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豪门错嫁炮灰14
季岫白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戒指,良久没有做声。一旁的保洁也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大气也不敢出,匆忙抬着桌几快步朝外走。
偌大的书房不多时只剩下季岫白一人,他的目光始终定在那两枚戒指上,不知过了多久,他俯身将戒指捡了起来。
略带凉意的戒指摊在掌心,圆润的切割形状如同交缠的肢体,上方镶嵌着精雕细琢的原钻,内部澄澈无暇,一看便是极为用心雕琢而成。
内侧有些凸起,季岫白探出食指,一点一点地摩挲着,是一串古怪的字母。
等到抚完最后一个字母,季岫白的手突然颤抖了下。那串字母,是镜像的,只有戴在人的手指上久了,才会在无名指上印出一抹淡淡的印记:
My love。
她无声的爱意。
季岫白克制着微颤的手,再次将黑色锦盒与散落的素描本捡起。
黑色锦盒的右下角,是一枚精致的便签。
这一对戒指名叫:相思未眠。
设计师,时窈。
季岫白只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他迟疑了许久,才终于翻开素描本。
映入眼帘的第一页,竞然是他。
一个陌生的他,线条一笔一划勾勒得分外仔细,仿佛能透过笔触看到画的主人纤细温柔的内心。季岫白看向落款,是三年前的某天。
季岫白后知后觉地记起,那天自己去时家参加一个晚宴,可是,他记得晚宴上谈成了合作,记得晚宴上自己看到了时思思的照片,坚定了和时家联姻的念头,却不记得……有一个女人,将他小心翼翼地画了下来。
三年前,时窈就喜欢他了吗?
季岫白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欣喜。
他继续往后翻看,而后发现了熟悉的戒指图纸。此刻季岫白恍恍惚惚想到,前段时间,时窈在书房陪他时,总是会神神秘秘地画着什么,有时还会托着脸颊笑盈盈地望着他,他问她看什么,她只摇摇头说上一句:看你好看啊。
还有在她接受手术的前一晚,她好像说过一句:等治疗过后,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只是那时,他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她想亲手送给他的,就是这枚她亲自设计的戒指吧。
季岫白不觉死死抿着唇,继续往后翻,却只剩下一页页空白,再没有其他。
季岫白不死心地仔细翻看,随后才发现有两页皱巴巴的纸张粘连在了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分开,却在看清上方的字迹时,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没有图案,只有一句话:
原来你喜欢的人,只有思思。
周围褶皱的印记,更像是一滴滴泪珠滴落而成。她早就知道?
季岫白的思绪一片纷杂,无数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在季尧来他的办公室找他那次。
那时,时窈就在门外。
她其实听见了一切!
所以,她才会突然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做手术,才会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即便心中害怕,仍然点点头同意治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舍弃她,所以哭着写下这句话,却仍然为了他,躺在了手术台上。那时的她,是怎样的心〈情呢?
“都小声些,将这些搬出去……"管家的声音透过半掩的书房门,从楼下传来。
季岫白的目光颤了颤,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大步流星地走下楼,在保洁将一个个纸箱搬出去的瞬间,近乎愤怒地将所有人赶走。
保洁惊惶未定地离开,奢华的客厅,季岫白站在纸箱中央,良久徐徐打开。
无数记忆扑面而来。
“岫白,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岫白,你永远不用吃任何人的醋。”
“岫白,你这么好看,要多笑笑嘛。”
“你刚刚就一直在揉眉心,以后都不准再熬夜了。”“岫白,这对牙刷杯好可爱,我们买下来吧。”“这两个娃娃像不像你和我?”
“还有情侣拖鞋!”
“……你不需要伤心狼狈,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你是我,我就愿意给你。”
“岫白,喜欢。”
岫白,喜欢。
最后那句喜欢,像是魔咒一样在他的耳边不断盘旋。那些他曾经以为她只是为了地位、金钱,而对他蓄意的讨好与欺骗,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出自她的真心。可他却从没相信过她,甚至…亲自将她推进了“火坑″。
季岫白重重地呼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缓解胸口的窒息。
他不懂自己究竞是怎么了?
就算是误解了时窈,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所有补偿,不是吗?
他想要的、喜欢的,明明应该是时思思,这个当年在所有人不看好他、以为他会被逐出季家时,给他两颗糖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如今就在楼上,就在他的身边。他应该满足了!
可为什么,他竞然有点回忆不起那两颗糖的味道了?他想起时窈喂给他的话梅糖,她伤了手为他学会的甜点,他们一起在最寻常的夜市品尝过的酸梅汁……却独独想不起当年的两颗糖。
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也许,他做了一件可能会令自己懊悔一生的事。大
别墅另一侧。
季尧接过老管家递来的银行卡,便神情冷漠地朝外走,半秒不想多待。
“二少爷,"老管家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上个月是二少爷的生日,一直没见到你,今天把礼物补上。”
季尧听见“生日"二字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用了。”
“二少爷?”
“过过了。“季尧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走到庄园路口处,他习惯地想要点燃一支烟,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将打火机收了起来。前方的门口,几个保洁正心有余悸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只隐约听见了“季太太”、“换人”这些字眼。季尧的心怦怦跳了两下,叫住一人,询问道:“怎么回事?”
保洁被惊了一跳,到底不敢招惹他,老实应:“季先生可能和思思小姐起了争执,心心情很差,还让我们把时窈小姐的东西全都扔了,不知为什么又反悔”思思小姐?
季尧的脚步停在原地。
季岫白真正想要的人,果然是时思思,为此不惜大费周章也要得到。
而时窈,不过是个弃子。
自己如果真的想要报复季岫白,时思思现在才应该是他的目标才对。
可是…为什么心里只感觉到疲倦与反感?提不起半分劲头?
季尧茫然地看向主楼,这一刻,他想到的竞然是:时窈呢?
时思思回来了,时窈现在在哪儿?
大
被二人惦念的时窈,此时正在言霁的二层卧室,怡然自得地听着系统的报备。
【系统:季岫白当前好感度:87。】
【系统:季尧当前好感度:80.】
喜欢以上,爱意未满。
时窈眺望着窗外远处的海,唇角弯起浅笑。看来季岫白已经看到了她留给他的礼物了,好感度才会涨得这么快。
只是季尧这好感度加得莫名其妙,不过倒也是意外之喜。
就是言霁…
时窈忍不住拧了拧眉心,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男人,好感度始终稳定在0上,没有半点起伏。正沉思着,时窈敏锐地嗅到酒精的味道。
她不觉轻吸一口气,循着酒味朝楼梯口走去。狭小的一层客厅,只开着角落一盏橘色的灯,照在桌前男人孤独又瘦削的背影上。
白天始终腰背笔直的言霁,好像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属于人的脆弱,此时腰身微弓,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攥着一瓶黑色啤酒,白与黑对比分外鲜明,整个人透出一股颓靡的美感。
他很安静,即便是纵容自己放肆一回,都极度克制。时窈扬了扬眉梢,一个计划很快在脑海成形。“系统,必要时候,让言霁晕过去。”
扔给系统一句莫名的话,时窈缓步走到言霁面前,压下他还想拿起啤酒的手。
言霁的手顿了下,不经意地避开她,抬头朝她看过来。此时时窈终于看清他的模样,眼神比起之前有些迷蒙,却更亮了。
近乎苍白的皮肤,在酒精的作用下,添了一点粉,唇也更红艳了,被酒水浸染出亮光。
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美人。
时窈默默地想,而后放慢语速问道:“你不高兴?”大概是很少喝酒,加上没有佩戴助听器,言霁仔细辨认了她的唇形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他没有回应,只飞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好像所有的波涛汹涌,顷刻间被压下:“吵醒你了?”说完,甚至不等她回应,他就要起身收拾桌面。“系统,就是现在。"时窈在心中道。
言霁刚站起身,便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一股浓重的醉意将他席卷在其中,无力挣脱。
眼前的时窈似乎被他吓到,匆匆忙忙站起身,伸出双臂扶住了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言霁拼尽全力想要避开时窈的手,整个人却像是没有半点力气一样,反而朝她倒去,头也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隐约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言霁,不要……
这是言霁不省人事前,看见她口型翕动的最后一句话。几分钟后。
时窈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床上昏昏欲睡的言霁,白皙的皮肤在昏暗里像是能反光。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昏过去也是睡美人。可惜……
时窈慢条斯理地褪去外衫,露出光洁的手臂,细细的带子挂在后颈,松垮垮的,隐秘而危险。
【系统:宿主,这样……不道德吧?】
时窈不解地反问:“我要道德做什么?”
她只要成神。
且要不是他现在起不来……
【系统·
时窈勾唇一笑,走上前,躺在言霁身侧。
想了想,她又伸手扯开言霁白衬衫上两颗扣子,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言霁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安静地透过小楼的窗户照进屋内,隐约能看见盘旋在半空中的海鸥成群结队地飞翔。
他蹙了蹙眉,想要揉一揉闷痛的眉心,却在抬手的瞬间僵住。
他的腰身被一条光裸莹白的手臂亲昵地抱着,只穿着丝质吊带裙的时窈躺在他的身边,隐隐泄露几缕春色,长发与他的肢体勾缠,说不出的暖昧。
从未与人这样亲密接触过的言霁,几乎立刻坐起身来下了床,脸色骤白。
时窈被顺理成章地吵醒,嘤咛一声睁开眼,迷茫地说了一声:“早。”随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匆忙坐起身,脸颊通红,“昨晚……我,你……
言霁沉默地看着她的慌乱,平静的眸子终于有了丝波动。
这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昨晚在他不知道的时刻……发生了一些事。
想到这里,言霁的神情不觉冷了下来,他竟然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下楼,为什么…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堪的境地。
而收到言霁好感度-5的消息后,时窈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意外。
经历这种事,居然还只是少了5好感度,他的情绪未免太过平淡。
“言界……“时窈不安地唤着他,“对不起……听见女人的道歉声,言霁猛地回过神来,昨晚时窈最后那句话涌入脑海。
他在做什么?
明明是他醉了,是他主动倒在了时窈的肩头,他居然还在责备她?
言霁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沉溺在大海中一样,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失重感。
他做了这种事,以后大概更没有资格再和思思……言霁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咽下翻涌的情绪,主动走上前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时窈半裸的肩头,哑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时窈看着言霁慢慢涨回零的好感度,心中很是好奇他的想法。
可迎上他愧疚的视线,她毫无愧疚地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没有。”
“言霁,我是愿意的。”
看清她的意思,言霁怔了怔,良久才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眼中满是自嘲。
他拿起桌上的助听器,终于不用再面对她的眼睛:“你只是失去了记忆,"他平静指出她的问题,“等你恢复后,会后悔的。”
“不会的!"时窈匆忙回答,说出口后,脸颊更红了,“你这么好看,眼睛很好看,手很好看,肩膀也很好看,腰“好了。”言霁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时窈的声音低了下来:“很少有人不喜欢你的。”言霁的神情骤然化作一潭死水。
喜欢,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言霁。"时窈突然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言霁淡淡地抬头。
时窈抿了抿唇,俄而轻声问道:“你喜欢思思,是吗?”
言霁的瞳仁飞快地收缩了下,下意识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只哑声承诺:“我会对你负责的。”
时窈紧咬着下唇,没有应声。
言霁看着她:“你先穿好衣服,我去做早餐。”说完转身洗漱后去了厨房。
时窈听着厨房里传来的井然有序的声响,整理好系带,穿好外衫,洗漱好后坐在餐桌旁等着。不多时,言霁端着两碗粥和一碟小菜走了出来,将其中一碗放在了时窈面前,并贴心地备好了汤匙。时窈搅了搅才发现,言霁的那碗只是普通的清粥,自己的这碗则是海参粥。
时窈看着安静用餐的言霁,心安理得地享用起来。刚吃完,便发现言霁早已经在等着她了,他收拾好碗筷,便开始整理起画架,再没有提将她送走的事。时窈便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言霁将要出发前往画室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她,安静地问:“你喜欢孩子吗?”时窈只当他问的是画室那些孩子,皱了皱眉:“还好。”只限乖巧嘴甜的。
言霁却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垂下眼帘:“昨晚,没有措施。”
时窈少见地僵住,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淡定道:“没关系,我会处理。”
“谢谢。“言霁公事公办一样点头道谢后,转身走出小楼。
直到言霁的背影消失,时窈才不可思议道:“他纯情到没有半点怀疑吗?”
连自己的身体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留在金平岛。】可惜她并没有多少成就感。
时窈幽幽长叹。
大
时窈本以为言霁会像之前一样,上午去画室,下午去写生,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却没想到,方才中午,言霁便背着画架、提着一袋物品回来了,没有说话,只平淡地将画架放好,将袋子中的拖鞋、洗漱用品以及几件衣服一一拿给时窈。“岛上的东西不算太好,你想换更好的,过几天我会去海市给你买来。“言霁的语调很平,即便他在说着贴心的话。
时窈能看出,言霁对于她的出现是排斥的,可他的责任感令他做不到抛下她不管这样的事来。
他给自己构建的桎梏,太过繁重。
不过却也方便了她。
时窈惊喜地接过物品:“谢谢你,言霁。”言霁摇摇头,走进厨房。
时窈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突然觉得以后修成神身,寻个贤夫也是不错的。
午餐期间,二人没有人主动开口,分外沉寂。用完午餐,时窈并没有急着离开,直到言霁洗好碗筷回来,发现她仍坐在餐桌旁,这才主动开口:“有事?”时窈迟疑片刻,才轻轻地点了下头:“关于今早的事言霁的眼神暗淡下来,他顿了顿,坐在她的对面:“我说过,我会对你…”
时窈打断了他余下的话:“言霁,我今天在你离开后,搜了下你的事迹,"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也知道你过往经历的那些事了。”
言霁原本淡漠的表情怔了下,良久垂下眼帘,“嗯”了一声:“如果你在意那些风言风语,我可以将全部积蓄留给你,送你回海市。”
“当然不是!"时窈忙道,她迫切地抬头,让他能清楚看见她的嘴型,“言霁,我替你觉得委屈。”“明明我只和你接触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你不是网络上说的那种人,可是他们却那样的误解你、中伤你。”言霁似是没想到她说出这番话,沉静了很久,长睫微垂,淡声道:“也许我就是那样的人。”
时窈急迫道:“你不是!”
“你会在路上给狼狈的我一杯水,会因为我无处可去收留我,你明明很好!”
“举手之劳而已,换做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时窈的眼中飞快浮现一抹落寞,她勉强笑了笑,很快又打起精神:“所以啊,言霁,你这么好,我不想你因为责任而接纳我,不想你被责任困在这里,"她垂下眼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你喜欢思思,我可以帮你。”言霁的手指一抖,而后想到什么,晦暗地垂眸:“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时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真的仔细思考过,“言霁,时爸爸和时妈妈想要思思找门当户对的另一半,而你明明有天赋,有能力,你本来该成为一名大画家的,只要将你的冤屈洗净,让大家看见你的优秀,时家也一定会接纳你和思思的感情。”
“至于我,"时窈低下头,眼眸一暗,声音轻了些,“昨晚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不是吗?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且你成了大画家,就可以给我买更好看的衣服珠宝了啊!"最后一句,像是她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扬起了语调。
不大的客厅分外寂静。
言霁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是无辜的,被动地忘记了一切,被动地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如今,甚至还想成全他和别的女人。
这一刻,言霁忍不住想到岛上很多人说过他是好人,可他并不是。
因为听见时窈的提议,他动摇了。
他不喜欢时窈,却要因为昨晚的荒谬与她绑定一生,怎么会甘愿呢?
然而最终,理智渐渐回笼,他渐渐冷静,低声道:“可是昨晚,事情已经发生了。”
说完,他像是窒息的人寻找新鲜的氧气一样,近乎逃离地起身:“我先去海边了。”
“我是认真的。“身后,时窈的声音仍幽幽响起。【系统:言霁好感度:10.〕
时窈闻言,神情懒散地轻松下来。
10好感度。
比普通朋友还要陌生些的关系。
不过,也算是好的开始。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言霁再也没有提过让时窈离开这种事,只每天清晨准备好早餐去画室上课,中午返回家中准备午餐,下午去海边寻找灵感。
时窈不是没有提过自己做午餐,只是显然她的厨艺不到家,加上言霁的厨房太过简陋,时窈险些将厨房“炸"了。那一次,言霁晚上回来时,只看见漆黑的客厅,时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脸颊上都是污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言霁叹息一声,平静地收拾好厨房与客厅,从此再没让她下过厨。
有时,时窈也会陪着言霁一起去海边写生。言霁得知她不懂油画后,总是要她不用枯燥地陪着自己,每当这时,时窈总会振振有词:“我不是陪着你,我在监督你啊。”
“你早一天画出传世名作,就能早一天为自己正名,成为大画家啊!”
言霁只当她在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也再没有阻止。
这天,天气不像以往那样晴朗,反而阴沉沉的,黑云压在海面上空,海浪也随之变得暗沉,分外可怖。言霁一如既往地来到海边,静静望着远处喧嚣的海水,就在他想要作画时,画笔陡然被人抢了过去。言霁转头,只看见三个男人站在那里,顶着一头黄毛的男人手里把玩着那只画笔,吊儿郎当地看着他,难掩声音里的嫉恨:“大画家,你很有本事啊,走了一个富家千金,又来了一个温柔美女。”
言霁漠然地看着眼前人,很快收回目光,重新从笔袋拿出一只画笔。
许是不甘心被无视,黄毛走上前,“啪”的一声,将画架踹倒在沙滩上。
言霁看着被海风吹起的油画纸,微微蹙眉,正要扶起画架,画架上却多了一只脚,用力地将画架重新踩回沙滩。言霁终于抬头:“放开。”
黄毛听见他开口,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以为咱们大画家不光是聋子,还是个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
“来,再说几句。”
言霁望着这些人,心中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他低头扫了眼简陋的画架和早已裂开的油画纸,并没有过多停留,捡起地上的笔袋与颜料就要离开。也许被他可怜的目光击中了脆弱的自尊,黄毛心中止不住的无能狂怒,气恼之下,直接追上前用力推了一把言霁。
言霁没有防备地倒在地上,右手砸在画架的一角,顷刻间流出血来。
他神情一冷,抬头看向黄毛。
黄毛迎上他的视线,竞被惊得后退了两步。其他几人见出了血,也都缄默下来,忙拉住黄毛:“今天给他个教训就行了,要下雨了,先回吧。”说着就要离开。
被拽着走的黄毛瞪了眼言霁,转过身去,目光看向远处匆忙跑来的女人身影,恶劣地笑了起来,几步折返回来,一把拽下言霁的助听器,拿在手里抛了抛:“这个好玩,借我玩两天。”
说完和其他两人快步跑开。
“言霁!"时窈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手中拿着一柄黑色雨伞,快步跑到他身边,蹲下身,“你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将你怎么样?”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袭来。
言霁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没事。”时窈认真地检查他的身体,确定只有右手划了一道伤后,急切道:“他们将你的助听器抢走了,我去要回来!”她起身就要追上去。
没等她跑开,手被人抓住了。
时窈身形一僵,好一会儿转头看他:“言霁?”言霁却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对旁人的挑衅也不会愤怒,他很平淡地松开抓着她的手,站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画架整理好:“没关系,回家。”
“可是…
时窈还要说什么,言霁突然看着她的眼睛:“时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先回家好吗?”
时窈怔怔望着少见柔情的男人,良久眼眶渐渐泛红,点点头:“好。”
言霁见状,表情重新恢复了淡然,疏离地走在前面。时窈走在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斯刚才竞然对她用美人计?
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将计就计。
这晚的晚餐,二人吃得格外安静,不过九点,就各自去休息了。
时窈站在窗边,等到楼下再没了动静才慢悠悠问道:“那些人不是主角,我适当暴露自己的本性,没关系吧?”【系统:理论上没·.……)
不等它再说“但是”,时窈直接打断了它,起身下了楼。言霁正背对着她的方向,躺在沙发床上,没有助听器,时窈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出门去。
找到那三个人时,他们正在海塔旁随意摆弄着助听器,时不时戴在耳朵上,伴随着一声声难听的嘲讽笑声。时窈缓步走出来:“好玩吗?”
那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玩味地看着时窈:“这不是聋子身边的那个美女吗?怎么,你也想玩?”
“想。"时窈诚实地点头,而后伸出食指,一一点过几人,“可你们,太丑了。”
几人恼怒,正要冲上前,却只见面前女人的眼眸微微抬起,绮艳的蓝色光芒若隐若现,眼尾勾勒的风情像是勾魂刀,让人忍不住惟命是从。
三人都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
时窈嫌弃地看着几人:“今天之后,你们会忘记今晚的一切,“说完,手在三人间随意绕了一圈:“打他。”无意识的三人如同得到指令,开始混斗起来,野蛮的拳头一拳拳砸向离自己最近的人,不多时便已鼻青脸肿。十分钟后。
时窈拿着助听器,慢条斯理地朝二层小楼的方向走去。大
言霁察觉到时窈不在楼上时,是在她离开半小时后。客厅连通小院的房门敞开了一条缝,像是在特意留门。他忙上楼察看,时窈果然不见了踪影。
突然想到了什么,言霁飞快朝外走去。
即便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到底是他的责任,二人也曾亲密接触过,他不能看着她出事。
今天白天那三人最常聚的地方,是海塔旁的一处空地。转过前方的街角,已经能隐约看见海塔四周的灯光。言霁正要朝前跑去,却见前方隐约的海塔灯光映照下,一道人影踉跄地朝自己跑来。
没有助听器,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便这样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莫名的,脚步越来越慢。
那道身影却在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虚弱地倒了下去。像极了当年母亲的那场车祸。
也是这样,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一辆货车飞驰而过,将母亲瘦弱的身体撞倒在他的面前。顷刻间,血流成河。
可最后一刻,母亲仍是笑着的。
她笑着将沾了血的助听器交给他:“我们小言霁,以后就能听见了。”
言霁只觉得自己的肢体有些酸软,他匆忙上前,抱起倒下的女人:“时窈?”
“你来找我了吗?"时窈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扬起笑。言霁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她的唇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大概是说她刚刚多么机智,将助听器半是骗半是抢地拿了回来,其他还有什么,他恍惚中有些看不清了。直到最后,她摊开手掌,两枚沾了血的助听器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完好无损。
这一次,他看清了她在说什么。
她笑着说:“言霁,你的。”
就像当年的遗憾,重新得到了救赎。
言霁的目光落到她手臂与掌心的伤口上。
这一刻,他突然在想,也许和时窈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即便没有爱情,倒也不再孤单。
【系统:言霁好感度:30.〕
大
晚上十一点,季家。
季岫白满身疲惫地走进客厅,刺眼的白色灯光冰冷地映着冷色调地板,整个空间空荡荡得可怕。他无意识地看向沙发。
曾经,他有几次也回来得很晚,可每一次,时窈总是穿着浅色睡裙,抱着抱枕赤脚窝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便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他半是亲昵半是抱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要睡着了。”
而后,她会像变戏法一样,在身后变出一杯牛奶,眨眨眼:"助眠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季岫白,你突然提前婚期是什么意思?"强忍着怒气的女声陡然响起,打散了季岫白的回忆。
他回过神来,看向楼上。
时思思气冲冲地拿着请帖从楼上跑了下来,直到跑到他面前:“明明说好了婚期订在三个月后,你为什么突然提前?还要下个月就举办订婚宴?”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添了哽咽:“我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桩联姻了,你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时……季岫白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啊,如果是以前,只是三个月而已,他得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怕半年也可以给她。
可是现在,他却陡然想起秦教授的话。
秦教授说,时窈这种只经过一次治疗就完全性失忆的情况,在以往的实验与治疗中,从没有发生过;甚至有经历过数次治疗的患者,也只失去了部分近期记忆。时窈失忆这种事,一次都没有过。
也就是说,时窈其实……可能没有完全忘记他?可那天在金平岛,她看着他时满眼的陌生……季岫白猛地想到离开金平岛时,曾遥遥看见时窈目送他离开的画面,像极了每天在别墅门口,她送他出门的样子。
季岫白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希望。
这段时间,他想,也许自己只是出于对时窈感情的愧疚,以及习惯了她的陪伴后,对她突然消失的不习惯。或许,还有一些看着她用那样依赖、信任的目光看向别的男人的不甘心。
那个满眼只有自己的时窈,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等到他验证了她并没有完全失忆、没有完全忘记他后,心中的不甘与不习惯也会渐渐消散,他会重新找到喜欢思思的感觉的。
婚期,是他验证的方法。
他不信,时窈会真的半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