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爬上窗台, 透穿玻璃,溜进了室内,将整个屋子点亮。
奚沅翻身坐起, 沐浴在阳光下,拉住周惊鸿的手, 眼神炽热地看着他, 语气强势地对他说。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周惊鸿心口一震,撩起眼皮看她。
女孩白皙的脸庞明亮温柔, 清澈干净的眼睛像一汪清泉, 又像是一束明烈柔和的光。
而这束光强势地照进了他心底, 在他内心深处燃起一片火, 将他整颗心烧得滚烫。
奚沅见他迟迟不说话, 心里有些没底,毕竟他这时候正伤心难过,她再让他回忆童年,不太合适。
“没事, 你不想说就不说。”她弯腰趴到他身上, 小脸贴着他胸膛,听着他沉沉有力的心跳声。
周惊鸿回过神来, 心脏仍旧在震颤,心尖又酥又暖, 还有一丝难掩的痒。
他抬起手, 大手抚摸着她脑袋, 动作很轻很柔, 一下又一下, 轻轻地在她脑后顺毛。
“我年少的生活很无趣。”他声音很沉,还有一丝沙哑。
奚沅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可我想听,我想知道你年少时的事。无趣只是你说的,我不觉得无趣,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觉得无趣。”
她说着话,用手抚摸他冒出胡茬的下巴,刺刺的,有点扎手,然而她却沉溺其中,食指在他下巴上来回揉搓。
摸着摸着,她突然张嘴含住他下巴,用牙齿啃咬他下巴,又用舌头轻轻舔I吮。
“唔。”周惊鸿闷哼一声,放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喉结急促地滚了下。
奚沅直起身,看着他湿漉漉的下巴,只觉得很色I情,脸上一热,慌忙用手去擦他下巴上的水痕。
周惊鸿却捉住她手,不让她擦,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忽然扣住她头,把她的脸在了胸口上,沙哑着嗓音说:“咬。”
奚沅解开他衬衣扣子,张嘴咬他胸膛。
她没敢用力,怕把他咬痛,轻轻地咬了一下,便松开了嘴。
周惊鸿却再次把她的脸按下去,声音哑到极致,又哑又沉:“再咬,用点力。”
奚沅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癖好,但还是用力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
周惊鸿仰了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软软。”他声音低哑道,“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就把这栋小楼过户给你。”
奚沅猛地坐起身:“周惊鸿你这是干嘛,这是你阿嬷留给你的房子,你给我干什么?你别给我,你给了我,我也不会要。不是我清高,而是这套房子对你来说意义不一般,我真的不能要。再说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除了京北的一套别墅和两套公寓,还有漓岛的一座影视基地,欧洲的牧场和庄园,以及你名下的各种股份。我还没跟你结婚呢,你就给这么多,傻不傻啊?”
周惊鸿摸了摸她粉嫩的脸蛋,把她搂到怀中。
“我只怕给太少了,让软软受委屈。”
奚沅心里一暖,趴在他身上咬了下他胸口,又抬起头吻了吻他唇角。
“周惊鸿,我希望你爱自己比爱我更多,你要永远爱你自己胜过爱我,胜过任何人。”
周惊鸿眯了下眼:“软软也是这样吗?”
奚沅摇了下头:“不,我不是。因为我不缺爱,我从小就得到了很多的爱,我妈妈,我爸爸,我哥哥,小山,他们都很爱我。以及我小姑,和小姑家的表哥,他们也都对我很好。我得到的爱都要溢出来了,所以我可以先人后己,我可以爱你比我爱我自己更多。”
说到这,她鼻尖一酸,声音哽咽。
“但你不是,周惊鸿,我希望你能先爱自己,永远爱自己胜过爱别人。”
“软软不是别人。”周惊鸿单手抚摸着她脸,拇指指腹轻揉她眼下的嫩肉,声音沉哑道,“ It's my true love。”
——是我的挚爱。
奚沅趴到他身上哭了起来,像受伤的小兽般发出柔细的呜咽声。
周惊鸿轻轻拍着她背:“宝贝不哭。”
奚沅用他的衬衣擦眼泪擦鼻涕,哽咽道:“那你就跟我说一下嘛,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好。”周惊鸿声音低沉地讲述了起来,“那就先从这套房子说起。”
“嗯。”奚沅坐起身,歪靠着他身体,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
“这栋别墅,始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
奚沅没说话,目光柔柔地看着他,听他说。
“那时候这里叫秦公馆,老太太便出生在这儿,在这里度过了她最愉快的童年时代。后来老太太的父亲因为经营不善,加上战乱,便卖了这栋宅子,携带着儿子夫人去了香港,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海城。”
“当时老太太才十二三岁,住在她叔叔家,后来她叔叔带着家眷去了台湾,也没带上她。”
“老太太为了生活,到唐家做了保姆。当时唐家掌权人是我姥爷唐中夏,那时候我姥爷已经是两杆三星的首长。”
“姥爷当时的夫人是位富家小姐,两人在战乱中相识、相爱。然而姥爷是泥腿子出身,富家小姐是留法归来的洋学生,两人结婚后经常吵架。最后富家小姐带着小女儿去了国外,把长子唐刚,也就是唐敬尧他父亲,留在了唐家。”
“当时唐刚才三岁,姥姥负责照顾他。后来姥姥便嫁给了姥爷,生了我母亲唐芸,我二舅唐勇,小舅唐烈,小姨唐馨。”
“在姥姥生下我母亲时,姥爷便买下了这栋宅子,作为礼物送给我姥姥。”
“我姥爷是典型的中式封建大家长,父权不可挑战。”
奚沅接上他的话:“可偏偏你母亲一身邪骨,偏要挑战你姥爷的权威。”
周惊鸿没说话,冷冷地扯了下唇。
奚沅说道:“我在网上查过你姥爷,出生在1916年,他那个时代的人,封建顽固,属于时代性。而你母亲,纯属是被惯坏了。”
周惊鸿目光一闪,诧异地看着她:“软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奚沅抿了下唇,小声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周惊鸿:“你说。”
奚沅说:“关于你姥姥家的事,我问过贺霖。”
周惊鸿眼睛一眯,抬手捏住她下巴:“什么时候的事?”
奚沅瞬间红了眼,眨了下眼,掉下泪来:“你说了不生气的。”
周惊鸿急忙松开手,抱住她哄她:“我没生气,别哭。”
奚沅趴在他身上抽噎了下:“就是拍戏的那段时间,正好在影视城遇到了贺霖。下戏后,他请我吃饭。我跟他又没什么话,除了聊演戏,就只有说一些和你有关的事。”
她停了下,吸了吸鼻子,用周惊鸿的袖子擦鼻涕。
周惊鸿宠溺地看着她,任由她擦。
“我从贺霖那里得知,你姥爷一共有过四任妻子,前面两任都没留下孩子。第三个,也就是那位富家小姐,给你姥爷生过三个孩子,你大舅留在了唐家,大姨被带去了国外,其中一个夭折了。”
“而你母亲正好是你姥爷的第四个孩子,巧的是,你姥姥生下你母亲时,正好你姥爷升了四星。你姥爷便觉得你母亲是他的福星,不仅买下了秦家公馆送给你姥姥,对你母亲更是宠爱有加,所有儿女中,你姥爷最喜欢你母亲。”
“你母亲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是唐家大公主,也大院最受宠的孩子,受万千人宠爱。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唯一没能如愿的就是她在文工团喜欢上一个男兵,没能跟那个男兵在一起。”
“毕竟在她看来,一向疼她爱她,事事顺着她的父亲,突然不再慈爱,不再满足她,因而她没法接受,钻了牛角尖。”
说起这个,奚沅不禁有些疑惑。
“按理说你姥爷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是经历过苦难的人,不应该看不起出身普通的男兵啊。”
周惊鸿回答得很干脆:“因为权。”
奚沅哑然,张了下嘴,却没接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人一旦沾染了‘权’,再难保有初心。权利会让人上瘾,握住了就不想松手,也不敢松手。”
“当时他所处的位置,不进则退。所以他需要我母亲联姻,嫁给门当户对的权贵家庭,这样才能让他手中的权利更牢靠。”
奚沅轻叹一声:“但其实你姥爷一开始也是个热血青年,穿过草鞋,走过草地,翻越过雪山,扛过汉阳造,在炮火烽烟里冲杀过。”
周惊鸿语气淡淡地说:“是,于国于家,他都是有功之人。”
奚沅问:“所以你年少时,在唐家过得怎么样?”
周惊鸿勾了下唇:“其实还好,唐家这样的家世,我在物质上,不可能过得差。”
奚沅想到楼下那个长得一脸狠厉的男人,问他:“你跟唐,跟你四哥,你们关系怎么样?”
周惊鸿眯了下眼,想逗她,最终忍住了,摸摸她头说:“还行,过得去。他和我同年,只是月份比我大几个月。我们俩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来唐家的时候,大舅已经去世了,他母亲在他两三岁时就去了国外,他当时住在老宅,也就是这栋别墅,由老太太抚养长大。”
“说是抚养,其实也就是放在老太太这里,由保姆照顾。那时候,唐家孙子孙女多,大舅三个儿子,二舅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姥姥根本看管不过来。”
“而他是孙子辈里年龄最小的,男孩中排行老四,总是被打。”
“后来我也加入到其中,我成了最小的,换成我挨打。当时我哭着找我妈告状,却被她骂了一顿,让我要听话懂事,要学会谦让,不要给她添麻烦。”
奚沅用力抱紧他,骂道:“谦让个屁!才不要谦让,谁打你,就给他打回去,打死他们!”
听到周惊鸿说起挨打,她心疼死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周惊鸿揉了揉她头,正想吻她脸上的泪,突然门被敲响。
奚沅赶紧坐起身,快速擦了擦眼睛。
周惊鸿声音冷冽道:“什么事?”
唐敬尧站在门外,声音比他更冷:“出来。”
奚沅听到唐敬尧冷淡的声音,小声问道:“唐敬尧有没有打过你?”
周惊鸿很配合地凑到她跟前,小声说:“有。”
奚沅气得鼓起腮帮子,握了握小拳头:“太可恶了!”
周惊鸿摸了摸她鼓鼓的脸:“软软想不想为我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