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曲冠文看着王富贵:“你说的是真的?”
王富贵道:“我骗你干什么?我的‘古玩珠宝店’就在‘玉盘斋’对面。
所以‘玉盘斋’现在怎么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见曲冠文陷入思考,王富贵腆着脸道:“曲老板,要不还是让我帮你鉴定吧,我真的很厉害。”
曲冠文抬起头,他看看傅松,又看看王富贵,最后道:“可以。”
“真的?太好了!”
“等等,王老板是吧?请你鉴定没问题,不过鉴定费我只出3000。”
王富贵:“……”
他的脸瞬间黑了。
刚才自己拼着不要脸抹黑傅松,除两家本就是竞争对手外,最重要的就是曲冠文愿意支付高昂鉴的定费。
可现在……
3000块,还没他给别人鉴定的钱多。
眼睛缓缓闭上然后睁开,王富贵点点头:“也行!”
他想通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而且自己虽然挣过3000块以上的鉴定费,但这种好活一年都碰不上几次。
曲冠文看着王富贵油腻腻的老脸,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拿出一个长条木盒。
看到长条木盒的瞬间,稍微懂行的人眼睛就亮了。
因为木盒的材料竟然是紫檀。
紫檀号称木中之王,自古便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说话。
单这一个盒子,价值就不低于十万。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副字画。
看到字画,曲冠文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他先将客厅桌子收拾干净,又反复擦拭三遍,确定没有任何污渍后,才小心翼翼握住两端卷轴,慢慢在桌子上铺开。
这是一张以兰花为主的水墨画,画纸姜黄陈旧,显然有些年头了。
整幅图的笔墨不是很多,可寥寥数笔就将兰花勾勒的栩栩如生,极具神韵。
在曲冠文打开古画的同时,王富贵也带好白手套,拿出放大镜。
他从兰花的枝叶看起,越看越是激动。
等看到落款的“博南山人”四字,以及《子夜赏兰图》的题标,更是兴奋的直接叫出声来。
“这竟是金马碧鸡老兵先生的作品,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见王富贵佝偻着腰,油腻的老脸几乎怼到画上。
饶是傅松这货已经很不爽,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个……金马碧鸡老兵是谁?”
王富贵抬起头,看傅松的表情就像在看傻子:“你连金马碧鸡老兵都不知道,还敢开古玩珠宝店?”
傅松:“?”
说实话,此刻的他有点懵。
他期期艾艾问:“金马碧鸡老兵……很有名吗?”
但王富贵却不再理他,而是继续研究那副《子夜赏兰图》。
傅松:“……”
自己这是被鄙视了吗?
他只好问冉文年:“冉教授,金马碧鸡老兵是谁?”
在傅松看来,除了王富贵,知道金马碧鸡老兵的,恐怕只有这位博学的老先生了。
谁知冉文年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这人我也没听过。”
正在研究古画的王富贵再次抬起头,看冉文年的表情全是不解:“冉教授,你不应该不知道升庵居士啊?”
冉文年一愣:“升庵居士?你说的是杨慎杨用修?”
“没错啊,正是杨用修!”
听了两人的话,饶是自认温文儒雅的傅松,也忍不住卧了一个槽。
尼玛你直接说杨慎就不行了,还金马碧鸡老兵。
害得我差点认成金马碧鸡步兵!
孔乙己“回”字的四种写法已经够操淡了,但老孔要是碰到王富贵,那也得流泪。
说到杨慎,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可能也不太熟。
但若说到他的作品,绝对家喻户晓。
杨慎,就是《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作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但杨慎最有名的,不是他这首词,而是他的生平履历。
正德六年,也就是杨慎二十四岁时参加科举考试,直接高中状元。
他父亲杨延和同样是状元,杨慎考中状元后的第二年,他父亲更是直接荣升内阁首辅。
就问你牛不牛?
只是如此极端的荣耀,按常理本该春风得意、富贵一生。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因为皇帝换届,比较刚的杨慎成了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在他三十七岁时,一道圣旨将其发配到云贵保山当兵,遇赦不赦,一直到死。
至于当兵干什么不太好描述,大概可理解为某小区的保安室杨大爷。
想想吧,一个父亲混成首辅,自己也是状元的超级俊杰,给人看了半辈子大门……
虽然杨慎仕途坎坷,他的文学成就却极其惊人。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比如那首代表他一生写照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杨慎极擅长画兰花,疏密反侧、朝烟晚露,皆毕肖其形。
所以若这幅《子夜赏兰图》真是杨慎真迹,起码也是千万级别重宝。
傅松这样想着,那边王富贵也鉴定完毕。
就听他道:“此画运笔流畅自然,气韵生动空灵、飘逸洒脱。
所以我断定,它是升庵居士的真迹无疑。”
傅松面色古怪的看着他:“王老板,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王富贵哼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靠,这货竟然学自己。
傅松摇摇头:“不是我质疑你啊,杨慎画作流传下来的极少,就算是真迹,也得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考证。
可你才用了十分钟不到……”
王富贵瞪了傅松一眼:“三五天那是一般人,我从事古玩鉴定五十年,见过的名人字画数都数不清……”
傅松已懒得理这老货,他问冉文年道:“冉教授,您怎么看?”
在王富贵鉴赏《子夜赏兰图》时,冉文年也在一旁暗暗观察。
只见他神色时而凝重,时而不解,时而狐疑,时而皱眉,直到最后才变成原来如此的释然。
显然已看出了点东西。
听傅松问自己,冉文年道:“这个……我还是不评价了吧!”
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文物鉴定也一样。
曲冠文没邀他品鉴,他就不能乱开口。
否则万一因为自己的话,导致这幅画的价值变动,那是要担责任的。
谁知话音刚落,曲冠文连忙道:“冉教授,您有什么想指点的,还请明言。
我刚才的话依旧算数,只要您愿意帮忙,报酬半点都不会少。”
曲冠文之所以让王富贵鉴定,可不是他信任对方的技术。
这种垃圾鉴定师,只要自己点头,随随便便都能喊来百十个。
曲冠文的目的,是想借机引起冉文年的兴趣。
因为他知道,对冉文年这样的文物界大牛来说,一旦出现绝世藏品,肯定按奈不住内心的探索欲。
比如现在。
曲冠文已明显察觉到,冉文年的态度已不像刚才那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