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采后的第二日,一大早上谢炳焕就收到一封书信。她原本还有点清梦被打扰的不虞,结果听到信来自崔府,一个翻身立马起床。
急急忙忙拆开信封,谢炳焕将信纸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梅花清香,这才满意读信。
展开纸张,谢炳焕看见熟悉的铁画银钩,字体给她锋芒锐利之感和它主人表现的柔顺完全不同,连谢炳焕这种不懂书法的人也看得出,这绝对是艺术与风骨并存的好字。
崔暗梅照例在信的开头向谢炳焕问好,然后像位知心好友耐心地回应谢炳焕的所有问题和情绪。这也是谢炳焕写过一次信后,就停不下来,恨不得天天写信的原因。
知心哥哥外加心灵树洞,体验简直不要太好。
只是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同,书信的内容格外长,甚至变得絮絮叨叨如同被谢炳焕附身。
谢炳焕抓抓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反派公子昨天格外有空?
将书信从头到尾看完,谢炳焕感觉不太适应的生活所带来的怨气都被净化了,她将信纸细心折好,放进专门的盒子,再用书本压实。
系统见谢炳焕读完信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凑上来:“想不到你还知道弓弩怎么做,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游戏呢。”
谢炳焕为系统的认知感到无语,堂堂一个系统怎么连宿主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她明明还会种田!如果这是种田文,直接封神好吧。
“我爷爷是木匠非遗传人,别说小小弓弩,就是复原古建筑也没问题!”谢炳焕骄傲挺胸,区区弓弩不过是她小时候用来打鸟的玩具。
“哇,那你会吗?”系统佩服之余对谢炳焕生出希冀,难不成它的宿主能走鲁班大师路线 ,造出个手枪大炮不就能直接完成任务?
谢炳焕不说话了,事实上她不属于心灵手巧那一类。她只会这一个模型,还是因为小时候经常玩坏爷爷给她做的多。
但是她从小就很会养植物,小院子里种的葱都长得格外好,后来也没有继承爷爷奶奶的技艺,而是去学了亲戚朋友都不看好的农业。
“我会种田。”谢炳焕叉着腰理不直气也壮。
系统:……
会种田对任务有什么用啊,封建社会又不缺农民,就算能让粮食增产,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如果你当初学个中医,历史,化学就好了。”系统替谢炳焕追悔莫及,“你选这些我们任务不就好做多了。”
谢炳焕抱着手臂,斜靠门框,挑眉道:“那你怎么不选个简单的任务?”
系统一下子被堵得无话可说。它也想啊,这不是没得选嘛。
谢炳焕松开手臂,语重心长道:“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不要美化没有选择的道路,”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像我不可能猜到自己能穿越,说不定现在没有用的以后能派上大用场呢,所以还不如就做喜欢的事情至少还开心。”
“而且,”谢炳焕峰回路转,“我还真就会中医,我奶奶家世代行医,从小就逼着我学。”
系统一下子精神了,“难道咱们拿的是神医XX,绝世毒XXX剧本!”
“少看小说,”谢炳焕咳嗽两声,“我的理论知识是过关的,但是实践嘛就有点少。”
系统:“实践少没关系,发展了几千年的中医到古代就算降维打击!”
谢炳焕觉得有点道理又有点悬,“可是,我只给家里大黄狗治过病诶。”
系统:……
你管这叫有点少?
它被谢炳焕弄得心情一上一下,差点短路。
虽然系统心态小崩,但是谢炳焕嘎嘎精神,她带着蔫巴巴的系统出门踩点。
但是这次却不像上次那样幸运,刚出门就有明显的剧情点事件发生,连续半个月谢炳焕和系统逛遍了整个金陵城,却没有任何进展。
“累死我了,咱们要不休息吧。”系统是彻底服气了,它家宿主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干活的积极性非常高,一点也没有打工人的脾气。
用宿主的话说这叫:她和这关杠上了!
谢炳焕不对系统没有任何运动量却喊累发表意见,她在思考。
明明她最近打了恶霸,喂了小猫,解救了被轻薄的良家少男,为什么系统进度动都不动?难不成其实完成任务和做好事关联不大。
如果玩游戏怎么点都没有任何反应,那说明有些地方被忽略了。
谢炳焕从自己以往经验找出灵感,对幻化出葛优瘫动作的系统道,“其实还有地方我们没去,比如那些住户的家内,”
谢炳焕燃起斗志:“挨家挨户找,我就不信这关我过不了!”真女人,从不言败!
系统有些社恐:“啊,跑到陌生人的家里不好吧。”
谢?社交恐怖分子?炳焕用那种眼色瞥系统:“你怎么会这么想,随便跑陌生人家里多冒犯,”
“所以,我们现在去认识新朋友!”去朋友家串门不就正常多了,她真是个天才。
“但是,但是…”系统还是很犹豫,虽然它住在谢炳焕的脑子里,别人看不见它,但还是对陌生人的存在感到别扭。
不等系统迈过中央处理器那关,非常有行动力的谢炳焕已经去马厩牵马了。
谢炳焕天生好动,理所当然地对骑马非常感兴趣,在能下床的第三天就学会怎么骑,但城内不能纵马,只能走马道。
她想起原主有个交际圈广喜欢骑马的朋友,准备约出来通过她认识更多人。
跨过门廊,谢炳焕看见平时只有马儿和一个马夫存在的马厩周围有一群人。
她脚步顿了下,啥情况?这是在马厩开party?
稍微靠近谢炳焕才看清这些在做什么,只见四五个粗布灰衣打扮或高或瘦的女人,把一个头发乱糟糟,看身形也是女子的人按倒在满是马粪的草堆上,对她拳打脚踢。
她们边挥拳边骂骂咧咧:“就你了不起是吧,就你是侯府的功臣?”
“一个奴才还摆起主子的架子起来,今天我们就让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罢有四个人分别架起地上那人的四肢,抬着她把她往马□□送,居然是要让她去接马尿!
这已经远远超出普通职场欺凌的范围,任何一个有人格的人恐怕都接受不了被这样对待,谢炳焕想都没想直接喊停。
这几人转头一看,见是灿二小姐纷纷停下动作将人扔到地上,但却没有半分被撞破行恶的慌张。
为首的女子上前作揖:“二小姐您是过来牵马的吗,小的马上给你牵一匹,保证吃得饱饱,能跑上一整天。”
谢炳焕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是侯府之人,为什么自相残害?”
女子脸上没有被问责惊慌,她扯起地上人的头发给谢炳焕看,“小姐,这是大春,她以前仗着资辈冒犯过您,还害得您被家主责罚,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忍她很久,这才出手教训。”
只看过大纲记忆的谢炳焕:完全没印象。
她翻了翻记忆,终于在角落找出有关大春的片段。
这大春说起来颇为特殊,她曾经是谢炳焕母亲的贴身侍从,还曾跟随军上战场,屡次有救主之功,在母亲在世时颇受重视,地位比侯府小姐们还高。
后来母亲因陈年旧伤去世后,姐姐对大春也以礼相待,大春因此恃功而骄觉得自己算侯府小姐公子们的半个长辈,屡次管教谢灿无果后,将逃课上百雀楼寻欢作乐的她告到谢华那里去,让谢灿被打板子。
谢灿怀恨在心,去宋氏那里说坏话,次数多了宋氏对这个骑到主子头上的奴才感官很不好,谢华是个孝女也渐渐疏离大春,她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加上之前因为性格自大得罪的不少人趁机报复。
理清楚事情缘由,谢炳焕朝地上大春看去,果然在她沟壑纵横的黑脸上看出绝望。按照原主的脾性,仇人上门,不踹上两脚都是今天发善心了。
然而,众人没想到,她们的二小姐今天不只是心情好,而且还是邪门的心情好,否则怎么将大春扶起来了,还关心她有没有受伤,那个声音那个眼神,温柔似水。
众家仆只觉得眼睛碎了一地:小姐,您看清楚,这不是百雀楼千娇百媚的百灵黄鹂!这是四十多岁的糙婆子!就算要染上磨镜的癖好您也挑个年轻漂亮的吧?
谢炳焕当然不是同性恋,就在刚刚系统终于出发新任务,还是进度条整整5%的任务,她现在看大春就像是在看开启新世界大门的关键钥匙,对于卡关半个月的谢炳焕来说怎么能不柔情似水。
“喂,注意人设,就算取得谢华和宋氏的信任,也有可能因为他人而降低,”系统适时提醒,“这是个真实世界,不是完成前面任务就高枕无忧了。”
谢炳焕:明白了,这是个细节化真实度特别高的游戏。
想是这么想,谢炳焕还是按照系统建议表演了一个浮夸的因为落水改过自新,义正词严地教育了家仆们要友爱同事,才能更好建设更美侯府。
谢炳焕把她们训得一愣一愣,最后个个被罚倒夜香一个月也没回过神。
送走无关紧要NPC,谢炳焕终于可以和关键剧情人物,哦不,大春交流。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大春突然扑通跪在地上,“二小姐,侯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已经烈火烹油危在旦夕!”
她被谢炳焕刚才那种为了过渡人设的表演感染,以为谢炳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她甚至用两个成语来委婉表达,以免太过直接二小姐惹怒甩袖离开。
系统大吃一惊:“她居然被你和五毛钱特效一样的演技忽悠了!”
谢炳焕愣住,先反驳系统:你就是嫉妒我的表演天赋。紧接着敏锐意识到在继盗版向导系统后她终于遇到真正的任务向导。
她一时激动,握紧大春粗糙的手一把将她拽起来:“你说得对,我们侯府就是要完了!”
大春:......
造孽呦,早听说二小姐不太聪明,现在看不会真是个傻的吧?否则,哪个脑子正常的人见自己家都快没了还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