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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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试图挤进他们之中,打破这种无聊的环节。这本就是自己应该站的位置,男人身旁环绕的也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拍合照这种事,轮到的人也该是自己。他变得焦灼,难以忍受这种事情持续下去,就好像司琦总能这么轻易地寻找到自己的替代品。
没等到司琦的相互介绍,面面相觑的男人就已经以他们的方式打了招呼。
起初,沈砚清还算客气:“百闻不如一见,谢总。”与此同时,他另外存储了一下方才合影的照片,并且毫无保留地当着谢沉的面做这些。
相册中央三人的欢笑面孔变得刺眼起来。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司琦谈及你的名字,"伸手的男人谈笑间却全然不将别人放在眼底,“倒也认不出你来。”司琦的这位老同学并不懊恼,自我介绍道:“我是沈砚清。”
“没关系,您可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认识我,我是司琦的高中同学,司琦恰巧也是我的初恋女友,"沈砚清在谢沉收回手后同样不紧不慢地放下悬空的手,“不过,我出国出得比较早。”
沈砚清面容看似和善,但这样的话无疑不是在提醒谢沉一一
如果不是自己当年选择出国的话,那司琦身边的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
谢沉就只是侥幸而已。
谢沉冷笑:“不管你是谁,但凡是司琦之前从未提起过的人,想必也不重要。”
沈砚清不痛不痒:“像我这样的人,对于谢总而言,本就无足轻重的。”
谢沉不再“寒暄”,主动问询道,“不知道沈总怎会有这个场地的门票?”
沈砚清随口提了个相关的赞助企业,没过两分钟,谢沉就联系上了对方公司的执行总裁,对方老总当然愿意亲自让渡相邻座位提供给谢沉,谢沉如同所有的上位者般,不会过多地表达他的感激,“有劳了。”
不顾父亲电话另一头奥运会赞助商的殷勤备至,谢苡夏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怎会?"司琦揉着谢苡夏的脑壳儿,对那两个影响女儿看开幕式观感的男人都全然没了好脸色,转头贴着夏夏又关怀备至道,“你爸爸和沈叔叔不过友好交流下,这大概也是他们企业文化的一种。”
“可我,"谢苡夏几乎用不着多思量,她和父亲常年生活在一起,父亲身上一丁点的不对劲便能看出端倪,“总觉得爸爸的反应有些怪异。”
在谢苡夏眼中,父亲傲慢,却也不会全然枉顾别人的颜面,他做事大都游刃有余,不会像今天一样一见面就展现出攻许的姿态,不自觉暴露他有力所不能及的短板,他的做法,身为一个企业的管理和经营者而言,甚至有些出格。
如果对方不是他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她完全无法理解父亲会这么做。
沈砚清笑容不达眼底,没了之前谦和的态度:“司琦,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和谢总是已经离了七年还是八年?”司琦懒得搭理,但终究看在过往初恋的身份上,以及这些年沈砚清从不越矩的表现:“七年……”谢沉贸然打断:“这种小事就不值得沈总关心了。”“谢总到底对孩子负责异常,没想过夏夏过来看奥运会,还愿意不辞辛苦,亲自来陪同。”
沈砚清与之分庭抗礼:“只不过,就算谢总不在,我想我们看奥运也没多大的问题。”
谢沉面容冷峻:“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沈总的话似在赶人。”
“可赠你票的这家快消公司最近也在寻求和我的合作,我不好驳别人的面子,恐怕只能和沈总共赏了。”司琦制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胡闹:“够了。”有时候,看男人们“争头花"是一种乐趣,但显然,他俩的气场,周遭的观众,以及她那未成年的女儿,都不允许司琦放任这种场面继续。
“开幕式就要开始了,别影响我观赏开幕式的心情。”但她也早已看穿了谢沉浑身上下散发的不甘心,于是,为了顾及他所剩无几的颜面,“我和谢沉商量点事,麻烦沈总帮我先照顾好夏夏喽。”
巴黎的街道依旧拥挤,人潮中,涌入了太多围观的游客。
无论是代表风尚的时装门店,还是充斥艺术品的长廊,哪里都是冒出来的人。
可一旦有了独处的可能,谢沉几乎立即就感不到人群的密集,这一次,他们没有在人流中走散。一栋历经风霜走洛可可风的法国建筑前。
“你这些年都和他有见面么?”
到底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谢沉看上去就气得快要发疯。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约会过?"谢沉原设想这只是司琦随意开口捏造的人物,可沈砚清确确切切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横亘在他们一家三口之间,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或许,他早已默许了她的过去,只是不允许那些早该被淘汰、不该现身的人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全然忘了自己同样早已被遗忘、丢弃在过去。司琦没有过多的解释:“我说了只是会平常打招呼的朋友。”
“心胸别这么狭隘,好吗?”
她命他拿出身为家长应有的格局:“你觉得你这样在夏夏面前,像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谢沉却自己打破了那一重的框架,父亲的权威没有让他抛弃他的个人情感:“合格的父亲'就必须时时刻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因为看见自己的前妻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吃醋?”
“我的意思,别做个四处炫耀名下财产的爸爸,太招摇了。”
“至于你吃不吃醋这件事,我不管。"司琦言尽于此。谢沉却总能比司琦想象中更擅长找到契机:“司琦,你的意思是你允许我……
“不,”司琦坦言,“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干涉你,毕竞这是你基本的人权。”
“而不是我在鼓励你,谢沉。”
男人沉溺于前一天夜晚制造的羁绊:“我们昨晚分明都都快那样了
司琦诚实地面对身体的欲/望:“这里是巴黎,这种事情随时都在大街小巷发生,难不成就因为发生一点谈不上正式的前戏,你就认定了我们必须回到过去吗?”“抱歉,"男人沉声道,“我只是纯粹不希望你和那类人走在一起。”
谢沉就像是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仍然和以前一样处处设防、控制,非常容易引起她的抵触情绪,那么,他们就几乎断绝了这种关系更进一步的可能。
“哪类人?”
但他对待沈砚清的态度仍旧轻蔑:“只有皮相的男人。”
“谢总,你也或许应该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价背景,再开口说出这种话。”
司琦还没当面听过谢沉在她面前贬低任何的异性,谢沉从来都是高姿态的,不屑于同别的男人比较的。也不说这种不成体统的话。
“而且,别一口一个′皮相',"司琦不着痕迹地点了点他,“有的时候皮囊也很重要,不是么?”毕竟,假使谢沉不衣冠楚楚,不长着这张骨相优渥的脸,那昨晚的意外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发生。“和一个帅气的人相处,总比与丑八怪交流要愉快得多。”
谢沉的目光再度全神贯注地望向她,开幕式的三色烟火如同寻常的背景板,不值一看,他郑重其事地和她说:“我不认为那种人配得上你。”
司琦当然明白自己这位前夫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他的人生经历好像在自己以外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教训,她甚至不必抬眼,转而将他的心声表述,“那你是不是又要觉得世界上和我相配的人,只剩下你了?”果不其然,男人没否认:“除了我,我不认为你有更好的选择。”
“得了,"司琦从男人身上一如既往地领略着过分的自信,“这些话你别和夏夏讲。”
他们回到了原有的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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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谢沉在外头人头攒动的地方那样高调地表明心意,司琦却很快摒弃了心中杂念,很快,她投入了这场空前绝后的、连完整彩排都没有过的开幕式。开幕式的新意不止于此。
致敬新潮作品《祖与占》、《法外狂徒》的“两男一女"的“浪漫”情节已经登上了大屏幕。
司琦就知道她之前的紧张并非毫无道理。
从镜头切入法国国立图书馆的那一刻起,她试图蒙上谢苡夏的眼睛,夏夏却难得不够乖巧地躲开了。“你不能看这些。”
谢苡夏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可以和自己的母亲说,人的三观不会随着一个视频的冲击就有所更改,这种文化输出多半也只能算一个不起眼的笑料,也以为母亲这么执迷于捂上她的眼睛完全没有必要一一
这个年龄段的她已经读得懂这场戏最后关上门的意义。可谢苡夏同学也奇怪地发觉她很享受,享受着母亲对她身上投入的前所未有的关注、爱以及特殊的照顾。那些都让她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不过的小孩。她甚至兴奋得想把在奥运会上发生的这个和母亲之间发生的这段互动跟闻晴描述下。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为身边一对争执的男女吸引,男女都是高瘦的白人,女人的英文很差,同样男人的法语语法也全部出了错。
“哇,这种做法简直非常French。”面对“两男一女"的这一段开幕式画面,美国男人不禁给出他的评判,但他的法国女友顿时感到不快了。“这种事情不止发生在我们的国家,在世界上任何的角落都可能发生。”
美国男人强调:“我认为你们这个国家发生的频率更高些。”
女人无语地失了笑,她的目光四处打转,不过她像是很快有了了不得的发现,找到了她理论的依据。“我认为,别的国家有魅力的女人也完全可以那样做“譬如,就在我们身边。”
她望向司琦,两个长相出众、气场不弱的男人同时站在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左右,她便顺理成章误将司琦和谢沉、沈砚清的关系误解成了“"一女两男"的关系。眼见夏夏立即想要替自己上前反驳,区区这种小场面,司琦当然自己一个人足以应对自如。
她主动上前,打破旁人无聊的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和你设想的不一样。”
“不好意思。“法国女人似也十分注重个人隐私,为了和美国男人争论才不得不搬出这样不体面的论断。“你是看不上其中任意一位吗?”
法国女人明知自己不礼貌,却也忍不住窥探他们这段关系,她眨了眨眼,窃窃私语道:“我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你的身上一一”
而同样被误会的谢沉、沈砚清夜感到了不悦,似乎他们都可以单独和司琦扯在一起,但要是同时被选中,就显得他们脸上无光似的。
“妈妈,你没事吗?”
“我没事。”
“这点小风浪而已,不足挂齿。”
在母亲失神的第一瞬间,谢苡夏便想尽一切可能维护她,可惜自己法语词汇实在太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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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式结束之后,司琦没有和夏夏继续她们的法国之行,既然看见了谢沉以及他的随行人员,她便主动让他们带夏夏回家。
“为什么跟我走,而不是和你那位′前夫?“沈砚清震惊于司琦上了他的车。
“司琦,其实在被误会的那一霎那,尽管我厌恶和谢沉联系到一起,但那个法国女人能看穿我对你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我是高兴的。”
温润如玉的男人不再隐瞒他的真实想法:“如果你跟我走,只是为了利用我刺激一下你的前夫一一”“那我完全不介意,尽情利用我吧。“高中男同学青涩不再,声色/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