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四十章
自半个月前，行宫里大部分妃嫔阿哥公主们都随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回了京，偌大的行宫只剩了康熙父子几人，以及被关在桃花苑的德妃母子。
康熙守了胤祈几日，京城雪花般的奏折飞到了康熙的御桌前，涉及白莲教一事，康熙不得已，只能匆匆赶回了京。康熙刚走没几日，胤祈和胤祚身上的水痘开始陆续消退，直至昨日才被太医允许出门，谁知就遇到了那样的糟心事。
次日一早，胤祈吃了一碗鲜虾粥，一盘春卷一盘水晶饺，抹抹嘴出了栖云苑，大手一挥，十分豪迈道：“跟本侦探一起去查案，捉拿真凶！”
出了行宫，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下的池塘边，池塘边不知何时用木栅栏围上了，只留了一个口以便进出，偶然还能瞧见山间的小动物下来喝水。
村子里十分安静，家家户户紧关门窗，不见一个人影，偶尔只能听见几声鸡鸣狗叫，胤祈边走边找人，最终在村长家门口找到了人。
村长家是村子里唯一一家青砖黑瓦的大宅子，十分气派，村长家的院子里堆了两座小山似的红薯土豆，还有几个官吏打扮的人坐在院子里，一边给村民登记，一边教他们如何施种。
“听说这是大阿哥千辛万苦寻的新粮种，本来是留到明年再种的，如今都给了我们。”
“大阿哥真是好人啊！先前给俺们挖了池塘，又送了吃的，现在又送了粮种过来。”
“圣上不是都回京了？怎么大阿哥和太子还在行宫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阿哥得了天花，一直在行宫里养病，前段时间圣上还派了太医来村子。”“天花？！阿弥陀佛！幸好大阿哥平安无事。”等在村长家的村民们低声议论了起来，说起天花纷纷露出恐惧的神色，再得知天花并未从行宫传出来，才送了一囗气。
人群里一个妇人紧皱着眉，拉着一旁的男人问：“当家的，何家那小子是不是得的天花？都在山里躲了大半个月了，还把自家牛带了去。”
男人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谁也没见过，万一冤枉了人家怎么办？都是一个村的。”
妇人讪讪闭上了嘴，心里依旧忐忑不安，这可是天花啊！要是让那些贵人晓得他们知情不报，岂不是都要被关进牢里。
夫妇二人都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贼眉鼠眼的无赖，偷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无赖眼底闪过一丝金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刚转身就遇到了胤祈一行人。无赖眼睛一亮，突然扑了上去，“大阿哥，小的有要事要告诉您。”
还未等他靠近，几个侍卫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刀，齐齐将人拦下，德清挡在胤祈面前，横眉竖眼呵斥道：“大胆！你想干什么？！”
无赖被吓得双腿直打颤，举着双手点头哈腰道：“大阿哥！小的知道谁害您染上天花了！”
胤祈从德清身后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无赖，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一双眼睛十分不安分的四处提溜，身上缝着补丁的衣服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众人这才发现胤祈不知何时进了村，村子里的无赖竟跑到人家面前撒泼。有老人担忧无赖给村子里惹事，忙让自家儿孙去把村长找来。
胤祈问道：“那你说是谁？”
无赖瞬间支棱起来，“是我家隔壁的何二郎，他家牛就染了天花，这小子怕村里人烧了他家牛，就带着牛藏到了后山上，您常来山下玩，估计不小心碰到了他。”听无赖的描述，这何家小子似乎是个放牛郎，胤祈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前些日子他和小六在池塘边遇到的那个，他俩跟那头幼牛玩了好一会，确实容易染上天花。牛痘啊！胤祈这才恍然大悟，就他现在这个身子能撑过天花，简直是一医学奇迹，原来染的是牛痘，牛痘比天花危险性更小，还能抵御天花病毒。
胤祈兴奋的手舞足蹈，“德清，快派人去把那个何二郎带回来，还有他那头牛也带来。”
“大阿哥，何家小子不是故意隐瞒的，他家就一对年迈的老父母，全家指望着家里的牛。”
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脸老实敦厚，听到胤祈要把何二郎带来，忍不住出声替他说话。
村长一开口，围在周遭的村民纷纷为何家小子说话，有说他孝顺的，有说他家里穷的不行，反正就是离了他一家子都活不了。
德清冷声道：“这人害得大阿哥六阿哥得了天花，若不是他有意隐瞒，怎会酿下如此塌天大祸。”无赖也挺起腰板，狐假虎威道：“就是，我不过拿了你们几块肉吃你们就不依不饶，现在何二郎犯了大错，你们帮他说话。”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就你也好意思跟何二郎比。”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冲他啐了一口。胤祈还是第一次见识泼妇吵架的场面，一时间看的目瞪口呆，那无赖被一群人群起攻之，却依旧面不改色，还有心情玩笑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瘸一拐的何二郎被带到了村长家，他家那头牛也被牵了过来，不过因为身上的牛痘还未好，离人群比较远。
何二郎不过十七八岁的大小伙，此时见着胤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还残留着痘印，看来他也才刚刚好。“大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没想到那牛会得牛痘，我发现之后就带着牛躲进了山里，我爹说过，只要好好养病，牛痘不一定会死人，我没想过要害你啊！”村长又站了出来，“大阿哥，他说的没错，他家世代都是养牛的一把好手，听说祖辈就是因为染上牛痘被逐出了村子，不过一家子都活了下来，您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胤祈一脸茫然，“谁说我要他的命了？得过牛痘的人不会再得天花，这可是好事啊！天花可比牛痘危险多了。”胤祈的话犹如一颗石子被投入湖面中，泛起阵阵波澜，所有村民都沸腾了，对天花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死便是一镇一城的人。
“那俺要是在得天花前先染上牛痘，就不会再得天花了？”
“俺家那个小子就是染上天花，活生生病死的，要是早些知道，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胤祈看着眼前一群或哭或笑的人，不由得热了眼眶，他们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纪，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我会让太医实验种牛痘的可行性，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能免费种上牛痘，天花不会再骚扰我们了。”胤祈的话音刚落，人群静了一瞬，而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欢呼中夹杂着哭声，原以为今年会是个活不下去的灾年，没想到好事一件接着一件。
从村子里回去后，胤祈就把何二郎和他家的牛交给了太医，几个太医听完胤祈一番话，见到何家那头牛，犹如见到了什么稀奇大宝贝，就差和牛同吃同睡。三日后。
胤祈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温顺母马，慢悠悠走在官道上，几个侍卫紧紧护在他身边，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保成，出来骑马啊！老是憋在马车里也不好。"胤祈冲着马车里的胤仍喊道。
胤初晃了晃手里的奏折，“汗阿玛专门送来让我看的，回去之后他还要考校。”
胤初露出一个惊恐的神情，拽了拽缰绳，超过了马车，“那你慢慢看，我先去玩了！”
骑了大半日马，胤祈大腿内侧被磨得通红，轻轻一碰就难受的紧，他叫住了牵马的侍卫。
“送我回去！”
侍卫牵着马到了最近的一辆马车，胤祈刚要下车，就跟趴在窗口的胤祚对上了视线，他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他。
胤祈拽紧缰绳，轻轻踢了踢马腹，随着一声"驾"响起，母马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就到了最前面的马车旁。胤祈颤颤巍巍上了马车，瘫坐在软榻上，“德妃怎么也跟着我们回京了？阿玛不是说让她留在行宫吗？”胤初头也没抬的回道：“德妃有了身孕，乌库玛嬷说皇室血脉最为重要，等德妃生了孩子，再处置她。”胤初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德妃本就受康熙宠爱，来了行宫之后，十次有五六次都是她侍寝，没怀上才让人意外。
至于胤祚，一个被亲娘宠坏的小白眼狼，今年虚岁也才五岁，康熙更不会因为几句气话，而处置他。“哼哼哼，胤祚那个小白眼狼，亏我还对他那么好，以后我才不和他玩了。”
胤初问他，“八弟九弟十弟年纪都小，你要是真喜欢小孩，就抱一个养着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才深厚。”胤初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御兽园里的小猫小狗，喜欢就摸一摸喂一喂，不喜欢就让奴才们抱走。胤祈……
回宫之后，胤祈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大腿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冰冰凉凉的，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李嬷嬷拿着一个小瓷瓶走了进来，见着胤祈醒了，笑眯眯道：“大阿哥把裤子脱了吧！”
胤祈紧紧拽着裤腰，“嬷嬷你干嘛？之前也是你给我上的药吗？”
李嬷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嬷嬷我还看过大阿哥的光屁股呢，这算什么。”
胤祈羞得脸色通红，推着李嬷嬷的手，“去让德清来，嬷嬷你去歇着吧！”
李嬷嬷一副伤心的模样，“大阿哥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好了，嬷嬷让德清进来。”
上完药，胤祈又吃了一碗鸭子肉粥，火腿鲜笋汤，一盘水煎饺，吃饱喝足一抹嘴就出了院子。
见着熟悉的天和红墙，胤祈有了种回家的安稳，他这次出门除了给各个弟弟妹妹送些特产，还有就是邀请他们参加他的搬迁宴。
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在上书房读书的几个阿哥都回了阿哥所，胤祈先去的胤慎院里，胤祺的院子是除他之外最大最精致的，花园里的假山流水别有一番景致。胤祺正在院子里读书，见着胤祈过来，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大哥你回来了？你身子好些了吗？六弟那事我听说了，我跟你道歉。”
胤祈让德清把胤祺那份东西放下，然后拍了拍胤祺的肩膀，“你是你，他是他，他做的事跟你无关，虽然病了大半个月，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胤祺严肃的小脸露出一丝别扭，行宫发生的那点子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即便汗阿玛抓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依旧还有些流言蜚语。
胤镇觉得此事跟他也脱不了干系，额娘和六弟都是他的血脉亲人，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做的事和他做几乎没有差别。
“大哥，这是我额娘送来的百年人参，你拿出去补补身子。”
胤祈不爱吃这玩意，直接摆手拒绝：“我不爱吃，你自己留着，要是真想给我点什么，就送些糕点，好久没吃你额娘宫里做的糕点了。”
胤祺紧绷的小脸露出一丝笑意，“我明日就给大哥送去。”
他顿了顿，又道：“大哥，宫里一直有些不好听的传闻，你别放在心上，汗阿玛会处理好的。”“什么传闻？”
从胤祺那出来后，胤祈又去了胤祺胤祉院里，胤祺待他依旧热情，十分喜欢他送去的士特产，胤祉态度虽然冷淡了些，但东西都收下了。
胤提那边是派了个小太监把东西送了过去，至于他收不收他就不关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