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陆遥忙完铺子里的活计,亲自送小豆去了学堂。
走到蒙学馆大门口的时候,小豆指着前头一个男孩道:“嫂子,昨天就是他打的我!”
陆遥看过去,只见那孩子跟小豆同龄,长得模样非常周正,身上虽然穿着一身细布衣
但身上的气质跟旁边的
林子健闻声转过头,见小豆子带着一个大人走过来,吓得脸色一白,“你,你们要干什么?”
陆遥道:“昨天为何要欺负赵北斗?”
李子建吞吞吐吐半晌道:“谁让他不给我抄字。”
“你觉得抄袭别人的字对吗?”
男孩抿着嘴不说话,手指紧张的抓着衣摆。
“你也知道抄袭不对那为何还要打人呢?”
“是他先骂我的,他说我蠢笨如豕!也是他先动手推我的!他还把我的手都摔破了。”男孩委屈巴巴的伸出手,手心磕破了一块油皮,看起来是比赵小豆严重许多。陆遥有些尴尬,伸手拍了小豆一下:“你怎么能骂人呢?先动手推人,回家还告黑状?”
小豆子低着头不说话,林子健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先跟子健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林子健擦擦眼泪,“我也不该拉坏你的书包带。”
陆遥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好啦,以后不许再打
架了,小豆有时间带他来家里吃豆花。
"好。"
两个孩子牵着手进了学堂,陆遥趁机会又见了夫子一面,询问小豆子的学习如何了。
夫子捋着胡子悠悠道:“此子勤奋好学,心性沉稳,以后兴许有大作为。”
勤奋陆遥姑且信了,这个沉稳不知道他从哪看出来的,不过他夸了豆子陆遥心里高兴,少
不了又给他塞了一吊钱,麻烦他多关照豆子的学业。
从学堂出来陆遥回到铺子里,见赵北川一个人忙的满头大汗,赶紧撸起袖子加入忙碌中。
辰时三刻,铺子收摊。
今天比昨天多和了五斤面居然都卖光了,连带着豆浆和豆花全卖没了,唯独剩下那块豆腐。
陆遥干脆把豆腐制成豆干,熬骨头汤时一并扔进去卤成咸豆干。
明天又是大集,估计买卖肯定火热,陆遥特地熬了一大锅汤卤,豆子也比平常多泡了一斗。
豆浆和豆花都好做,如果每天卖的太快中午再回来做一锅。
三月二十,刚过了丑时,两人就起来了。
陆遥困得眼皮子打架,赵北川也是一个劲打哈欠,为了挣钱两人拿凉水洗了把脸,瞬间精神起来。
依旧是陆遥煮豆浆,赵北川揉面,二十斤面在他手里揉起来毫不费力。
待豆花成型,两人搬着东西上了车。
陆遥把大门仔细锁好,待会天快亮的时候再回来开门,让孩子们出来上学。
“冷不冷。”赵北川伸手帮整理的一下衣服上的兔毛领子。
“嘶一一还行。”陆遥哆哆嗦嗦的上了车,初春的晨曦比夜里更凉,冻得人肉皮子发紧,呼吸时嗓子都黏在一起,鼻腔里充斥着冷冽的寒霜。来到铺子陆遥赶紧生火,灶台里橘红色的火光跳动起来,两人靠在一起恨不得把手伸进去取暖。
好不容易暖和过来,赵北川开始卸车,陆遥也忙着把面分割成小儿拳头大小的面团,省的一会炸油条时忙不过来。不多时,收夜香的老头来了,把装粪的担子放在远处,“小郎,给我来一碗热豆浆。”
“哎,来了。”陆遥取出陶碗,舀了满满一碗豆浆,再放上拇指肚大小的一块糖给他端过去。
“吸溜一一早起能喝上一碗你们家的热浆,身子都暖和起来喽。”
陆遥笑笑没说话,把面都和完赵北川也开始炸油条了。
第一根油条炸的火候有点大了,陆遥夹出来给老头送过去,“大爷吃吧,这根不要钱。”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炸的有点焦了。”
老头笑呵呵拿起油条沾着豆浆吃,香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一会陆陆续续开始来客人了,老头赶紧喝完豆浆,在桌子上放下两枚大钱离开了。
他怕别人嫌弃自己身上有味道,影响了食铺的生意。
陆遥收起钱赶忙去招待其他客人,前几日豆花卖的好,人们大多不怎么喝豆浆,觉得稀汤寡水的不解饱结果这几天开始喝豆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以为这豆浆就是豆子味的,没想到食铺居然还往里放了糖。尽管那糖只甭管大人还是孩子,苦日子过得多了,谁不想尝尝甜呐.....
快到卯时陆遥回了趟家,给小豆和小年拿了两个油条,家里有豆浆还温着,让他们趁热吃了。
小豆自己去上学堂,小年洗洗脸跟着他来了铺子,她怕今天嫂子和大兄忙不过来。
天一亮客人果然爆满,铺子里都坐不开了,有的人直接蹲在门口吃,三十个陶碗全都用完了,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吃豆花。赵北川在前面炸油条炸的满头大汗,陆遥一边给客人盛吃食,一边收拾桌子,小年则把用完的碗端到后面清洗干净。辰时陆家人突然来了,陆广生、陆母还有陆林和胡春容全都来了,今天他们要在集上买头骡子。
陆母一见小两口忙的不停脚,二话没说,直接撸起袖子留下帮忙,让陆父和陆林去集上转。
陆母收拾桌子,胡春容在后面跟小年刷碗,陆遥只负责收钱和盛东西,瞬间减轻了不少负担。
一直忙到晌午过半,人才渐渐少了一些,陆遥盛了两碗豆花,“娘,嫂子快过来吃,别忙活了。”小年喜欢喝甜豆浆,陆遥帮她盛了碗豆浆,多放了一点糖。
胡春容擦了擦手从后面过来,刚才她就好奇这豆花是什么味道的,这会正好尝尝。
两人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瞬间都惊讶道,“这也是豆腐做的?”
“嗯,就是点豆腐的时候点嫩点,不压块就成了豆花。”
胡春容道:“这东西真好吃,跟鸡蛋羹似的滑溜溜!对了,你们怎么卖上吃食了,之前不是卖豆腐吗?”“提起这件事我就生气,你们这几日豆腐生意怎么样?”
胡春容道:“跟往常一样,每日就做一板豆腐,都能卖出去。”
陆遥给旁边的客人算了账,搬凳子坐过来道:“那还好,镇上就不行了,来了个砸买卖的同行,豆腐卖三文钱一斤,拿豆子换一斤豆换二斤豆腐,这哪还赚得着钱呐。”陆老太一听气的倒仰,"谁这么缺德啊!”
“那人是林大满的兄弟媳妇。”
“我当初就告诉你别用外人,你偏不听,看看怎么着!”
“不是林大满主动给的方子,是他娘从孩子那哄骗出来的。”
“这不是一回事吗,所以你们豆腐卖不了,就改行卖早食了?”
“嗯,虽然累点,但赚的也不少,你看这一上午满满两桶豆花和豆浆都快卖光了,前头二十斤面炸的油条也快炸完了。”陆母心疼儿子,捏了捏他纤细的胳膊,“累死你得了!你瞅瞅你瘦的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还想不想要孩子了?”胡春容也道:“你们这生意两人可不中,太累人了,我看你瘦了一圈,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我正打算这几日就招个帮工。”
陆母:“还招什么帮工啊,让陆苗来帮忙,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供他吃三顿饭就行了!”陆苗今年十五岁了,正是能干活的时候,他来帮忙还真不错,自家人总比外人用起来放心。“行,那你回去跟他说一声,来帮忙我不让他白忙活,一个月给他五钱银子。”
陆母伸手又掐了他一把,“钱多没处花了?”
“娘,我雇别人也是花这些钱,不如把钱给陆苗让他自己攒着,等以后成亲了添嫁妆。”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多时陆父和陆林牵着一头骡子回来了,这匹骡子比赵家买的个头稍小一点,但看着体型和四肢也是匹好用的骡子。花了六贯三钱,比大花便宜了两钱,差不多把陆林卖豆腐攒的钱都掏空了。赵北川把最后一点面炸成油条,“爹,二哥进屋吃点东西。”
“好。”陆林把骡子拴在铺子门口,两人进屋洗了洗手,就着温热的豆浆吃了几根油条。
赵北川还想去买酒菜,被陆父拦下来。“别忙活了,我们这就该回去了,等过几日我再来帮你们把房顶修上。”"哎。"
临走时陆遥悄悄给陆母塞了一贯钱,“快收起来,让人看见不好。”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呀?”
“拿回去买点肉,马上春耕了给爹和二哥补补身体。
“这还用你花钱?”
“就当是儿子孝敬您的,快拿回去花吧!”
陆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你好好珍惜身子,甭傻了吧唧的就知道赚钱,你要是累坏了这些家业就便宜别人了!”“放心吧,你看铺子名头,陆氏早食旁人抢不去的。”
送走陆家人,他们也收了摊子,今天确实把陆遥累坏了,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到家时赵北川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屋里,脱了鞋袜盖好被子,自己又忙着去刷洗木桶,泡豆子,喂牲......累吗,肯定累,赵北川刷木桶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但两人心里都痛快。
钱难挣,屎难吃,谁家赚钱容易?
况且他们现在几日赚的钱就比村子里种一年地赚的都多,累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