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尔介绍的这家体检中心比预想中的还要像样些，是一栋立在海岸线旁高六层的建筑，占地面积颇大。
里里外外进出着许多白大褂，据说除了体检，还接收高等级级运动员的疗养项目。
起初接管他们的是个小个子女人，叫真夜葵。
在她的引导下，流川枫完成了血液等样本取样。
“先吃个三明治垫垫，喏，奶昔也给你。”雪奈从包里掏出食物递给他。
“唔嘶。”流川枫拿着装奶昔的瓶子摇匀，他能喝调味奶昔，但却不能直接喝牛奶，有次雪奈懒得调奶昔，递给他一杯纯奶，他屏住呼吸灌进去，没过一秒就‘噗’的一口喷出来。
纯牛奶实在太腥了，他从小就喝不来。
为此雪奈深深困惑过，他牛奶都不喝，饭也吃不饱怎么还能长这么大个儿。
体检中心提供的衣服是一套纯白色的长衣长裤，上衣是后背系带的款式，从前面看，这一身是一点花纹都没有的朴素。
但穿在在他身上却奇异的好看，白衣白肤黑发，隽秀的脸蛋，表情内敛，气质干净静谧，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嗯……就像个安静的小，额……大天使，雪奈抿着嘴想。
“一会儿要拍X光片，看看你的骨头。”雪奈像是怕惊飞他，讲话声音都放低了些。
“唔。”流川枫随口应了，低头看向她。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卷曲的黑发覆下来显得一张脸更小，肩膀也沉得更细瘦，就像个洋娃娃。
唔，个性和长相完全不符。
“Yuki，你累不累？”流川枫指指她眼周淡淡的黑眼圈。
他一天多没打球，她一天多没睡觉。
“还好。”
睡眠问题依旧非常令人苦恼，雪奈掐了掐眉心，就像药物依赖一样，没有他的击球声，她目前真的没办法入眠。
手下意识摸向口袋，镇定剂细长的轮廓让她心念稍安。
“不用担心我。”她云淡风轻的拍拍流川枫的胳膊，“才三十个小时而已，小意思。”
流川枫别开视线，她在算时间，所以她心里想的，一定不像她说的这么轻松。
哼，嘴硬，他捻动着手指站起来走到玻璃窗边，下面也是体检中心的场地，能看到整洁的塑胶跑道和藏在绿化带中间的各类运动场地。
应该有篮球场，但是……此时楼外的一切都包裹在阴雨下。
地震停了，天气还是没有放晴。
要不然一会儿去学校……
“流川先生，到您检查了。”
放射科室的医护人员叫号了。
“在的。”雪奈立刻抬手示意，冲流川枫抬了抬下巴。
流川枫跟在医护人员身后走进设备间，一切都很省心。
等把所有检查项目都做完，已经近中午了，导台人员说，下午他们会见到篮球专项检测的负责人，时间在一点。
时间不宽裕，所幸两人就在体检中心吃午饭。
这里不亏是负责高级运动员的疗养机构，餐厅餐品的营养规格很高，种类丰富的蔬菜，水果和不同膳食纤维食物，打眼一看就知道，有大部分是来自海外，红白肉清晰区分，还有各类的药剂类营养品，就连甜品零食之类也不少。
“有点选择困难了，要不我们试试平时没吃过的吧，要是有你特别喜欢的就记下来，回家我们还能做。”雪奈举着餐盘跃跃欲试。
“先去试试鱼，平时咱们自己没法买齐这么多种类，你每种长一点，看看哪个品种你最喜欢。”
流川枫默默跟着她，看她路过一个餐盘就叉一口鱼肉进他盘子里，他们两个配合默契，一个夹完另一个立刻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去后吐几个字的评价。
“所以你还是最喜欢鳕鱼那一类没刺，蒜瓣肉有嚼头的鱼肉，最讨厌三文鱼那类做熟后油腻的……不过三文鱼生吃其实味道还不错……”雪奈鼓动流川枫去看生鱼片那个区块。
“咿呀哒……”流川枫别开脸，默默走开。
“你这一点真是特别不像日本人啊，枫。”雪奈嬉笑着追过去。
菜品里虾蟹类特别丰富，尤其是虾，吃的人也特别多。雪奈专挑排队人多的品目，捞了一大盘回来。
果然口感脆弹鲜甜，可见食材新鲜，流川枫也跟着吃了很多。
“我发现自助餐蛮适合你吃的，不用费劲点餐，想吃什么直接拿，美国学校食堂大部分也是自助模式，看来到时候吃的方面，不用担心你张不开嘴了。”雪奈边嚼食物边说到。
流川枫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向她，“Yuki，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美国。”
“哦，国中一年级。”
“原因？”
雪奈笑容淡下来，停下筷子，半真半假的说：“我去参加了一个钢琴比赛，我爸爸没来，气的我再也不想弹琴了，就自己跑到中国找我妈……”
后面大概是不想继续说了，裂开嘴佯装得意冲流川枫呲出一口白牙：“我厉害吧，我一个人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了大半个地球。”
“唔。”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流川枫对雪奈的讲话风格也有了深刻认知：
她不像他，什么话都直说，能用一个字表达完，就绝不废力用俩字；
她平时和别人讲话，总是说一句藏半句，要不然就东拉西扯说一堆，婉转迂回的很，她其实很少撒谎，但有时候明明是真话，经她的嘴表达出来却让人觉得那是假话，林林总总的话讲下来，让人很难抓住重点。
当然她这套几乎用在他身上，刚刚那算是第一次。
要是以往换做别人，他大概懒得搭理，但是这次，他想研究下。
然后他提出第一个问题。
“你不弹钢琴了。”用的陈述语调，因为鸠山宅有一架钢琴，但他从没见她谈过。
雪奈手一顿，“嗯，不弹了。”
“为什么？”
难得他开口问，雪奈也不想太敷衍，她思索了下回答：“嗯……原因之一，就像枫不练剑道那样，钢琴对我来说就是我爸爸一厢情愿给我领进去的，对它我说不上热衷，而且练了那么多年，最后也算取得了些成绩，放弃了我也不感觉有什么遗憾。”
“哦，说起这个，枫真是厉害又幸运，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很小就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还能心无旁骛的一直为之奋斗。”
“唔。”流川枫黑眼仁闪动了下。
她开始用自己转移话题了，钢琴的事不能再问了，因她不会讲更多了，虽然她刚刚只说了一个不弹琴的理由……
于是流川枫结束自己的探索，重新专注眼前的食物。
雪奈却没想到他竟然问了一个问题就不问了，莫名有些不自在，“结束了？还以为你会问更多。”
“你又不会说。”流川枫直接了当。
“……”雪奈拿着餐具的手顿了顿放下，“哦。”
他猜的还挺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唔。”
“就是你比赛的时候，篮球赛，有很多人看吧，应该有评委吧，哦你们叫解说？”
“嗯。”
“那他们点评你的时候，我是说不管你打球打的好或者不好的时候，他们都会自顾自的评价你，你不觉得那很讨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