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二十五章
孟芙从宋霁言那离开时唇畔维持着浅淡笑意,对他的敏锐有了新的认知。
只是一个段弋的话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再加上宋霁言,那事情就有点复杂了,她还没完全弄懂这个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把妈妈牵扯进来,对他口中的代价做不到全然不在意,原本对段弋利用完就丢弃的想法有了变化。那么不让他失控就好了,成为那个唯一能困住他的枷锁,这样的话宋霁言还能轻而易举说出威胁她的话吗。回到班里结束下午课程,放学的时候被前后出现的倪美珂和池骞堵在路上。
倪美珂说快月考了,要带她回家帮忙补课,池骞不答应,他等了一天想着放学时好好表现把人送回家,倪美珂把人带走了他不没得送了。
他觉得孟芙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就方方面面都能感觉到的那种,缺个契机让关系更进一步,他不想让孟芙觉得是什么轻浮孟浪的人,但以前留下的印象可能有那么一点不着调,怕直接跟她表露情意会给人吓着,再拿他当流氓质疑感情不纯粹了。
池骞难得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让人感受到真诚,循序渐进地跟孟芙把关系拉近。
这种事也没做过,经验不足,但脑子活啊,追女孩就得对人家好啊,要不凭什么喜欢你?
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个第一阶段的目标,每天放学送她回家,路上两人独处的时候聊聊人生理想,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小氛围不一下上来了。
这会儿倪美珂想跟他抢人根本不可能!
两人僵持了会儿,池骞给了个两全的法儿,说不行去他那地下休息室,孟芙在那给她补完课,然后他再给人送回家。倪美珂点头答应,发慈悲一样点评了句,“要不是没办法,你那狗窝姐也不稀得去。”
池骞让她得了便宜别卖乖,两人吵一路,到休息室也没有要休战的意思,把睡着的段弋吵醒,一枕头扔过来,池骞被砸个正着。
两人都安静了,倪美珂口型问他,“你怎么没说这尊佛也在?”
池骞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办法,他脸皮厚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
孟芙在还算整洁的吧台坐下,拿出数学练习册喊倪美珂过去,知道她其他科都不差,只有一个数学比较拖后腿,所以专门整理了常考题型给她临时抱佛脚。
倪美珂受她影响,觉得人家帮忙补课都那么用心了,她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于是撑着脸聚精会神听着。段弋在床上躺着,女生轻缓的讲题声不时传进耳朵,搅得他睡意全无。
掀起眼皮视线斜过去,她的身体被吧台挡住大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截侧脸,表情温和柔婉,在倪美珂挠头发出疑问时耐心讲解。
他又想到早上车子停在路边等红灯的场景,她抱着男生的书包和外套笑得一脸明媚,侧脸依赖倚在那男生后背上,说笑的样子轻松惬意。
他嗤笑一声,不是说喜欢池骞吗,对别的男生不也很亲密。他记得那个男生是谁,上次在影院就坐在她身边,早上上学也一起,她的嘴里果然没有实话,又或者根本就是个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喜欢池骞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对谁都可以笑颜相向。
段弋起身下床,头发有些凌乱无序,神色冷倦走到沙发坐下。池骞正在打游戏,拿掉一边耳机问他怎么还睡得下去。“我看你哥不像开玩笑,月考再跟以前一样,真可能给你送哪个穷乡僻壤体验生活去。”
他开始热心出主意,“你喊声好哥哥,兄弟也给你补课,瞧瞧人美美珂,多有上进心。”
段弋扯唇冷声回他一个“滚”字。
池骞根本不在意,继续耍嘴皮子跟他开玩笑,“你要不放心我,那边正学的热火朝天呢,我们孟芙成绩好着呢,让她给你补课包过关的。”
玩笑的一句话,预想中的“滚"字却迟迟没听到,池骞抬头看一眼,发现段弋正若有所思看着低头做题那俩人。片刻后起身走过去。
池骞大惊,不是,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倪美珂看着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以为是来调酒的,随便扒拉一瓶递给他,挥手赶人,“赶紧走,刚来感觉,别耽误我时间。”
这种玄之又玄似懂非懂马上要拨开云雾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开窍的关键时刻,段弋摆着个死人脸杵在身后,谁能不膈应。死人脸不动,也没接。
池骞从沙发后探出个脑袋,“美美珂,你有同桌了。”倪美珂大为震惊,多稀奇啊,狂拽炫酷校霸段弋也能有老老实实让人给补课的时候?
“要不说还是咱们宋会长厉害,给段少管的包服气的。“池骞张嘴就是风凉话。
倪美珂还想问问他身为一方校霸,骨子里的桀骜不羁哪去了?话没问出口呢,手机先响了,于是把人按着在她位置上坐下,她跑出去接电话了。
孟芙看着突然换掉的学生,微愣后问他哪一门比较薄弱,针对帮他复习一下。
池骞嘿嘿一笑,“那坏了,我们段少没有短板,”他故意停了片刻,在段弋要刀人的目光中补上一句,“因为全部不及格!”
段弋皮笑肉不笑地让他滚,池骞对他脾气掐的精准,知道再惹下去真要发毛了,见好就收躺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了。吧台前只剩两人对坐,孟芙把倪美珂做了一半题的演草纸拿开,把自己的英语本铺在他面前,声音柔和,“不知道你基础怎么样,我们把单词默一下。”
段弋皱眉,唇抿着没说话,拿了笔在手里看她。孟芙轻念一个单词,他低头去写,出人意料地配合。十个单词加五个短语,默完后孟芙拿红笔给他批改,一连串叉号下来,修养再高也免不了蹙眉。
段弋一脸理所当然盯着她看,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你平时不记单词吗?“她声音犹豫又带着些不可思议。“嗯,不记。"典型的理不直气也壮。
孟芙没说话,往他那边靠近一点,手指压平默写本,微偏着头拿红笔在他写错的单词后一一认真订正,每写完一个就轻声细语解释是什么意思,再把单词拼读给他听。段弋只记住第一个,后面全程在看她轻微翕动的嘴唇,花一样柔嫩,透出晶莹剔透的粉润。
讲了半天没听到他回应,孟芙抬眼看过来,段弋在她柔和的眼波里惊醒,收回视线觉得烦躁难耐。
对自己越来越难以理解的行为感到厌烦,从池骞说让他过来一起补课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他的反应不是嗤笑也不是不屑一顾,而是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忍一忍也能坚持。完全不是他会做出的事,说出去都是惹人耻笑的程度,但他还是走过去了,在心底给自己找了理由,按宋霁言那言出必行的性子,他月考达不到要求是真有可能被发配到什么了无人烟的地方反省。
他当然不能接受去过那种日子,所以勉为其难之下接受她的补课也可以理解。
一切都解释的通,唯独他盯着她唇瓣时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难以辩解,他的反常,对她明显异于常人的多度关注,明明知道她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纯良柔婉,却还是轻易被她牵动情绪。
在她抬头看过来的一眼里,他问自己如何自圆其说。他感到心烦意乱,视线撇开但无法平息内心的躁郁,偏偏她还分毫未有察觉的样子,低头继续动笔,随着书写身体也不断倾靠过来,垂落的发丝轻晃着扫过他手臂,让他企图忽视的想法前功尽弃。
目光斜落过去,蓦地看到她压平本子的胳膊衣袖上移了些,露出缠绕绷带的手腕,外延的皮肤雪白,隐约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段弋目光有一瞬失神,他想到那绷带下的皮肤原本也该是洁白无瑕的,而现在那里印着他的齿痕。
她专注地在他随手写下的错误单词旁订正,直到胳膊抵到他搭在吧台上的手,才意识到两人现在靠的有点近了,调了下座椅想拉开点距离。
段弋突然抬手摁在她肩头。
她不解,稍抬眉眼,撞进他冷然桀骜的黑眸中。预料之外的对视,段弋面无表情出声,“写完。”孟芙移开眼,低“嗯"一声,但握笔的手还被他压着,刚想问他能不能放开,沙发后池骞发出动静问段弋学的怎么样了,不行别装了赶紧陪他打游戏。
孟芙被他突然出声吓得往旁边一缩,避嫌一样躲开他摁在肩头的手。
段弋看着落空的手心,唇角扯了扯,眼底一片冰冷。就这么怕池骞看见,躲他像躲瘟疫一样。
倪美珂恰好接完电话回来,“宝今天先学到这,有点事得提前走。”
转头又去跟池骞交代,“人给我平平安安送回去,不然有你好看!”
她风风火火地来,匆匆忙忙又走,连个嘴贫的机会都不给池骞。
“行呗,咱们也走吧,送你回家。”
池骞起身走过来,看到默写本上那一连串叉号,由衷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咱段少,说不学就不学,不带一点虚的。”段弋没如往常一样骂他一句滚,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脸上无甚波澜,但眼底冷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想和他搭话的样子。
池骞不明所以,去问孟芙,“我得罪他了?”那必然不能啊,他玩游戏半天没出声呢,所以他这死出是为什么啊?谁又惹到这阴晴不定炸药包了?在场的除了他就是孟芙,乖乖仔一个,不被段弋那冷巴巴的一张脸吓到就不错了,更不可能惹他啊。池骞半天没寻思出来,挠了挠头觉得段弋可能犯病了,更不敢惹他一点,凑孟芙身边帮她收拾书包献殷勤。挺和谐的,就是旁边坐着不吭声的人有点奇怪,气压怎么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