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问题半点都不复杂,纯粹就是唐军太强了——
强到金白曼接待朴氏的时候还打听了一下,这唐军灭新罗,据说有流言四起,神州今有天命,不从者必亡之。
这四起的“流言”是怎么来的,金白曼一看便知肯定是唐军攻灭高句丽时顺带编的,但到了灭新罗,乃至陈兵百济边境将扣国门的时候,自己连流言都没听说过——
换句话说,唐军灭新罗百济,连借口都懒得找……
这让金白曼十分愤怒,回想起家中父王历年为政之策,简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己劝谏他与高句丽加强联系他不干,这下……
据传高句丽被灭国的过程中,高句丽国君高建武、国中大将渊盖苏文四处求援。
这是在唐军来犯之前,金白曼就听闻过的事情。
但……没有办法,百济和高句丽的联系毕竟还是隔着一个新罗。而百济和新罗尽管姻亲不少,但相互冲突也没停过——否则早就并未一国了。
隔着新罗,因为这尴尬的关系,派兵去支援高句丽这么敏感的事情也就难办。
而且……还有一点,百济如果分出国中兵力去支援高句丽,那百济自己相对新罗的军事力量可就大幅消耗了,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被趁火打劫。
因而如今思之,金白曼也只能摇摇头,暗暗皱眉这新罗也好百济也罢,要抗衡唐军差的有点太多了。
休说兵力之类,在金白曼看来这还好说,毕竟……
据传唐军正在迁移高句丽境内的人口,还发布消息言高句丽之地如何丰美肥沃,但仔细想想……新罗和百济,唐军却就未必会那么做。
虽然没有证据确认,但金白曼思考下来,唐军迁移人口的目的……这是不用多说的事情,但一定会有成本,而且耗费不菲。那么……
新罗和百济的土地的确是不如高句丽,否则高句丽早就会拿下新罗、百济作为牧场来放羊放马。
而既然如此,唐军当然也不会更易新罗和百济的人口构成!
那么,只要设法将这里的朴氏、金氏贵人都动员起来,日后当可还有机会回到新罗、百济,鼓动百姓追随起义,反唐!
但现在看这帮人的状态……
金白曼要阻止自己明着翻白眼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动员这帮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动员不动这群人的话……下一步却该怎么办。
……
海上数条大船昼夜行驶,虽是船只,却可用马不停蹄来形容,正在迅速赶往东瀛。
新罗百济不能再待着,当然要逃往东瀛。
不过就在朴氏、金氏投奔亲戚的途中。
此刻的东瀛四洲也得到了消息。实际上,东瀛除了收留杭州跑出去混的海匪外,自家也有不少干这营生的海寇。
这些海寇平日里主要在新罗、百济一带,以及大唐的东侧海岸线北部附近活动,主要的劫掠对象是渔村渔民等。仗着有各自的藩主支持,有兵甲之利,横行的十分厉害。
不过眼下这都并非大势力,但这些海寇在海上行动却比新罗、百济的船更快,海路也更熟悉,在朴氏、金氏的船还未抵达东瀛四洲之前,就已经将消息带到了东瀛。
而得到消息之后,东瀛四洲的各路势力自然也是同样大为震动。
彼时东瀛还尚未一统,分为受东汉光武帝以金印册封的倭国,以及本土的虾夷人势力。
当时光武皇帝册封倭国,金印上书的字是“委”而非“倭”,不过这次金印册封也相当于让东瀛的人有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们便索性自命为倭国,到了三国时期曹魏再度册封,这个名称就此永久性的固定了下来。
据后世学者考证,东瀛的倭人这个族群,实际上都是古早时期的新罗、百济渔民渡海而去建国。
至于虾夷人被视为真正的东瀛本土人口,他们的来历就要更加久远的太多,乃是东瀛还未从欧亚大陆分裂出去,自世界整个还是一片超大陆的时代就迁徙定居到了东瀛。
这两路人虽然都是古早时期到了东瀛四洲,但毕竟不是同一路,习俗、血脉……什么都不同,因此两路人马常常互有攻伐,多年来未曾统一。
虽然随着历史进程,两拨人互相也有休战、交易和通婚的情况,甚至姓名都随着时间进行逐渐消失了各自特色变得同质化,但总的来说两面大旗都一直不曾倒下,至今犹在争端冲突之中。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却是虾夷人,虾夷人的最高领袖为苏我家。
家主苏我虾夷在从海寇途径得到消息之后兴奋的险些没昏迷过去,因为……
对虾夷人来说,倭人虽然自称乃是上国册封的东瀛正统,但却和新罗、高丽这些势力多有来往,甚至是通婚。
而虾夷人和倭人打仗流血那是不怕的,怕就不是虾夷人。但虾夷人也知道隔壁的苍茫大地上,有一个天下最为强大的上国存在。
因为这倭国曾经受了上国册封,虾夷人就不免时常心中恐惧——但又很想和上国禀报一下,你们看这倭人根本就不老实做上国的臣属,动辄与上国边境的敌对势力通婚,这分明就是没将上国的面子放在眼里。
而如今……
这个上国的名称不知为何从“汉”变成了“唐”,但既然上国的大军剿灭了倭国的两大援手新罗和百济,这对虾夷人来说自然也是个天大的利好——
想想这新罗和百济既然和大唐上国敌对,那大唐上国又岂能给倭国好脸色看?
不可能。
因此苏我虾夷被禀报了情报的瞬间,当场就大笑起来。
不过苏我虾夷是苏我家的家主,战略眼光是最好的,但下面的家臣却就有些懵逼了。
毕竟是遥远的那片大地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有什么可激动的?……
见众人不解,苏我虾夷便将利害关系陈述了一遍,下边的众家臣果然立时大喜。
只是同样的消息传到倭国……气氛就陡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