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寻亲
屋内若有似无的传来喘气声，很重，像是在搬什么重物累着了，宁姝窈满脑袋疑惑，裴湛背着她在做什么呢，她透过窗纸却瞧不清人影。
屋内的声响断断续续的响了很久，久到愈发好奇，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宜被打搅。
蓦地，屋内一声暗哑、忍耐的嗓音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裳裳。”
宁姝窈冷不丁应答：“啊？”
应答后才蹭的捂住嘴，糟了，她怎么出声了，但，应都应了,她小心翼翼出声：“二郎,你在叫我吗？”屋内陷入了凝滞。
裴湛好久都没有出声，连喘息声都没了，宁姝窈又问了一声：“二郎？”
裴湛似乎有些为难：“你……你怎么在门外。”宁姝窈选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我担心你。”裴湛清了清嗓音：“我没事，你回去吧，方才不是不舒服？”
宁姝窈哦了一声，闻言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真奇怪。
而后直到晚上，裴湛都没有出现，宁姝窈踮着脚张望，旁边竹苓看到了忍笑：“娘子可是担心大人？若是想，那便去寻好了。”
倒也没有，她只是好奇。
对，就是好奇。
宁姝窈装模作样回了桌前，扒拉着桌上的吃食，她被养刁了，对这粗茶淡饭又不大适应了，但是她却心生矛盾，不过是被精细饭食养了几天，就又开始挑三拣四，这若是日后离开了他，还怎么活。
她便强迫自己吃。
“娘子，云山镇不比城中，大人给后厨塞了些银子，叫他们饭食做的好些，您觉得呢？”
宁姝窈吃了一口菜，劓咸。
“我不饿，吃不下。“胃口都不好了呢，她拖着脸颊，叹了口气。
直到她晚上睡下，裴湛也没出现，宁姝窈闷闷的翻了个身。
直到又过了两三日，裴湛才出现，宁姝窈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要躲自己，难道她露馅了？也不可能啊。
莫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去找了别人，宁姝窈想到此，心心绪有些难平，淡定淡定，此事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千万莫要胡思乱想。
裴湛出现时神色自如，上前看她脑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还疼吗？"他的面容背着光，神情温和，宁姝窈不知怎么的，觉得他隐隐透露着心虚。“怎么了？发呆做什么。"裴湛踌躇问。
“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直白如宁姝窈，像来不会内耗，想了什么便问。
“府尹那边儿忙得很，秩序混乱，我搭把手，怎么了？生气了？"裴湛似乎很懂她，轻轻的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生气？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好奇罢了。
男人一旦心虚就证明干了坏事儿。
“没有，我有些饿，这儿的饭食不好吃，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啊。"宁姝窈扒着他的手问，裴湛若有所思，“既裳裳没有任何的不适，那便明日启程可好？”
“嗯嗯嗯好。"见到家人的急切暂时盖过了其他，宁姝窈没空想其他的了，欢欢喜喜的进屋收拾东西去了。宁姝窈想，若是这回见到爹爹，她再也不嚷着要漂亮衣裳漂亮首饰了，便和哥哥爹爹好生过日子。裴湛眼眸幽深的望着她的背影，竹苓只觉得他的视线似乎有些紧张、有些心虚。
裴湛以为她会问自己，但是没有，她还是那么单纯，也误会二人已经圆房，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难自得。
前往济州时宁姝窈心心情少见的激动，坐也坐不住，时不时询问裴湛她的形容如何，裴湛一直在安抚她。“还有两三日的时间才能到，先别急，很快便能见到。”
宁姝窈闷闷道：“还有这么久。”
她发觉周围的护卫多了些，便问了裴湛此事，裴湛淡淡：“人太少了，我不放心。”
宁姝窈登时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绪有些复杂，她现在有些难以分辨裴湛到底对她是什么情感了。说他坑蒙拐骗，他却这般在意自己。
说他在意自己，那两年前他为何又弃自己于不顾，这始终是她心中的结，眼下仍旧不知该如何解决。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去了济州，她便寻个机会跟他坦白，二人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若是他敢质问自己或者找别的借口，那二人也可以各别欢喜，不再耽误。
裴湛看着身边的女郎，眉头一时愁苦一时松懈一时又高兴，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好懂的很。
他忍不住笑了笑，捏了捏宁姝窈的脸蛋。
“干什么。“宁姝窈轻叱一声，打掉了他的手，如今的她对比先前可爱的模样，多了些娇纵，面色也红光满面，丰润了不少。
裴湛比划了一下她的腰身：“略丰润了些。”话虽委婉，但宁姝窈却宛如个炮仗不可置信：“你说我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没有先前那般骨瘦如柴了。”
“还说不是，就是嫌我胖，骨瘦如柴你懂什么，那样才好看。"宁姝窈气鼓鼓道。
因着裴湛说错了一句话，宁姝窈两日没有理他，第三日才勉勉强强，等到她完全气消已经到了济州城。济州比京城要湿润一些，天气更暖和，宁姝窈探出脑袋后便觉出了热意，赶紧缩回了脑袋：“我爹在何处啊，我哥哥呢？”
“他们在府尹安排的驿站，放心，他们很安全。”裴湛知道她见家人心心切，没有耽搁，先带着宁姝窈直奔驿站，一路上，她不顾颠簸直呼：“再快些快些啊。”裴湛好笑：“这儿是城中心，不可过速。”宁姝窈顿了顿，收敛了声音。
很快马车便到了驿站，宁姝窈跳下了马车，驿站的对面蓦地暴发出一阵哄笑声，其中一道格外熟悉。驿站对面有棵树，树下围坐着一些穿着粗布衣的老头儿，中间一张石墩，上面摆着个棋盘，有两位老头儿正在斗棋，眼下显然是一名赢了发出的喝彩。
宁姝窈脚步一拐，径直走向树下。
宁不屈撸起袖子：“再再再来，嘿我今儿就不信了，想我京城第一手竞拜倒在你的手下。”
他正欲吐豪言，宁姝窈泪眼朦胧道："爹爹。”宁不屈的手一顿，唇边的笑意缓缓消失，机械的转过了头，印入眼帘的是日思夜想的面容。
棋子唯当一声落在棋盘上，宁不屈颤颤起身，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争个高低，眼下是完全没心情了。宁不屈老了很多，两鬓斑白，面容也沧桑了很多，黑了不少，身上一身普通的布衣，宁姝窈扑进了他的怀中，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完全没有心情去装，也意识不到她现在是一个失忆的女郎，怎么会通过声音辨认出自己的亲爹呢？但是宁姝窈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路上的规划已经被抛之脑后，她心头涌现的更多是难过、心酸、惆怅。宁不屈抱着她的脑袋一下下的摸，这半年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幺女。
眼下看她过的很好，没有受一点罪的模样，宁不屈总算是放心了。
宁姝窈哭的抽抽噎噎，小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宁不屈一直拍她的背，笑话她这么大年龄了还哭鼻子。宁姝窈哼了一声：“哥哥呢？”
“你哥哥我打发的他去做工了，堂堂男儿成日斗鸡走狗算什么，若是以往，你爹我还能再干几十年，如今啊，不行了，我叫他给你挣嫁妆去。”
宁姝窈忍不住笑了出声。
宁不屈推了推她，随即绕身走到裴湛面前：“裴大人，多谢照顾小女。"他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个点头哈腰爱拍马屁的佞臣，只是个浑身儒雅的老人家。
裴湛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过去打扰父女二人。宁姝窈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这才缓缓回过神儿，等会儿，她似乎刚刚没有收敛住啊，在裴湛面前就径直哭，她现在肯定很丑。
宁姝窈趁裴湛不注意拢了下头发，拍了拍脸颊，尽量让自己看着端庄一些。
裴湛微微颔首：“应该的，我与裳裳已经定了终身，聘礼已经备好，只待宁叔父回京后上门提亲。”他直白的都不晓得遮掩一番，饶是宁姝窈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不是，这就说了？她忐忑的望着宁不屈，想当初裴湛把她给抛弃了，她哭的昏天黑地，茶饭不思，宁不屈随她痛骂了好多天裴湛。
如今，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若是不同意她是不是也能借此机会缓一下。宁姝窈小心翼翼地看着宁不屈，宁不屈神色诧异：“何时的事？”
“就最近。”
“如今我宁家落难，无人愿意接触，你仕途正好，裳裳会拖累你。“他不是说自己女儿的不好，而是指出很现实的东西。
娶了宁姝窈，就是不可避免会遭人闲话，甚至是圣上的不满。
裴湛却摇了摇头：“我心意已决，不会更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