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真说着,嘴角笑意尚在,却没笑进眼睛里。
红灯刚亮,戴鸣把车停住,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既然好,为什么不带回来见见家人,你知不知道师父他……”
“阿鸣。”华玉真打断道,“容淼他职业特殊,我们要理解……”
“啧。”戴鸣不屑的笑出声,“职业特殊,就应该把你藏起来吗?哪家女婿连老丈人丈母娘的面都没见过?”
华玉真不说话了,其实她什么都清楚。
她好久没见到华建明,那天父女见面,她也感受到了爸爸很想念自己,但他从来不说,把爱隐藏在深处,只是问她这几年在干嘛,有没有工作,有没有看书。
就跟小时候那样,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她伤心还是难过,无论她想倾诉些什么。父亲第一句话永远是:“玉真今天看书了没有?课文背没背?我买的资料看完了吗?”
她记得那天她回答父亲:“我没有上班,容淼他说他能养我,让我好好呆在家……”
她好像看见站在窗边华建明抖了抖,手撑着桌子,半晌不说话。
最后他说:
“玉真,我和妈妈都不生气了,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哪天带着你的丈夫来家里吃顿饭吧。”
华玉真张了张嘴,她想说,容淼从来不会在外面和她吃饭,怕路上被狗仔抓拍到。
华建明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定了定神,语气严肃道:“如果他不愿意认我这个老丈人,也代表他不把你放在眼里,那你就跟他离婚。”
“如果学习让你不快乐,如果当医生不是你的梦,如果你一点儿都不想工作……”
“那你回家,爸爸也能养你。”
华玉真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她深爱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他给她的压力总是很大,但她知道爸爸是爱自己的。
可她对容淼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更加割舍不下。
“罢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没有作出决定就不要来见我们。你妈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她回到酒店后,跟容淼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容淼还在江州录节目,收工后应该能腾出一点时间陪她回家吧。她一定会戴好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跟他添麻烦的。
电话接通后,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
不知说了多久,听筒里传来容淼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一点都不像屏幕里那样温润和煦,她听见容淼嘀咕道:
“这女人结了婚怎么还是那么麻烦……”
那一瞬间,她身心俱碎。
戴鸣说完后见对方一直沉默,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快言快语,自己总是说错话,但这一次最难受了。
小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小师妹身上,师父师哥们更是拿他和小师妹做对比。说小师妹这样那样优秀,而自己却比不上。
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平,可天赋这东西,他也没有办法。虽然他这么安慰自己,但每次看见师父对何况时各种表扬,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只有玉真姐姐,只有玉真姐姐看得见他。
“我们阿鸣已经很棒啦。”
“阿鸣的字真好看。”
“阿鸣今天也有在好好背书。”
“阿鸣就做自己吧,一直追随着别人的脚步,自己也会累的。”
……
“对不起。”
戴鸣道歉,他挣扎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道:
“可是玉真,一直追随着别人的脚步,自己不会累吗?”
就像小时候他总是想超过何况时,但一次次被打击一样。华玉真也在追随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前者是他那该死的胜负欲,后者却是令人窒息的深渊。
“阿鸣。”
华玉真转过头看着这个曾经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声音有些哽咽,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脑海里的念头转瞬即逝。
“绿灯了。”
……
何况宇乖乖的收拾书包去隔壁王小虎家。
“今天怎么那么安分?”
何况时取笑他,以往让他去邻居家他都要撒泼打滚一百万个不情愿。
原以为今天要费一番口舌,但她刚一说,何况宇就同意了。
“我长大了。”他把睡衣装进包里拉上了拉链,“别担心我,你好好约…哦不加班。”
哼,要不是小白哥给他充了几个至尊限定款皮肤,他才不会那么委屈求全。
把二人空间留给哥姐,他转身潇洒离去。
陈又白听见关门声,从厨房里出来。他今天买了好多菜回家,准备给阿时做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拨清波》已经杀青几天了,这两天公司一直在催他回去,他推脱了很多次,但还是不能久留。
后面还有一大堆工作呢。
何况时正在收拾兔子的笼子,虽说平时是何况宇在管,但小孩儿临走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照顾好兔兔。
她扫着笼子里的苜蓿草渣,兔兔有些挑食,只吃叶子不吃杆子,剩了一大堆在阳台上。
突然间,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陈又白看着她在外面忙下忙上,也没打扰,只是实在忍不住,从背后抱住她。
明天就要走了……
想到这里,他环绕着的手臂越来越紧。
“怎么了?”
“你会想我吗,阿时?”
何况时明白了,男朋友患上了分离焦虑症,她放下扫帚转过身,回应了这个怀抱:“会的,你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
不就是网恋吗?
正好师父回来后对医馆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和师哥们会经常进行培训,也不能像最近那样天天玩了。
“好。”陈又白低头,在她的脖颈深深的嗅了一口。
脖子痒痒的,听见陈又白呼吸的声音,何况时耳朵有些红,逃离了这个怀抱:“正好现在没事做,我替你把个脉吧!”
说着,就把茶几上的东西理到一边,拍了拍地毯示意他坐过来。
“要交挂号费吗?”
他轻轻的笑,带着点儿促狭。
“不用。”何况时在整理自己的药盒,想也没想话从口出道:“医馆工作人员的家属看病都是免费的。”
陈又白听后心花路放,不禁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
“那就辛苦老婆大人了。”
“……”
何况时羞的脸爆红,她刚刚根本没想那么多,见男人越来越不正经,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手。
“四千八,现在就转来!”
陈又白见女朋友不好意思,也不继续逗她了,配合的伸出手:
“睡眠倒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躺下去还是要一个小时才睡着……”不过比从前好很多,陈又白想了想继续说:“就是最近背上长痘痘,我又不敢抓,怕留疤痕。”
又细细的看过他的口腔,舌苔。
何况时在手机上快速的打出药方,发到了他的手机里。
“就不给你开药了,懒得带,你回京都自己抓吧。”
检查过了男朋友的身体健康,她现在有些饿了。
“走吧,去做饭。”
俩人一起进了厨房,何况时在菜板上切菜,陈又白把葱子理干净。
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各忙各的,偶尔聊上一两句无厘头的话,又安静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听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和窗户外孩子们放学叽叽喳喳的声音,陈又白很享受此刻。
他从前不喜欢做饭,工作太忙了一般都是直接吃现成的。但自从认识阿时,他觉得做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也变得有滋有味。
要是他和阿时有一个家,那一定就是这样的。他会和阿时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要是有了宝宝,也要一起教育宝宝……
如果阿时不喜欢做这些事情,那让他给阿时做饭,在家做家务他也甘之如饴。
“你在弄什么?”
“苦瓜。”
何况时把苦瓜洗干净切成薄薄的细片,“呆会儿做个苦瓜炒蛋。”
“你不是不喜欢吃苦瓜吗?”陈又白想到那天她吃了苦瓜偷偷去厨房里漱口。
“给你吃,清热解毒,消痘痘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俩人分工明确,两下就把菜做好端上桌了。
“等一下。”见陈又白准备开吃,她回厨房拿了两个杯子,从冰箱里倒了点儿上次和楚璇剩下的红酒。
“干杯。”
两只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忙活了半晌,也有些饿了,彼此认真的吃着菜,气氛温馨。
吃的七七八八,陈又白新学的几道菜已经空盘了,而何况时做的苦瓜炒蛋还剩一大盘。
何况时在陈又白的碗里夹了很多苦瓜,让他赶紧销货。
“够了够了……放冰箱明天吃。”
太苦了,他实在是不想吃了。
“不行,苦瓜不能隔夜。”何况时反驳道。
“谁做的谁吃。”
“谁胃口大谁吃。”
“我就吃碗里的,剩下的你解决。”
“可是我做这道菜都是因为你。”何况时装柔弱道:“你忍心糟蹋掉我的心意吗?”
说着,可怜巴巴的把盘子缓缓推到陈又白面前,眼里一半委屈,一半威胁。
“……”
真是要命。
陈又白忍着苦几口吃完,把盘子收进去洗碗。何况时也没阻止,在她家男人洗碗是常事。
加上盘子不过十个餐具,陈又白硬是慢吞吞的洗到八点半。
“我的水费很贵的……”
何况时在外面等了很久,看着里面的男人磨磨蹭蹭,没忍住心疼的提醒。
“好了。”他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架子里沥着积水,擦干了手。
“辛苦了。”何况时走过去帮他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理了理他的衣服,“你什么时候走?”
“你看,八点半了。”
“所以呢?”
“天黑了,我怕黑。”陈又白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说允许我怕黑,还说晚上要保护我吗?”
“……”她是这个意思吗?
“阿时。”陈又白扯了扯她的袖子,笑意盈盈的垂眸,弯唇一笑道:
“你就让我留下吧。”
见何况时没有反驳,他马上把自己事先就准备好藏在包里的枕头放到了何况时的床上,动作之利落,生怕她反悔。
何况时到底没拒绝,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洗漱完毕后,她掀开被子准备躺下。
陈又白早早的就收拾好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她,他一副乖巧安分的样子,何况时觉得自己穿越回了古代成了皇帝。
而陈又白就是等待着被“临幸”的妃嫔。
躺下后她被陈又白抱住,两个人彼此不说话,房间很安静,只听得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在一起了。”
她听见上头陈又白轻轻的在她耳边吹起。
“所以呢?”
想到今晚那盘苦得过分“下火”的苦瓜,陈又白建议道:
“以后不要吃苦瓜了。”
“在一起前上火了才吃苦瓜。”陈又白说着,手指暧昧的揉了揉她的耳朵,弄得她痒痒的。
“在一起后嘛,想要泄火那就……”
说着,一把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堵住了何况时欲言又止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