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病房和过道都很安静。
尤其是奚沅现在所处的这间病房,此刻更是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瓷白的颈,看似淡定,实则心里很慌乱,两手紧紧抓着床沿,指甲因过于用力,右手无名指上的一颗美甲珠子都折掉了。周惊鸿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再次问道:“想不想?”
她完全看不懂周惊鸿的心思,不知道他问出这句话是一时情动,还是随意开个玩笑,或者两者都有。奚沅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心底却翻涌起滔天巨浪。
“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她问。
周惊鸿却笑了下:“你觉得呢?”
奚沅垂下眼,长睫轻颤:“我不知道。”
周惊鸿松了手:“你要是不想,那就是玩笑。你要是想....他突然凑近她脸,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那就是认真的。”奚沅心口蓦地一紧,下一瞬,被他用力吻住。
她身体一抖,随即快速推开他。
这是在医院,万一有医护人员路过,或者她侄子奚山突然醒来,不管被谁看见,都不太好。
“你别这样。”她温声解释,
"被人看见了不好。"
周惊鸿隐忍着抚摸她脸:“那回去。
奚沅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惊愕表情:
“怎么可能,我侄子刚做完手术,我今天晚上肯定得守着他。”见周惊鸿脸色沉了下去,她又小声补充一句“反正回去你也做不成什么,这才第二天。
周惊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抚着她腰:“第三天,已经过十二点了。
奚沅拨开他手:
“第三天也不行,你再等四天。
周惊鸿笑了下,继续搂住她腰
“后天你就要去影视城了。”
奚沅忍着羞燥,故作轻松地说:
“你要实在想,可以飞去影视城找我。
说完,她脸上一阵滚烫,低着头都不敢与他对视。
“让我千里送?”周惊鸿神情浪荡,突然用力捏了下她腰上的软肉。
奚沅听不出他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但她却有点生气,用力推他手:
“周惊鸿,你别过分。”
周惊鸿松了力道:“走吧,回去休息,我为他请最好的护工。”
奚沅摇头拒绝:“不行,我真的不能走,他才做完手术,我不放心。护工是护工,家人是家人,不一样。我是他姑姑,我守在这里,他醒来看到我,才会安心。”说完,她转头看了眼奚山,见他吊瓶里的药液快完了,急忙站起身,伸手按了下床头呼叫按钮,又为他掖了掖被子。她动作温柔,眼神更是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周惊鸿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以及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柔情,突然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仿佛撞裂了一条缝,有一股暖暖的柔柔的东西挤了进去。他胸腔顿时被那股柔和温暖的东西撑得饱涨起来,有一种胀胀的暖暖的饱涩感,这种感觉,他从未没拥有过。很陌生,却想要更多。
他感受着那种暖涨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拉奚沅的手。
奚沅没注意到,在他伸手过来时,她正好抬起手去擦奚山的脸
奚山脸上有个黑点,她伸手去给他擦掉。
周惊鸿手悬空,胸腔里那股陌生的暖涨感,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而那道被撞开的裂缝,却无法再闭合,空落落的,冷风进去,泛起凉凉的疼。
周惊鸿收回手,握紧拳头抵着床沿,手背上青筋绽起。
他低声说:“就守这一夜,明天早上必须回去休息。”
奚沅转头瞪他:“你怎么这么霸道,我守我家人,你也要管?”
周惊鸿眼眸如深渊般凝视着她:“你不是说了我是你侄子的姑父吗?那我算不算你的家人?”
他说话时,嘴角欲翘不翘地扯起点弧度,很寡淡,看着像是在笑,仔细看又没有。
奚沅不说话,这个问题太明显了,根本不需要回答。
他算她哪门子的家人?
开玩笑的话,还能当真不成?
见她不说,周惊鸿脸色一沉,一把拉住她手,把她拉到怀里,将受伤的那只手伸入她毛衣中,揉她,低着头吮吻她耳朵,逼问她:“我是不是?”奚沅被他吻得身体发软,想推开他手,见他手臂缠着绷带便不敢用力,只能敷衍地答应:“是是是,你是。”她话音刚落,值班的护士走进病房。
周惊鸿抽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脸转向旁边:“隔壁床。”
奚沅问道:“还要输几瓶?”
护士给奚山重新换了药:“就这一瓶了。”
护士走后,周惊鸿继续把手伸进她毛衣里面。
奚沅还来不及阻止,奚山已经醒了过来,轻轻咳了一声。
奚沅吓得慌忙推打,都顾不上周惊鸿手臂还有伤。
然而她越是慌乱,周惊鸿越是恶劣地揉捻,奚沅强忍着没叫出声,只能靠在周惊鸿怀里,挡住他作乱的手。她转过身问奚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奚山虚弱地说:“胳膊疼。”
奚沅语气略显责备:
“你胳膊都断了,疼很正常。”
奚山看了眼奚沅绯红的脸,又看了看周惊鸿,问道:“姑姑,你是不是在骗我?”
奚沅抬眼看他:“骗你什么?”
奚山说:“你其实根本没有结婚。结婚那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背着我和爷爷,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就结了?而且你要是真的结婚,不可能不把人带回家。”奚沅笑了下:“看来你脑子没撞坏,还不傻嘛。
周惊鸿把手从她毛衣里抽出来,轻抚着她头,笑着对奚山说:“三年前我和你姑姑就在一起了,本来早该去你家的,这两年你姑姑拍戏忙,一直就没去,确实是我的过失,等过年的时候,再去你们家拜访叔叔。”奚沅悄悄掐周惊鸿的腿根,拇指和食指,捏着他腿根上的一点肉用力拧。
这种掐法,最疼了。
然而周惊鸿却面不改色,连哼都没哼一下。
医院走廊,过道尽头。
奚沅趁奚山再次睡着后,把周惊鸿拉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他:“周惊鸿,你是不是演过头了?”她跟奚山说结婚,那是因为她能收场,事后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
可他跟奚山说,过年要去她家,这算什么事?
周惊鸿慵懒地靠着墙,嘴角斜挑:“对我没信心?”
奚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沉默了一瞬,叹口气。
“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她垂着头,轻声笑道:“就连与你交往,我都觉得不切实际。至于结婚,更是想都不敢想。你刚才跟奚山说的那些话,不仅容易让他误会,也容易让我误会。顿了顿,她又说:
“而且,你的婚姻,你能做主吗?
周惊鸿勾起一边嘴角笑:“目前确实做不了主。”
意料之内的答案,奚沅没有任何失落的情绪。
她语气淡然:“那不就得了。
周惊鸿反问她:“你呢,能做主吗?”
奚沅昂起头,笑得很自信也很明媚:“当然了,我的婚姻,我完全能做主。哪天我要是真的爱上一个人,对方也很爱我,我想和他结婚,随时都能和他结婚。周惊鸿看着她温暖明媚的笑,听着她说出对未来婚姻一脸幸福憧憬的话,觉得分外刺眼。
而胸腔的那道裂缝,裂得更大了,需要更多暖涨的热流填满。
他长臂一伸,勾住她腰,把她抵在墙上,膝盖挤入她腿间,狠厉急切地吻她,毫无怜惜之情,吻得又急又狠,咬着她娇嫩的唇瓣用力拉扯。“想嫁给谁?”他眼眸发狠,粗粝的指腹用力揉按她红肿的唇瓣,“软软想嫁给谁?”
奚沅其实共情能力很强,不然她也做不了演员。
三年前,她在游轮上之所以找周惊鸿搭话,不完全是看中他清冷绝艳的脸,最主要的是,她从他脸上看到了孤独,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孤寂落寞孤独落寞的人,很容易被打动。
然而这一刻,她却没能感受到周惊鸿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唯一的办法就是哭。
因为她知道,她哭了,周惊鸿就会放过她。
于是她不说话,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眼泪像珍珠般,大颗大颗滚落而出,哭得梨花带雨,却没发出半点哭声。周惊鸿慌了,心口狠狠一拧,急忙捧住她脸吻她:“不哭,软软不哭。”
奚沅被他抱在怀里,眼泪洇湿他胸膛。
她两手揪住他腰侧的衬衣,软声开口:
"周惊鸿,我能不答应吗?”
在病房时,他问她想不想与他交往,她没回应,现在才给出答复。
她不想与他交往
周惊鸿听到她拒绝的话,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刚才他确实是一时情动之下问的,并没认真看待,可当真听到她拒绝,他却并不好受。
他隐忍着怨意,大手轻抚她背
“为什么不想答应?是害怕,还是不喜欢我?”
奚沅如实回答:
"害怕。
周惊鸿温声哄她
“别怕,开始由我,结束由你,你想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我随时都能放手。
奚沅从他怀中抬起头,不确定地看着他:“真的吗?”
周惊鸿拇指轻抚她眼尾:“真的。
奚沅露出笑脸:“周惊鸿,你不准反悔。”
周惊鸿勾唇:“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