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巧反击<送闭段评功能
魏珩朝后瞥了下一一
顾窈正与魏娇挽着手,两人叽叽喳喳地说小话,大抵是传旨公公是否有胡子、带没带拂尘一类。
老太太闹这一出戏,大抵是想教顾窈坏了名声。这个时候了,她仍不死心,对庐阳公主一事耿耿于怀。魏珩对冬生道:“在哪里?”
冬生道:“都在前厅。”
魏珩脸色阴沉下来。
老太太即便是想闹,也该考虑场合。宫中人来宣旨,代表的是皇帝脸面,此时闹事,是嫌他们魏家过太好了么。他叫住两个姑娘:“咱们先去前厅。”
顾窈眼睛亮了亮:“好!”
她方才与魏娇偷偷打赌,赌那传旨公公是阳刚声音还是阴柔的,眼下正好奇呢。
魏珩见她一脸兴色,低声与她嘱咐几句,小姑娘轻轻嘟嘴,他只安抚:“无事,我在这。”
二人脚步不停。
待几人到场,便见真是好大的排场。
老太太、大房、三房一家子都在场,分散或坐或站。来传旨的公公与老太太同坐在上首,正慢悠悠地向茶盏吹口气,面上闪过兴色。
来传旨反碰上窝里斗,真叫少见。
见人进来,老太太对太监赔笑一句,接着猛敲手上拐杖,脸色如寒冰一般直直瞪着他们,厉声开口:“孽畜!跪下!”顾窈下意识转头望向魏珩,便看他从善如流屈膝跪下,背脊挺直。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一-场上谁不知晓她并非说他,偏他爱出头护着这泥腿子!爱跪便跪罢!
“老太太何事动怒?"魏珩道。
老太太轻哼一声:“怎么,你如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管着,竟不知顾窈偷了家里的钱财,去救济外面的野汉子么?”自上回魏璟被下药,牵连出一众奴仆以后,魏珩便以雷霆之势接下管家之任,将魏府从里到外肃清了遍,现下哪个还敢对他不敬。
魏珩微微皱眉。
他自小由祖父手把手带大,与祖母关系虽不如祖父,但总比父亲亲厚些。
她往常时候顾忌魏家颜面,断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难听的话。
忽然瞧见担忧望向自个儿的妹妹,如今倒是知晓她那为难自家人的习性是在哪里学来的了。
魏珩道:“何家父子并非甚么野汉子,是青兰姑母亲近的邻里,这您也是清楚的。”
老太太冷声道:“邻里便不是野男人了?她拿我魏家钱财给旁人,吃里扒外。仅仅是府上的表姑娘就敢这样大胆,若是日后真成了大奶奶,魏家岂不是要被她败光了!”顾窈本也不是甚么在乎面子的人,平日里就随心所欲,只是进来前魏珩与她说不必动怒,一切都由他来解决,她这才忍着老太太的好几声唾骂。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道:“除了府上每月给的二两月例,我一分钱也没有多拿。”
老太太道:“谁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何家开个镖局生意冷淡,就差关门大吉。偏你一去他们便有钱用,怎么,你是财神爷?″
顾窈见她气得厉害,眼睛提溜一转,心里反而不气了。她气定神闲:“若我靠手吃饭挣钱便是散财童子,那当也便当了。”
魏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垂头掩了去。
见她嬉皮笑脸,老太太愈发气愤,怒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与长辈说话也敢这般轻浮,有甚资格来当我家的孙媳妇!”
顾窈一身反骨,旁人越不让她做甚,她偏要做。她被这话激得掀了眼皮,向老太太无畏望去,凉凉道:“圣上降旨赐婚,我便是乞丐也有资格,怎么,老太太要抗旨么?″
她是不想考虑甚么大局了,反正此事板上钉钉,老太太在太监面前骂她,还不许她骂回去么。
再说争辩钱财这事,真在此地说出她靠绣活给何家银子,届时被非议唾骂的还是她。
老太太被她说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握拐杖又猛戳几下地上,正要继续痛骂,又听她道:“公公,我人已到了,请传旨罢。”陈大庸乃勤政殿奉茶太监,早时便听皇帝道,魏家的探花郎要娶个文墨不通的泥腿子,叫他去瞧瞧那女子是个什么秉性。若真会扯了魏珩后腿,那这旨意他便是收回也无妨。现今陈大庸见了,心中却笑。想这姑娘与京城这一溜儿的内敛贵女倒不同。中通外直,且丝毫不惧于大场面,比之魏家这几个还有气势。
日渐式微的魏家有这样的媳妇,又有魏珩这样深得帝心的后代,日后是什么样,倒也未知。
陈大庸站起身,道:“成,咱家喝茶也喝饱了,这便来宣旨了。”
这会儿不必老太太作声了,魏既明道:“公公!”陈大庸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魏大人,想抗旨?”魏既明心下一惊,躬身:“并无此意。只是内宅之事未明…意为顾窈身上罪名尚未洗刷,这会儿不便宣旨。陈大庸:“那是你们的家事,与咱家何干。”“魏珩、顾窈接旨一一”
顾窈这才跪下来。
皇帝赐婚,圣旨中通篇都是些她听不懂的赞词,如端惠静姝等,夸得她就仿佛她真是有那气度的大家闺秀。顾窈不由一笑。
魏珩见她唇角弯起,以为她对这桩婚事已无不满,甚有欢意,眉宇间便也带了丝丝喜色。
倒是比高中那日更欢欣。
高中探花那日,他让魏家二十年来的期盼终于落地,心中只觉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并没甚金榜题名的狂喜。后来却又有皇帝暗军、尚公主等事接踵而至,他对此处,实在厌倦。
顾窈这样跳脱欢快的人闯进魏家,却让他仿佛见到了一丝光亮。
娶顾窈,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忤逆魏家。魏珩接下圣旨,与他身边未来的妻子一道送走陈大庸,心中堵了经年的孔通了。
传旨的那位离开,老太太指着顾窈的鼻子痛骂:“好你个不知敬重长辈的泥腿子!竞敢在旁人面前给我脸色看!”“偷我们魏家的钱还敢糊弄过去,真真是一一”“老太太。”
魏珩转向她,温声开口。
“阿窈的钱是她自个儿挣来,此事我知晓。再有,她也并非不敬长辈,只是怠慢传旨公公的罪名,咱们担待不起。”老太太岂能听不出他这话是一番糊弄,正要继续胡搅蛮缠,魏珩却轻飘飘道:“圣上道是让我们十月成婚,日子已近,我与阿窈先回去准备。”
“婚礼一事,还需得老太太多费心。”
他揽过顾窈的肩膀,竟是直接退出去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还是魏坛说了句:“这是大哥?”魏珩往日里对魏家旁人虽不留情面,但对老太太,素来是容忍的。
她古怪地看一眼脸色铁青的老太太:“我怎么觉着大哥失心心疯了?”
魏嫣则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心中竞有些不安与忐忑。大哥这变化,让她好生恐慌,总觉他仿佛不要魏家了一般。顾窈被魏珩紧紧地箍着肩膀,他的力道有些大,她轻轻挣开,看大表哥一眼,嘟囔:“表哥,太重了。”魏珩收回手,道歉:“对不住,我走神了。”见表妹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魏珩沉吟一番,与她说起婚礼要准备的东西。
“嫁妆礼金之事你不必管,我来便好。成婚要准备的一应绣品嫁衣一类,你若不想做,便交予绣娘。只是先头与你说的婚书是定要写的,还有,你得给我绣个荷包。”顾窈眨眨眼:“为何?”
魏珩道:“你忘了,我的荷包被你拿给何绍川了。”顾窈这才想起来,她当时为了让何绍川收下,径直甩给了他,却忘了那是魏珩的。
魏珩虽是不缺金银,但毕竟是他自个儿的东西,顾窈摸摸鼻子:“那我下回找他要回来。”
她身侧男人的脚步却忽而停下。
顾窈心中疑惑,抬头看他。
他微微附身,食指屈起敲了下她的额头,轻声:“旁的男子都拿走了,你还要让我接着用?给表哥绣一个新的都不愿意?″
顾窈抬手,揉揉被他用极轻力道拂过的额间,尽力忽略掉那点儿不自然:
“好罢,给你做就是了。”
她心下有些慌,为了忽略他话语里暗含的意义,忙换了个话题:“那你的钱我还要还吗?”
本是由荷包随意延伸出去的,哪知魏珩却道:“自然要还。”
顾窈睁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咱们都要成亲了!你还要我还那点儿银两!”
魏珩被她逗得开怀,面上却不显,只道:“不还银两也成,但要拿旁的东西来换。”
顾窈犹疑地扫他两眼,本想硬气说银两还他就是,但见他神神秘秘,不由问道:“是甚么?”
魏珩眉尾轻挑:“成婚那日你便知晓了。”少女嘟嘟嘴,烦他吊胃口,不想再与他说话,快跑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魏珩笑看,待她稍远一些又悄然跟上。
日子一天天混过去。
顾窈原以为与世家子弟成婚,当是十分麻烦的事儿,然而出乎她意料,婚事由魏珩一手全包,她只管写字绣荷包,旁的什么也不用管。
就连她心里一直在想的庐阳公主,也没来找她麻烦。魏家众人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极其沉默,有旁的世家来探口风,都是从上到下一模一样的说辞,道是报恩。由此,顾窈那挟恩图报的名声传得极远,都说她是走了狗屎运,还有甚么心机颇深一类的话。只是魏珩管着魏家,皆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偶尔在大街上见人设赌局,说探花郎与乡下表妹几时和离,顾窈心中暗笑,把近来从绣坊赚到的银子全投在了一年内。2试问还有谁比她这当事人更能掌握和离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