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癸陵便起身拿着药草摆到榻旁的案上,回过身,看见地上摔坏的那盏便过去蹲下身收拾。
“瓷盏坏了,好在药草没坏,还好,换个瓷盏就无事了。”
癸乖看着癸陵细心仔细的模样,认真的开口:“席锦哥哥,多谢。”
癸陵抬头看着癸乖一笑,俊逸的眉目更是迷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癸乖看着癸陵笑,嘴角也松动了些,微微弯起浅浅的弧度。
屋外竹林的雨仿佛更大了些,癸乖坐在屋檐下,回身仰头望去,春雨茂密的掺在风中,有力的吹打着根根直立的竹林。
春雨接连不断下了数日,终于停了下来,天依旧雾蒙蒙的,但地上却不再那么潮湿。
癸乖平心静气的修养了几日,身心都好转不少,但仍显虚弱之势,不能久站。
见院外竹林雾气弥漫,景色甚美。
癸乖便披上一件青绿外衫,走出院子,漫步在竹林小径之中。
许是刚下过雨,又或是林间寒气重,丝丝凉意渗进皮肤,仿佛透进了心脏四肢百骸。
癸乖眼中的凉薄之意也更深了几份。
在癸陵的悉心照料陪伴下,癸乖的心魄身子都大好,但却无法做到从前那般康健,依旧是个病弱俱寒的体质。
值得高兴的是,
在这了寻山疗养期间,沉睡了十二年后的癸乖,彻底将原先紫色术法融合,修行出了新的术法。
一日,癸陵陪着癸乖来见金火凤凰。
癸乖初见金火凤凰,便被它金光红耀的美丽震撼,不自觉走上前去,抬起手掌。
金火凤凰眸中映出癸乖的脸,转变成饶容的样貌,眼中蓄泪,将额头抵上癸乖的掌心,
心语道:“……灵生。”
癸乖一惊,:“灵生?你知道娘亲?!”
癸陵一旁解释道:“沂老告知于我,金火凤凰是叔嫂曾经的异兽,此地也是叔嫂从前的住所。世人皆以能操控异兽者为异类,杀之而后快,叔嫂就一直躲在此地多年,直至遇到叔伯。而后为了不愿让金火凤凰被世人发现图害利用,便将它一直留在此地。”
癸乖盯着金火凤凰,眼中含泪,泯咬着唇。
忍着哽咽,微笑道:“娘亲可有给你取名?”
金火凤凰:“长离”
泪水终究顺着脸颊落下,癸乖上前将额头与“长离”相贴,扶抱着它的头
“长离,长离……长离。”癸乖闭着眼流着泪喃喃地念着,体会着娘亲离开这里时的心境。
一声凤鸣,长离带着癸乖从竹林冲上云端,在空中翱翔,盘旋在了寻山上空,
癸乖俯视周围,周边均是湖海山川,云烟环绕,胜似仙境。
地面黑熊听到动静,从山中走出,抬头看向空中的金火凤凰和癸乖,
见到癸乖的第一眼,惊喜万分的跑出几步,吼叫了几声。
癸乖回头看去,见到黑熊也是惊喜不已,忙回头对长离道:“我们回去吧。”
许是等不及了,癸乖干脆松开手,从长离背后离开,任由自己的身体从高空坠落。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癸乖从未觉得如此自在开怀过,闭上眼,面容舒展带着笑意,
地面癸陵一惊,惊呼一声:“天爻妹妹!!”
只见高空中金火凤凰与黑熊之间,一道轻柔的墨绿色身影好似一条飞舞的丝缎,飘渺自在的下落着。
黑熊双手一把握住癸乖,向后躺倒在地,将癸乖放趴在肚子上,开怀的和癸乖一起笑着。
金火凤凰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
癸陵急忙跑过来,看到人没事才松下口气,喘着粗气走到金火凤凰身旁,手肘撑着它的背,道:“你也吓了一跳是不是?唉,孩子真不好带啊……”
金火凤凰也无奈的叹气摇摇头。
一日,癸陵癸乖坐在一处种满银杏树的院落饮茶。
癸陵语气中略带不满的道:“天爻妹妹,你一人独去青霜院我实是不放心的,况且你还要去双极阁找官元,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癸乖早知他会再三阻拦,便轻飘飘的开口道:“天元门你不管了?”
癸陵直白道:“我都在此地一纪了,回不回又有什么大碍。”
癸乖叹口气,面带可惜的道:“唉,那天元门我怕是此生再也无望回去看看了,见不到自小生活的地儿倒也不是特别可惜,只是深山中还有大黑小白,后山平常谷还有玄乙爷爷,唉,以后若想再见他们,怕是只能偷偷回去了,若是被奶奶和严玮严阳抓到,那我可就……”
癸陵面色沉重起来,垂眸深思着,端着茶盅眉头紧蹙。
癸乖偷摸打量他一眼,继续道:“况且席锦哥哥,你不是要帮我吗,天元门的重任非你不可,你少一日回去,天底下便会多一日兽类被抓捕屠杀。你忍心吗?”
癸陵噎语抬头。
癸乖:“席锦哥哥,你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我只是出去看看,不会轻举妄动,看看便回。可好?”
癸陵认真打量着癸乖话里的可信度,看着她那张绝美到让人心头一凛的容颜,带上浅笑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早就化软了心来。
“好好好,每日一封法音,地点必须告知于我,不可伤身受寒,不可暴露身份,不能与闲杂人多接触,不必管多余之事。看看就可,半月内必须回了寻山。”
癸陵一本正紧的敛色说完。
癸乖乖巧安静的点头,“好,记下了。”
癸陵挑眉:“记下了?那你复述一遍。”
癸乖端着茶盅的手一顿,面容一怔。
对面癸陵好整以暇抱起双臂环胸,笑看着她:“嗯?复述?”
癸乖继续动作,将茶盅放至唇边,喝下一口,放在桌面,平静的扭开脸看向院子装作赏着风景。
癸陵冷哼一声,回:“哼,就知道你在哄我,不背下不准出山,我盯着你背。”
癸乖看着院中笑而不语,阵阵清风拂过,带动着园中树叶沙沙作响,薄薄的雾气也随着风轻轻飘荡,仿若山水晕开。
癸乖眼眸中落下丝丝伤情:“席锦哥哥,我给你舞一段吧。”
不待癸陵反应
癸乖说罢,便飞身于院中,施动术法环绕周身,在青烟缭雾的银杏树下,带动着落叶与青烟风飞。舞姿婀娜洒脱,渐渐术法越舞越强,法阵越舞越震撼,荡漾在整个园中,再逐渐扩大直至荡漾整个了寻山。
一阵阵术法透身而过,每一次透过身体,都带来一次躯体和心境的洗涤。
席锦和凤凰黑熊乃至整个了寻山的异兽都享受的眯起眼睛。
一舞毕,癸乖收起术法,身姿孤傲柔美的背立于院子中央,眼中清冷,苍白的脸上缺已满是泪痕。
次日
了寻山四周烟波浩瀚,山林耸立,一翩小舟游历其中,其尾一竿红色灯笼,舟头坐着一位身着白底红斑,头戴白纱玮帽遮住面容的少女。一旁立着一位白衣锦服,头戴玉冠,抱着长剑双臂环胸,面沉冷目的俊俏少年。
行了许久,到了岸边,癸陵牵着癸乖的手拉她上岸。
随后,癸陵警惕的环视四周,又回过头来看向癸乖,还是不放心
“天爻妹妹,你一定要小心,不可多生事宜,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可知道?”
癸乖掀开面纱,认真回应点头:“放心吧,席锦哥哥。天元门你也要小心行事,奶奶偏心严玮严阳,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癸陵点头:“嗯,我会有分寸的,我就是实在放心不下你,你尚未恢复,又被世人误解,若是被发现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癸乖温和的笑着:“可我总不能一直藏着,不是吗?”
癸陵噎语,又担心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癸乖扶上癸陵的胳膊,继续道:“放心吧,席锦哥哥,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爹爹娘亲和爷爷的仇还未报,我怎么会甘心?”
癸陵看着癸乖坚定的眼神,也坚定了心境,点头应道:“嗯,一路小心。”
癸乖:“嗯”
二人分路而行。
癸乖避开人烟,昼伏夜出,飞行过一个又一个村庄城镇,
果不其然,如癸陵所述,几乎有人烟聚集的地方,便会有断生门。
一路上不论是深山荒野还是村落内,皆是弥漫着血腥之气,坏魄肆意,凡人重伤,便有断生门的人收钱抓捕野兽异兽,当街宰杀分食。
癸乖摘了玮帽,隐蔽在楼顶夜色中,见了如此血腥诡异的场景忍不住别开眼去,再看回去时,人群散开,便看到了死去豹子异兽恐惧痛苦睁大的双眼。
凡人吃完,兴高采烈的离开,留下异兽的头颅和空壳的骨架,扔在满是血泊的大街上。
癸乖怔怔盯着那双眼睛,移不开视线,手止不住的轻颤。
正当癸乖以为所有人都散去了,一个头顶扎着小辫的一俩岁男童,拿着树枝蹲到异兽头旁,举起树枝戳进了异兽的一只眼珠,挑出来,举着眼珠起身笑着跑开。
癸乖紧咬着唇,手死死扒着瓦片,红了眼眶。
待确定四周无人,癸乖飞身下楼,立于异兽旁,静静看着被生食殆尽的异兽。
轻挥衣袖,一道紫色术法笼罩异兽周身,很快,异兽的魂体化作一道白色透明的豹体原貌,笼罩着一层紫色的光,在空中自在奔跑嬉闹,又跑向癸乖,最后收进了金锁灵宝中。
癸乖看着泛起微光的金锁,心中感慨:如今你们连轮回的去处都没有了,天元门已经不是从前的天元门,以后就让了寻山成为新的入口吧。
癸乖抬头看向高挂夜空的月亮,弯弯一轮被乌云笼罩。
癸乖继续向着青霜院前往,路过一处地处偏僻的村庄时,察觉到这里并没有野兽异兽被屠杀的悲嚎血腥之气,
出于好奇,便在暗处观察。
入夜,癸乖在村外老树的枝叉间躺着休息。
一道絮乱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小只的不知是人是狗,瘦的只见骨头不见肉的黑黑身影从树下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