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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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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内圈外谈到孟格桑,2005年是个迈不过的坎,一直为大众津津乐道。

对孟格桑本人而言,她在那一年得到前所未有的鲜花与掌声,也跌入前所未有的泥潭低谷。世界的光鲜和阴暗纷至沓来骤然交错,让刚满20周岁的她备受煎熬,差点一蹶不振。

那年4月,孟格桑主演的电影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得到包括最佳女演员、金棕榈奖在内的一系列奖项提名。

消息一出,本就声名鹊起的孟格桑更加炙手可热。等到五月摘下戛纳影后桂冠,更不得了了。

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好话,见到的人无一不和蔼可亲。片约、广告杂志、电视节目,各种邀请雪花一般纷至沓来,名利和财富成了唾手可得的存在。

当时她还没从中戏毕业,依然是国家武术总队的一员。面对突如其来的大范围曝光和赞誉,手足无措之余心里不是不飘飘然的。

啊,曼神之后就是我了。

而我如此年轻,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攀登高峰,走到前辈们亦不曾到达的地方。

那段时间孟格桑整个人陷入一种酒后微醺的状态,走路像踩在云朵上,然而命运的无常就在于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会到来。

真的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一天,她以运动员的身份随队参加在东南亚举办的世界武术锦标赛。

其实很多人表示过不解,已经拿到大奖的孟格桑为什么不退役。不管怎么看,演员比运动员轻松且来钱快,而她有成为顶级演员的天赋,甚至那时的她已经是了。

“当然是因为喜欢~”21岁的孟格桑笑起来明媚张扬,“如果有人因为我了解或喜欢中华武术,我会非常开心。”

她一直觉得泰拳、跆拳道什么的,在中华武术面前就是个弟弟。对一部分人弃精华就糟粕,盲目崇洋媚外嗤之以鼻。希望凭借自己的影响力,让更多人知道中华武术。

因此,哪怕摘得外人眼中耀眼无比的戛纳影后桂冠,依然在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回归运动员身份。

只是谁也想不到,她差点折在那里。

千禧年后的东南亚治安远不如现在,仗着艺高人胆大,一群人在比赛间隙知会领队说想出去逛逛。

领队想着是白天,他们人多,且个个都是练家子,不会有事,于是同意了。

八个人,最大的是孟格桑同出一门的师兄——24岁的严良弼,最小的只有14岁还在上初中,闹哄哄地出门了。

后来的事,有一段时间总在孟格桑梦里上演。

她一遍遍问自己,如果一切重来,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

会!

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她还是孟格桑,选择不会变。

东南亚虽然不如中国发展得快,也有自己的特色物品。逛到一家售卖沉香木雕和各种原木精油的店,意外突然发生。一群当地人突然叫嚷着冲进来,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武器。

严良弼和孟格桑立刻把师弟师妹护在身后,避让在不显眼的角落。

在老板谈判失败被一木仓爆头后,事态迅速失控。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几个年纪小的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年纪最小的师妹被强行拖出去用木仓指着,当作人质逼问孟格桑等人。

大概是搅进一些不太光明的交易中了。

孟格桑暗忖。

可他们没一个会说当地话,对方也不会说中文,无法沟通导致事态进一步变得糟糕。

戳在师妹头上的木仓眼看就要打开保险栓,孟格桑和师兄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还记得很久以前,孟格桑问师父传统武术为什么不搬上擂台?

他们也搞一个类似拳王争霸赛之类的项目,传统武术也不会如此没落。

师父告诉她,不合适。

传统武术是杀人术,每一招都是奔着伤人杀人去的。擂台上,在规则的束缚下,或许学过几年散打的人便能胜过学传统武术的人。一旦换成实战,十个散打冠军不一定赢得了。

所以进入现代社会后,传统武术对普通人而言只剩下强身健体和表演两种用途。

从前孟格桑不懂,这一天后她懂了。

从6岁起每天都在练的招式,牢记在心的师父的教导,第一次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场面并不好看。

领队带着警察和大使馆的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人事不知的不明分子以及围着孟格桑眼泪汪汪的自家运动员们。

孟格桑被击中了,领队连夜送她回北京治疗。主治医生说有一颗子弹卡在腰椎上,威力不够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因为那一节脊柱碎裂,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麻烦您,帮我打退役报告。”

领队一脸悲伤遗憾地退出病房,凄厉的哭声隔着门传来,听的人心中酸涩不已。

“所以我真的打心底里佩服你,桑桑。”想到过去,伊梨感慨不已,“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支撑你站起来的?”

是什么呢?

孟格桑问自己。

大概是发现破罐子破摔的生活没什么意思,挑战命运的不可能反而能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快感。

草原的儿女生来坚韧,爸爸给他取名格桑,希望她像高原上的野花一样有最顽强的生命力,不惧任何风霜。

她能做到。

年轻的戛纳影后可能终生困于轮椅,生命之花刚盛放便迎来结束。

孟格桑一时成了小报的销量密码,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再放上几张坐在轮椅上的照片,编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名不见经传的报纸也能销售一空。

当事人什么心情,没人在意。

医院已经不能提供更多有效治疗,加上频频被狗仔娱记偷拍骚扰,孟格桑在伤势稳定后拜托父母送她回武当山,回到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师父下山接她,摸着她的头满脸慈祥:“做得好,格桑。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并没有一直呆在武当山养伤,该剧本,拉投资,联系拍摄团队,忙个不停。

可惜,一听是轮椅影后做主演,话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这么回事。

孟格桑没办法,拿出所有积蓄,再加上父母和伊梨的倾力相助,才有了并蒂传媒的草创班子,勉强搭好剧组。

《奔向理想城》就是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诞生的。

坐着轮椅不知道能不能再站起来的年轻影后,毕业不久四处碰壁的新人导演,断断续续长达两年多的拍摄期……

孟格桑自我调侃:“坐轮椅就拍轮椅戏,能站起来再拍后面的复健。亲身经历后的演绎该有多么动人,没有哪个演员比我更幸运了。”

明明是不幸,她却当成幸运。

2008年,《奔向理想城》因为动人的故事和直击灵魂的演绎,一举夺得金狮奖,为孟格桑摘得威尼斯影后桂冠。

在次年拿到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项后,一举将孟格桑推到更高的顶峰。

那一年的演艺圈星光熠熠,没有一颗可与她争锋。

“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听。”[1]

孟格桑做到了。

这之后她身上便多了两处文身。

一个在曾经碎裂的腰椎处,绘了一朵代表重生的凤凰花。

一个在左胸心脏处,“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时刻鼓舞提醒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奔向理想城》大获成功,口碑与票房双丰收,孟格桑和并蒂传媒赚得盆满钵满。尝到甜头的孟格桑,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个年代的演艺圈,美貌、演技、影响力都属于稀缺资源的一种,而她一样不缺。那不妨以自己为筹码,坐上资本的赌桌,从此再不允许有人低头和她说话。

反正有钱人多得是,带谁赚不是赚。没有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大概是天生反骨,最爱挑战不可能,做些别人做不到的事,看他们目瞪口呆的模样。”孟格桑眉头轻挑,回答的话说得半真半假。

是什么支撑自己站起来?

有趣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站起来。

《奔向理想城》是她倾其所有的一场豪赌,赌的是开始也是结束。

如果她没成功,大概不会再有演员孟格桑,只有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放牧的残疾姑娘格桑梅朵·嘎达梅林。

胆怯吗?

有的。

如果注定潦草收场,拿着积蓄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当然不好。

武术,演戏,她最爱的两样东西,终其一生可能再没有机会触碰。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像烧着一把火,灼热刺痛,无法平静。

最后还是依照心意行动了。

父母也好,阿梨也好,没有阻止反而尽己所能帮了她一把。

“没关系,桑桑。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啊~”20岁的伊梨臭屁的扬起下巴,“我的歌还是挺值钱的是吧?”

作为少有的创作女歌手,华语乐坛新晋天后,她有说这个话的资本。

“好,以后就拜托阿梨了。”

“嗯,都交给我吧。”

所以那部《奔向理想城》对孟格桑来说不只是电影,更是记载她重新站起来的纪录片,也是她曾经孤注一掷的勇气的呈现。

想到往事,一时心生感慨,久久无法平静。晚上权至龙打电话过来,也察觉到了。

“怎么?遇到不开心事吗?跟我说说,可以。”

一段时间过去,权至龙的中文进展不错,能说几句不太标准的简单对话,间或夹杂几句韩语。

孟格桑莞尔:“谢谢至龙,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一点过去的事。”

权至龙撇嘴:“不能告诉我?”

“不是,”孟格桑抓抓头发,难得有些赫然,“自己说也太……啊,难为情。”

“好吧,不为难你。”

好奇,但不想勉强她。

只是……

“姐姐竟然会难为情?噗,好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这一句太长,权至龙下意识切回韩语。声音又酥又软,听得人耳朵痒痒。

“呀,我也是人,怎么不能难为情?”孟格桑揉揉耳朵,色厉内荏。

“可以,姐姐很漂亮,什么样子都是。”

孟格桑轻哼:“嘴巴倒是挺甜。”

“要甜,怕你生气不理我。”

小孩子一样说得磕磕巴巴,稚气得可爱。

“能屈能伸,不错。呐,今天有特别想学的中文吗?”

“下一站台北,巡演,”权至龙在床上翻了个身,“学几句,给粉丝听。”

“OK,交给我。”

孟格桑最不缺耐心,拿出当年练台词基本功的毅力一个字一个字地帮权至龙抠语音语调,指导他如何正确发声。半个多小时下来,音调果然变标准许多。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这样不行。”权至龙使劲儿扑腾几下,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得跟姐姐见面才行。”

中国人说见面三分情,一直不见面怎么加深和姐姐的联系呢?

要见面,要能看见她,听见她,感受她。

也要她能看见他,听见他,感受他。

只靠电话联系的感情,太脆弱也太浅薄。

台北演唱会上,权至龙标准的中文让cvip喜出望外。哪怕只有少少的几句,他们已经满足。

饭拍传到网上,粉丝们喜气洋洋好似过年。

[龙哥以前说他特长是中文来着,终于有点样子了]

[据说特意请了一位中文老师,巡演不忘全程跟着学]

[谁懂啊,哥说知道你们辛苦,会多多来看你们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我真的,没办法不爱他]

[可是为什么突然学中文?不觉得很奇怪吗?]

[该不会……]

[楼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实话,只要不是奇奇怪怪蹭龙哥热度的人,也不是不行哈]

[不要!哥哥是我的!]

[我觉得行]

[+1]

……

[+身份证号码]

演唱会第二天,权至龙没和成员们一起飞菲律宾,反而赶着时间坐上午的航班飞去上海。

飞机起飞前他卡着时间给孟格桑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航班信息。

整个飞行过程心情都很忐忑,望着窗外的云海胡思乱想。

姐姐会来接他吗?

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不想招待他?

来得太突然了,姐姐不一定有时间,生气也能理解。

这样想着,表情越发沮丧。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虹桥机场,权至龙垮着张脸走下来。一身allblack的装扮,加上帽子口罩墨镜三件套,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心翼翼打开手机,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姐姐,时间是一小时前。

权至龙狂喜,不等他点开短信,孟格桑的电话先拨过来了。

“姐姐~”权至龙捧着电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是我,你在哪儿?”

权至龙四处看了看,“在机场出口这里。”

“好,出来机场往xx航站楼xx走,我的助理小陈在门口等你。”

“好的,姐姐。”

权至龙本以为要花点功夫,毕竟他和姐姐的助理素不相识。没想到刚到指定地点,就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上来打招呼。

“是权至龙先生吗?”他小声问。

权至龙点头,自己的名字还是听得懂的。

“我是小陈,请往这边来,桑姐在车上等你。”

姐姐也来了?

权至龙眼睛一亮,脚步不自觉变快。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西侧,最后停在一辆黑色商务车前。

不等小陈动作,权至龙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车门。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正坐在里面朝他微笑。

“至龙,”孟格桑朝他招手,“上来。”

“姐姐~”

权至龙在她身旁落座,摘下口罩墨镜,露出清秀的面容。

孟格桑摘掉他的帽子,凑近观察他的脸,叹道:“瘦了,黑眼圈也重了,最近是不是很累?”

“其实还好,我都习惯了。”权至龙抓抓头发,有几分腼腆。

“来上海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万一我没及时看到信息,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会给姐姐打电话,”权至龙一副没心没肺的单纯模样,“乖乖待在机场等姐姐来接我。”

“淘气!”孟格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手指在他鼻梁重重一刮,“虽然这是中国,可你是艺人,有点自觉好不好呀。”

权至龙摸摸受到“重创”的鼻子,表情越发无辜,“姐姐,好疼~”

“忍着!”话是这么说,到底又凑过来看了看,帮他揉了两下,“真是娇气包啊娇气包!”

熟悉的木质调香袭来,权至龙想起那瓶在他行李箱躺了很久的瘾诱,问道:“姐姐平时用什么香水?味道好特别,让人联想到郁郁葱葱的山林和一望无际的草地。”

“有吗?”孟格桑闻闻胳膊,看起来比他还诧异,“我从来不用香水。”

“不可能!我不可能闻错!”

权至龙挤到孟格桑身边,像只小狗一样嗅嗅胳膊,闻闻脖颈。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闹得孟格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把推开他的脸,“没骗你,真的没用香水。”

想起从师父那儿拿来的香,多解释了一句:“你知道中国传统香吗?可能是家里经常点香,无意间沾上了。”

权至龙有些失落,“原来姐姐不用香水啊。”

精心挑选的礼物变成烫手山芋,一时不知该不该送出去。

“是给我准备了香水做礼物吗?”孟格桑一把搂过他的脖子,“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只是不习惯用香水,并不是讨厌。既然是至龙的礼物,会好好使用的。”

“……我挑了好久,嗅觉差点失灵了。”委屈.jpg

孟格桑亲昵地贴贴他的脸颊,“辛苦至龙了。”

权某人嘴角疯狂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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