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Allergy043
夜是黑色的，人在黑夜里视觉变弱的情况下感知会更加敏感。祝敏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砰砰跳个不停，江聿过的手掌牢牢的托着她，肌肤相触,浑身泛起一阵酥麻。
被强烈的、却又若隐若无的属于江聿过的味道包裹，个中夹杂着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祝敏的脑袋晕晕的，在漆黑的深夜里，她不受控制的红了脸颊。江聿过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祝敏愣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小声说：“江聿过，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跟踪她？
不然江聿过、一个绝对不需要整容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整容医院的门口？江聿过冷着嗓音说：“可能预先知道有人会摔倒，这里等着做好人好事吧。”
祝敏：“。”
不想说就不说,也不至于这么挤兑她吧。
空气温度不断升高，今晚的温度似乎格外灼热。祝敏微微晃了一下胳膊，想要从江聿过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松开我吧，我可以。”
“你确定？"江聿过用力勾了一下他拖着的祝敏，祝敏从微微弯着腰、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处，变成了站在他面前。
黑夜在他们二人之间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清，摸不透。祝敏轻轻咳嗽了一下，“我没事了，内个”她想说，其实你可以松开手了。
江聿过仿佛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他还在托着祝敏的手臂，见状他不急不缓的松开手,嗓音透着一股清冷低哑："吃晚饭了吗？”江聿过指尖的温度仍然存在在祝敏的肌肤之上。明明已经分开，但仍然习惯他的触碰与存在。祝敏下意识的摇摇头，可是摇头之后她又有些后悔，应该说已经吃过晚饭的。
江聿过该不会要请她吃晚饭吧?
那她又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久前她才拒绝江聿过提出和好的请求，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单独同江聿过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想都不用想，就能预料到那顿饭的氛围该有多差，搞不好消化都会不良。江聿过什么话也没说，倒是祝敏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好巧啊，我也没吃饭呢！敏敏姐姐，我们一起吃晚饭吧！”祝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方嘉言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身边。祝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嘉言，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方嘉言笑着说，“敏敏姐姐，我哥来接我吃饭，咱们一起吧。”原来江聿过是来接方嘉言的，难怪会在整容医院的门口看到他。祝敏为自己最初的自作多情自嘲的笑了一下，“你们去吃吧，我…“一起吧。”
江聿过开口，干脆的打断了祝敏已经打好草稿的借口。“对啊，对啊，一起吧，上次婚礼没有和你多聊一会儿，我很难过呢。“方嘉言自来熟的挽着祝敏的手臂，“敏敏姐姐，你今晚想吃什么？”祝敏没死心，还想再努力一下拒绝这顿晚餐，不管是三个人吃还是两个人吃，只要有江聿过在，她想她都很难正常的将这顿晚餐吃好。她可不想好端端的晚餐变成"最后的晚餐”。“你在躲我？“江聿过语气压低，似乎有些冷意，但不知是否是错觉，祝敏从中还听出了一丝浅笑，他声音低哑：“还是你对方嘉言有什么意见？”祝敏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简思高的婚礼上，她单方面的将方嘉言误会成就江聿过的新女友。
她猜方嘉言不知道她曾经这样想过，但祝敏看到方嘉言，仍然会心存一点难以言说的尴尬，为她婚礼上的这些小心思感到尴尬。江聿过的这句话让旁人来听并没有任何指向意味，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可现在当着方嘉言的面被江聿过明晃晃的挑破，虽然这是祝敏单方面这样想，她仍然感受到了微微的不自在，她甫要反驳，方嘉言立刻撒娇抱着她说：“怎么会对我有意见呢？都是表哥胡乱说话，敏敏姐姐才不会对我有意见呢对吧？”
祝敏能说什么？
当然是笑着点点头：“对，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成别人了是吧？"江聿过冷笑一声，“没意见就上车吃饭，不然方嘉言会误会，她还是个学生，是个小屁孩，容易多想，晚上会回家痛哭流涕，就因为你不陪她吃饭。”
一听就是在瞎扯的话，祝敏才不信呢，她看了方嘉言一眼，谁知道方嘉言立刻道：“江聿过，你怎么什么都和敏敏姐姐说啊！我还想保留一下在姐姐前的美好印象呢。”
“真的？“祝敏有些不太相信，“不会吧…”方嘉言趁着祝敏没注意，和江聿过对视一眼后立刻佯装哭泣：“鸣鸣，敏敏姐姐，真的，你不会让我晚上在悲伤中度过吧？”“那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祝敏轻轻的摸了摸方嘉言的手，又补充了一句：“不用叫我姐姐的，叫我名字就好。”说是请方嘉言吃饭，那就她们两个人吃饭就好啦，就不用同江聿过一起吃饭了。
祝敏设想的很美好。
“其实叫姐姐更习惯诶。”
方嘉言在心里暗自腹诽，如果可以，她更想称呼祝敏为嫂子。祝敏笑着摇了摇头，随方嘉言开心吧，怎么称呼她都可以。祝敏又问了一次，方嘉言想吃什么。
“不用你请客。"江聿过睨了祝敏一眼，仿佛在黑夜之中仍然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充满颗粒质感，对着祝敏道：“说了我今天是来做好人好事的，你想吃什么？”
大大大
餐厅里播放着婉转轻缓的爵士乐，周遭氛围安静，听不到大声争吵喧哗，只是偶尔会有刀叉触碰到瓷盘发出的摩擦的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与美食中，大家都在享受这个浪漫的夜晚。祝敏坐在江聿过的对面，不经意的抬头，那双锋利深邃的眼睛深深的攫走她的的灵魂，四目相对，她注视着江聿过如漩涡般的双眸。片刻过后，祝敏率先将视线挪开。
方嘉言的目光在祝敏和江聿过之间来回流转，努力的在他们身上寻找着能否旧情复燃的证据，不停的来来回回，仿佛要将他们看穿。直到江聿过瞥了她一眼，方嘉言才知道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不过转念一想，敏敏姐姐坐在她身边，可能还没有察觉到。方嘉言眼睛一转，目光不再来回打探，而是把手机微信的二维码调出来，“敏敏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上次一面太匆忙了，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你了。“祝敏眼眸弯了一下，打开手机，“好呀。”在等餐的途中，祝敏和方嘉言彼此互相加上了微信。祝敏看到了方嘉言的头像和朋友圈，是她在留学时候的照片，主动找了个话题："你现在还在澳洲读书呀？”
方嘉言点了点头：“对的，等下个月我就要回澳洲了，姐姐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
祝敏笑了一下，客套道：“那真是太麻烦你了。”“怎么会呢！一点都不麻烦。"方嘉言笑得很灿烂，一脸得意的看着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的表哥。
仿佛在说，你也想和敏敏姐姐说话吧？可惜，她不理你！江聿过睨了方嘉言一眼，冷不丁地开口：“有些人自己的行李额度还不够，没被海关扣税就已经算是万幸了，还想着帮人带东西呢？”方嘉言想到自己买的那一箱箱的衣服包包首饰，抿了抿唇：“干嘛揭穿我。”
江聿过没有理会方嘉言，而是继续对祝敏说：“你有什么想买的，列出来告诉我。”
祝敏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难道江聿过听不出来她刚才说的就是一句客套话吗？
她哪里有什么要买的？
江聿过对祝敏的诧异充耳不闻，继续道：“下周我出国出差，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祝敏没说什么，方嘉言倒是有些高兴，“真的吗表哥？顺便帮我也带点呗，我看上了一款新的包包，国内专柜要两个月后才上…”“你自己买。“江聿过毫不留情的说，“反正你也快开学了，不然你明天就收拾行李回澳洲。”
方嘉言：“冷漠，冷酷，不近人情，表哥你……算了，敏敏姐姐，表哥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难为你…
难为你和他交往那么久。
“方嘉言。"江聿过恰到好处的打断方嘉言道话，他的语气带着警告，“你看看周围，谁的声音比你大。”
方嘉言暗暗瞪了江聿过一眼，她说这些还不是为了撮合敏敏姐姐和他吗？谁知道表哥居然这么“胆小"，不就是怕敏敏姐姐听了她的话说一些他不想听到的话吗。
方嘉言心里起了坏心思，谁说读大学了不能有叛逆期？江聿过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
方嘉言小声问祝敏，“敏敏姐姐，你都不怎么发朋友圈啊？”“平时太忙了，没什么好发的。“祝敏笑着说，“我的生活没有你读书这么精彩。”
“可是我们差不多大呀。“方嘉言离祝敏近了一点，“那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玩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祝敏点了点头。
方嘉言今天脸上刚打完水光针，素颜朝天，笑起来很单纯：“好呀，哦对了，敏敏姐姐，上次婚礼上的拍立得照片你看过了吗？”祝敏听到这话，心蓦地漏跳一拍。
随即立刻想到，方嘉言说的拍立得照片，应该是婚礼上和新郎新娘一起合照、并且和江聿过同框的那一张拍立得。
祝敏低着头，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晚婉给我看过了。”其实根本没有，但是她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掀过去。闻言，江聿过和方嘉言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江聿过饶有兴趣的问：“看过了？”
祝敏敷衍的点点头，“电子版的和照片我都看过了，晚婉当时还说要弄照片墙。”
人在撒谎的时候总会找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来掩饰自己的谎言，以至于对当天发生了什么具体记忆出现模糊的错乱。就好比此刻的祝敏。
那天拍立得根本没在她手里。她也没看过。方嘉言本意是想偷偷带祝敏看看那张拍立得照片，可是祝敏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
江聿过意味深长的看了祝敏一眼：“原来是看过了，感觉拍得怎么样？”祝敏不懂江聿过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她手里有一张电子版的，但是是摄像机拍的，估计拍立得效果也差不多吧，祝敏想也没想的说：“婚礼都过去那么久了，照片记不清楚了，就……就那样吧？”“先生，女士，现在为您上餐。”
服务员用中文和法语分别说了一次，巧合的打断了祝敏和江聿过之间的对话。
江聿过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落下淡淡的阴影，他什么也没说。方嘉言点了一份奶油蒜香虾，她在这家西餐厅常点这道菜，剥虾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受到即将享受美食的快乐，反而愈发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
表哥平时吃饭就不爱说话，餐桌上的安静倒是次要的，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却又一言不发的氛围。仿佛广阔的风平浪静的海面，然而在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之下，漩涡和断崖早已蓄势待发。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擦了擦手，看了一眼消息，一抬头便对上江聿过的眼眸，方嘉言又些不好意思的对祝敏说：“敏敏姐姐，真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些事，又要先离开了，你和表哥慢慢吃哈，想吃什么就点，这家餐厅我熟，都不难吃，表哥会买单的……”
说完，方嘉言拎着包，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了餐厅。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很好，桌与桌之间的隔断做的高级又隐秘，方嘉言离开后，此时此刻，祝敏视线所及之处，唯有餐桌另一端的江聿过一人。他手握刀叉，下颌流畅锋利，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稍显柔和，气质在深色调的穿着下更显成熟稳重，衬衣扣子系到了最顶端的那一颗，难掩他身上遮不住的矜贵与禁欲气质。
江聿过不疾不徐的切着牛排，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他手中就像出现在文字描述里的皇室绅士贵族。
江聿过仿佛察觉到祝敏落在他脸颊上没有挪开的视线，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坠了笑意，他唇角勾起弧度：“看我看得就这么入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