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情调
京市的冬天总是很冷，喻京奈又向来是个受不住低温的，所以在这零下的温度里便最是难捱。
越到冷的时候越起不来床，喻京奈似乎也进入了休眠期，恨不得长在床上。天亮得越来越晚，梁砚商起床晨跑的时候，月亮和夜幕都没退场。住，怎么都睁不开。梁砚商往往会成为她的第二闹钟，承担起叫早的工作。闹钟对喻京奈来说没什么用处，反正关掉之后会继续睡觉。喻京奈眼皮仿若被暖气胶黏只是有时候这个人体闹钟在喻京奈面前也会失效。
室吃的那些鬼话，也都被梁砚商一一打假。
因为想多睡几分钟，所以喻京奈不吃早饭就出门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她口中说要去工作久就会到午餐时间，她往往是直接抛掉早餐的环节。
因着最近正好在赶一组陶瓷摆件的单子，时间紧迫，喻京奈又不喜欢加班，反正没多所以到了这段极寒天气的日子，梁砚商总会用尽手段在喻京奈的叫早服务上。不过喻京奈这脾气，冬天严寒带来的是更严重的起床气。甩一巴掌蹬一脚是常有的事，有次零下十多度的时候，喻京奈窝在被窝里含含糊糊说了几次不吃饭再睡十分钟，得到拒绝后板着张脸下了床。拖鞋啪嗒啪嗒用力打在地板上，能听出她的怨气。
梁砚商紧跟着进了浴室，当头便迎来喻京奈的报复。
冬日里的自来水总是格外冰凉，喻京奈把泡了冰水的双手贴到梁砚商脸上，故作亲昵地摸他下巴，脸颊和鼻尖，让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这样的冰凉换个人都要哆嗦几下。偏偏梁砚商毫无反应，任由喻京奈捉弄，还温柔地拉下她的手，用掌心暖喻京奈泡凉的手指，"这么大冷天，也不嫌冻着自己。"
边说着，还边给喻京奈放热水，又带着她的手放进去，"奈奈，用热水洗。"梁砚商的情绪已经稳定到了可怕的程度，无论喻京奈怎么折腾，梁砚商都能足够温柔地体贴着她。
包容喻京奈的一切小脾气，好像是梁砚商生来就会做的事。他们几乎不吵架，就算是喻京奈不高兴，梁砚商也深谙哄她的方法。不过也偶尔会有例外，就是喻京奈反把梁砚商惹急了的时候。年底最是忙碌，特别是工作日，喻京奈和泥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梁砚商还多。每天回家吃饭洗澡后，喻京奈倒头就睡，连话都懒得说几句。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喻京奈和脱了缰似的，给自己放了好几天假。第一天完全陷在昏睡状态，第二天她便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带着整个工作室的员工去度假山庄团建。那天晚上一群人玩得有点晚，喻京奈看到梁砚商给自已发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梁砚商:奈奈，明天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不用不用，我开车啦，自己回去就行。]
[喻京奈:
[梁砚商:
好，明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梁砚商这人不仅有商业头脑，在烹饪上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关于他的厨艺，喻京奈向来不用担心。
看到这条消息，她很不客气地发了自己的菜单，外加一个呆萌的小企鹅表情包。好久没见到她和姜愿，好不容易等到她放假，必须出来聚一场。到了假期的第三天，喻京奈接到了温淙也的电话邀请。电话那头温淙也哭天喊地，说这天寒地冻的，原本喻京奈没想出门，架不住温淙也死缠烂打只能答应。出门前，梁砚商给她从衣柜里拿了件加厚的毛衣出来，"今天很冷，穿这个。"当时喻京奈正在玻璃橱前挑裙子，毕竟温淙也说今天要去的是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她眼巴巴地盯着那件厚毛衣几秒，然后弯着笑眼扑进梁砚商怀里，认真点头，"好!"至于喻京奈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梁砚商是不清楚的。不过就在书房待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喻京奈的人影，她走得干脆，甚至都没和他说一声，只留了条微信。[喻京奈:看你进书房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走啦走啦走啦~(小企鹅飞吻表情包)]看在那只小企鹅飞吻表情包的份上，梁砚商消了喻京奈"不告而别"的不满。工作了会儿便出门去了超市。比对着出门前列好的食材清单，去货架上一一挑选。中午，梁砚商煮了碗面当午餐，心里记挂着喻京奈前一天给他发的菜单，梁砚商下午结账前，他还不忘去了趟零食区，拿了喻京奈平常爱吃的那几款薯片和酸奶。他们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待在家独处过，隔天虽然是工作日，不过梁砚商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明天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家陪她。
然而变数来得突然，梁砚商是在处理鱼肉的时候收到了喻京奈的消息。手指表情包)]
[喻京奈:下午没和淙也她们聊够，还有好多想说的，晚上我可能就不在家吃饭了(对[喻京奈:你吃你吃别等我!不好意思嘛放了你鸽子，你还没开始做饭叭!(可怜巴巴)]
这条消息后过了半分钟，喻京奈似乎是想找补些什么，又发了一条过来。[喻京奈:你做了也没关系，我回去也可以当夜宵吃!]「夜宵」，梁砚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看来她会很晚才能回来。
旁边的水流声在继续，哗啦啦往下水口淌。梁砚商就那样盯着几条消息半晌，擦净手回了几个字过去。
[梁砚商:好，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喻京奈:嗯嗯!]
挂了电话后，梁砚商偏头看着处理了一半的鱼肉，深邃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在上面切割。梁砚商关了水龙头，突然就没了什么做饭的兴致。
在流理台边上站了大概五分钟，梁砚商重新开始处理鱼肉。她不是说了吗，晚上回来可以当夜宵吃。万一她回来很晚饿了怎么办，有现成的总好过现做。
和喻京奈说的一样，她确实很晚才回来。梁砚商一直在一楼客厅等她，听到玄关的声音后便走了上去。
喻京奈打着哈欠出现在玄关后，随手扔了包，看起来很是疲惫。梁砚商让她撑着自己肩膀，弯腰下去给喻京奈拖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完饭后去了第二场。"边说着，喻京奈又打了个哈欠，几乎要站不住，"我要洗澡睡觉了，我好困。"
"嗯。"梁砚商温声应她。
而后，动作轻缓地抱起喻京奈，往楼上去。
他没说自己在客厅等了她多久，也没提到傍晚时在厨房的那两三个小时。等喻京奈睡着后，梁砚商默默进了厨房，把没动过的饭菜收拾好，半小时后才回了房间。
子里，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片刻，回身关灯。喻京奈睡得正熟，只是睡相不安稳，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梁砚商把她的胳膊收回被睡前，他习惯性地看了眼社交软件。
注意到朋友圈熟悉的头像提示时，梁砚商下意识点了进去。骨和后背露出的皮肤雪白。
是喻京奈的一组九宫格照片，地点在家西餐厅。大冬天，她穿着条修身的吊带裙，锁乌沉沉的夜色里，梁砚商盯着那组照片许久，冷白的光线映在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室内才重新恢复黑暗。
而后，梁砚商关了手机，背对着喻京奈躺下去。
隔天，喻京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简单洗漱了下便出门找梁砚商，她记得梁砚商今天说不去公司的。
然而客厅书房走了个遍都没寻到他的身影，喻京奈便重新回到房间，给他发了条信息。[喻京奈:你去哪儿啦?]
对面隔了几分钟回答。
[梁砚商:来公司了，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喻京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梁砚商:晚上下班。]
这一问一答听起来像两句废话。
一起，本来想着今天能好好腻一天的。
喻京奈大字型趴在床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隐隐有点失落。前几天都没和梁砚商在抿抿唇，喻京奈歪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随手打开朋友圈。提示消息很多，都是关于昨天晚上那组照片的。
像，让她的动作忽地停下。
本着滑到底的强迫症，喻京奈的拇指没什么感情地向下操作，视野里猛然出现一个头她弹簧般地从床上弹起来，认真去看那个头像。
是梁砚商...梁砚商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喻京奈在床上愣了三秒，然后用指尖敲了下额头。意识到什么，她赶忙跑下床找自己昨天背的包。找了一圈无果，喻京奈直奔衣帽间。
果然，包包和裙子被完好无损地放在了它们应该待的位置。昨天她一边答应梁砚商，一边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带了个她包柜里最大的包，又把毛衣和裤子塞进去，等到地方了换上，回来前再换回来。然而因为她的一个不小心，这样的戏码被梁砚商轻易拆穿。喻京奈视死如归地走回房间，思考着自已需不需要在已经被揭穿的情况下坦白。拖着两条腿没什么精神地往前走，路过自己的零食架时，喻京奈步子微停。退了两步，喻京奈偏头看过去，只见原本已经稀疏的架子此刻又满满当当。明明昨天她出门的时候还...
是梁砚商。
意识到这一点，喻京奈立刻转身往楼下冲，跑到厨房一顿搜寻。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流理台是干净的，垃圾桶是空的，似乎一切都没什么不同。但她还是从用剩的食材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和她点的那些菜都对得上。
所以...梁砚商昨天晚上还是做好了晚餐等她回来吃宵夜?猛一瞬，站在流理台后的喻京奈被某种情绪包裹住。心脏好像泡在了汪煮热的柠檬汁里，烫的灼人，也酸的很。
梁砚商今天突然去公司...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像是的。
喻京奈去万融大楼前只和柯允说了声，她很久没和柯允联系过，联系方式找了很久。也是担心梁砚商是真的有什么工作，所以她想着总要提前问一声。电话接通没多久，喻京奈得到了答案。
"梁先生现在正在开会，本来今天他是不来公司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来了，原本推迟的会议就能照常进行了。"
喻京奈是直接被柯允带到办公室的，于是梁砚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地站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喻京奈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那颗陶瓷苹果。视线相对的瞬间，她条件反射空气在那一刻静默下来，短暂的愣怔后，梁砚商眉心微蹙，偏头看向柯允。后者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很有眼力见地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不出三秒，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梁砚商和喻京奈。
知道自己没理，喻京奈率先快步过去，"你这么快就结束啦，我以为要等你很久呢。"有事?
“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梁砚商往沙发那边走，没有主动抱喻京奈，声音淡，"找我喻京奈注意到梁砚商不如往日热情，手指抓着衣袖拧了两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闻声，梁砚商停顿一下，应她，"能。"
他坐在沙发上，往杯子里倒了杯热水，抬眼看过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喝水。"下，挨着他坐下去。
"噢。"喻京奈不喜欢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知道他可能在生闷气，勉强包容了而后，她看到梁砚商默不作声地调高了室内温度。
原本水已经放嘴边了，突然又没了喝下去的念头。
在和梁砚商的矛盾别扭面前，喻京奈藏不住事儿。
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坦白从宽，"昨天我没穿你让我穿的毛衣，一是想拍照，二是那个餐厅暖气很足。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不同意..."
说话时，喻京奈观察着梁砚商的神色，偏偏他面瘫得很，什么都看不出来。"嗯。"梁砚商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就这??喻京奈不相信梁砚商气消了。
她继续，"梁砚商，你昨天是不是给我做饭了?"
这回，梁砚商似乎思考了下，不过仍旧是肯定答案，“嗯。”"我昨天晚上回来太困了，把这茬儿就忘了。"
"嗯，没关系。”
"那些菜你扔了?"
这个问题似乎不在梁砚商的预料之内，他眼神微微闪烁，片刻的回避后才答:“嗯。"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商，你生气了吧。"
半晌，喻京奈忍不住了，抓住梁砚商的手扯了一把，让他整个身子都面向自己，"梁砚四目相视，梁砚商却没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
"梁砚商?”
“你昨天晚上等了我多久?”
一大堆问题朝梁砚商砸过去，通通没有答案。停顿两秒，喻京奈眉毛一皱，嘴巴瘪起来，刚准备发作扑上去，梁砚商终于开口了。
神色淡淡，语气也是。
"我爱你。”
“以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还是你的好老公。
"
喻京奈:“?"
梁砚商还记得从前喻京奈拐着弯儿磨他性子时，用的是什么话术。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就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你一点也不爱我..
你不是我的好老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