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周雪在打包苜蓿草。三个月以下的幼兔不能吃新鲜蔬菜，只能吃兔粮和苜蓿草。
“行了，那么舍不得干嘛，走了一只还有五只呢。”
华建明看着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很不理解，加上大黄小白，一共七只兔还不够她折腾吗？
哦不对，是还不够他折腾吗！
自家老婆子善心发作，在外面看着可怜的小家伙就往家里带，一会儿是菜市场的兔子，一会儿是下水道里的王八，一会儿准备上菜板的鸭子都要养起来。
可她只负责往家带，剩下的事情全是自己负责！
想到他晚年退休却要在家喂饲料，打扫笼子，心里划过一丝沧桑。
“唉。”周雪叹了口气，把装好的苜蓿草和兔粮放在一边，“幸好是给阿时养，不然我可舍不得……”
华建明也是这么想的，幸好阿时愿意接手。想到上一次还口嫌体正直的拒绝养兔子，没想到那么快就后悔了。
果然，女人都逃不了兔兔的诱惑。
何况时要是知道老头子这么想只会更郁闷。
上一次去家里对着小兔子拍了几张照片，有一次何况宇拿着自己的手机查资料，不知道怎么就翻到相册了，从此之后天天在家吵着要养兔子。
“我不管，我不管。”他在家里撒泼打滚，“你说了我奥数考到九十分就让我养的，呜呜呜……”
何况时很后悔，上次课笨小孩考得太差了，原本想着随意找个由头敷衍着他，没想到他真的因为兔子发愤图强考了个九十分。
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何况时一路上对他强调：“我们说好了哦，我只负责买草，剩下的每日喂养你负责，扫屎倒尿全部都归你管。”
开什么玩笑，养他一个都够麻烦了，下班还要养兔子。
何况宇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放心吧老姐，既然你信守承诺，我也不会出尔反尔的。”
俩人约定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院子的门没锁，她也不客气，直接打开走进去。
“师父，师娘，我们来了。”
未见两位老人，只见满院子的兔子到处蹿。
“啊，兔兔~~”
何况宇见到圆滚滚的小兔子，平时的大嗓门都变得夹夹的。
“阿时，小宇，快进来！”
周雪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起身迎接，何况时今天去菜市场宰了只新鲜的鸡拿过来。
“师娘，今天吃板栗烧鸡，阿时新学的菜。”
“哎哟你这孩子，你师父冰箱里什么肉没有啊，还专门买过来。”她接过，佯装生气的拍了她一下。
“老头子，把哈密瓜切出来给俩小孩吃。”她对着厨房里的丈夫吩咐道。
何况宇进来给两位老人打过招呼后又急匆匆的跑去院子里挑选自己最心仪的小兔。
周雪一贯溺爱孩子，拿着哈密瓜去院子里看着何况宇，怕他玩疯了磕着碰着。
“师娘，你回来坐着吧，他都多大了。”何况时透过厨房的窗户对院子喊道，手里处理着板栗。
鸡的盐味已经腌制好了，何况时把他们扔下锅，打开火盖着盖子小火慢炖着。
“你管她呢，一天天的找不到事情做。”
师娘没听到何况时的呼唤，师父却听见了，走进来看着何况时的菜已经炖上了，一时半会闲来无事，便让她跟着上楼。
“走，我有东西给你。”
“来啦来啦。”何况时开心的丢掉手中的筷子，师父每次这样说都有好东西，她像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的跟着师父去了楼上的书房。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师父的书房很干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墨香，房间的墙上挂了许许多多的大家真迹。
师父拉开柜子，拿出了一本皱巴巴的书给她——
“这是？”
“上个月去印度，碰见了柯老，软磨泡硬得来的。”
一副毫不在意轻轻松松的样子，仿佛刚刚说的是“今天去菜市，跟老板砍价买的白菜”。
柯老早些年也是华国鼎鼎有名的中医，很多顶尖医学院都花重金聘请他来授课。
当时默认的是，华国有俩位神医，南华北柯。
后来……柯老的儿子和妻子都得绝症去世，他觉得自己一身医术却不能救活自己身边的人，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隐退了。
想到这里，何况时有些惋惜。
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这正是柯老从业时的绝密笔记！
这可是他毕生珍学啊……
何况时小心翼翼的捧着书，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把它折坏。
“我的那本笔记，你唐内师哥抄了一份给你。”华建明眼睛沉沉的看着她，何况时感受到了他眼神里传来的这份重量：“柯老这本，现在也在这里。”
“阿时，我们已经老去，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师父希望你独立，好学，成为一个面对困难内心强大，面对弱小却保持一颗仁心的大夫。”
“你要始终坚定自己的事业，任何影响事业的人和物都应该远离。”
有了自家女儿的前车之鉴，华老对何况时总有操不完的心劝不完的话。
“我知道了，师父。”
本来想把自己和陈又白在一起的事情给师父说，想着就算师父对这个行业有偏见，但他很疼自己，久而久之也能接受的。
但看这样子，师父还没有从华真姐姐的打击中缓过来，还是过段时间再坦白吧。
心里暗叹一口气，准备下楼看看自己的鸡炖软没有，眼光扫过墙壁，看见上面挂了一张陌生的字画——
天马行空，草字如飞。
这是一张极为潦草的草书，字迹莫辩，何况时还以为是师父随意写的。
“这是哪位大家的？”
华建明在收拾桌子，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淡定道：“周景然周大家的著作。”
师哥？
何况时震惊，师哥练的不是楷书吗，每次给自己的笔记病历都是工工整整的字迹。
“你师哥从小被丢进文化宫学练字，写的一手好字。”华建明看着他的字赞叹道。
他就说嘛，越懂行的大夫字越草。
“这次参加了国内书法大赛，没想到拿了奖回来……不愧是我的徒弟。”摸着自己的胡子，华建明洋洋得意。
教的小女娃天资聪颖也就算了，没想到周景然也是个好苗苗。
“可师哥写的不是楷书吗？”何况时好奇问道。
华建明摆摆手：“得了，你别听听他吹牛了，小时候做作业老师让他写工整跟要了他命一样。”
写惯了草书，写正楷手总是容易飘，很费时间的。
看着挂着的字画，何况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龙飞凤舞的字，观赏点在哪里呢？
不过艺术这玩意儿吧，你说它是，它就是。
……………………
四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家常菜，何况宇见众人吃饱放下了碗筷，很有眼见力的把餐具收进去洗了。
“哎哟，哎哟，放着奶奶洗。”周雪看见心疼坏了，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
“师娘别管他。”何况时在沙发上坐着吃饭后水果，“就是要从小培养男孩子干活儿。”
不然长大家务事啥也不会，难道都丢给老婆做吗？
何况宇在家干活儿习惯了，两下就把厨房收拾干净。何况时见他出来，擦擦嘴起身道：“师父，师娘，你们别送，我带着他早点儿回家了。”
“那么早？不再坐会儿？”
“对啊，呆会儿小白……”
那天晚上分别时何况宇可是偷听到了，小白哥说今天收工了来找姐姐。
话还没完，姐姐就揪着他的屁股把他打断了：“他今天作业多，怕回去晚了做不完。”
周雪一听马上就不劝了，还是小孩的学业比较重要：
“那行，小孩儿还是得先做完作业再玩儿，赶紧带着小宇回家吧。”
说着跑去把把何况宇刚刚挑中的一只白色兔子抱进笼子里：“兔兔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呀，千万不能喂新鲜叶子，每天要检查水壶还有没有水……”
一脸不舍。
何况时见状忍俊不禁，像哄小孩般的：“放心吧师娘，我每天拍视频给你检查好吗？”
姐弟俩跟老两口道别后上了车，何况宇上车后终于憋不住了，大声质问道：
“刚刚为什么掐我屁股！”
好疼啊，他差点叫出声来了。
“不好意思。”何况时道了一个很不真诚的歉：“手痒。”
“……”
车里安安静静，何况宇想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脸不怀好意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谈恋爱了？”
见何况时闷着声不反驳，何况宇不理解了：“为什么啊？你不满意小白哥吗？”
姐姐好不容易谈恋爱了，小白哥也很好，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分享庆祝的事情吗？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瞎打听。”何况时不欲多解释，“反正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可不能说漏嘴。”
何况宇见姐姐如此信任自己，身上的使命感越来越重，认真点头道：
“放心吧姐，你就好好搞对象，剩下的交在我身上！”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并不怎么强壮的胸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