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二十四章
白天大部分时间,裴雨病房里都围满了医护,并且增加了几台新的仪器。
祁加宝到饭点就往对面跑。
说是照顾裴雨,其实就是当个饭搭子,一天三顿肚子吃得圆滚滚。
有专业护工在,祁加宝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一起吃了几顿饭之后,裴雨大概掌握了跟她相处的技巧。
祁加宝吃饭的时候,她坐在床上默默看着,并不急于聊天,通过夹菜的频率,记下对方对餐食的偏好。家里送来的菜越来越符合祁加宝的口味,早餐时还能忍着,吃到八分饱就停嘴,晚饭的时候已经不受控制,吃到十二分饱为止。
一个人吃饭时的习惯能透露很多信息,饭后,裴雨从观察到的细节作为切入点,跟她聊天。
套出祁加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居之后,主动提议:“洗衣店业务扩展后,舒洁恐怕更没时间管你,咱们先前不是商量好,晚上你回叶家吃饭吗?
“跑来跑去的又累又不安全,要不你晚上就直接住下,等放假了还和以前一样,去店里陪她。”
祁加宝犹豫,裴雨温声细语地讲道理分析利弊:“你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时间就是最紧要的。”“再说了,舒洁正打算大展拳脚干事业,你在一旁抵手绊脚的,连最基本的三餐都不能保障,让人怎么安心。”“真想在STD考试的时候因为营养不够晕倒在考场上么。”
裴雨从实际出发,条条都说得在理。
“养育小孩不是个轻松的活,需要多方协调,大家一起出钱出力才对,丈夫不在身边,舒洁一个人应当很吃力。”
祁加宝忍不住点头。
她们家人口简单,舒洁和祁旭两边的父母早亡,两人也没有兄弟姐妹,忙到晕头转向的时候偶尔会感叹,有人能搭把手就好了。
裴雨:“你就当是家里多了门亲戚,把我当成姑姑也好,姨妈也行……”
祁加宝打断她:“您别这么说,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们家好。”
面对亲生母亲的小心翼翼和悉心安排,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么想,就太没良心了。
虽然因为剧情大纲预知了未来走向,对亲生父母一直抵触抗拒,但裴雨的关爱不是作假,祁加宝能感受到。踌躇了一会儿,她上前抱住裴雨,双手环住对方瘦削的肩膀,“谢谢。”
后者表情动容。
“虽然那句称呼我叫不出口,但也不能真的过分到叫姨妈姑姑什么的。"她用掌心蹭蹭裴雨的脑袋,假装正经:“我们先从裴女士开始,好吗。”
其实祁加宝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还有点害羞,目前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原原本本把心里话说出来。裴雨也很配合,摸摸她的脸蛋,眼神极尽温柔,像朋友那样似的和她讲条件,“那我们一人退一步,我也叫你星星好吗?”
祁加宝点头,“偶尔我要是没反应过来,你就多喊两声。”
“星星?”
“嗯。”
“星星………”
“唉。”
裴雨还想再叫,被医生打断,后者掀开被子,将她的裤腿挽起。
她表情一下就变了,“星星,你先回去休息好吗。”祁加宝没忍住扫了一眼,因为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她的两条腿无力地陷在床褥上,看起来跟普通人的胳膊一样粗。
裴雨很不愿意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走。
白天吃饭时也是这样,护士将尿管和尿袋取掉,裴雨不喜欢看护帮她上厕所,都是用的机械臂辅助。一到这种时候,就赶祁加宝回去自己的房间。裴雨看着柔弱,也是个要强的人,祁加宝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合上病房门,思考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一转身,看见姬小瓷倚在门边。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眼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见祁加宝后退,立刻问道:“我是什么很脏的东西吗,又没有对着你的方向打,你还躲。”
祁加宝继续后退。
脸上也跟着发烫,这回是又气又羞,“没良心。”姬小瓷:“你知不知我在学校因为你一一”她扭头:“因为我什么?”
他心虚地把脑袋转到一边,以祁加宝这个恶女的个性,要是知道她在学校不受欢迎的事被发现了,肯定要发疯。
他今天被连累的事情如果说出来,她不仅不会觉得愧疚,大概率只会觉得没面子,一怒之下,他的攻略计划搞不好要泡汤。
偷偷觑一眼她。
恶毒讨厌鬼此时在少年期,还没长成完全体。灯光下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看得清清楚楚,像颗白里透粉的桃子。姬小瓷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别被她无害的外表误导了,都是假的。
“没什么。"他憋气地说:“你再往后退试试看,你这家伙。”
因为解锁剧情里被推下水的事,祁加宝对他戒备满满:“走开啊你。”
她刚刚吃撑了,有点晕碳,走起路也慢吞吞。姬小瓷轻松拽住她的衣领,把人往电梯边拽:“你又打嗝,我带你出去转转。”
…才不要跟居心不良的人一起散步。
他:“看你一直眼巴巴盯着裴姨的病房看,被赶出来的吧?我这有好多关于她的情报。”
为了得到祁加宝的友谊,他也是拼了,直愣愣下饵。刚刚还在挣扎的呆头鱼果然咬钩,不跑了。姬小瓷带着她到医院的中心花园,中间有一个大型喷泉,许多在花园散步的病人都在旁边驻足。之前住院无聊的时候,他经常到这边散步。祁加宝离他一丈远,对方时不时就要回头催促。“你快点啊。”
嗓子都喊哑了,她还是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姬小瓷是个急性子,隔两秒就要停下等她,“快一点啊。”
不理他。
呼吸新鲜空气的间隙偶尔扫他一眼。
姬小瓷跟一般alpha差不多高,平时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今天乱糟糟捋到脑后,有一缕头发跟着心浮气躁的主人一翘一翘的。
躲掉他伸过来拽自己的手,维持着令他抓狂的速度,祁加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走着走着,姬小瓷的姿势越来越扭曲,脑袋扭着,身子正着,横不横竖不竖的,像只断腿的螃蟹。旁边的人看着两人吵闹,都忍不住笑。
祁加宝坦然自若。
倒是他,二十多岁的灵魂装在十来岁的壳子里,当众做这么奇怪的举动,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即使那些笑容是善意的。
姬小瓷深呼吸,看准时机抓住她的手就想跑,结果脚下一滑,猝不及防摔向喷泉那边。
他手忙脚乱,用膝盖顶住池边,还是止不住往里摔的惯性。
祁加宝差点被他带进去,接收到他求助目光,果断收回手,咚的一声,水花飞溅。
他懵了一下,喝了几口水。
像索命的水鬼一样爬上岸,咬牙叫道:“祁加宝!”他追了两步,兜了水的书包像装了砖头。
里面装着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姬小瓷停住,反拎着书包倒水。
危机解除,祁加宝后撤几步,撑着膝盖俯身看他,“你也太不小心了。”
【剧情解锁】
[姬小瓷看着在水里扑腾的祁加宝,居高临下:“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爬出喷水池,顶着路人八卦的目光,握住对方假意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给了他一巴掌。」祁加宝:……阿这。
现在剧情和现实完全颠倒,姬小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会扇她吧。
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
她伸手轻轻拍在他脸蛋上,抢先结束这一巴掌,“有脏东西,我帮你弄掉。”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不想被扇。
姬小瓷惊呆了:“你还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挠了挠湿漉漉的掌心,她斩钉截铁:“我、我这是在帮你呀。”
他狐疑。
祁加宝:“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坏。”
糟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跟姬小瓷才相处几天,谎话张嘴就来。
“真的?那你给我看看。”
她…
她当然拿不出证据,拔腿就跑。
姬小瓷慢了半拍,在后面狂追。
她气喘吁吁地被堵在病房里,缩在床边的角落,退无可退,“真不能怪我,早说了我不喜欢beta的。”“你给我过来。“姬小瓷拿她没办法。
“我就不。"她怕他打人。
一天之内泡了两次水,姬小瓷喷嚏连天,被病房的空调吹得一直在发抖,“你有本事就一直躲着别动。”他从柜子里拿了套病号服去洗手间换。
祁加宝的尺码穿在他身上,缩手缩脚的,哪哪都短了一截。
他头发湿漉漉的,脑袋上顶着毛巾就出来了。蹲在地上抢救书包里的那堆东西,看着盘腿缩在床上像樽佛一样的祁加宝,“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愣在那干什么,过来帮忙。”
除了帮她带过来的数学书和宗教政治,还有几门课开学小测的成绩,都湿成一团。
祁加宝把这些书摊开,放到空调风口底下吹,姬小瓷笑她:“让你见死不救。”
…这个人好烦啊。
嘴巴好碎啊。
不愧是她命中注定的死敌。
姬小瓷蹲在旁边抢救裴雨的剪报和旧资料,拱来拱去的,嘴里一直在数落她。
她没忍住,轻轻给了他一脚。
后者往旁边一栽,差点摔个狗吃屎。
姬小瓷单手撑地,气急败坏,忍不了了,直接半蹲着往她腿边撞。
大大的白毛巾挡住他脑袋,又盖住脖子。
视线受阻,他根本就是乱撞。
祁加宝伸手按在他脑袋上,不管他怎么往前撞都是徒劳。
【叮!剧情解锁】
[姬小瓷冷笑:落水狗。」
他抱着脑袋叫了一声,放弃报复的想法,上辈子还能跟这个讨厌鬼打个有来有回,这辈子自己就是她手心里的一条虫,被随意搓圆搓扁。
姬小瓷不动了,她忍不住笑:“你好像一条小狗呀。”说完在旁边蹲下,去翻看打湿的剪报,上面刊登了穿着芭蕾舞服的裴雨,年轻高傲。
标题是联邦芭蕾舞团首席裴雨专访一-我刻苦,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
“原来她以前是芭蕾舞演员。”
祁加宝愣愣看着旧报纸,才看了两页,不得不停下来,下面的因为太湿了暂时分不开。
“活该。"姬小瓷在旁边冷嘲热讽。
过了一会儿又戳她手臂:“你怎么不来问我,东西都是我整理的,上面写的什么我都知道。”
“不过你得先给我道歉。”
祁加宝:…更像小狗了,踢也踢不走,不理他,他就老是自己凑上来。
她是挺想知道的。
但是根据前几天相处时的经验,祁加宝故意憋着不问,“走开,挡我光了。”
姬小瓷也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判断她是欲擒故纵。蹲在旁边等着,腿都蹲麻了她还是不问。
他侧着身子,脑袋凑到她面前,跟她对上目光。是谁先没憋住很明显。
祁加宝没忍住笑,“你是狗吗,要这样贴地看人。”姬小瓷:……要不是着急跟她混熟推进度,谁要管这个讨人厌的恶毒女啊。
他拿来的资料里还有不少裴雨的照片,祁加宝看得入神,一时间也不那么着急了,把他脑袋推到一边,“自己玩去。”
她发现了,姬小瓷就还挺好对付的。
狗狗还要扔个玩具出去,才知道捡回来,他不需要引子,就能自动巡回。
他:”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热脸去贴冷屁股,裹着毛巾摸上床,打算休息一会儿。
祁加宝看完所有照片,一扭头,发现他裹着被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嘴唇开开合合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连做梦都在念念不忘,万一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呢。
好奇地将耳朵贴近,凝神细听。
“祁加宝、讨厌鬼…我做鬼也要缠着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把姬小瓷的备注改成狗小瓷,毫不留情的把人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