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专职假千金（15）
卓然虽然知道倾听阿念的心声总能听到些意料之外的消息，此刻却还是被杀人灭口这个词震慑了心神。尤其是他也知道她说的那个医生是哪个医生。
不过阿念很快又双影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我不能过于谋论了，虽然这些事凑在一起确实显得很可疑，但也许我应该把它们分开看，毕竞那个医生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属于正常范畴，但舅舅和外婆就是俩普通人。」
「不，是俩普通的人渣，他们对那家医院的情况肯定一无所知，根本就不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功夫做个局把他们灭囗。」
「所以他们两个的事儿应该只是巧合，只是前有我亲生父母的身份之谜，后有那个医生被杀人灭口，他俩夹在中间，就让我有点疑神疑鬼了。」
阿念轻轻呼出口气，「但保险起见，还是再核实一下吧。」
「这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亲生父母的身份和医院背后的一摊子事都没彻底查明白，现在蠢舅舅和外婆的死又来增添氛围。就说谁还能有我活的悬疑，我愿意封自己为悬疑片场的女王。」
卓然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这么一说，你还真是个大忙人，以后不去干刑侦，可能都浪费了。在消化了那个医生的死讯后，他倒是已经不太意外卓念的消息灵通了。她与那个人的关系超出他们预想的紧密，对方帮她查些事情，关注些人也在常理之中。只是有关医院这部分细节他听得不清不楚的，正琢磨着怎么引导一下话题，让她细想这件事，却见阿念回了回神，望着他，“对了爸爸，这件事妈妈也知道了吗？”卓然一怔，随后点点头，“已经知道了。你妈妈和他们……唉。”
他这一叹胜过千言万语，阿念也不由低垂眼帘暗叹了一声。
「虽然这样想很冷酷，但外婆和舅舅死了，怎么能不算是最好的结果呢。」
「尤其是只有他们死了，妈妈才能彻底斩断来自世俗和本心的双重枷锁。更重要的是，如果哪一天我和哥哥身世互换的秘密暴露了，他们死了总比他们活着更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否则就算送他们去坐牢，就偿还的上哥哥和妈妈的血泪与不甘吗？」
卓然听的心情再度涌起复杂滋味，却在下一秒又听她在内心表演世界名画《呐喊》有声版，「只是，他们是一死解千愁，一死百债消，我怎么办？」
「现在这个世上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可耻的动摇了！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考验我，难道我是什么很经得起考验的人吗？」卓然，…”
阿念是个行动派，她的忧思只是转瞬，转瞬过后她就又打起精神将一切烦恼该暂时搁置的暂时搁置，该付诸行动的付诸行动，所以她转头就回房间找她的小伙伴合计后续的调查去了。
卓然很难不佩服她心;里装了这么多秘密，还能这么轻松自在的强大心态。
“她倒是很会自我调节。“他仰倒在沙发上，眼眸倒映着从一旁房间走出来黎恒的身影，很是无奈的笑了笑，“我反而被她整得有点emo了。”
他知道妻子听见了他和卓念的对话，这栋别墅除了卧室和书房做过特殊的隔音处理，其他房间的隔音都很一般，更别说卓念的心声范围足有二十米的距离，没有特殊的隔音设置，他们就是站在大门外也能听见。而他刚刚听着女孩冷静又迷惘的心声，忽然感到了战栗。
不是因为觉得她的想法冷酷，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他只是忽然惊觉，绕了个圈，他们所有人好像还是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走。
黎天宝还是死了，卓念上辈子肯定也经历过说与不说的心理挣扎，最终她没说。
而今世无论她说与不说，她与卓家无非只有渐行渐远和彻底决裂两个结果，这又有什么区别？
一切好像都已注定。
黎恒没说别的，只是走到他身边，低眸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让你一直面对她，你也很不好受。”即使是以出差的名义回来后，她也几乎没和卓念打过一个正式的照面。也是经历了这一遭之后，她才发现这世上有些事，果然不是单靠恒心和毅力就能做到。就比如上面对现在的卓念，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流露出怎样的情绪。
所以每次需要和卓念交谈的场合都是丈夫在做，可这并不代表他面对卓念的时候，心里就比她好受。他只是比她更擅长压抑和伪装自己，这并非是天生，恐怕更多还是他那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烙在他灵魂里的印记。
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沉沉的压上了一块巨石，还有些刺痛。
卓然又笑了笑，他重新坐起，拉住妻子的手，“没事儿，你不太擅长这些，交给我就行。”
他想，这与性格是否隐忍冷静无关，若真论这些，其实妻子比他擅长的多。
这只与爱恨有关。
他们曾经都真的很爱很爱卓念，即使知道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也没有丝毫动摇。甚至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世上有谁最爱卓念，那这个人一定是妻子，其次才是他。
可死后跟在卓阳身边，看他那么痛不欲生，看他不到三十岁就满头华发，眼底光芒黯淡，最后自杀追随云诺而去，这些爱就全数转变成了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而有多恨就有多痛。
等到今生知道当年换孩子的完整版真相后，这痛里就又掺杂了厌，厌的让人作呕。
所以他怎么忍心让妻子去面对卓念呢，尤其是她现在还尚未改变，她还是他们记忆里那个体贴又善良的好女儿。只是这种尚未改变，不会让他们有丝毫欣慰，只会让他们感到煎熬，越对比注定要到来的以后就越煎熬，犹似凌迟。
最为可悲的是，纵使有蝴蝶效应，假设卓念这一次不变，也毫无意义。
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的，这是即使重生也抹消不掉的事实。
所以重生从一开始就既是新生，也是死局。夫妻二人一坐一站，各自怀揣着心事沉默了许久，黎恒忽然开口：“卓念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对。”卓然一怔。
黎恒这回没有看丈夫，神色也有些飘渺，“他们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与其说我对阳阳有了交代，不如说是我对自己有了交代，更重要的是我终于解脱了。”母亲死了，黎天宝也死了，属于她原生家庭的所有人都没了，只剩她一个了。
虽然过去从灵魂层面讲，她在那个家也是孑然一身，但这种真正意义上由死亡彻底断绝一切的感触，还是颇为不同。
而她在最开始知道他们死讯的时候，也说不上难过，只是在某一刻会有些心脏被什么用力挤压的涩然，可更多的还是一种驻扎在血肉里的枷锁被斩断的轻松。卓然轻叹，“那你还觉得疼吗？”
“疼。”
但疼也轻松。
卓然沉默，他起身将这个终于获得自由的鲜血淋漓灵鬼拥入怀中。
短暂的相拥后，黎恒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背，“走吧，阳阳他们肯定在等着咱们呢。”
卓念在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刻意留意她的心声，避免漏听什么线索，他相信不久前他和卓念的谈话，卓阳也一定有留意。
而目前卓念本人这边调查的进度条动的有限，疑问也基本还是前阵子那些疑问，讨论来讨论去也都是老生常谈，所以暂时不需要多提。
唯有她认定医生是被杀人灭口这事儿很值得一谈，这说明.……
“看来，这起庞大的换婴案背后还藏着别的隐秘。还有那家医院被查封，也未必就只是在这件事上重大失职和其他行医不规范之类的问题那么简单。“卓阳待父母进来后轻轻将房门关好，这样说道，他相信父母过来想说的应该也是这件事。
黎恒点点头，“不错，这又是一件我们上辈子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事儿。”
其实在事情曝光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心里都始终存着个疑影，或者说涉及这场换婴案的很多家长都会想，这遭天谴的事儿，这医生不止干了一回，难道别的医生护士就一点不知情？
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他们这些家长最紧要也最关注的都是想先找到孩子。
最重要的是，事情曝光没多久，警方那边就直接出手查封了医院。那么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已经算是画上句号了。
她说：“现在的问题在于医院早就被查封了，而听卓念的心声，这个医生的死无疑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他如果真的是被灭口，最有可能的原因还是与医院有所牵连，但如果是这样，这个灭口未免来的太迟了。除非，他背后所牵扯的东西，并不仅仅局限在一所医院的范围内。”卓阳听完母亲的话，神色有些难言的晦涩，他又望了望沉吟不语的云诺，说出了此时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猜测，“所以……换婴案的背后更可能藏着的是无数拐卖案。”“换孩子的事他肯定干了，但未必干了那么多，而且像我和卓念这种其实还算幸运，其中还有一些孩子生下来就被他谎称是死胎，或者有重病残疾，最后全经他的手处理了。”
他复述着当年从新闻报道上获取的信息，“这些孩子据说是被送给了不孕不育没有小孩的家庭，他也从中收取了高昂的报酬，但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人口贩卖。”按理说，他在拐卖这件事上该尤为敏锐，但可惜的是当年他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他的关注重点也在他和云诺是否也是这起庞大换婴案的受害者，他们的亲生父母又在哪儿上。
而且这些被谎称是死胎或者残疾被医生卖掉的孩子占的比例很小，新闻报道上也没说他有其他同伙，卓阳也就根本没往这背后是否存在一条成熟的人口贩卖产业链上想。可今天听到了卓念的心声，听到医生的被杀人灭口，他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卓然面色凝重，忽然开口，“我们这些受害者或许是精力有限，或许是当局者迷，可警方那边一定不缺聪明人。你们说，他们是就此结案了，还是在暗中调查？”无论警方是就此结案还是暗中调查，都足以证明他们没有更多的发现，纵使有再多的怀疑，没有证据和线索也是枉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在证明，这件事背后的水深不可测。
所有人闻言心头都是一沉，云诺眼底波澜暗涌，她抬头看了所有人一眼，但目光最后落向卓阳后，又很快垂下眼睫。
卓阳并没有注意到云诺短暂的异样，他也在沉思，“这么说…”
他话没说完眸光忽然闪了闪，像是有所了悟，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卓然和黎恒都看向他，“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卓阳神情有些复杂，“我就是忽然想到，卓念显然是有在暗中关注或者说调查这件事的，但这件事的水这么深，她上辈子究竟有没有查出个结果，还是中途就放弃了？”卓然微怔，随后摇头笑笑，“这个，恐怕就只有上辈子的她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