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博年挂了电话,心情有些复杂。
他上午给杜有余发过信息,让他中午带杜年年出来一起吃饭。
可杜有余说有事,不行。
原来是因为这事。
南市对杜年年来说,应该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她在那里上了四年大学,然后又在那里工作了四年。
杜年年现在什么都没想起来,到了南市可就不好说了。
那里有她曾经熟悉的大学校园,还有她熟悉的同事朋友。
如果她在南市突然恢复了记忆,有杜有余跟着,他倒是不担心会出事。
可他还有别的担心,最担心的还是怕杜年年恢复记忆后不理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很不安。
陈助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板一脸的凝重。
现在但凡老板出现一点异常,他都觉得是和他女朋友有关。
他看老板今天这脸色,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汇报完工作,就麻溜地出去了。
杜年年和杜有余下了飞机就坐车去了酒店。
杜年年今天也走了不少路,前两天腿就不舒服,一直没有缓过来。
杜有余去酒店附近的药店给她买了药,喷上才感觉好点。
睡前,杜年年给简博年发了晚安信息。
刚爬到床上,接到了简博年的视频电话。
“怎么打视频了?”杜年年接通。
“我想看看你,不然睡不着。你今天坐飞机是不是累了?”
“是有点累了。明天还有事呢,要早起。”
“腿没事吧?”
“没事。”杜年年摇头,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那你睡吧,晚安。”简博年见她这样,把本还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杜年年的腿不舒服,杜有余还给她买了药。
如果他提前知道杜年年会来南市,肯定是不赞成的。
杜年年的腿根本就没恢复好。
“晚安。”
第二天上午,杜年年就去公司办了离职手续。
见到了不少同事,但是她一个都没有认出来。
带着自己的东西从公司离开后,他们就直接去了杜年年租的公寓。
杜年年打开门,发现屋里还行,不算乱。
公寓不大,进门就一目了然。
进门右手边就是做饭的地方,算是厨房,从油烟机就能看出,她不怎么做饭。
左手边是卫生间,然后里面就是卧室客厅和办公一体化了。
房东说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半了。
杜年年看着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感觉有些东西是她喜欢的,东西摆放也符合自己的习惯。
陌生则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地方。
“你没事吧?”杜有余见他进来就站在门口不动了,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事,”杜年年笑道,“我就是看看是不是能想起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我们开始收拾吧,把你想要的打包邮寄回去就行,不想要的就直接扔了吧。看着也没多少东西。”杜有余道。
“等我拍几张照片,就当留个纪念。”杜年年拿出手机。
等杜年年拍完照片,两人就开始收拾。
三个多月没人住过了,感觉落了一层灰。
两人先把屋子给打扫了一遍。
冰箱里还有一些食物,主要是水果,虽然没坏,但是都干瘪了。
杜年年找了个袋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准备待会丢出去。
虽然东西看着不多,但是真收拾起来,就显得特别多。
杜有余还专门到楼下超市买了几个大袋子。
杜年年衣柜里的衣服有点多,光套装就有十几套。
她去公司的时候也看到了,大家上班都穿套装。
这些衣服有的薄一点,有的厚一点,但太厚的没有。
因为南市的冬天并不冷,她现在只穿了一件宽松点的毛衣,也没感觉冷。
“你毕业后留在这里,是喜欢这里的天气吧,冬天也不用穿的那么臃肿。”杜有余帮她叠着衣服道。
“大概吧,我现在都想留在这里,等过完冬天再回去。”
“你现在这样,我可不敢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怕什么,我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
“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回去没法给爸妈交代,还有简博年,如果知道你不回去了,估计能直接买机票飞过来。”
他们这才来还不到一天,简博年就跟他发了不少信息了。
都是问他妹妹的。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简博年还有粘人的属性。
不敢太粘着他妹妹,就什么都问他。
“我就说说,房租都快到期了,也过不完这个冬天。”
杜年年觉得,自己好像也忍不了这么久不见简博年。
她现在都有些想简博年了。
早知道来之前就见一面了。
收拾好衣服,杜有余就去阳台上帮她打包鞋子了。
她发现自己的高跟鞋竟然意外的多,应该都是搭配套装的。
不过她现在看到这些鞋就感觉腿疼。
杜年年一个人收拾桌子的时候,从一个抽屉最里面里翻出了一个小本子。
巴掌大小,他打开看了一下,倒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那个小本上,第一页就满满地写着‘我讨厌你’四个字。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整页整页都是这四个字
那一看就是她自己的笔迹。
“哥,我以前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她问杜有余。
“没有吧,没听你说过。”
杜有余正在努力吧两双鞋子塞进一个大点的鞋盒里。
杜年年哦了一声,不知道是谁让她这么讨厌,还写在本子上。
不过简博年好像说过,自己失忆前很讨厌他。
不会是简博年吧?
她又翻了好多页,终于发现一页不一样的。
这一页虽然也几乎是满满的一页‘我讨厌你’,可最后一句是:我今天好像产生幻觉了。
每页的右下角都有日期,杜年年算了一下,这页应该是她上大二的时候写的。
她上初中的时候,就跟简博年学会了一个习惯,喜欢在作业本右下角标注日期。
就算是拿到一张演算纸,也会顺手标上当天的日期。
看来,长大后这个习惯她也一直保持着。
她又把本子翻到最前面,发现最开始的日期,应该是她大一的下学期开始没多久。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本子不算厚,大概被用掉了一半。
最后一页的时间,居然是去年,还是她出车祸前半个月写下的。
这一页没有‘我讨厌你’这四个字,只有‘没有时间了’这五个字。
这让杜年年看得云里雾里。
这个本子的记录跨越了八年,她又大概翻了一下,几乎每年都有几次。
她合上本子。
有些想不明白,什么人能让她这么讨厌,还专门弄个本子来记录。
可中间那句和最后一页莫名其妙奇妙的话,又让她觉得,不是单纯讨厌那么简单。
尤其最后那句‘没有时间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应该啊,自己这几个月因为骨折和失忆,检查了很多次身体。
如果有什么病,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除了骨折腿疼,她也没感觉到身体有那些不舒服。
而且骨折现在已经快好了。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失忆这事了,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
难道骨折是因为车祸,而失忆不是?
车祸是真实发生的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因为她住院的各项费用,都是走的保险。
保险公司的人也去过医院。
简博年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看到过也听到过。
所以,失忆可能不是车祸造成的,而是得了某种不治之症。
失忆只是不治之症的前兆,而现在大家都在瞒着她。
想到这里,杜年年自己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这不会是快要死了吧?
突然感觉这段时间大家都对她很好,而且好的不正常。
她哥以前多喜欢跟她吵,现在简直是对她百依百顺。
还有简博年,对她好的都有些过分了。
如果真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之前七八年都不跟她联系?
现在却表现的跟离不开她一样。
“想什么呢?我在阳台忙活,你坐在这发愣。”杜有余过来敲了一下桌子。
他刚才叫了杜年年好几声,想让她找找有没有胶带。
他们相距不过几米而已,杜年年愣是没有回应他一句。
就跟没听见一样。
“哥。”杜年年突然回神,转头看向杜有余。
“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额头上还都是汗,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杜有余看到杜年年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哥。”杜年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哥,杜有余,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在说什么?什么绝症?”杜有余感觉莫名其妙。
同时又觉得这样的妹妹有些吓人,不知道她突然这是怎么啦。
“我失忆是某种绝症的前兆对不对?你们都瞒着我,不敢告诉我真相,对不对?”
“不是,你突然哪里来的这些想法。你就是失个忆,跟绝症有什么关系。”
杜有余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对我太好了,尤其是你和简博年,你以前可喜欢跟我争了,可你现在好像什么都依着我。”
“你哥我都二十六了,你现在骨折加失忆,我对你好点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个哥哥在你心里的形象就那么差吗?”
“不是,就是突然觉得你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其实先变的是你,是你上大学后,突然什么都不跟我争了,有时候都懒得理我,所以我才变的。”
“那简博年呢?他说我们之前七八年都没有一点联系,现在他怎么会突然那么喜欢我?”
“他本来就很喜欢你,只是那几年,他误以为倪阑星是你男朋友,所以才没跟你联系。”
“倪阑星?他以前是我男朋友?”
“这个我不清楚,你以前没跟我说过。”
“那简博年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我男朋友?”
“啊……这个……”杜有余感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可杜年年正看着他呢。
他只好道:“大学刚开学那会,简博年其实去找过你,看到你和倪阑星走在一起。”
“走在一起不一定是男朋友吧?”
杜年年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却也有些怀疑。
倪阑星或许还真有可能是自己男朋友。
倪阑星现在在国外,时不时还会跟她联系。
现在倪阑星也知道她失忆的事情了,并且表现得很关心。
不过可以肯定,倪阑星现在不是她男朋友。
而之前和倪阑星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又完全不记得了。
桌上这个本子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记录的,不会是跟倪阑星有关吧?
“所以说是误会了。”杜有余道。
“那你发誓,说你们没有事情瞒着我。”
“好,我发誓,我们没有事瞒着你,不然我叫你一声姐,行了吧。”杜有余道。
心里想得却是,我叫你一声姐,简博年就得叫我一声哥。
有事瞒着你都是简博年的主意。
“行了。”杜年年终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呢。”
可那句‘没有时间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也吓死我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你稍微看看你在医院拍的那些影像,下边都有说明的,你看了就知道自己没有得什么绝症。”
“我没看,都是简博年看的,后来的都是爸爸看的。”
“都是他们把你惯的,连这都不懂。你要想看,去医院网站上,输入你的相关信息就能看到。”
“晚点你找给我看。”
杜年年松开杜有余,突然感觉有些浑身无力。
“要不你去床上躺一会,剩下的我收拾就行。”
杜有余看着她的样子,还是担心。
“没事,我坐一会就行。”
“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不舒服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知道了,没有不舒服。”
杜年年把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装进了自己包里。
既然自己没有得不治之症,那这最后一句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