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道理
惜棠匆忙把泪水眨去:“我没有。”
“明明就有。”谢澄轻声说。
惜棠不说话了,小树仰着小脑袋,巴巴地看着惜棠,“阿母为什么骗人?小树大声说,“阿母明明就哭了。
惜棠赧然,她低头抱起了小树,小树软乎乎的身子贴着她,小手笨拙地擦着她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阿母不哭,不哭哦。惜棠心中一暖,她亲着小树毛毛的脑袋,抱着他坐下了。谢澄也在她身边坐下。他捏住了惜棠的左手,深黑的眼睛凝视着她。惜棠低声问:“陛下怎么和小树一块进来了?”
"恰巧碰见了,”谢澄说,"等你们说完了话才进来的。”惜棠不自在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谢澄望着她泛红的眼眶,问:“为什么哭?”惜棠不说话,小树忽然担忧地问:“小树近来有些不听话,是小树把阿母惹哭了吗?
惜棠摸了摸他的脸蛋问:“你哪里不听话了?”
“小树近黎馨起注有和陛下的交谈,有些心虚了。“刚才是胡说的!”小树点着头,话,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
惜棠刮了刮他的鼻子:“不知羞!”
小树哼了哼,没说一句话,就跳下了惜棠的膝盖,不知道跑哪去了。小树一溜烟就瞧不见了,惜棠只能把目光放在了谢澄身上。从前,惜棠很少直视谢澄,是因为恐惧。如今,她倒是不那么害怕他了,但一旦望进了他的眼睛,惜棠就莫名觉得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背叛她了。和谢澄对视了一会,
惜棠就轻咬着唇瓣,想移开视线。谢澄温柔地捏住了她的脸庞,轻轻地问:“要看哪里?
惜棠不想回答,但转念一想,有什么不能回答的?于是说出了实话:“我不想瞧见陛下。
话说清楚,小树忽然双手捧着一只幼兔,欢欢喜喜地进来了。谢澄的脸色刹时一白,握着惜棠脸庞的手放下了。惜棠心中一跳,刚想把“阿母!陛下!”小树开心地说,“快看看灰灰,它长大了好多呀!”灰灰垂着可爱的耳朵,豆子大小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惜棠与谢澄。惜棠迟疑地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尾巴。灰灰舒适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了愉快的磨5声。
谢澄的目光,在空气中凝住了。直到小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他才和惜棠一样伸出手,挠了挠灰灰的毛毛。灰灰纯净的眼睛里,倒映出他冷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这夜小树好兴奋,陪他闹到了好晚,才心满意足地睡下了。沐浴的时候,想着下午与谢澄的对话,惜棠有些心神不宁。她任由灵儿给,她擦完了头发,才独自掀帘入了内殿,一抬眼,看见谢澄坐于灯下,果然还在等她。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今日你沐浴的时间久了些。”惜棠垂头看着自己的乌发:“在想事情。”
谢澄问:“想什么?”
惜棠抿着唇:“不是什么必须说的事。
谢澄的声音冷了下来:“朕要听。”
惜棠的心脏微微揪了揪。他这样略带命令的语气,让她更不想说话了。她了。
的低垂着眉眼,只是与谢澄僵持着。谢澄终于冰冷问出了声:“是在想九弟弟吗?
惜棠一怔。
她抬眼望向了谢澄,一簇一簇的火苗在她的眼睛里跳跃。“你不是说,要我尽量少提起他吗?”惜棠的声音轻轻的,“怎么你自己先提了起来?
她话音刚落,谢澄的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痛苦的神情。“难道不是你,”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每时每刻都在和我提他吗?”谢澄的这句话,让惜棠的内心紧了紧。“我没有,”惜棠说,“我按照你的要求,一直没有提起过他,也没有说想见他。
,“你坐在这里,坐在朕的眼前,但你的眼里有我,还在狡璧有过澄冷冰水地说作态,简直可恶至极!原本为了下午的事,惜棠的内心,是一直紧绷的。可这个时候,她反倒平静下来了。
“你为什么会与我说这样的话?”她直视着谢澄的眼睛,“那日,我们难道没有把事情说明白吗?我不再见他,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同过日子,我们不是已经说定了吗?你今日这样的指责......没有道理。听着惜棠的话,谢澄心痛的几乎要死去了。
“好狠心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样的狼狈,这样的无能为力,他忽然觉得眼睛好难受。
他眼中的泪水如此饱满,让惜棠的眼睛凝住了,不知怎的,她的内心也颤栗起来了。
“你太贪心了,陛下。”面上
,她仍旧平静地说,“你不能一边野蛮地掠夺,-边又理所应当地朝我索取。没有人会依你的。分明是胡言!即便是在伤心之中,谢澄也忍不住气恼地想。他从来都是这样对旁人,
旁人不也尽数依他,巴巴地朝他献上所有!只有她,只有她,她才今
如此狠心的对待他!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她到底怎么敢的?是的,她敢,她当然敢。在她跟前,他早就丧失了作为天子的权威,以至于他自己都要不认识他自己了。但只要她对他笑上一笑,给他一点甜头,他又觉得自己的改变是正确的了。
他的眼睛泛着涩涩的痛,早就看不清惜棠的脸庞,换做从前,惜棠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大发雷霆,势必说上比她难听千倍百倍的话了。但此刻,他却口中干涩着,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总是在她的跟前落于下风。不知艰难熬了多久,帘外忽然传来卫和急徨徨的声音:“陛下,奴婢有要事回禀!奴婢
不知为何,谢澄忽然听不清卫和的声音了。他茫然的目光望向了惜棠,惜棠叹一口气道:"这么着急,朝中想是有急事。陛下先回去吧。谢澄起了身,但仍旧望着惜棠。惜棠抚了抚他的脸颊:“陛下去吧。我总是在这的。
谢澄忽然觉得安心了。他点了点头,抬步就离开了披香殿。夜晚的凉风呼呼吹着他的脸,苍白月光下卫和的神情格外惊徨:“陛下,太后回宫了!”“母后?”他如梦初醒,还有些发怔,“母后不是在明光宫么?’"太后请了您许多次,您都不去看望她。想来太后生恼,就连夜而来了,现下,已经在甘露殿候着您了
卫和的声音都在发颤,谢澄有心想要责骂于人,但又实在是没有道理。毕竟母后硬要入宫来,谁能拦的住她?他心烦意乱,一回到甘露殿,不出意外的,
就看见了母亲面若寒霜的脸,他与母亲对视了片刻,母亲描绘细致的长眉,忽夕
微微蹙了起来。
他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唤了声:“母后?”
...七郎。”是母亲迟疑的声音,“你哭了?”
谢澄一僵,尹太后站了起来,走近了几步,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儿子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湿淋淋的泪水沾
谢澄不说话了。好久没有与母亲这么亲近,他有些不自在,但酸涩之感忽然之间席卷而来,他的眼睛又有些湿了。他说:“我不知道。望着成人之后,难得露出如此情态的儿子,尹太后满腔的怒火,此刻也尽数的熄灭了。“你方才哪去了?”她明知故问,“是不是从披香殿回来了?谢澄不吭声,尹太后叹了口气道,“我回宫里来呢,原本想狠狠斥你一顿,但瞧你这般模样,实在也不必我痛骂了。告诉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澄说:“九弟弟没有死。”
“这我早就知道了。”过了震惊的时候,尹太后冷静了下来,“我先前一直唤你,也是为了这个。
“阿母要与我说什么?”
“我有数不清的话要和你说,但现下么,想来说了也是无用了。”尹太后微微摇了摇头,
“你呀......我早就说过你,说话不要说太满,做事不要做太绝,于朝堂是,于后宫也是,这下好了,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母亲胡说。”谢澄说,“您临朝时,分明与我一般狠绝。至于后宫.....您当时不过是想我厌了棠棠。"
尹太后神情一僵,继而睨着他问道:“那你如今,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不是早就应该远了她?
谢澄抿了抿唇。
“不对。”他说。
尹太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爱我,我为此难受,是我自己的问题,”谢澄声音嘶哑着说,"不干她的事。
从来把自己放在最前的儿子说出了这句话,尹太后几步都要不认得他了。望着母亲愕然的神情,谢澄无助极了。“阿母,你说,”他病急乱求医,“我能怎么办?您与父皇恩爱了一生,一定是有办法的。尹太后长久一怔。
“母亲能有什么办法?个人都有个人的缘份,我与你父皇,与你们本来就很不一样
"尹太后的声音低了下来。
与他们比....他神情低落下来,尹太后实在不忍心他这么难过了。谢澄心中一痛。是呀,当年,父皇与母后,分明就是一见倾心,他如何能“那你与母亲说说,你们现下是怎么了?”
谢澄艰涩地说:“她念着九弟弟,想回到他的身边。"尹太后听了,立刻就是勃然大怒。她这样好的儿子,沈氏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对他?但到底还念着当下的情形,忍住了怒气,耐着性子问:“那你是如何做的?
“我.....”谢澄茫然起来,“我不让她见他。
尹太后狠狠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