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狩猎季节5
格瑞丝今天的调查全都围绕达瓦镇的镇民展开。镇长想，她是在猜疑凶手是镇里的原住民。他不太高兴。
他踌躇了一阵，最后在可爱的艾维的鼓舞下，勇敢询问了格瑞丝。
格瑞丝回答他，“凶手必须了解达瓦镇的狩猎节。”“您的意思是，这起谋杀和狩猎节有关？”“嗯。”
“凶手是把那七个男人视作猎物了吗？”
“您可以这样理解。”
镇长脊背发寒，“所以，他'已经狩猎了四个人，还剩下三个！”
格瑞丝说“不"，“他还没有出手。”
“阿？”
“已死的那四个人就和您的推测一样，是那三个男人杀的。”
“格瑞丝小姐，我糊涂了，您就仿佛在说，凶手'他'还没有作案。”
格瑞丝回以他令他吃惊的点头。
“是的，他'还没有作案，只是'他'的计划很早就开始了。”
“早？有多早？”
“这您就要问那三个男人了。”
镇长愣了下，问：“我要问他们什么？”
格瑞丝说：“您就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邀请函。”
镇长顶着一张如丧考她的脸回到旅馆，他看见侦探在和青年喝酒、碰杯。
单方面地碰杯。
艾维笑吟吟地拿自己的空酒杯碰她的空酒杯。像在玩小孩子的游戏。
格瑞丝手支下巴，盯着桌子发呆，她余光扫见镇长，立马把目光移向他。
“他们怎么说？”
“他们骂我是个有毛病的臭老头。”
“噗。”
“您刚才笑了对吧？”
“您的幻觉。说回正事，我需要您警告他们，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您觉得他们会听我的吗？”
“不会，但也要试试看，我今天早晨不就试过了吗？”“格瑞丝小姐，我想连尝试都没有必要，他们现在听不得这样的话。”
格瑞丝听出镇长有言外之意，她扬起手。
“镇长先生，您打听到了什么新消息？”
“他们三个今晚准备在这里举办宴会，请整个镇子的人喝酒。”
镇长向下跺了脚银哨旅馆的地板，指出宴会地点。艾维高兴，“我喜欢宴会！”
镇长叹气，“我也喜欢，要是没有凶手就好了，格瑞丝小姐您怎么看？”
格瑞丝眉头紧锁，显然在想重要的事。
镇长聚精会神地看她。
半响，他听见她说一一
“他们也太有钱了吧！”
？！“这是重点吗？
艾维收了笑，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格瑞丝，他压低声音。“格瑞丝小姐，您这两年生活得很拮据吗？”“哼，比你好，大胡子侦探！”
艾维抿唇，手伸进口袋，无声掏出一把金币在桌上排开。
镇长的眼睛看直了。
格瑞丝的双手突然不知要往哪里放。
她身子前倾，好奇地问：“你这么富有，为什么还会过那种生活？”
艾维无奈一笑，“您将我说得好像是那种耽于享乐的人一般。”
“你不是吗？”
“我不是哦。我当时做那些事，是出于对别的事情的兴趣。”
格瑞丝语塞，她没有问、也不需要问“别的事”是什么事。
艾维微笑看她。
她浑身一凛，避开和他视线相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拉回宴会。
她评价：“热闹又人多的宴会，我能想到一百种杀人的方法。”
镇长脸色惨白，“那不是完了？”
格瑞丝轻轻摇头，“不，就算有一万种方法，凶手也只会使用一种方法。”
镇长问：“哪一种呢？”
格瑞丝短促地答道：“狼。”
夜晚，三位异乡者请客的宴会如期召开，酒香弥漫，人声鼎沸。
格瑞丝坐在角落，遥望远处勾肩搭背、唱歌跳舞的三个男人。
个最高的叫提姆，胖一点的叫贝克，黑黝黝的叫巴顿。她望着他们的脸，默想他们的名字，仿佛在为一会铭记死者做准备。
“格瑞丝小姐。”
艾维从人群里钻出，笑着走向她，他流了很多汗，他刚和人跳过舞。
他素来是这类场合的宠儿。
格瑞丝的视线从他湿透、半透明的浅色衬衫上移开。“有事吗？"她低头看桌子，问他。
他坐下，声音响在她的耳侧：“您猜，一会谁会死？”格瑞丝蹙眉，“我对这种无聊话题不感兴趣。”艾维说"是吗"，语速慢吞吞的，他屈身，脸埋进桌上的手臂。
他移动下巴，向外露出一双蓝眼睛。
看她。
格瑞丝无处可逃被他的目光抓捕到。
他对她笑了下，“格瑞丝小姐，我想要问您一个问题，希望您诚实回答。”
格瑞丝眼都不眨，“我从不说谎。”
“嗯，是的，我知道，就像我从来和凶杀案没有关系。”
“好了，我要问了，请您认真听我的问题。”“快说。”
艾维盯着她，倏然间，蓝眸里笑意清空，留下拷问的光芒。
“格瑞丝，你心里其实也希望′他'成功，对吗？”“你猜到′他"的动机，你同情′他。”
“我，"格瑞丝重重停顿，“无可奉告。”“而我想，您的无可奉告就已经是一种对我的回答，谢谢您。”
艾维轻快地说，说完将身子直起，同一时间，他对面的侦探也抬起了眼睛。
四目再次相对。
她紧闭着唇，没有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补充，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他领悟到这件事，眼睛发光，唇角不住上扬。“我喜欢您对自我的坦诚，这是您身上最可爱的地方，格瑞丝小姐。”
他热忱地对她说，目光如火舌，缠绕上她的身体。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她转过身，继续看向那三位仍在高歌的男人。
提姆、贝克、巴顿。
她默念这些名字，仿佛在替死神点他们的姓名。“提姆先生、贝克先生、巴顿先生。”
她对面的青年也加入进来，成为死神二号，她想他一定比她“敬业”。
他的脸上，闪烁着渴求那三个人一同死去的愿望。可惜。
可惜的是，他清楚无比，今晚只会死去一个人。因为这才会符合凶手的计划。
格瑞丝同样知道这件事。
她屈指，敲击桌面，心中愈发地焦躁不安。整个银哨旅馆里，又岂止他们两个人在关注那三个男人？
美丽的姑娘波莉在看他们。
她厌恶他们，这事不言而喻，没准，她希望他们死。胆小怕事的镇长在看他们。
他畏怯他们，想他们暴力又麻烦，可能，他也希望他们死。
旅馆里还暗藏了许多双其他的、憎恶他们的眼睛。有的仇富、有的抵触外来者、有的为波莉生他们的气。也有的，和镇长一样，猜到就是他们三个杀了那四个男人。
残忍、恐怖的杀人犯，你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之。
此刻，如果人的愿望能够组成杀人的刀刃，他们三个已经死了。
他们没有死。
人类无法使用愿望杀人。
唯有付诸行动，才能将人杀死。
正因如此。
真正的死亡在两个小时后才发生。
宴会快要结束，巴顿摇晃着身躯走出旅馆大门，他说，他要去解手。
他就这样一去不回。
十分钟后，有人尖叫，众人赶去，在酒馆外不远的地方发现巴顿。
尖叫的人是巴顿，他死了。
死于猛兽对脖子的啃咬，脖颈断裂，当场毙命。格瑞丝和镇长是第一批赶到的人。
镇长背对着格瑞丝，屈膝呕吐，随后他转过身，和她说话。
“您说得对，是狼，真的是狼！”
“不，也可能是魔法，您不要忘记那个穿斗篷的男人说的话。”
“可是，格瑞丝小姐，魔法总需要人来释放吧？”格瑞丝说“当然”，她认为这是一句废话。镇长也这样想。
他说：“所以，不可能是魔法，我们所有人不都在旅馆里吗？”
格瑞丝冷笑，“所有人？我不信。这个镇子只有这么点人吗？”
“差不多了，今晚只有些老人、小孩、孕妇没有来。”“哦。”
“您不会是在怀疑他们吧？我想，他们即使有魔法也杀不了任何人！”
而我认为，只要魔法足够强大，婴儿也可能杀人。格瑞丝没有将她的想法说出口。
她结束这个话题，回到巴顿的尸体旁，检视细节。她在死者的身下发现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这是什么？”
她拿它询问镇长。
镇长看了它一阵，紧锁的眉头蓦地展开，他认出它了。“这是波莉领口的领结！”
“波莉？我记得，她刚刚一直都在旅馆……”“是啊，她不可能杀人，除非，呃，她会使用远距离的魔法？″
镇长不情不愿说出后半句话，他总觉得引入魔法，案件会变得诡异。
格瑞丝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她对此感受颇深。
“魔法出现的那一刻，侦探这种职业就该结束。”“那您为什么还做到了今天呢？”
“您提出了一个好问题，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常常思索。”
谈话间，她直起身，目光毫不费力穿过人群，定格在远方的青年身上。
他望见她，对她笑，笑容在夜色中瑰丽万分。他者的死亡是这样令他开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