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为何49(小修)
正值黄昏时分,几缕拉成线的金色日光倾斜着从尽头的窗棂照入走廊。似乎白日发生的一场暴雨只是错觉。
本不是要去播种,且那时各家各户都有人起身,晾晒场中却空无一物。”"我们来时,遇见的大娘说要去播种,可两人的手上却只有一把锄头与一把耙,他们阎刹沐浴在微尘飞舞的日光中,声音也变得朦胧。
围一处平场,方便晾晒衣物与粮食。
清水村各户人家的房舍普遍不大,大多都没有院子,于是相邻的几户人家便联合起"每户人家习惯不相同,这很正常,可到了下午雨停之后,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纷纷拿出衣物被褥开始晾晒。若只是大部分如此,倒也可以当做巧合,可所有村民皆是如此,无一例外,绝非巧合。"
阎刹说完,百里晏川认同地点头,显然他也一早便注意到,他接着她的话继续抽丝剥茧。莫如深,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实在是可疑。
"他们对这场雨早有预料,还很清楚雨停了便不会再下。而村中百姓们对暴雨的原因"
"不过这与花朝节有何千系?"百里晏川问。
“兴许有,兴许没有,明日一瞧便知。"
“对了,你在后院窗上发现了什么?”
听他问起,阎刹也想起来这回事,她扫了眼四周,给他递了个眼神,“进来说。”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他将门轻轻带上。
阎刹抬手,掌心噌地冒出一团金色的火,火焰缓缓变幻形状,随着她的意念展开成日见到的那副水图。
这图形如一个人影,却有些朦胧,且若说这是一个人影,那这个人的脑袋也太大了。百里晏川盯着看了好一会,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村中百姓必然在掩盖些什么。
二人达成共识,聊完这些,便又无话可说。
一旁传来一声"嘤",打破了空气中的缄默,阎刹转身看向小团子:“?"小狐狸无辜地抬头望她,爪子边是啃了一口便被嫌弃扔在一边的两条白鱼。"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于是小狐狸又低头嗅了两下,再次尝试着舔食了一口,立马又露出嫌弃的神情,用子将两条鱼扒拉远了些。
阎刹懂了它的意思,它是觉得鱼不好吃。
“挑食鬼。”
她随手将凝成的火图捏成一小团,微小但暗藏着恐怖能量的火苗精准地落在两条鱼上,
瞬间将白鱼烧成了灰烬,她再朝掌心吹一口气,化作一阵风,卷起黑色的灰烬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我出去一趟,"阎刹随口道,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打几只野兔。”说罢她将百里晏川请出屋外,自己也踏门而出。
阎刹一路朝村尾奔去,出了村口,她本应上山的脚步一顿,随手掐了个隐身诀便调方向又往村内走去。
酉时一刻,幽幽黄昏在西边只余一线,村民都踏着逐渐暗沉的天光匆忙归家,享受-天结束后难得的轻松时刻。
清水豆腐铺中,百里渔盘点完最后的账目,便准备锁门归家。阎刹悄无声息地站在街道另一头,远远地看着百里渔锁门并牵着百里清回家。她紧跟在父子俩身后,身旁路过的村民们都与他们打着招呼,却对他们身后的她视不见。
细微的晚风拂过耳畔,百里清正与父亲兴奋地谈论着母亲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忽地头看向身后。
百里渔疑惑地低头看着儿子,"怎么了?"
"爹,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闻言,百里渔也转头向身后看去,然而身后的街道空旷安静,唯有远处路过的几个民。
百里清的脑袋。
夜幕在头顶逐渐压暗,一阵微凉的晚风吹来,百里渔浑身陡然一激灵,回身拍了一“你小子就喜欢疑神疑鬼,别乱说!赶紧回家吃饭。”
百里清蔫了吧唧地噢了声,不再言语。
阎刹半眯着眼望向百里清,心道难不成这小屁孩有灵根?赋,能见鬼神,也能感受到其他人察觉不到的灵力波动。人界中并无灵脉,但并非所有人类都没有修行的潜质,有的凡人自小便会显现出天这种天赋通常会被长辈认为是孩童的胡言乱语,不当一回事。随着孩童的渐渐长大,体内灵根所存的稀薄灵气会逐渐消散,而人界的天地间又无气予以补充,若不及时进入修界,又无人教授功法固本,十岁便会退化得与其余凡人无异。身边很容易察觉到她的存在。
此时阎刹虽用了隐身诀,却并未在众凡人面前收敛自己的气息,懂术法的人靠近她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不过阎刹倒不是很意外,百里晏川人界出身,修行天赋却此优越,含有他血脉的后代有灵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阎刹跟着父子两人一路回到了百里家的小宅子中,年轻的妇人欢喜地迎他们进门,转身去端热腾腾的饭菜。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阖家团圆的一幕,轻声摸到了其他的房间。百里家住的只是一个单进式的小院落,院中种了一棵高大的槐树。趁着这一家人正在吃饭的间隙,她开始在各个房中搜寻起来。上找到了几个沉重的木箱。
百里家的陈设朴素简单,找起来倒不算麻烦,没多久,阎刹便在主屋的床底与衣柜顶床底下的木箱有些破旧,没有上锁,里头是些杂物,她看了两眼便关上了。而衣柜顶端的两个木箱显然保存得更为用心,外表刷着深色的木漆,只是经过岁月的沉淀,边角处的木漆有些剥落斑驳。
这两个木箱被套上了粗重的铁锁,若无钥匙,用蛮力几乎不可能打开。阎刹随即掐了个诀,铁锁便自动掉落在地。
就在她要掀开木箱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时,空中忽然冒出什么东西将掀开到一半的盖子给啪一下按了回去。
她眼神一凛,便与看不见的对方扭打了起来。
房屋的门窗都掩着,但屋内的空气却无风自动,短促而急速的向各个方向流动着。百里渔听见方才木箱的那一声响动,从隔壁过来察看情况。阎刹与空气中的人都默契地僵持住,不再动作,她还顺手使了个障眼法,以保无虞。百里渔端着烛台开门望了一眼,并未看见有何异样,便疑惑地走了。门被轻轻带上,阎刹松开抵住对方的手肘,低沉道:"百里晏川!"
下一瞬,百里晏川颀长的身形显现出来,阎刹也撤去了隐身诀。"你怎么在这?"她面色阴沉地问。
“我也很好奇你为何在这,你不是应当在山上打野兔吗?”百里晏川反问道。"我想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
阎刹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你去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你不许来百里家做乱。”
“我做什么乱了?"阎刹立即呛声,"再说,你不是前尘往事已了,与人界再无瓜葛吗?现在又来多管什么闲事?”
此话让百里晏川陷入一阵意味复杂的沉默,但他嘴上不说话,行为却丝毫不肯退让,依旧不许她打开木箱。
今日的行动被百里晏川发现,已然失败了,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另寻他法。阎刹磨着后槽牙恨恨地瞪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阎刹便从山上返回客栈,手里拎了两只野兔扔在房间地板上。小狐狸不知道她出去那么久都经历了什么,带了一身杀气回来。总不能是因为替它打野兔吧,小狐狸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旁。"
"吃啊。
阎刹见它半晌没有动作,疑惑地踢了踢脚边的兔子。
大了。
小狐狸只得跳了两下凑近野兔,这两只野兔十分肥硕,加起来都快与小狐狸体型一般野兔浑身的灰色毛发血淋淋的,甚至身体都还温热着,显然是不久前才死亡,其中一只的腿骤然抽搐两下,看起来死不瞑目。
它忧郁地望着两只肥美的野兔,有些无从下口。
小狐狸以前随着母亲觅食时,都是将猎物活生生地啃食,可是那样太不优雅了,它漂亮的毛发也会被血液给弄脏。
它不想在阎刹面前表现得不可爱。
"怎么了?"
阎刹见它还是没有吃,再次问道。
于是小狐狸在她的注视下舔了舔野兔裸露的伤口,努力舔食了两下却没有咬动任何一块肉。
装模作样完它又无辜地抬头望向阎刹。
阎刹嘴角抽搐两下,暗暗疑惑小狐狸的智商是不是真的不太高,连只野兔都啃不动。她只好拎着两只野兔下了楼。
此时老板正在柜台后点账,准备清点完账目后回去吃晚餐,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银子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嗯,帮我把这两只兔子处理一下。
野味,于是问道:"客官是要吃红烧的还是汤炖的啊?"老板从柜台后方绕出来才看见她手里拎着两只野灰兔,还以为她去山中打了兔子想吃"不用煮,也不用洗,剥了皮,切小块便可。"
老板的神色顿时变得难以言喻,他猛地回想起他们房中的那个妖物,声音不自觉颤抖:"好、好的,公子。
"
阎刹回到房中,不一会就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公子,兔子、处理好了。"
老板沉闷的声音从木门后方传来,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便立马脚底抹油似的跑了。肉块。
阎刹打开房门,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影,只余地上躺着一份被用碗盛好、码得整齐的兔她没有理会老板的怪异行为,将碗端进屋内,放在木桌上。“吃吧,挑剔!”
小狐狸轻盈地跃上桌面,脸逐渐埋入碗中。
见没再出什么么蛾子,阎刹放心地松口气,从乾坤囊中掏出烛台放在床头一旁,点燃后盘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
清水村虽说靠近修界,但毕竟还是属于人界范畴,空气中的灵力稀薄到近乎无。之灵气,帮助她修炼。但在这里她若不注意勤修炼,时间待久了修为还会不进反退。按理来说,以她炼虚期的修为,无需刻意运转功法,身体也会如容器般自动吸纳天地两个时辰过去,阎刹缓缓睁眼吐息,她翻身下床,看见桌上的碗被舔的干干净净,像是原本就是个空碗。
她轻笑一声
转头又看见小狐狸一脸餍足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夜里有些凉,小狐狸紧紧蜷成一团,用蓬松的尾巴盖住自己的身体取暖。她从乾坤囊中随手掏出一块虎皮盖在小狐狸身上,端起碗出了门。整个酒楼只有她与百里晏川两个住宿的客人,到了晚上,原本热闹的大堂便空空荡荡。老板也不见了踪影,兴许是歇息了。
阎刹将空碗放在柜台上,便进了后院,果不其然,屋顶上百里晏川正独坐愁城。大约是近乡情更怯,自从进了清水村,百里晏川就变得更寡言少语,不知在兀自思考些什么。
阎刹脚尖踏地飞上屋顶,在与他隔了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百里晏川察觉到她的靠近,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仰头望着天。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发现他又在看星星,并且只盯着一处看。"如何,你看了那么久的星星,你娘亲想了你几回?"
三岁孩童的话,你也相信?"
听见她与自己说话,他才缓缓眨眼,视线转向她,幽幽道:“人是不会变成星星的,哄"我相信。”
阎刹一反常态,并未被他激起性子。
"在我三岁的孩童时期,从未有人这般哄过我。"
她对他弯起一个浅浅的笑:"或许,人总要信一回?"
百里晏川的眼睛被她的笑灼伤,他回头垂眸,低声道:“两千六百一十二次。”这个距离正常对话的音量阎刹勉强能够听清,但他的低语却听不真切。待她使出法术时,他已经说完,于是她问:"什么?"
"无事
。"
百里晏川淡淡地应道,显然不打算再把话说一遍。
阎刹也不纠缠,从乾坤囊中搜出半坛酒,还是入凌虚之境前在青龙崖底剩下的青竹酿。"喝点?三杯两盏便能万愁消。"她将酒递过去。
百里晏川接过酒坛,又从乾坤囊中掏出两个琉璃盏,从容不迫地倒上两杯,才端起其中一杯。
一
向喜欢豪饮的阎刹看不惯他这幅文雅的做派,不等他邀月共饮,便端起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也干了。"
百里晏川无奈,只得皱眉将杯中的酒也一口气饮尽。
两人按照这个饮法,没过多久,半坛青竹酿便见了底。阎刹望着依然神思清明的百里晏川,心中骤生疑惑,她记得他酒量不怎么样,这些份量足以将他放倒了,他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毫不气馁,跳下屋顶从柜台后抱了两坛酒上来,势必要将他灌醉。百里晏川很是无奈,他平日里滴酒不沾,饮下这些已是破例,随即摆手婉拒。但他不喝,她等会的行动如何瞒过他?
她干脆坐到他身边,将一坛酒塞入他的怀中,强迫他与她一同抱坛痛饮。情急之下,她的动作逐渐失了分寸,百里晏川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躯体紧紧贴着自己,她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放大,饱满的唇几乎要吻上他的侧颈。“快喝。”
她唇中的吐息拍在他耳垂上,顷刻间,饮酒后毫无反应的脸颊陡然升腾起红晕。某些夜里翻腾的亲密回忆轻易浮现在眼前,他不仅面色羞红,连同脖颈与耳朵都泛出血色。
而阎刹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像在逼迫良家公子,抬着他手肘便将酒灌了进去。人。
百里晏川喝了两口便咳嗽起来,两人相互推诿的过程中,夜色深浓的街道上走来一个阎刹定睛一看,松开了他的手。
已经走到屋檐下的老板正在开门,并未注意到自家的酒楼屋顶上坐了两个人。愉悦。
老板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而后一边进门一边哼着小曲,似乎心情颇为阎刹默默观察着,有些狐疑地蹙眉。
这个时辰,他出门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