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鱼有水树有根。
对于世家而言，家乡二字可不仅仅是两个字这么简单。
对于他们来说，家乡是根基同样也是信仰和精神力量的来源。
而没了根基的世家，就相当于是离开了水的鱼，没了根的树。
就算能活也是苟延残喘，用不了多久，便会在这世间除名。
如今黄家湾祖地，黄家的根，落入孙坚之手，那就等同是掌握了黄家的命门。
而听闻这消息的黄祖，就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几乎将他心底防线彻底击溃。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眼前送消息之人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侄儿不敢欺瞒大伯。”
“我黄氏二房上下三百余口，如今已经全数落入敌人之手。”
那从黄家湾跑来报信的二房少爷黄琦也是满脸的恳求之色，道：“大伯，您可得想想办法，救救我家二爷呀……”
而此刻的黄祖，对此哪里有什么办法？
甚至，胸口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看见自家老子脸上痛苦的表情，黄射急忙站出来道：“琦弟放心，我们乃是血脉相连。”
“若有办法解救二叔，我等定会全力以赴。”
“你这一路风餐露宿也是劳累，先下去休息吧。”
说话间，黄射亦是将黄琦搀扶起来，随即吩咐了下旁边的士卒：“待琦少爷下去休息。”
而待黄琦走后。
黄射亦是走到黄祖身前。
“爹。”
“如今，我黄家二房已经尽数落入孙坚掌中。”
黄射直问道：“而他们必会以此要挟我等，届时父亲打算如何做？”
“还能怎样？”
黄祖一连长呼了好几口气，方才压下了胸间的刺痛感。
“二房的事儿，你不是不清楚。”
黄祖满面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若是孙坚把那些事儿都抖落出来，我们还如何做人？”
被人不清楚黄家背地里的勾当，他作为当事人又怎会不清楚？
不论是在当地搞粮食垄断，还是圈养水匪截击同行商船，都是为世人所不齿之事。
如若这些事儿全数被抖落出去，他们黄家必将再无出头之日。
而黄射自然也知道这一切。
只不过，他还抱有一丝侥幸，直说道：“可是这些事儿都是我家族隐秘。”
“饶是家族内部也少有人知，就算二房陷落，孙坚怕也不能知晓……”
“就算如何，又能怎样？”
“难道我能对二房置之不理？”
黄祖道：“就算你二叔能咬牙不认，别人呢？”
“万一有人将这事儿说出来，想拉我们一起下水，我们岂不是要满盘皆输？”
比起黄射的还有一丝侥幸，黄祖却也已经看清楚了现实。
“如今，二房落入敌手，就等同于是我们的命脉已经被敌人抓住。”
“不论二房是否将我们做过的那些脏事儿说出去。”
“我们都无法对当下的二房置之不理。”
“毕竟，那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骨肉至亲。”
黄祖摇头叹息着说：“如若我见死不救，其他人会如何看我？”
“三房四房等等那些已经分出去，到了外地生根发芽的家族，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这个大房？”
早前便说过，世家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无波。
在暗地里，他们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硝烟的战场。
正所谓，合则生，分则死。
他们黄家现在是在江夏郡首屈一指，能用家族势力压住其他世家的野心。
但如若家族势力分崩离析，只怕用不了多时，他们的家族便会被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蚕食殆尽。
旁人不说，就说那后来者居上，现如今已经在安陆具有一定规模的王家，就会第一个对他们下手。
而黄射也不是傻子。
此时此刻，听闻黄祖这番话，黄射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如果就这般屈服的话。”
黄射直说道：“那父亲如何与刘景升那边交代啊……”
“自我接受刘景升邀约，担任江夏太守后。”
“我黄家为其鞍前马后，四处征战，多年来兵马，钱粮，损失无数。”
黄祖微微昂头道：“而今时今日，我军又为他抵挡孙坚一众，致使家乡陷落……”
“事已至此，刘景升的知遇之情，我们黄家已经偿还。”
“而现在也是我黄家也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绝不能坐以待毙。”
说话间，黄祖也是满脸的绝望。
他这番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为了家族利益，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下，黄祖直看向黄射道：“找个人去孙坚哪里，告诉他，只要他不伤害我的家人，我便撤军……”
听闻这话，黄射略微迟疑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时，门外便跑进来一名小将。
这小将先是对营帐内的二人施了一礼，随即道：“主公，门外有孙坚使者求见。”
“孙坚使者？”
听见这话，黄祖也一愣，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也对，他派来使者倒也在情理当中。”
黄祖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而也就在小将应是，准备出门时。
黄祖忙将他拦住，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说完，他也直站起身，走出了营帐，朝着营门走去。
……
营外。
程普带着两百军士立于黄祖大营外。
看着进去报信的士卒久久都没出来。
程普身边的一名亲兵，有些耐不住了。
他直对程普说道：“将军，这黄祖该不会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应该不会。”
“毕竟，他的亲眷都在我军的掌控之内。”
对此，程普倒是有一定的自信。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若他们对程普一众下手，那于理不合，同时也会落入不义的一方。
就算他不为他自己的家族着想，也得合计合计自己能否遭受的住江东子弟的怒火。
而也正如程普所言。
时间不长，黄祖便亲自带着黄射以及一众军中的基层官员走出了营寨。
待来到程普近前时，黄祖亦是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他直说道：“想必贵使就是孙太守座下程德谋，程将军吧？”
“没错，正是程普。”
程普微微昂了昂首，满面傲然道：“今日我来此，只为给我家主公送信。”
说话间，他亦是伸手入怀，将拟好的书信取了出来，随后纵马向黄祖而去。
待来到黄祖近前时，他将书信亲手交到了黄祖的手里，继而道：“书信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