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13.踏着雪【v啦】
明雀万万想不到, 本来打算去派出所报警追回杨格欠的钱,这人莫名其妙利落还了钱。
结果娄与征一通电话,她人还是闹去了派出所。
娄与征说自己和杨格正在派出所的时候, 吓了明雀和娄琪一大跳。
娄与征听到明雀那边有娄琪吱呀乱叫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娄琪跟你在一块儿?”
“麻烦把电话给她。”
娄琪听了一会儿,看了明雀好几眼, 挂了电话以后带着她直奔派出所。
出租车里。
明雀把娄与征, 杨格和派出所三个词联想到一块,怎么想都想不出和平的剧情,一路上急着问:“你哥说什么了?没事吧?什么情况, 怎么还能搞到派出所去啊。”
看着一直都慢吞吞迟钝萌的明雀此刻蹦珠子似的问出这一连串,娄琪没忍住带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哟……你很着急呀, 说说,你跟我哥到底啥关系。”
明知故问逗逗她。
明雀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低下头找补:“任谁听见朋友大半夜在派出所都会紧张一下吧……”
“而且对方还是我前男友……”
娄琪微笑点头:“嗯嗯嗯, 是是是。”
明雀看着她这幅样子,明摆了没信。
娄琪也不继续开玩笑了, 肩膀一塌,“好啦,我知道你是我哥前对象。”
“你知道?”她没忍住问:“……他说的?”
娄琪摊手:“不然还能是我算卦算出来的?”
明雀:……
有时候你们兄妹的嘴毒劲儿还真像。
出租车司机很给力,一脚油很快就把她们送到派出所门口。
休憩安静的城市夜晚,唯独这样的地方灯火通明正是热闹。
这片区域的酒吧街和娱乐场所很多, 所以一到了晚上, 这里的派出所比别的所都要忙碌。
两位女士急促的脚步声踩在砖路上, 明雀一进派出所大厅,视线匆忙地环视着。
人影熙攘,灯光刺眼,明雀的目光定格在坐在角落长椅的男人身上。
夜晚情绪总是敏感的,即便暗示自己很多遍了,要淡定,要更无所谓一点,可一抬腿,她却仍然想小跑似的奔向娄与征。
男人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不知是不是捕捉到了她的脚步声。
娄与征很恰时地抬了头。
明雀上下看了眼他,似乎是在确定有没有受伤。
娄与征微微仰头,鲜少以这种视角看她。
他放下手机,神色似有些惬意,“还以为你不来。”
“你电话打到我这里,还特别强调我给你添麻烦了,不就是想让我过来吗?”明雀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埋怨反问:“合着你跟我说着玩儿的?”
娄与征被踢了一脚反而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勾着唇,反倒半句话都不说了。
杨格就在旁边站着,视线一路追随着明雀直奔娄与征从远到近,看着她跑到别的男人面前万般关心,表情很复杂。
明雀瞥了眼旁边的杨格,再看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打他了?”
“没有。”娄与征抬起单手表示无责,然后缓缓复述:“外面酒吧碰见了,我让他赶紧把钱还你。”
杨格一听,表情刹变张嘴就要反驳:“你!!”
这时单间里的民警出来,指指他:“你什么你,到你了,进来。”
杨格深深瞪了眼娄与征,转身进了谈话间。
这时候娄琪跟了上来。
明雀意识到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继续问:“你怎么会知道他欠我钱?我说他怎么会突然还了……”
她摇摇头,想起杨格那个臭德行,“你对他做什么了,不然他不会这么痛快的。”
娄与征的指腹划过手机边框,垂眸轻描淡写:“他钱不够结账,我就说我是老板,只要他还你钱,我就给他免单。”
不等她反应,他继续说:“骗他的,我不是。”
娄与征看了眼娄琪,略有暗示:“酒吧是娄琪的。”
娄琪稍稍瞪眼,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保持沉默。
行吧,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明雀完全没质疑,震惊地张大了嘴,“然,然后呢。”
“他不就把钱给你了么。”娄与征将手机抛着玩儿,运筹帷幄:“然后我就让店员报警,说他要吃霸王餐。”
“他骂了一路,说我诈骗。”
明雀:“……”
娄琪:“……”
你们玩套路的心都脏。
娄琪叹气,心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家堂哥身上完全不意外。
他就是一个语出惊人又行为抽象的神经病。
“你俩先聊,我去买两瓶水回来。”
说完扭头走了。
派出所一隅只剩下他们二人,周遭似乎安静了些。
靠着冲动奔过来后,尴尬和别扭汹涌而来,明雀往后挪了一步,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总之……谢谢了。”
娄与征按亮屏幕,单手在办公软件敲字,漫不经心说:“用不着谢我,我不帮你娄琪就要找我茬儿了。”
“她发消息说你快活不下去了,让我接济前女友。”
“但你不太知道。”他抬眼,毫不惭愧说:“我也挺困难的。”
“所以,让他主动掏钱最直截了当不是么。”
明雀点点头,“所以你就诈……”骗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瞪了一眼,她只得中途改口:“诱导他还钱。”
“总之还是谢了,让你这么晚还在派出所待着。”
她看了看,这事似乎用不着自己介入,娄与征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于是说:“那,你在这儿等娄琪回来吧。”
“我先回去了。”
明雀转身要走的瞬间——男人突然伸手过来。
娄与征毫无征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腕子落入温热掌心的瞬间——明雀瞳孔放大,耳畔戛然静止。
好像有什么被瞬间掀翻。
男人的视线始终垂在手机上,右手却捏着她的腕,声线平淡:“这回。”
“够交房租了么。”
明雀缓缓转回视线,看着娄与征情绪淡漠的脸。
视线摇摆,最后落在他鼻尖那颗痣上。
即使穿着厚鞋袜都会被冻得脚趾痛的深冬,她却深刻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正在被煮沸。
描述不出来,又摸不到实物。
嗓子忽然变得很干,手腕被他握着,明雀蜷了蜷手指,说话磕巴:“嗯,嗯。”
…………
出了大门寒风迎面而来,瞬间让她滚热的脸冷静了些许。
不知为何这几步被她走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觉,明雀刚要离开,迎面遇到买水回来的娄琪。
娄琪拎着袋子看她,“嗯?你要走啦?”
在明雀等待网约车赶来这段时间,她和娄琪在派出所大门外的石阶坐下短暂聊了聊。
两人继续刚才在车上的话题。
“我还以为娄与征不会跟你说我们的关系来着。”
明雀拧开一瓶热饮喝了口,想起这几次遇见娄与征看自己的那种冷淡眼神,干笑一声:“他嘴巴那么毒,应该没少说我的坏话吧。”
娄琪眨眨眼,“在你眼里我哥那么坏嘛。”
明雀尴尬,手指扣了扣额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挺讨厌我的……”
娄琪渡上几分不解,解释:“坏话倒是没说,他只是说鸡蛋面是你教他做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明雀顿时愣在深夜的微风中。
鸡蛋面……
瞬间,诸多藏在风雪里的旧画面涌上头。
夜晚,公寓小厨房里暖黄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板。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围着围裙,人高马大贴在她身后认真学煮面的模样再度崭新。
他很不擅长做饭,即使她把步骤全都讲解好,他还是会出各种错。
要么水放多了,要么抓了一大把根本吃不完的面往锅里放,要么鸡蛋磕碎了,要么是生抽酱油分不清。
一个头脑聪明,在学科专业上叱咤风云的高材生,竟然会被一锅鸡蛋面难倒。
明雀看着他冷着脸吃瘪的样子,没忍住嘲笑他,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娄与征,你还能再笨一点吗……”
“十岁的小孩学两遍都该会了啊……”
娄与征技不如人又反驳不了,最后一气之下关了火,把她拉到怀里狠劲亲。
到现在她脑海里,都还是两人接吻唇齿的潺碎和油烟机嗡鸣混作一团的声音。
最后那锅面到底有没有吃成她已经不记得,唯独清晰记忆着那晚他缠着自己舌尖报复的赌气味道,记得他黑瞳里倒映的自己的笑脸。
这些年提起初恋,明雀第一时间想起的都是分手时的不愉快,想到的是他最后撂下的狠话。
她差点都忘了,原来和娄与征的那段还有这么多勉强算是美好的时候。
明雀从回忆里一点点出来,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弄唇角的微笑,“啊,原来如此,所以……”
“他现在会做那个面了?”
“做得很好!”娄琪竖起大拇指,“可能是因为我那天生理期本来就饥不择食,我觉得无敌好吃,汤都喝完了。”
“我就知道,没有大神指点他不可能有这手艺。”
明雀双手握着热饮瓶,眉眼愈发往下垂,“那挺好的。”
“他就只跟你说了这些吗?”
娄琪点头:“嗯,后面也没有主动再提过你俩这事了。”
她点头。
看来不过是话赶话才提起来。
娄琪打量着明雀,想来这是个不会藏心事的人。
明雀这张小脸本就长得清纯,一双杏眼像泉水般透彻,眼波流转间仿佛会说话般,不管看谁都自带一股无辜诚恳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怜爱。
此刻她垂着视线,羽睫半遮眼神,一抿嘴唇珠突出,复杂徘徊的心情更显而易见起来。
情绪全写在脸上了啊……
娄琪托腮叹气,忍不住在心里评价一句:一个完全不会伪装,一个深沉得谁也看不懂,组合起来也怪配的。
“哎,咱俩也算认识了,既然是同龄人我怎么称呼你呀,就叫明雀合适吗?”
明雀说:“叫我小鸟吧,周围玩得好的朋友都这么叫。”
“哈哈,这外号怪可爱的!”娄琪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实在没忍住问了句:“说真的,我哥二十六七了就谈过你一个,之前他上学的时候也从来没听说过特别关注过哪个女生,我还以为他天生性冷淡呢。”
“所以那年突然听说他谈恋爱的时候真的贼震撼。”
“我知道娄与征不是那种随便玩的人,所以真的很好奇。”她说:“你们到底为啥分手啊。”
明雀指自己:“有没有可能因为我是那种乱玩的人?”
娄琪:?
能正经点不。
玩笑开过去,明雀悻笑一下,悄然捏紧瓶子,“其实我也……”
“不太记得了。”
对方显然不太愿意直接回答,娄琪就开始猜测,“因为异地吗?我记得娄与征大四那年突然出国了对吧。”
“去的英国?”
明雀点头:“好像是吧,后来他去了哪儿我不太清楚,没联络了。”
“真因为异地?”娄琪摸摸下巴:“虽然这也是个问题吧,想当初我和我初恋在高考后处上了,因为我考的是双校双培,大一要在霄粤湾上学,就那么一年,我俩都没有坚持下来。”
“各有各的生活和交际圈之后,慢慢就没话聊,后面就没意思了。”
娄琪说完自己的事,看着明雀。
但通俗的规律一般在娄与征身上并不灵验,他不是那种没能力维持远距离恋爱的人,哪怕隔得再远,只要他在乎明雀,也会想尽办法维系。
明雀主动说:“没人会愿意异地吧,虽然当时我确实听说他要出国,但主要是觉得不合适才提分手。”
她还是逃避了真正的原因,用“不合适”这种话术搪塞过去。
娄琪点点头,然后忽尔想起某个一直没提起的话题。
她变色微变,看向明雀,“对了……”
“你知道他当年出国那会儿,家里出事了吗?”
明雀摇晃暖饮杯的动作停住。
“什么?”
娄琪看她这样,皱眉:“他没和你说?”
“还是你没问?”
“明雀,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又一批人匆匆走进派出所,路过她们的时候带过了一阵风。
寒风掀动她鬓角的发丝,瘙痒了她冷得发僵的脸蛋。
分手的第五年,明雀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
那段曾经和娄与征亲密到水-乳-交-融的关系里。
她有真的了解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