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脖子被掐住了,潘智昂也是一瞬间举起的枪,手指都扣在上面了,看见那人的背影,他傻眼了。
谁也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来就直接掐着海娜的脖子将人怼到了墙上。
海娜后背被撞得生疼,感觉都要散架了。她使劲去掰都柏林的手,可他手劲大得吓人,一点掰不动。
海娜几乎快窒息了,眼泪硬被挤了出来,她用上双手一起去掰,而都柏林看着一脸痛苦的她眼里满脸戏谑。
黑漆漆的双眸,带着极具的攻击性,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没有一丝情感。这不是他,不是都柏林。
“都柏林!”潘智昂撇下枪使劲去扒他的手,都柏林翛然转头盯向他,潘智昂被盯得一愣。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回过神,拼命去摇都柏林的手,“都柏林你疯了,她是海娜!”
海娜?
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接着幽幽转头,看向女孩。忽而脑海闪回几个画面,都柏林一下变得很痛苦,他将手收了回来转而捂着自己的头。
他手一松海娜立即倒向一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脖子在大口呼吸。细白的脖子上那个掌印特别明显,脸也是红红的。
海娜咳了几声,稍稍缓过来后她侧过头去看向都柏林。
都柏林低着头,气息很不平稳,双手都在发颤,看上去很虚弱,跟刚才那副样子完全不同。
他努力在跟那个自己作对抗。
“都柏林?”潘智昂叫了他一声。
过了好一会,都柏林缓缓抬头,那双眼睛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海娜又咳了一声,他看去,在回想自己刚才做过的事。
她脖子上的指印,是自己弄出来的。他刚才几乎要杀了她。
潘智昂晃晃他的胳膊,“你没事吧?醒醒。”
都柏林转头看向他,眼泪闪过一瞬迷茫,但很快恢复了过来。
他想伸手去触碰海娜的脖子,右手动了一下,终是没有那样做。
“对不起。”他道了句歉。人往旁边挪了点,靠在墙上坐直,海娜就在他旁边。
她扭头看他,眉头微皱着,“你去哪了?”
“实验室。”
“那为什么出现在这?”
“实验室没人了。”
都柏林回想起那天的场景。那天他的确进了实验楼,电梯坏掉了,他走路上去的,从一楼一路走上八楼。
每一层,都没有人,里面也是杂乱不堪。
实验室的人撤离了,他不知道白梅去了哪里,于是他从实验室下来,想往回走。
走到半路病毒又发作了,他一下清醒了过来。他不能去找他们。
他调转了路线,随便找了个能呆的地方,这几天一路走走停停。
他还路过一家医院,医院里面的尸体特别多,他在猜测,可能那些生病的人被咬了之后会直接死掉,而不是变异,因为身体不能承受那些病毒。
他原本也想着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走看能不能碰上白梅他们,但没有。
昨天他到的这,昨晚就是在这二楼休息的。
刚刚回来的时候病毒突然发作,他看到了海娜跟潘智昂,他是故意地出现在海娜面前,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引上去。
好像也不是想要把他们感染,只是为了...玩,觉得好玩。
那个人占据自己身体的时候根本不受他控制,完全将他吞噬。
都柏林回过神,看了看两人,“你们要去安全区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潘智昂有点惊讶。
“...街上有传单。”
潘智昂一耸肩,觉得自己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便收了声。
海娜视线定在他的眼睛处,“为什么你跟其他的,不一样?”
其他变异人完全丧失理智,而他不会。
“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或许得等找到我妈才能搞清楚。”
不光是海娜他自己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潘智昂说。
“不行。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你刚刚那样就行了呀,顺便还能保护一下我们呢。”
海娜忽然站了起来,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她要干嘛她人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
头发丝都带着股火气,一晃一晃地。
潘智昂微微挑眉,看着都柏林朝海娜扬了扬下巴,嘴角带着轻佻的笑,“生气了,你自己去哄吧。”
他长长“哎”了一声,接着站了起来,拿上枪悠哉悠哉地往下走。
两分钟后,都柏林下来了。潘智昂在街的对面,面向着他而站,海娜人不见了。
都柏林走了过去,无声地在问:她人呢?
潘智昂朝旁边的楼梯口偏头,接着向那边走去,都柏林跟在他身后。
提艾雪听见脚步声立刻回头,“你怎么又惹娜娜生...气,都柏林?”她一下走了过去,“你回来了?”
都柏林轻轻点头。旁边的潘智昂给提艾雪使了个眼神,她一下就懂了。
她笑着看向都柏林,一脸吃瓜模样,“刚刚娜娜又臭脸了,你惹她生气啦?”
“...她在哪?”
“喏。”她朝厕所那边指了一下,“厕所去了。”
都柏林刚要走她又拉了他一下,“她这几天胃疼,你少点气她。”
怎么胃又疼了?
都柏林点头,朝厕所那边走。
到了之后他在外面等了一会,还未见人出来他直接走了进去,在公共洗手台处等着。
隔间里,她听到了那脚步声,没动,当没听见,在里面呆了快十分钟才出来。
都柏林靠墙而站,看着她在洗手。镜子里那张脸要多臭有多臭。
洗完手她就要走,他一伸手,将人拉了过来。
海娜瞪他,“不是要走?跟上来干嘛?”
都柏林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海娜毫不留情一拳打向他胸口,“笑鬼。”
都柏林吃痛地“嘶”了声,摸了一下被她砸到的位置,笑着看她,“解气了?”
海娜不说话,将脸撇向一边。
他抬手,用拇指摸了一下她脖子上那个红痕,“还痛吗?”
海娜一把拍掉他的手,“你说呢?”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洗手台上,双手抱胸。
“咱和好吧。”
都柏林突然说。
海娜怔了有那么一瞬,眸中微动,很快又被她硬藏了回去。她没回。
预料之中。
都柏林浅笑了一下,他缓缓抬头,长舒了一口气,“娜娜,世末日来了,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死?还是生”,说着他低下头,看向她,嗓音低沉又带着磁性,“这么一想的时候,就想要跟你和好。”
海娜笑了,“你确定?”
“确定。”
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玩味,“不是说咱们不是一路人?永远也不会走在一条道上?”
都柏林定定看着她,没立即回。这是那天他在酒店说的话。
那天夜里,在那个酒店。
当时都柏林从吴雨兮家出来,而海娜从苏承宇那回来,喝了不少酒。约的地方旁边有一家酒店,他们就进去了。
那时房间里冷气开得很低,而他们浑身燥热,气的,一开始吵那会谁也不服谁还砸坏了酒店的东西。
闹得没力气了,终于平静了下来。海娜坐在沙发上,而都柏林靠在对面的桌子上,相隔着一米的距离。
“旁边是打不到车了是吗?”都柏林问。
海娜看上去不以为然,“我跟他走怎么了?你第一天见啊?”
“你去活动前我就告诉过你今晚我要去接你,我人都到那了,你却选择了他的车,不觉得很可笑吗海娜?”
她一言不发,都柏林火气一下往上窜,心却泛着冷,凉得他胸口发疼,“你当过我是你男朋友吗?就连你家里出事了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他一直知道她有个不靠谱的妈,当时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只知道她家里欠了很多钱,是同学说的。
那时他跟吴雨兮在别的省参加竞赛,回来听说后立刻跑去找她,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其实一开始海娜就想过要找,但他离得那么远,又在考试,不想让他分心,那笔钱数额也不小。
那段时间为了还钱她跟着苏承宇进进出出过很多次活动,都柏林也都知道,她没办法,路已经走了,很难回头。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啊,为什么他能知道而我就不能?”
“我他妈说了不要你听不懂人话吗?”海娜随手将手提包砸了过去,“现在是钱的问题吗都柏林?!”
包重重砸到他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都柏林没躲,“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算了。”他说,“谁的问题不重要了。”
“你现在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
垂在沙发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有什么东西不断在往她心里钻,很疼。不想让他看出来,强忍着那股难过,问他时语气很平静,“谁同意了?”
“需要你同意吗?”都柏林答得很快。
空调吹得她整个人发凉。她忽然笑了,“跟我分手好去跟吴雨兮在一起,是吗?”
“......”
房间里,被压抑的沉默笼罩着。
“好啊,那就分啊。”海娜破罐子破摔,“你房间那些东西我一件也不要,你最好直接扔掉,要让我知道吴雨兮碰了我找人刨死你。”
都柏林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突然一个杯子飞了过来,从他身侧擦过,砸向那扇门。
他停下了脚步,顿了两秒,回头看她,她已经走到了这边。
“海娜,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永远也不会走在一条道上,就算强硬着拉到一起也只会像现在这样。”
“祝你们百年好合,生一窝狗男女。”
在回去的车上她没忍住,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她狠狠一吸鼻子,将那些情绪给压了下去,可回到家她还是哭了好久,没有人知道。
后来都柏林跟酒店去协商,陪了钱,又帮海娜将那笔钱还完。
她落在他房间里的东西,衣服、首饰、打火机,一件也没丢,全都打包在一个箱子里,放在平时看不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