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出局
太子的脸压下来,身体压下来,
紧接着耳边响起食几沉重落地的声
响,和屋外太监小心翼翼的询问。
裙摆被撩起,凉飕飕的,然后是一
阵疼痛,好像身体某处被撕裂了,疼
得她想哭。
冯巧儿在王妃身边服侍,并非一
张白纸,因为每隔一段时日主屋总会传
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有一回轮到冯巧儿在外间当值,
听到里间动静不小,最后王妃哑着声音
求王爷,不要弄出孩子。
后来她偷偷问左小丫,孩子是怎
么来的,左小丫便将王妃带来的小册子
给她看了。
她看到眼直,与现在的状况不谋
而合。
刚刚太子也说了,他想和她成
亲,想和她生孩子。成亲是不可能的,
但生孩子可以。
太子是这个世上,除了她爹之
外,对她最好最有耐心的男人。
他之前还救了她的哥哥,而他只
想跟她生个孩子,有何不可?
于是冯巧儿忍着疼,闭上了眼睛。
然而热流涌动之际,太子仿佛才
清醒过来,飞快退出她的身体,一边抱
着她流泪,一边说:“巧儿,对不住,你
生气就打我两下!我大约是疯了,我
怎么能…怎么能…
冯巧儿虚弱地躺在榻上,轻轻抚
着太子颤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巧
儿愿意给太子生孩子,巧儿不生气。”
话音未落,太子趴在她身上呜呜
哭起来,就像个孩子。
之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冯
巧儿每次过来的活动范围从餐室,逐
渐扩大到了寝室和起居室。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太子不再去
后院,一心都扑在冯巧儿身上,并且
严密封锁消息。
直到冯巧儿怀孕,东窗事发,老
四告诉他,冯巧儿出不去宫门,就是
个死,太子才从醉生梦死中彻底清醒
过来。
他跑到院中,对追出来的四爷
说:“老四,你去告诉汗阿玛,就说这
个太子我做够了,求汗阿玛废了我,
立你为太子!”
然后朝着某处虚空大喊:“雍郡
王比我更合适!”
吓得隐在暗处的暗卫差点以为自
己被发现了。
“二哥,你胡说什么!你要害死
我!"四爷简直火大,忙将太子连拖带
拽地弄回屋中。
但太子的胡言乱语还是很快传入
康熙耳中,康熙心累地闭了闭眼,什
么都没说。
太子是赫舍里留下的唯一骨血,
是他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是他
耗费二十年心血培养的接班人,怎么
可能说废了就废了。
康熙心里苦,但太皇太后去了,
他只能把苦水倒给太后。
“太子小时候多么孝顺体贴。“怎
么就越长越歪了呢,太后没把话说
完,转头安慰皇上,“皇上年轻的时候
也莽撞过,大婚之后有了孩子才沉稳
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言下之意是,早点让太子成亲,
早点生孩子,就会好。
康熙也是这个意思,回到乾清宫
便叫来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开始筹备
太子大婚。
太子只比大阿哥小两岁,却比大
阿哥晚成亲好几年,究其原因就是各
种不顺。
先是准太子妃的祖父去世,守孝
一年,之后是太皇太后崩逝,守孝三
年。三年才过去,准太子妃的母亲又
去世,又是三年孝期。
堪称坎坷。
原以为不会再出意外,奈何不出
意外地又出了一桩意外。
贵妃薨了。
贵妃虽然不是皇后,却是宫里位
份最高的妃嫔,其子十阿哥守孝三
年,诸皇子,包括太子守孝一年。
大婚再次告吹。
太子成亲如此不顺,连康熙都有
些迷信了,难道是他立错了人?
“皇上,今儿上午给贵妃娘娘哭
灵,三福晋告假没来。“梁九功的声音
将康熙拉回现实。
康熙蹙眉问:“三福晋又怎么了?
梁九功谨慎回答:“说是病了,
病得还不轻。”
太子不成亲,风平浪静,但凡露
出一点消息,立刻就有不好的事情发
生。
康熙不往迷信的那方面想都难。
他与贵妃情分淡淡,也不看好十
阿哥,可十阿哥毕竟才没了生母,他
这个做阿玛的怎么也要关照一二。
暂时将迷信思想压下,转而问起
十阿哥的情况,梁九功据实禀报:“十
阿哥这几日都住在五所,由雍郡王和
王妃亲自照料,还有十三和十四两个
小阿哥作伴,只是哭灵有些疲累,一
切如常。”
“如常便好。“康熙放下心,不由
感慨,“孝懿去世时,老四也只有十
岁,现在他长大了,都可以照顾丧母
的弟弟了。”
最近皇上总是念叨雍郡王的好,
让梁九功有些猜测,更多的还是不
安,破天荒没顺着皇上的意思往下
说:“还是雍郡王妃会带孩子,每天都
给小阿哥们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把十
三阿哥都养胖了。”
康熙看他一眼:“老四媳妇也是
个好的。”
当晚,康熙去了钟粹宫。
荣妃见皇上来了,就知道事情瞒
不住了,果然听皇上问起了三福晋的
病情,忙跪下请罪,把什么都说了。
“你说什么?老三染上了花柳
病,带累了三福晋?"康熙砸了茶盏,
茶叶沫子弄脏了荣妃的裙摆。
宫里什么好的没有,老三竞然跑
到外头寻欢,还招了脏病回来。
委实可恨!
差事差事办不好,家事弄得一团
糟,早听说老三与他媳妇不是很和睦。
每回康熙问起,荣妃都护犊子,
说什么三福晋骄纵,脾气大,总对着
爷们儿指手画脚。
与准噶尔的战事才打完,朝廷正
是用人之际,天下百废待兴,瞧瞧他
的儿子们都在做什么?
大阿哥自打在战场上被俘之后,
做什么都缩手缩脚,在兵部行走没有
任何建树,只知道与大福晋两个生孩
子。
但与太子相比,大阿哥还是好的。
毕竞为皇室开枝散叶,也算个正
经事。
太子呢,堂堂储君,只图享乐,
不务正业,交给他的差事办得马马虎
虎,全靠詹事府在撑。
不务正业,赶紧成亲生子也是好
的,大不了做个守成之君。可太子连
亲也不想成,为了给雍郡王妃身边的
那个宫女求名分,当场给他甩脸。
甚至赌气不上早朝。
三阿哥就更离谱了,后院莺莺燕
燕一大堆,还跑到宫外偷腥,招了花
柳病回来。
五阿哥天资实在有限,难当大任。
康熙在成年的儿子里扒拉了一
圈,只老四一个办差有建树,做事有
章法,对君父忠心,对兄弟友爱。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结党。
于是在贵妃的葬礼之后,康熙准
许雍郡王入镶白旗,成为镶白旗的小小
旗主。
时间拨回半个月前。
“什么三阿哥得了花柳病,把三
福晋也给传上了?"听四爷说起这事,
姜舒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阿哥宿娼姜舒月是知道的,当
初李四儿那个干女儿,现在三所里最
得宠的侍妾莲花,就是三阿哥嫖.娼.嫖
来的。
听说事后李四儿不依不饶,从荣
妃处狠狠搜刮了一笔银子,才将人送
进宫。
三福晋进门之后,听说三阿哥的
美貌侍妾有孕,怎么能忍,也不知使
了什么手段,硬生生让莲花早产,生
下男胎却没留住。
那莲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哭
不闹,做小伏低养好了身子,重新受
宠,打了三福晋一个措手不及。
复宠之后,各种挑拨,让三阿哥
与三福晋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
三阿哥住三所,姜舒月住五所,
中间隔着一个五阿哥住的四所,本来
没什么交集。
再加上三福晋御下极严,把三所
管得铁桶一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但该知道的,姜舒月还是知道了。
因为二所就在三所隔壁,宋氏天
天有好戏看,每日过来请安都能给姜
舒月现场演一出宅斗大戏。
一个月不带重样。
“莲花仗着三爷的宠,芝麻粒一
点小事也能捅破天,看着我见犹怜,
其实就是根搅屎棍。”
宋氏不知道自己从前比莲花还能
搅,但她跳出搅屎棍的行列,再看同
类,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三福晋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出
身高贵,眼睛里怎么能容下这样的脏
东西,狠罚了莲花几回。莲花现在是
三爷的心头肉,又刚刚失了一个孩
子,还是男胎,咬死了三福晋害她。
三爷信了,也恨上了三福晋,婚后几
乎不去正屋。”
冬日农闲,姜舒月盯着人把头
所、二所和五所的地翻过,土也晒
过,便拉着宋氏一边种水培蔬菜一边
猫冬聊八卦。
原以为八卦与自己无关,谁知竞
然有人找上门来。
这一日五阿哥忽然登门,正赶上
四爷不在家,姜舒月带着两小只见了
他。
“四嫂,头所和四所差不多大
小,我想跟四哥换一换,搬到头所去
住。“五阿哥眼下青黑,活像几天几夜
没睡。
宋氏不堪其扰,都搬到头所去住
了,四所的情况可想而知。
就像五阿哥说的,头所和四所面
积相似,换一下倒是没什么。可这样
一来,宋氏和李氏便要住在三所两
边,吵就算了,也不合规矩。
况且李氏从前与三爷有些暖味,
住得这样近,恐怕不行。
就是姜舒月点头,四爷也不会答
应。
但五阿哥第一次求到门上,求的
还是她这个四嫂,姜舒月不好拒绝,
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若能办成,一劳永逸。
“这个……能行吗?“五阿哥老实过
了头,闻言有些迟疑。
十四人小鬼大,早听出关窍来,
笑着给五阿哥解惑:“这事五哥不好
做,但宜娘娘可以啊。”
姜舒月赞许地看了十四一眼,心
说人怎么可以通透成这样,不愧是历
史上四爷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五阿哥一拍脑门,告辞离开,去
翊坤宫搬救兵了。
五阿哥从小养在太后膝下,有事
习惯去慈仁宫找太后,很少求到宜妃
面前。
长子难得跑来求助,宜妃当然要
管,但管之前得把话问清楚了:“好端
端的,怎么要换院子?”
当初给五阿哥挑院子的时候,宜
妃找人算过,说四所的位置、大小与
五阿哥最是相合,这才选定。
五阿哥住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
没病没灾果然相宜,为何现在闹着要
搬家?
五阿哥拧眉把隔壁飘来的八卦给
宜妃讲了一遍,宜妃听完立刻抓住重
点:“三阿哥得了花柳病,还过人?”
五阿哥点头:“是三所两边对骂
时带出来的,我就听了一耳朵,不知
真假。”
儿子长大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
纪,最容易学坏,宜妃宁可信其有。
“换房子的事,不用你出面,我
跟德妃说去。”三阿哥招了能过人的脏
病回来,确实不能再让儿子与他做邻
居,宜妃痛快答应下来。
转念一想,能换去哪里呢?
二所肯定不行,仍旧与三所毗邻。
换到头所倒是清净,奈何隔壁是
老四独居的妾室,每日进进出出多不
方便,也怕传出闲话。
毕竞五阿哥还没成亲。
换房计划基本搁浅,宜妃素有急
智,把眼一眯:“这事你不用管了,也
没必要搬家。”
三阿哥招了脏病回来,凭什么连
累她的儿子求人搬家,该滚蛋的是罪
魁祸首。
打发走五阿哥,宜妃看了一眼天
色,派人去找梁九功,把三阿哥的情
况告诉了他。
宜妃是宠妃,梁九功是权宦,这
么多年一起伺候皇上,早已有了默
契,和互通有无的渠道。
梁九功得到消息,又是吃惊又是
郁闷。
吃惊的是,三阿哥胡搞,郁闷的
是,宜妃想借此把三阿哥踢出宫,却
不肯自己动手,非要拖他下水。
阿哥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知
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不禀报难逃干
系。
于是便有了梁九功在哭灵那日,
与皇上之间的问答,以及后续荣妃跟
着吃了挂落。
所以办完贵妃的葬礼,有两件事
颇为引人注目。
第一件事,是才成亲不久的三阿
哥一家被踢出宫,限期搬走。
要知道,第一个出宫建府的大阿
哥,那也是在成亲之后,孩子都生了
两个的情况下才奉旨搬家。
在大阿哥刚成亲那会儿,皇上便
赏了一个前朝郡王的府邸给大阿哥,
以示恩宠。
那个府邸从被赏给大阿哥开始,
陆陆续续一直在修缮,前年已然修
完,搬过去就能住。
以此为例,在三阿哥成亲时,皇
上也赏了一座前朝荒废的府邸。
大约因为办差不力,也可能是齿
序问题,三阿哥得到的府邸,远没有
大阿哥那个府邸的规模,只是前朝一
个穷侍郎的家。
府邸规模不如也就罢了,三阿哥
还没钱修。
皇上赐下的府邸由内务府负责修
缮,但内务府例行修缮,和主人家自
己出钱贴补修缮,出来的效果肯定不
一样。
“大福晋说为了修缮那个府邸,
大阿哥把所有积蓄,连同大福晋的一
半陪嫁,还有惠妃的贴补,全都搭了
进去,陆陆续续修了好几年,才有现
在的气派。“姜舒月与大福晋交好,借
着出宫的机会没少走动,所以门儿清。
她对大阿哥夫妻那边比较了解,
四爷则更加关注三阿哥:“老三没钱,
荣妃也没钱,三福晋不肯拿出嫁妆,
搬回娘家暂住了。”
刚上朝站班那会儿,老三有荣妃
贴补,家底颇为丰厚,但为了去户部
行走,没少拿银子打点。
那时候老三没钱了,还有荣妃。
等老三在户部折戟沉沙,银子没
捞到却惹了一身骚,很快被皇上踢去
礼部这个清水衙门,彻底断了财路。
后来太子带头追缴国库欠银,老
三为了跟他别苗头,咬牙把欠银还
上,让荣妃狠狠散了一笔钱财。
紧接着闹出了李四儿干女儿这
事,被敲了一大笔银子出去不说,上
下打点手续也颇费钱。
最后榨干荣妃荷包的,还是三阿
哥的亲事。
荣妃进宫最早,熬死了一个又一
个皇后和贵妃,几次手握协理六宫的
权柄,没少捞钱。
但三阿哥就像一个无底洞,多少
钱都填不满。
再加上事情一件接一件,时间紧
任务急,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便是
荣妃三头六臂也划拉不来那么多银子。
失去了荣妃这个强有力的后盾,
三阿哥啥也不是。
四爷看过皇上赏给三阿哥的府
邸,位置很一般,比大阿哥的府邸离
皇宫远多了,往来十分不便。
平平无奇的三进院子,面积只比
三所多出两个花园,到处破败空荡,
厢房屋顶长草,下雨估计得漏。
显然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三阿哥自己没钱,跑去内务府催
修宅院。内务府也才得到消息,上下
都是一脸懵。
大阿哥成亲之后,孩子都生了两
个,才出宫建府,给足了修缮的时间。
人家不仅给时间,还给银子呢,
这才能在出宫时住上合心意的宅子。
三阿哥什么情况,被皇上厌弃了
还是怎么着,才成亲呢,就被踢出去
了?
限期一个月搬家……一个月都不
够开荒的,修个屁啊修!
内务府是朝廷第一大衙门,也是
最会拜高踩低的去处,一看三阿哥明
显失势,谁肯上心办差。
草草派人开荒,修缮屋顶不漏风
漏雨,便向三阿哥交了差。
三阿哥去看过,根本没法住人,
又回宫去求荣妃。
荣妃手头也紧得很,哪里拿得出
修宅子的钱,只让人偷偷取了几样不
打眼的首饰出宫变卖,这才给了三阿
哥几百两银子,让他再找内务府先把
正房精修了。
荣妃还给三阿哥出主意,让他去
求三福晋拿些嫁妆出来应急。三福晋
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嫁给三阿哥之后
又是受宠妾的气,又是染上脏病,肠
子都要悔青了。
若非指婚,她都想休夫了,哪里
肯与三阿哥和好。正好以宅邸修葺为
借口,搬回娘家治病。
三阿哥实在没办法,只得厚着脸
皮跟兄弟们借钱。大阿哥才搬家不
久,自己都是泥菩萨,自然没钱往外
借。太子瞧不上三阿哥,有钱也不
借,理由都懒得想。五阿哥这两年也
要成亲,婚后也要出宫建府,日常花
销还要靠太后和宜妃补贴,心有余而
力不足。
之后的七阿哥、八阿哥等一串未
成年,每月例银少得可怜,也是自顾
不暇。
“老三今天来找我借钱了,你说
借不借?“这是老三第一次跟他借钱,
四爷有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