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清尘的心要碎了。
婉儿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两腮被打得又红又肿，额头和颧骨也都是伤痕。衣领被撕开，半个肩膀坦露在外面。
狄清尘赶紧扶起婉儿，把衣领给她拉好。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发丝，看着那满脸的伤痕，他蹙起眉头，一阵阵的心疼。
“小丫头，别怕。”
婉儿再也忍不住，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聚义厅里被推搡调戏辱骂，被胡子欺凌殴打，她都没有哭。狄清尘一句“别怕”，让她惶恐惊惧的心即刻安定下来，仿佛天寒地冻的暗夜里燃起一团火，温暖了她，照亮了她。
抚去那两颗晶莹的泪珠，他温柔而怜惜地望着她，恨不能一把抚平她脸上的伤痕，拂去她眼中的忧愁。四目相对，情到深浓，他已不能自禁。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仿佛松开手怀里的她就会消失一样。
婉儿将头埋在狄清尘那温暖坚实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抽泣着，泪如雨下。
“有我在，没事儿，我带你回家。”
“大哥，山下有枪声，应该是保安团的人来了。咱们撤吧！”
黑子在门口低声喊话。
狄清尘侧耳倾听，确实有隐约的枪声。接着，门外一片嘈杂，脚步声，喊声，由近及远。
狄清尘抱起婉儿往外走。黑子走在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形势。寨子里点着了很多火把，再想躲在暗处有点困难。一个匪兵走过来，发现三人，刚要掏枪，黑子一个飞镖掷出，正中咽喉。
“站住！麻四龙，你居然敢跑到我山上来撒野！你当我牛头山是吃素的吗？”
坏了！刚才走的急忘了处理掉胡子。那家伙居然醒了！
冰冷的枪口抵上了狄清尘的后脑勺。
“往前走！到聚义厅！快让我大哥看看，这是谁来了！”
聚义厅内，狄清尘和黑子都被下了枪，每人头上一个枪口。婉儿被胡子搂在怀里，一把尖刀横在脖颈。
雷老大不可置信地瞅着狄清尘。
“麻四龙，保安团是你带来的吗？你给保安团做事了吗？你干啥要救这个女人？她是你什么人？”
“保安团是胡子惹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这个女人我喜欢，所以来救。明白了吗？”
“嘿！你小子还是嚣张得很啊！”
“雷老大，你的兄弟们都下山对付保安团了，山上就你们几个。不如，给我个面子，放我们下山吧。我不胜感激啊！”
“呸！我山上兄弟有的是！你最好别猖狂！你本事再大，还能不怕枪子儿吗？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牛头山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
雷老大话没说完，狄清尘冷不丁一个回手掏，抓住顶着脑袋的枪杆一转，匪兵手里的枪就到了他的手里，枪口直指雷老大。
“都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雷老大！”
几个匪兵瞅瞅雷老大，慢慢放下了枪。
“麻四龙，你放下枪吧，不然我废了她！”
胡子将刀抵向婉儿的脖颈，刀尖刺入皮肉，鲜血一滴一滴流了出来。
“你不要伤她！”
再勇猛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也会被牵制。他再次被匪兵下了枪。
雷老大一阵狂笑。
“小子，你还记得我条腿吗？今天你既然来了，咱们就新帐老帐一起算算！”
雷老大从太师椅上下来，瘸着腿走到狄清尘跟前，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来，先还我一条腿吧！”
“腿我可以给你，但是要先说清楚。当年是你牛头山挑事儿，你折了腿，也废了我大哥。所以是扯平了。也就是说，腿，我并不欠你！”
“那要是，我想要呢？”
“腿可以给你，但是，我要换这个丫头。你得答应我放她下山。”
“狄清尘，我不要！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要你受伤！”
听到婉儿的哭喊，狄清尘笑了。
小丫头，有你这句话，我死了也值了。
“狄清尘？啊！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点渊源啊！有意思，苏家大药商的儿媳妇跟乌龙寨的大寨主。哈哈！有意思！废话少说！不管是狄清尘还是麻四龙，是个爷们儿就来吧！”
一个匪兵举枪顶头，两个匪兵按住胳膊，雷老大一弯身子，一刀扎在狄清尘大腿上，鲜血顿时湿了裤管。狄清尘咬着牙，拧了一下眉头，瞪圆了眼珠，愣是没吭一声。
婉儿嚎啕：
“狄清尘！不要啊！你们这些强盗！”
众人都惊异于狄清尘的刚毅，不禁都愣在了原地。
片刻，狄清尘深吸了一口气，对雷老大说：
“说话算话。让我兄弟送她下山。”
“走也行。得让我先睡一宿，明天再走。”
胡子放下尖刀，边说边伸手往婉儿的衣服里摸。
婉儿挣扎着想要推开胡子，胡子又猥琐地笑着去摸她的脸。
匪兵们都笑了。
狄清尘和黑子交换一下眼色，看准时机，同时回手去抓身后的枪杆。夺枪在手，一枪一个，转瞬间聚义厅里的匪兵全部倒下。
狄清尘枪口对准胡子脑门，啪的一枪，罪恶结束！黑子也结果了雷老大。
枪响惊动了其他匪兵，门外不断有人闯进来。黑子边战边退，婉儿搀扶着狄清尘，三人从聚义厅后堂逃下山去。
狄清尘腿上还扎着尖刀，每走一步都是刺骨剜心的疼。血还在流。没走多远，他已经很虚弱了。
“不能走了！得停下给你止血，不然你会死的！”
婉儿哭着，拽着狄清尘的胳膊，要他停下来。
“好，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
三人放弃下山小路，往山林里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找了个平整的空地。
“我要拔刀了，会出很多血。黑子你要立刻摁住伤口，力度要适中，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必须摁到不出血才能放手。懂了吗？”
“懂，拔吧！”
“狄清尘，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我给你的金疮药带着吗？”
“嗯！一直在我怀里呢。”
拔刀，止血，上药，缠上布带。
“疼吗？”
狄清尘没有回应。他昏昏然没有一丝力气，嘴巴张不开，声音发不出，只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在说：
“坏蛋，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