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续二十五杯雪
喘息混合着水声,氤氲模糊了镜子。
忽地。
一只大手擦开氤氲,露出镜子上那张精致的、眼尾猩红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和睿雪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越嗅着,那抹欲望越强,贺逢年咬了咬牙,忽然觉得睿雪是故意的。勾他又不让碰,故意折磨他。
似曾相识的画面,贺逢年叹了口气,看向被自己脱下放在一边的衣物上的污渍,无奈摇头。
擦干身上的水珠,他出了洗手间。
将满是酒气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弄好时间后他又找了新的毛巾用热水沾湿。
轻手轻脚打开睿雪的房门,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沉重匀称的呼吸。
将装着热水的小盆子放置在床边,贺逢年拧干毛巾开始擦拭睿雪的手、小臂、脖颈,随后又是小腿和脚。瞧着床上昏睡的人,贺逢年作势要捏她的脸,“只管撩不管灭,下次别亲我。”
还不知情的睿雪惬意地抿了抿嘴,她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替她擦身子,想睁眼,却一次次的失败。
原本喝了酒她腹部就有些不舒服,直到她被放置在床上,顶着胃的那股气终于翻腾着,逼着她把异物吐出,肚子里才终于得到放松。
本预挣开的沉重眼皮被混沌的大脑牵制着,睿雪闭上眼,彻底没了意识。
直到全身被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束缚她的黏腻消失,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竟然想起些藏在脑海深处的记.…一个凛冬。
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就是那晚,睿雪成年后第一次醉酒。
她和郗语结束了游玩一周的行程落地机场,郗语因为不想回家,所以两人去奶茶店等到郗语爸爸出门再回去。没曾想,睿雪刚下车便撞上在店门口等人的贺逢年。不等她上前叫他,一道脚步轻快的身影推开奶茶店的门朝他奔来,闯入她的视线。
等看清那个女生的脸,睿雪脸上的笑意全部僵住,站在原地,瞧着有说有笑,没有注意到她的两人。拢着大衣的谭婷漫里面还穿着奶茶店的员工服,她站在风口,迎着风将手里的奶茶递给面前的贺逢年,贺逢年接过,不知道谭婷漫又说了些什么,贺逢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就是这抹笑,刺痛了睿雪,让她彻底没有了上前的勇气。迅速背过身,拉住不明所以的郗语。
她遮住身后的两人,望着郗语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陪我去酒吧?”
郗语不知道刚还在计划着下一场演唱的人怎么会突然情绪低落,看着她一杯一杯的酒往肚子灌她也有些不好受。陪着睿雪喝了些脑袋有些发晕,随之而来的便是醉酒后的恐惧。
毕竟这是两人成年来第一次进酒吧,第一次喝酒。郗语上前夺了两次睿雪的就被没夺下,索性搬出贺逢年,谁知不如不说,睿雪竞是直接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口齿不清说着什么,眼泪鼻涕全部擦在自己的衣服上,很是狼狈。郗语真是没办法了,一边安抚一边偷偷拿过手机给贺逢年打电话。
五分钟后,郗语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推开门的贺逢年,没忍住问道:“你是就在这附近吗?”
贺逢年视线一直落在闭着眼倚靠在郗语身上的睿雪,在郗语问时才短暂移开眼,随即又看向睿雪。
“没,在家门口。”
计算了下贺逢年家到这里的路程,还有他胸口喘息的幅度,郗语震惊:
这哥不是跑着来的吧?
贺逢年深呼吸几口气才抬脚走过来,扶着睿雪的肩,看清她双颊的绯红,拧眉:
“她怎么喝这么多?”
郗语忙腾出位置给贺逢年:“我也不知道,本来是说去奶茶店的,突然就说要来酒吧,来了就猛猛灌,拦都拦不住。”正在检查桌上酒的度数和空瓶的贺逢年闻言手上一听,随即道:
“是上城国际那家奶茶店?”
郗语再次意外:“你怎么知道?”
贺逢年脸色暗沉下来,抿着唇望着睿雪,目光复杂。郗语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扯了个借口先回家。走出包间的时候往回看了眼。
暖色灯光的包厢里,男生姣好的面容有些紧张,扶着身前没有任何支撑的女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倒在他怀里的女生样貌同样精致,是一眼就让别人记住的攻击性美貌,哪怕闭着眼睛,只露出一半的侧脸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好看。
绯红色点缀上她白皙的面容,衬地她多了几分可爱,和让人忍不住靠近的着迷。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真配。
郗语这么想着,裹紧衣服踏进寒风凛冽的室外。暖气十足的室内,贺逢年摸手机给家里司机打去电话,电话刚接通便被突然伸过来的手夺走。
睿雪那张小脸上皱巴巴的,皱着眉盯着贺逢年,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
“别闹。”
贺逢年说着就要去拿手机,却被她躲开。
“你要打电话给谁?不给!”
他望着满是酒气的女孩,眼中没有丝毫不耐烦,再开口时,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给陈叔,不回家了?”
“不回。”
她暗灭已经接通的手机,自然地放进自己的口袋,一副无赖的模样。
贺逢年见状也没有拿手机的心思,只是瞧着她。许是贺逢年的目光太过炙热,喝醉了的睿雪情绪外露,被酒意渲染的脸颊更粉红。
她抬手遮住贺逢年的眼睛,口齿不清:“别看我,这么直白,我又不是肉,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干嘛。”先是讶然,随后他笑:“说什么虎狼之词呢?”没听贺逢年说了什么,睿雪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些犯困。掌心之下是忽闪忽闪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从她的手心扫过,刺地她指尖一缩,收回手,捂着那里的酥麻瞪他。“要赖。”
“我怎么要赖?”
睿雪眼睛转了转,随后摇了摇头,没说出个所以然。怕她倒,贺逢年一直没敢松手,此刻望着安静下的人,多日不见的思念从他那双冷淡的眸子里倾泻而出。他揽着她肩的手落到她的腰上,微微侧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玩得开心吗?”
“嗯!”
“演唱会见到偶像了?”
“嗯!"比上一声明显大声很多。
贺逢年见状眼底笑意更深,低头掩住那些情绪后,又抬头望着她,乖巧恬静的容颜和手下的触感让他微微出神。像是抓住她第一次醉酒的小乖巧,他深吸口气,指尖有些颤抖。
“出去了七天,有想我吗?”
…没有!”
笑意消失,他看着睿雪的目光黯淡。
包厢里还循环着睿雪"天籁"般的歌声,依稀能从偶尔清晰地英文单词里分辨出是首情歌。
'm still missing you。[我还在想你]
'm still missing you。[我还在想你]
“为什么?"他抬眼。
睿雪皱眉:“你不回我消息。”
贺逢年眼底闪过无奈,想起那两天的状态,扯出笑,“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意外于贺逢年的乖顺,睿雪睁开眼打量他,捏了捏他的脸,认真问道:“是不是又和贺叔叔吵架了?”瞳孔一震,积压在他胸腔的情绪正顺着某个出口疏散。眼睛里被他压下的情绪再次翻涌。
他扶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喉结一滚。
“我”
“本来给你带了礼物的。"睿雪抬起握拳的手,却在贺逢年去拿时又收回,“现在我不打算给你了。”这次不等贺逢年问,睿雪已经开口:“谭婷漫给你的奶茶好喝吗?”
“不知道。"他秒答。
“骗人!”
“不骗你。"将口袋里的奶茶放进她手里,“问你航班信息你没回我,想着给你买杯奶茶,这才遇上她。”“骗人!”
将手里的奶茶一推,睿雪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我才不要喝她做的奶茶!”
任由那杯奶茶滚落到茶几边,贺逢年移开眼,“不喝就不喝了。”
“嗯!”
终于满意,睿雪倚着他,两人倚靠着坐在卡座。包厢里暖气很足,睿雪还好,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打底。贺逢年是跑着来着,进屋后也没来得及脱外套,此刻有些热,却不好松了支撑睿雪的手。
稍稍松开她怀里的人就不乐意,贺逢年没办法,只能这么给她靠着。
“不回家?"他问。
“不。”
一阵沉默,他看了看没了声音的人。
“真没想我?”
“E……”
她呢喃了什么,很快被背景音掩盖。
Don't know what's going on with me 。[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But all I know it's haunting me。[但我只知道它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像是听到了回答,他眼尾荡开笑意,轻声回应:“欢迎回家。”
“我很想你。”
Oh I know。
[哦,我知道。」
睿雪是勾着唇醒地,对上白色的天花板怔愣半晌,恍然坐起身,第一反应是看身上的衣服。
是昨天穿的。
舒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些片段.……脸上滚烫到像是被人按进火盆。
这!都!干!了!什!么!!!
睿雪捂着脑袋,脑海里不断想起昨晚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她捂着嘴不敢再往下想,恨不得自己喝醉什么都不记得。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去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干净的面容和脖颈有些失神,烦乱地抓了抓头发,想不通自己怎么又看见贺逢年就往上.….
想起有次和郗语去酒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隐约记得看见了贺逢年…她不会_.…
“喝酒误人喝酒误人啊!”
狠狠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些,又觉得不够,她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挂着水珠的脸,思绪不禁又被那场记忆影响。
那个冬夜,很平常,却承载了她太多第一次。第一次醉酒。
第一次表白。
第一次接吻。
被那时的纯粹牵动嘴角,睿雪不禁回想起因为他们,被赋予了奇妙的夜晚...…
外面的冷风一个劲儿往人的领口里钻,睿雪尽管围着贺逢年的围巾还是觉得冷,几乎一出门,酒意就被吹散了大半,她的意识也从朦胧变得清晰。
看着身侧扶着自己的贺逢年,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不是在哪?"他故意的,挑眉。
睿雪收音,不打算理他,挣扎着要走,他却不松手,气得睿雪侧过头瞪他。
“干嘛!”
“不是在奶茶店等谭婷漫?”
对上少年戏谑的眼,睿雪一怔,“你怎么知道?”随即反应过来,嘴硬道:“你爱等等呗,你和谭婷漫都天下第一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腕又是一拉,她被迫和他对视。
“谁说我们天下第一好。”
笑意从他眼底蔓延开,他那双眼在黑暗中比天上的星还亮。睿雪心脏狂跳,第一次感慨酒精竞然能让人心跳加速。她平移开眼,又被他一拉。
“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屁嘞,我才不信。”
“那你怎么才信?”
“怎么我都不信,我才不信你一一”
唇上一软,淡淡的香气冲淡了她鼻尖的冷气。路边的行人和车辆、耳边呼啸的寒风全部慢动作放缓,就连她的呼吸、心跳全部暂停,像是被人按下定身键。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含笑的那双眼。
狭长的桃花眼中明亮灿星,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吃惊的、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嘴唇轻抿,似乎在回味刚刚稍触即离的吻。落在睿雪眼中犹如当头一棒,大脑宕机。
骤冷的温度突然在某一刻急剧上升,冷冽的寒风变得柔和,扫过她睿雪绯红的脸,更加滚烫。
对她来说,贺逢年投来的视线像是温度极高的火炉,是令她失智的蛊。
灼地她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非爆炸不可,别扭地移开眼,脚步还没来得及挪便再次被他握住手腕。
顿住脚,睿雪视线却是一点都不敢往他身上飘,像是他身上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似得。
被她这样逗笑,贺逢年忍着勾起的唇角吻她,语气轻浮:“感觉怎么样?”
睿雪望向他,眼中却是没有了刚刚的羞涩:“你一一”“感觉不错,还要再来吗?”
他说着还要俯身,睿雪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贺逢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我的初吻!”他忍俊:“你初吻三岁就给我了。”
“你!呕一一”
睿雪气吐了。
她找到路边的草丛蹲下身子,胃里翻滚的恶心心稍平息,可她口腔里一直充斥着酒气,要多难闻有多难闻。贺逢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来,睿雪就着直接猛灌几口,随后唇瓣被塞进什么。她刚要骂,舌尖的小球便蔓延开甜味,将她嘴里那股酒气压下。“你哪来的糖?”
“这不重要。”
见她眉眼舒展,贺逢年捏着瓶子的手终于放松,指尖摩擦着杯壁,瞳孔紧缩。
“你觉得刚刚感觉怎么样?”
睿雪感觉脑袋又开始晕,耳朵开始充血。
她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回答,随后后背爬上一只手,一下一下帮她顺着气。
“如果你觉得还不错,以后我们都可以接吻。”她抬眼,在泪花中和他对视,见刚刚吻过自己的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落尽她的耳中,敲着她的心。
“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接吻。”
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睿雪望向门口,不敢呼吸。“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