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谢谢你哦！”花清漓毫无感情地干笑一声道，思索片刻，脑海中又来了新灵感，一把夺过沈确手中的平板就开始修改设计稿。
“这个素体，我有个好点子。还记得我们那天去看的矿山吗？”花清漓用手在平板上指绘，一边对沈确道。
“记得，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一座矿山你还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沈确不明所以地注视着花清漓手中的动作问。
“就是一个小概念，很快就画好了。”花清漓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
大概过了半小时，花清漓终于满意地举起平板上的设计稿递给沈确。
沈确神色诧异地接过平板来一看，发现花清漓在人偶的躯干和四肢上添加了矿石的装饰设计。这些矿石仿佛雨后春笋一般从人偶的身体里“破壳而出”。
“这个人偶的概念是那座矿山的拟人？”沈确看完设计稿忍不住问。
“没错。”花清漓打了个响指，“这个造型的设计稿，我会授权给你们工作室。不过只有一个是不够的，以后最好能出一整个系列。”
沈确毫不犹豫道：“好。我和我们社的＇佐藤哥'也提前聊过了，只要你愿意授权，我们会尽力配合你出这个6分人偶。至于材质……”
“用石塑粘土吧。”花清漓先发制人，让沈确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沈确嘲讽地笑了笑，对花清漓的心思一目了然：“不装了？你这心眼子都蹦我脸上了。早就猜到你想搞这一招。怎么，想利用我翻身啊？”
花清漓被戳破心思也丝毫不慌，反而笑道：“我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一举突破我在D社历年的销售额纪录。然后用这个数据一巴掌甩在权世杰（Donald）那群人的脸上。上次我被诬陷泄稿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是D社的摇钱树，他们谁会在意我的清白死活？反正这些人出了什么事都往我这个负责人身上推，我在D社那么多年，他们每一次都＇有事找Evelyn担责，无事皆大欢喜'。从始至终倒霉的只会有我。明明他们依靠的也是我。真可笑。让他多招几个人型师他能几年都招不到。”
“lvy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吗？”沈确用提醒的语气道。
花清漓听到lvy的名字不屑地笑了一声：“她不发病我就谢天谢地了。最近她精神分裂症又犯了，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第二天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来上班，要不是被我看到，现在工作室所有同事都会知道她有病。她的情绪还是波动太大的话D社是不会留她的。”
“你以为你能帮她瞒多久。”沈确毫不留情地戳穿花清漓。
“只帮她瞒到我离职吧。最后二十天，我走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花清漓抬手扶额，一副头疼的样子。
沈确嗤笑一声，懒得理她。起身道：“设计稿发给我，我带回去给我们＇佐藤哥‘过目。只要他点头，明天设计费就能打到你帐上。”
“那太好了。我也该走了。这几天累死我了。”花清漓也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听花清漓这么说，沈确微微蹙眉起身道：“太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花清漓倒是无所谓：“行吧。”
夜色朦胧，远处海面上的灯塔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在黑色的海面上，替代今晚没能出没的月亮值了班。
花清漓跟在沈确的身后，漫步与沙滩之上。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泉亭的那段时间。”沈确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看着海平面道。
“那时候你爸妈就分居了吧。你当时是和你爸住一起，我没记错吧。”花清漓回想道。
沈确在听到“爸妈”两个字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啧，他们俩每天把我丢给保姆，有时候我一个星期也见不了他们一面。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比起我爸妈，我还是和我师父、师兄比较亲近。”花清漓站在沈确的身侧，看着远处的跨海大桥道。
“我从小没有什么人陪我玩，我爸就会给我雕一些小玩意儿。后来我也会跟着他学雕刻。可是他太忙了，所以干脆就把我送到了师父家，和师兄一起学做石塑粘土人偶。”花清漓收回目光低下头道。
沈确听到花清漓说起“师兄”二字，不自觉地有些烦闷。他知道花清漓从小和自己打打闹闹，唯独对她那位“师兄”十分尊敬。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前面转个弯就到了。你太晚到家的话小心被伯父误以为你夜不归宿，又要打断你的腿！”花清漓故意提起沈确小时候的糗事，趁着沈确开口骂人之前溜之大吉。
花清漓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一家名为“OAK橡木匣”的线下代理人偶社。
OAK家的店面很大，店内有国内外多家人型社的实体人偶在此寄售。D社出品的人偶也不例外。
今日店内难得这么晚还有人，几个销售在给顾客介绍人偶相对应的娃社品牌。
花清漓在店内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柜台前看见了那个整理着她去年年底做的“枯叶蝶”粘土人偶，还是连带配件的大全套。
“我记得我只做了一套＇枯叶蝶'的大全套，居然是被你收回来了。你喜欢就直接跟我说嘛，干嘛花这个钱。”花清漓抬手附在装着“枯叶蝶”人偶外的大展示箱的玻璃上道。
“这可是你亲手做的人偶，我这个做师兄的当然要好好收藏起来。花钱就当是支持你嘛。”穿着灰色T恤的林言蹊没有看她，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水吧为花清漓端来一杯温水。
“下次不要花钱去买了。大全套很难收吧？”花清漓接过林言蹊手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听说你要从D社辞职？”林言蹊靠在柜台前，转移话题道。
花清漓无奈地笑了笑：“师父和你说的？”
林言蹊没有反驳，只道：“师父让我劝你，如果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就不要想着辞职了。反正D社和DH家都是师父开的，在D社不开心就去DH好了。”
“我知道。所以把最后一点工作完成，再把一些琐事交接完就去DH。”花清漓转身走进柜台，在林言蹊早就准备好的小躺椅上躺下。她在这位师兄面前一向是随意惯了的。
“你今天难得不用加班，早点回去休息好了。我们也快下班了。”林言蹊提醒道。
花清漓烦躁地在躺椅上换个了舒服的姿势道：“怎么连你也赶我。我每天在D社是工作、我回到家我爸妈和我谈工作，怎么躲到你这里你还要和我谈工作。让我休息一下吧，这个月亏了一大笔钱烦都烦死了。”
“怎么，又背锅了？”林言蹊找来一张转椅在花清漓身旁坐下。
花清漓忍不住和自家师兄吐槽起了这一个月的烦人生活。
在她絮絮叨叨地说完D社与松塔家的合作事件时，还不忘吐槽道：“每一次背锅的都是我，我递完辞职信还得等30天。如果师父早点答应把我调到DH就好了，可是他就是不同意。烦死了……”
林言蹊听着花清漓的抱怨，道：“你来我这儿就是对我倒苦水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不爱听你抱怨。最后一个月再忍一忍，两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我是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但我希望你趁早找个让自己觉得放松的地方上班。不是有好几家人型社想挖你吗？”
“哪会有让人放松的工作。”花清漓不情不愿地拒绝道，“我当年被Donald请回去，单纯是因为我做了螺钿工艺系列被博物馆展出的时候他看到了。可这也说明我是有实力的对吧？你就不能夸我一下吗？”
林言蹊笑了笑，反问道：“你想我怎么夸你？对你说你很棒这种话？这种话你听得还不够多吗？花清漓，没有人否认你的优秀，也没有人说你做的玩偶天下第一。D社的事情只是你的工作，干得不开心想换一家很正常。既然知道不会有轻松的生活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受影响。你有这个想法也该知道不管是在D社还是在别家，你都有可能碰到类似的问题。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也准备辞职逃跑吗？”
花清漓低头玩手机试图逃避问题，却没想到林言蹊直接下了逐客令：“好了，我也要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没办法，只好起身朝店铺外走去。
第二天，沈确一早就将花清漓的设计稿带到了MD潮玩工作室送给老板Felix过目。
“这是D社那个人型师画的设计稿？”Felix一身藏蓝色T恤坐在办公室，手里握着沈确递来的设计稿神色中满是惊艳地问道。
“这正是Evelyn为我们此次的活动独家设计的人偶造型。这张只是这个系列的其中之一，Evelyn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她可以继续设计这个系列。”沈确顺势道。
Felix笑了笑：“她这算是接私活吧？Donald那种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为难Evelyn。我原以为Evelyn只会设计那些造型怪异的粘土人偶，没想到连潮玩也会设计。要是能把她挖过来就好了……”
他说着，看向沈确突然问道：“你和D社的Evelyn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你们俩怎么会突然合作？”
沈确被这话问得有些尴尬。他和花清漓从未对外透露过二人青梅竹马的关系，从小到大两人虽然什么事都喜欢互相攀比，但久而久之也对对方了如指掌。长大后不知不觉地一直保持着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总是被花清漓气得睡不着，但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花清漓这个家伙。
他只好含糊道：“没什么，她对我们的公益活动有兴趣才自己来找我的。Evelyn说这个稿子会用石塑粘土来做。你点头的话，我就让Evelyn开始做第一批，然后开预售看玩家们的反馈。”
“石塑粘土嘛，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希望她可以授权让我们做pvc材质版本。”Felix看着面前的设计稿道，“请Evelyn动作快一点，我们这边宣传很快就能搞起来。我们要尽快拿到样板拍广告做宣传。”
沈确比了个“ok”的手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翻出联系人里一个蜡笔小新的微信头像，打去了微信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