也不忙,温祈很乐意接待。打开柜前小门,让阮怡然进去了。
又问阮灵真也要不要一起进去玩。
阮灵真正打算说她还要去找靳聿珩做理疗,兜里的手机就忽然震了一下。
拿出来看了一眼。
显示靳聿珩发来的消息。
很简约的一句:【来103。】
看完消息,她抬头拒绝温祈的邀请,“我不去了,我得去做理疗。”
温祈了然点点头,笑眯眯提示:“好的,理疗室在103。”
她应了声好,将手机揣回兜里,往103走过去。怎么感觉,他的那句“来103”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去进行一些正规医疗以外的活动一样。103的门关着。
她从门上的玻璃透视模块往内看了眼。
靳聿珩坐在理疗床旁的高脚凳上,高脚凳的升降器已升至最高,依旧无法承托起他的双腿。
膝盖微曲着分开,双脚踩在地上,低头在看手里的手机。
她敲了敲门。
清脆的扣击门板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抬头看过来,双手交握住手机,腕底轻扶腿面,姿态看起来很随意放松。
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她推门进去。
他站起身,随手放下手机,对着理疗床微扬了扬下巴,“我上次看你肩颈好像也会不舒服,一起帮你看看。”阮灵真看一眼铺着纯白床单的理疗床,应了声:“好。”
脱掉大衣外套,只穿一件羊绒毛衣,在靳聿珩的指引下趴到了床上。
他问她平时哪些地方会不舒服,又问了不舒服的方式。她想了想,一一作答。
说完后,就感觉温热指腹抚上了她的肩背。按压力道适中,但触及一些她平日会不舒服的地方时还是会有痛感。
肩背放松结束,他示意她坐起来,感受一下。她活动了一下,发现的确轻松灵活了不少,问他:“这属于推拿吗?”
他点头,“对,理疗的一种。”
“还有呢?针灸、拔罐也算吗?"她接着问。他答:“算,艾灸足浴也是,还有刮痧。"说完,看一眼她只穿薄毛衣的内衬,“如果你想拔罐的话,我让温祈来给你做。”
阮灵真闻言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拔罐是要脱衣服的,笑了下,“不用了,那艾灸呢?”他看着她,像是考虑什么,片刻才开口问:“你生理期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阮灵真眉梢微微上挑,像是再确定一遍他刚刚问了什么。
后又觉得医生问这些其实也很正常。
摇了摇头,“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他微微扬唇,轻笑了声,将话挑明了说:“痛经?你应该有点。”
阮灵真感觉到了脸颊的红温。
她就说!
他肯定能看出来!
她还信了阮怡然的邪,鬼使神差地撒了谎!看出她脸颊持续升温变色,靳聿珩挪开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指了指理疗床旁的艾灸仪。
问她:“给你艾灸一下?”
阮灵真觉得自己的脸这会儿肯定很明显地变红了。为了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点点头,低声应道:“好。”
躺下,加入艾绒,设定好程序。
靳聿珩告诉她,可以闭目养会儿神,一共需要半个小小时。
恰好这时倪玉泽来叫他,他应了声,同她道了声:“你休息一下。”
说完,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四下陷入寂静,只有艾灸仪工作时的轻微声响。
阮灵真躺在床上,感觉腹部传来温热,暖烘烘一片。前两天欠缺的睡眠这会儿如潮水吞噬而来,她索性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决定小眯一会儿。
靳聿珩去接诊了一位病人,看完诊,开好药方,等人出了诊室,后续无人再进来,他才起身重回了理疗室。阮灵真睡着了。
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
艾灸仪“滴-"了一声结束了工作,他缓步走过去,将仪器调整了一下方位,看一眼她安稳的睡颜。手下动作轻柔,将她那只搭在腹部,总会酸痛的手拿下来,在床侧放好,对准仪器的热灸口,重新设定了一遍程序。
接着,看一眼收纳柜中清洗赶紧的薄被,走过去拿了一床出来,轻轻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了高脚凳上。安静注视了会儿她熟睡的脸。
头发好像比记忆中长了,也好像比记忆中瘦了很多。为什么用“好像”。
因为他也快记不清了,七年有些太长了。
其实自那次文教楼的偶遇之后,他们后来还见过。就在那天的半个月之后。
她因重感冒,被爷爷带来的华椿堂。
冬季流感频发,那天他俩都戴了口罩,他给她做的初诊。
她当时还在发烧,因风寒之邪入里化热,是感冒里比较严重且不易好的。
他看出她昏昏沉沉,极度不适,他想告诉她小狗他带回家养了。
家里有个妹妹很喜欢它。
也想告诉她,他给小狗取名茯苓。
中药里的一味药,药性甘淡,性平不偏。
他希望茯苓如"茯苓"寓意一般,拥有强健体魄,健康成长。
但那次,他终是没有勇气开口。
他想下次吧,下次她再来,他把茯苓带给她看。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医馆,也再没回过他给她发的有关茯苓的视频。
只是她的爷爷还是偶尔会来,与他爷爷两人闲聊时说起,她去了莫斯科留学,两年后才回来,以及一一她有稳定的男朋友,两家关系要好,等她念书回来,就要商讨婚事。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那天听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那年的冬,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弥天盖地,不见天日。
怯懦犹豫,总要为此付出点代价的。
那年的冬末,他过生口,筱瑶和峥琪给他买了个雪山拟景的蛋糕。
巧克力做的茯苓小模型坐在雪山脚下,对他吐着舌头。峥琪让他许愿。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想实现而没实现的愿望。只有一一
看着晃动着火苗的蜡烛,他闭上了眼睛。
那便祝她一一
祉猷并茂,铮铮昂扬,来日可期,所得皆所愿。阮灵真是在机器一声工作结束的提示音中醒来的。脑际清明之时,她眼睛还没睁开。
暗自算了下,艾灸仪刚结束理疗,自己应该没睡太久,。
又闭目养了会儿神,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微微朦胧,模糊的光影中她看见一抹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
惊了一下,双眼全然睁大。
靳聿珩对窗而坐,仰头看向窗外的烈日阳光。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浅笑起,“醒了?”她点头应了声:“嗯。“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床被子,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我一一应该没睡太久吧?”靳聿珩抬手看一眼腕间的手表,回答她:“一小时,不久。”
她顿了下,忽然想起来要送阮怡然去琴社,急忙起身下床,穿上鞋,“怡然的药好了吗?她今天要去你妈妈的琴社面试。”
靳聿珩起身走过来,安抚她的着急,“已经去了,玉泽刚好要去送药,我让他带她一程。”
听他这么说,阮灵真这才松了口气。
那丫头期待了那么久,总不能搞砸了。
再次放松下来,刚刚睡醒的惺忪重返,她坐在床边休整了会儿。
靳聿珩看着她,忽然问她:“你冬天总是容易感冒的旧疾好了?”
阮灵真神情茫然,"嗯?”
继而又立刻反应过来。
她之前小时候很容易生病,最多的就是各类感冒,一到了冬天她就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烧或者肺炎了。
也是那个时候外婆去道馆上香,人家道长让她改名字的。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笑,“你不是来看过感冒?”
阮灵真惊讶的神色染上记忆空白的茫怔,转头看向他,“我是来过,但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随后又想起自己那天在发烧,具体见了谁都不记得,怎么能确定他没出现过。
无奈一笑,“我那天发烧了,大概率没记清。”他嘴角微扬,低声道:“风寒入里化热,你当时的确病得挺重。”
阮灵真更加惊讶了,些微不可置信,“那天,你给我看诊的?”
他点头,“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医大毕业前都是我初诊,我父亲复诊。”
惊讶之色停驻片刻,她又是一声既讶然又无奈的笑,“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完,看着他,语气微微打趣道:“以表歉意,中午请你吃饭?”
闻言,靳聿珩笑起来,微微点头,“我们之间除了你请我吃饭,没有别的活动了吗?”
阮灵真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下还能进行的活动。
“那一一你请我吃饭也行。”
靳聿珩看着她眼角眉梢那丝灵动的俏意,笑意更为明显了,肯定似的点点头,“行。”
中午,阮怡然回来了。
看起来还挺开心,挥了挥受众的琴谱,“同志们,下周我就可以去上课啦!”
温祈很捧场,激烈鼓掌。
阮怡然颇有格调的意绅士礼致谢,而后看向阮灵真,神情疑惑,“哎,姐,刚刚最后我要走的时候,修老师忽然问我有没有你照片,可不可以给她看一下。”阮灵真神色不解,“嗯?要看我的照片?”阮怡然点头,“嗯,然后我就给她看了你朋友圈里的那张,你坐在翻译席上的照片,她夸你漂亮来着。”说完仰天沉思片刻,“还说什么真有眼光还是真有福气来着?我忙着庆祝通过面试呢,反正没听清。”阮灵真闻言沉默了几秒。
靳聿珩先一步走进了药房,复核今天早上的药方。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中午,靳聿珩请客。
因下午还有预约,以防有病人中午就提前来,五人就在漓水街的一家菜馆吃了饭。
阮怡然问了靳聿珩,能不能加他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她要来自己和他预约。
靳聿珩点头应好。
加上微信,她先点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眼。“小鸡毛!这是你家的狗吗?”
靳聿珩点头说是。
阮怡然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阮灵真,“姐,我记得你说你大学时候捡到过一只小狗哎,好像也是金毛。”阮灵真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只小狗,她感冒了好久。“嗯,不是告诉你送给别人养了吗?"说完,看向坐在对面的靳聿珩,“茯苓今年几岁了?”
靳聿珩看着她,轻轻掀唇,“七岁。”
她回想了一下时间,而后惊讶地发现两只小狗如今应该同岁,“那算起来那只小狗应该和茯苓一样大。”恰逢老板娘来上菜,几人腾桌面放盘子。
阮怡然看一眼阮灵真,“你不是留了那个同学的微信吗?”
阮灵真拿起筷子,也想起来这件事了,“对哦,不过我之前的那个微信号去莫斯科时丢了绑定的手机卡,就没再用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回密码。”倪玉泽闻言积极发言,“我有朋友搞数据恢复的,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回来。”
她笑了下,“行。”
靳聿珩看着她嘴角浅浅的笑意,须臾,也跟着微微扬了扬唇。
吃完饭,阮灵真带着阮怡然离开,她明天要返岗,得先把阮怡然送回城北,她自己再去市中心,做一下明天返岗的准备工作。
下午忽然接到了沈佩然的电话,问她今天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一看黎远峰夫妇俩新出生的小宝宝。阮灵真这才惊觉自上次出差,小宝宝临期早产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
沈佩然和她说:“老黎总说得当面谢你,不然还没人能接手他留下来的摊子呢。”
她应了下来,下午便提前去了趟母婴商场,给妈妈和宝宝都带了点小礼物。
沈佩然直接到商场来接的她。
一上车就问她那天莫斯科返程后的庆功宴,她本说看完医生就去的,最后为什么又没去。
她戳了戳放在腿上的母婴大礼包,“沈老板,不只你有人情要交际,我也有的好吧?”
沈佩然开着车,偏头看来一眼,“不至于你还得给医生送礼吧?”
说完,想起那天方圆说的那个“强过男模"的医生。一脸八卦,“真的假的啊?”
阮灵真在翻看手机上方圆给她发来的近期工作记录,冷不丁这一声给她问懵了,“什么真的假的?”沈佩然挑眉,“强过男模啊,帅没帅过那个什么凌帝我不在乎,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强过男模?”阮灵真”
无语地瞥过一眼,“你还说我被方圆带坏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方圆那嘴巴你还信?”
沈佩然“哦”了声,“那就是比男模次点儿?”阮灵真不打算回她了,低头专注查阅工作记录。沈佩然却忽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梁恪了,于是提了一嘴,“哎?梁恪最近忙什么呢?他公司上市那事还没弄完?”阮灵真滑动屏幕的手停在某一页,从工具箱里调出红笔圈了几个词汇出来,发给方圆,告诉她这几个地方解释不当。
“分手了。”
慢漫不经心的一声,差点把沈佩然炸飞,“不是,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强过男模的小医生,甩了相恋多年的竹马男友吧。”
阮灵真从手机上抬起头,无奈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常思维?”
沈佩然:“所以呢?”
阮灵真不知从哪开口,重新低头投入到工作记录中,“就是分手了,原则问题。”
语罢,接着补充道:“他的,不是我的。”沈佩然神情依旧惊讶,但忽然想起前不久她在外应酬是有听过关于梁恪的一些传闻。
但她当时根本就没放心上,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多少都会有人造谣这方面的风流感情史。
她觉得梁恪不会,毕竞她亲眼看着他和阮灵真从学生时代走过来。
对于熟悉他们的人来说,结婚才是两人最终的结局与归宿。
她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收尾。
拧着眉头,轻“啧"了声,终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