鲅一将人丢到了提前准备好的编织椅上,满脸自豪地向周围的一群老头老太太示意。
在手术贴的快速治疗下,禾唤的箭伤已经接近痊愈,但由于体能过度消耗和惊吓,她依旧昏睡不醒。她近一米六八的身高蜷缩在这儿的椅子上,把这把单人椅衬托出了一种贵妃椅的感觉。
“爷爷,不辱使命!幸好我带了一桶荑树浆给她涂在身上,这才摆脱追踪把她给救了出来 ”,鲅一是个身材壮硕、接近一米八的女孩,此刻正站在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老爷爷旁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如果禾唤此时醒着一定很想反驳一句:什么涂的,你那根本就是泼在我身上的。
“完成得不错,下个月你就开始跟着达兮吧。”,老人欣慰地拍拍鲅一的后背,顺手摸了一把胡子。鲅一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她离继任长老又近了一步。
雪芥无奈地笑着摇头,拿过栖芙草,准备为禾唤处理身上的外伤。看到她手臂上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箭伤,雪芥的动作顿住。
“这手术贴哪里来的?”,雪芥问鲅一,这肯定不是鲅一的东西,因为这是墙内才有的医疗技术。
鲅一挠挠头:“是个奇怪的星特尔人,他不但没杀她,还从别人手里救下了她。后来,比赛快结束的时候他就走了。”
墙内的人?怎么会?雪芥感到很意外。自从姬家那位总领颁布人类筛选法案以来,凡是能出墙的星特尔人一旦见到流浪者,必定格杀勿论。难道是因为这女孩的肤色救了她一命?
今日他们冒险启动阵法,却不料碰上凤凰城提前举办这个季度的猎杀游戏。基地里仅有的几个进化人类都在替他们护法,只剩鲅一一人。
幸好参加比赛的都是初级进化人类,鲅一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所以找人的任务就交给了她。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雪芥追问。她担心是他们的计划泄露了,因为那些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怎么会救这个女孩?
“嗯……脸上有一道很大的疤痕,身高和我差不多。他们好像叫他姬...姬尘!”鲅一回想起两人路过同一棵树时,他头顶的位置和她的差不多高。
姬尘?姬家的人?雪芥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并不记得有这一号人物。
“下个月云家的人就来了,或许是墙内有了什么新变动。”,卫青山在一旁提醒雪芥道。
雪芥向他点点头,“你们先去把准备的东西拿来吧。卫青山看了椅子上的女孩一眼,便招呼大家暂时离开了。
——
禾唤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
“嘶…”,耳边微弱传来柴火燃烧的声音,禾唤睁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尝试用手支撑,准备坐起来。
“你醒了?”雪芥急忙上前,帮助禾唤。
禾唤望向面前这位银发苍苍的老妇人,目光中满是迷茫,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在雪芥的协助下,她靠坐在沙发上,身上的毛毯滑落至腰间,原本束成丸子的头发完全散落,凌乱不堪,宛如流浪者。
禾唤开口想说什么,却因为喉咙极度干燥,难以发声。
见状,雪芥递上一杯水。禾唤接过,仰头大口喝起来,晕倒前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清晰,她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内,墙壁由石头和泥土混合夯实而成,高出老妇人两倍。藤蔓从墙缝中生长,似乎有意向门口方向蔓延,形成了一道密实的门帘。此外,屋内摆设着几件竹编家具和覆盖着兽皮的物品,角落里散布着一些兽骨和标本。
“这里还挺原始”,禾唤摸着自己身下一层软软乎乎的兽皮,心中疑惑,“那个男人呢?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看来自己当个亡魂也做不了享福之人。”
“小使者,这里是流浪者基地。”,正感慨着,眼前的白发老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思路。
“流...流浪者基地?”,禾唤艰涩开口,她从没听过这个地方。
“这里很安全,抱歉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但最好再好生修养一会儿。”
安全...受伤...这么说她还没死吗?禾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过,她怎么又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还以为回到正常世界的禾唤余光看到旁边书架上的书,顿时又泄了气。
“......你们是谁?”,禾唤问。
“别怕,稍等”,雪芥轻轻握住她的手,俯身按了桌上的一个按钮。不一会儿,藤帘被掀开,方才离开的众人涌入,他们围成一圈站在禾唤周围。
“大长老,这是准备的资料。”,羽二从卫青山旁边递过来一块双手大小的透明板,如果不是在光线折射下能隐约看见边缘,禾唤都不知道他们手里拿着东西。
雪芥接过来,手指轻轻在边缘划了一圈,清晰的影像就呈现了出来。
她看到几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分散站立,组成一个图案,图案光芒逐渐变强直到刺眼到让其中的几人身影消失。然后,在另一处黑暗中,同一个图案被点亮,有个人凭空出现......
这图案,不就是她看的那本书里图腾的样子吗......还没等禾唤反应,一位穿着粗硬深棕色织物背心、露出咖色手臂的老爷爷又拿着一个石球上前,“冒犯了,小使者”。
小使者?是在叫她吗?禾唤觉得这个人怪怪的,虽容貌苍老,但行动却总有一种年轻人的鲁莽,特别是此刻她竟然觉得他有些害羞?
‘老爷爷’将她的手放在球体上,毫无防备的,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指间钻进大脑,然后脑海里凭空多了一段没有的记忆。
大约一万年前,人类文明在地球上唯一的大陆——赫曦大陆上出现。从原始社会、农耕社会、工业社会再到现在的超灵社会,赫曦大陆孕育了一批又一批辉煌的文明。无数的部族繁衍生息,彼此依存,共享这里丰饶的资源。
一切随着血晶的现世迅速恶化,人类对基因进化的迷恋引发了持续百年的战争,家园在毁掉和重建中反复,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对血晶的疯狂开采还造成了地心空洞,地底生物从裂缝涌上地面,人类数量锐减。
于是,五个最强大的部族站出来签订和平协议,统一管理剩下的人类,在大陆建起五个安全基地,人类的内战暂缓。此后,血晶的开采受到严格限制。
而召唤她来的七位长老不属于这五个领区任何一个,他们是流浪者,被排除在主流人类社区之外。
但这几年墙内的进化人类突然开始对流浪者赶尽杀绝,导致现在他们只剩百余人,而其中得到进化的更是屈指可数。为了保护最后的净土,他们决定冒险尝试这个偶然从森林的一处遗迹寻得的卷轴上的阵法。
根据记录,这是一种超自然力量,可以从神届召唤来对血晶有感应能力的使者。
“召唤、阵法、另一个世界......”,禾唤努力吸收着脑海里出现海量信息,“难怪我当时找不到任何与赫曦文明有关的资料。”
“小使者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老爷爷’再次开口,笑眯眯地说。
“所以...您是二长老谢浔?坐在那边的是大长老雪芥,她是三长老......”,禾唤尝试将关键人物一一对应, “我是那个神界来的使者?可是我…%??#”
禾唤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来自神界,更不是他们期待的使者。众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明明话没说完,怎么就突然静音了。
“可是....什么?”,谢浔期待的问。
“我...&^$#%^$”,无论尝试几次,一想提到和21世纪有关的信息自己的嘴巴就动不了,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说话,难道她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使者”?
禾唤试图拼凑出一个符合逻辑的可能性,但是失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另寻突破,说她能说的事,“可是......为什么我能听懂你们说话?”
谢逊抬起一面镜子,用手指了一下她的右耳。禾唤循着他的指示摸到了一个耳扣,质感像是金属,借着镜子看到它泛着水蓝色的光。
“根据卷轴记载,这是一枚通讯器,有两枚,不仅可以实现任何语言间的互相翻译,还可以远距离实时通讯,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可以建立信号连接”,谢浔解释道。
禾唤不禁有些怀疑,这卷轴从何而来?写下这些注释的人明显知道她的情况,他或者他们是谁?为什么又要对她的来历保密?
看来很多的疑问只有制作卷轴的人能回答,禾唤眼睛一转,试探性地问:“这卷轴有说我怎么能回到神界吗?”
“小使者不知道吗?”,雪芥对禾唤的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她不应该比他们更清楚这个事吗?
但雪芥还是耐心地回答了禾唤的问题:“我们在阵法里许愿时设定的愿望指标是找到三处未被发现的血晶矿,只要完成这个指标,再次启动阵法,通道就会再开启。”。
找到血晶矿?可是她对‘使者’的感应能力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这戏得演下去,不然很难说他们会怎么对待她,她可是见识过这里的人有多可怕的。
“诶?看来我还需要再恢复一段时间哈哈哈.....”,禾唤尴尬地冲雪芥笑。
“既然如此,我们先不打扰小使者休息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开始吧,事不宜迟!”,雪芥善解人意地开口。
“好...好啊,再见...”,禾唤心虚地送走众人,她必须尽快弄清这个感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