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亲爸从亲妈身边带走,言小铜姐弟俩赌气了一天,直到晚上贺有桓说单位食堂今天加餐吃肉,这才兴高采烈地牵着爸爸的手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贺道然看着蹦蹦跳跳的弟弟妹妹,冷哼一声,弟弟妹妹为了点吃的就不生气了,不是好人。
从小不缺吃喝的贺道然理解不了弟弟妹妹为了一点肉就对妈妈的‘背叛’,一直到进了食堂都还是小脸蛋儿冷冷的。
“红烧肉,爸爸,有红烧肉,我们快冲啊!”言小铜松开贺有桓的手,跑着去排队,身后言小铁也飞快地跟了过去。
虽然食堂的饭菜没保姆做的好吃,但有肉就不一样了,孩子不挑食,有肉就行。
看着一阵风似的跑掉的孩子,贺有桓朝周围看过来的人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贺道然不会被一餐肉给吸引,所以乖乖地走着,跟在老爸身后去排队买饭。
“怎么不说话?”贺有桓一把抱起大儿子。
最近和女儿以及小儿子团聚,倒是经常忽略这个大儿子。
本来以为大儿子会吃醋或是难过,没想到这孩子天生冷冷的性格根本不在乎这些对父母的争宠。
“我不想关禁闭,爸爸,你罚我们关禁闭是不对的。”贺道然声音不像妹妹那样奶呼呼的,也不像弟弟的声音那样稚嫩清澈,三胞胎里面,贺道然的声音语调果断,没有弟弟妹妹那样的黏糊可爱。
“你带着弟弟妹妹偷跑出去,就是不对,所以要罚你们。”贺有桓认为自己在和儿子讲道理。
“哼。”贺道然不以为然地撇过头去。
“第一,你们太小了,没有大人在身边遇到危险了没有应对的能力;第二,你们不和家里人说一声,让张奶奶担惊受怕吓哭了;第三,不该去和妈妈见面,会给她带去麻烦。”
“为什么?”贺道然不懂,为什么会给妈妈带去麻烦。
“最近我们管教的干部战士们和犯人之间关系紧张,要是那些犯人知道你们是我和妈妈的孩子,那些犯人会因为仇视我而欺负你妈妈。”
知道贺有桓和言汀关系的人不多,也就底下几个干部和个别知青,贺有桓这几天有叮嘱过不能往外传他的事,那些干部和知青们心里也有数知道轻重,不会再乱传。
“因为那些犯人讨厌你,所以也会讨厌我们,然后讨厌妈妈。”贺道然小脑袋瓜子聪明,明了爸爸的话,也不再和爸爸冷战。
贺有桓拿出和农场里自用的饭菜票,给几个孩子买了吃的。
“红烧肉!红烧肉!”言小铜拿筷子戳碗里的红烧肉,嗷呜一声大吃一口。
好吃好吃。
双胞胎大口吃着红烧肉,贺道然一筷子戳下去就觉得不对劲,再吃一口就发现了端倪。哪是猪肉,分明是用冬瓜伪装成的红烧肉。
贺道然用筷子戳进冬瓜里,把冬瓜给了爸爸。即使是三胞胎里面最明是非的,贺道然也是个筷子使不太好需要用筷子戳进去的小娃儿。
知道冬瓜骗不过大儿子,贺有桓便问那姐弟俩,“好吃吗?”
言小铜笑得眉毛弯弯,嘴里都是饭和‘红烧肉’,一双手大大地比划着,“好~~~好磁!”
言小铁也在那大口干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被爸爸抱在怀里喂饭,不停说着好吃好吃。
除了‘红烧肉’,还有野菜炖豆渣。
孩子们哧溜一口口地吃着野菜炖豆渣。
“爸爸,还要豆渣和红烧肉,我肚子只有一点点饱。”言小铜端着吃光的一个缺口碗,拍拍自己的小肚皮。
贺有桓给了农场通用的菜票,言小铜拿过菜票就小跑着去打菜,言小铁是姐姐的跟屁虫,也端着碗哼哧哼哧地跟在姐姐后面不停喊着姐姐~
“会难过吗?”贺有桓问大儿子。
“为什么难过?”贺道然挑剔地从碗里把萝卜丝挑出来放在爸爸碗里,自己就着豆渣吃饭。
“弟弟妹妹不像你从小吃得好穿得好,所以最近对弟弟妹妹关注得多一些。”贺有桓解释。
贺道然嘴里还塞着饭,所以只是看了一眼爸爸,并不说话。
“你是哥哥,又懂事,多照顾他们点,你妹妹性子太野,你弟弟性子太犟。”贺有桓下着结论。
潜意识里,贺有桓觉得自己的大儿子教育得是最好的,而从小跟在言汀身边的一双儿女则是没教得那么好。
此时嘴里的饭已经咽下,贺道然这才开口说话,
“妹妹活泼善良,弟弟聪明可爱,妈妈…………妈妈也挺好的。”
贺有桓拿着筷子的手一愣,没想到大儿子会这么说。
他表面上对那两个孩子很是包容关爱,吃的喝的穿的都细心关照,潜意识里却一天天放大着言小铜姐弟俩的缺点,大儿子表面上对弟弟妹妹冷冷淡淡的,心里其实早把弟弟妹妹当成了自己人。
活了30年,一颗老父亲的心倒是比不上大儿子那般敞亮透彻,贺有桓自觉惭愧。
“爸爸爸爸!又打了很多肉,”言小铜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先放下碗,又去扶弟弟坐下,给弟弟爸爸分冬瓜肉,给哥哥分豆渣,随即才心满意足地大口干饭,每一口都吃得满满当当的,恨不得把嘴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摇头晃脑间见哥哥和爸爸都看着自己,言小铜嘴里包着饭,开心地笑着戳戳自己鼓起来的脸颊。
吃饱喝足,想撒开脚丫子放肆玩的几个人被贺有桓交给了保姆,“把他们三个看住了,接下来一周不准再出门,好好在家关禁闭劳动改造。”
张奶奶心中默默吐槽,也不是犯人,还劳动改造,真不像是亲爹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没办法,人家贺场长给了钱找她看孩子,她就得听雇主的。
于是乎,贺有桓在房间工作,仨孩子在旁边客厅劳作擦了两个小时的萝卜丝。
孩子们日子不好过,言汀今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几年没见过大儿子倒还好,如今见到了,心里很是想念挂怀,晚上睡也睡不好,在被窝里直挺挺躺着发呆。
她和贺有桓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她图贺有桓城里人的身份,贺有桓一见钟情图她的脸。
【
几年前的某日,
言汀把家里锄头和刀、铲子啥的都磨好了,提着锄头出门上工。
越来越冷,他们这极为偏僻的小公社开始刨茬子准备过冬。各种农作物收割之后剩下的根部已经枯黄,他们要把这些作物根部挖起来,是烧火的好材料。
有人刨茬子,有人抖落茬子上的泥土,有人将清理好的茬子一堆堆地摆在板车上拖走继续晾晒。
其实一些重活轮不到言汀干,因为言汀长得漂亮,很多男人为了占点口头上的便宜,抢着替她干活。
言汀一般也不拒绝,能偷懒就偷懒。
贺有桓下乡的那天,一眼就看见了搬着小凳子坐在地里有气无力地清理茬子的言汀。
言汀长得很好看,村里人说他们言家人一代代就没丑过。
言汀这小地方从没来过知青,几年前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公社有一批插队知青,听说那三个知青家有钱,还听说有个男知青娶了当地的女人,后来因为太出色被一个领导看中,特殊申请带着老婆孩子都去了另一个省。
太多的听说,太多的传闻八卦,让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开始,本来一心想嫁公社领导儿子的言汀改变了想法,也想等到一个城里的知青带她进城享福。
等啊等,那年言汀就等来了贺有桓,穿着呢大衣,脖子上围了一圈羊毛长围巾。
言汀还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有人戴这么漂亮的围巾,他们村子里从没有人见过这玩意儿。
彼时言汀18岁,那个男人26岁。
小小的公社第一次来了城里人,言汀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来了。
“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吗?”言汀好奇的问。
“我是城里来的。”贺有桓眼神闪烁。
“村长说知青大多是十几岁的初高中毕业生,但你看着不像初高中毕业生。”言汀疑惑?
“少年老成,可能看着有点成熟。”贺有桓不要脸的回。
于是乎,言汀三两天就以身相处结了婚领证,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时言汀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也要成为城里人了。
没想到,那些她的追求者很快从公社主任那里打听到男人真实身份,“人家贺有桓根本不是知青,而是做错了事被下放到我们的!”
美梦破碎,言汀白了一张脸。
】
这就是她和贺有桓简短的故事,他们只不过成亲两三天,就迅速离了婚。
言汀越想越睡不着,她是个有虚荣心的人。
从小爸妈说她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要嫁村长孙子的,后来十五六岁漂亮得隔壁和隔壁的隔壁村都知道她的名字,表哥又说她这样的该嫁给公社领导的儿子。
言汀从小在爸妈和表哥的期盼中成长,又在村里村外男人们的恭维声中处着,难免心高气傲。
有人给她和公社主任的儿子牵线,她偷偷跑去公社见过主任的儿子,可惜一口黄牙和几天不洗澡不洗头的脖子上的污垢,让她望而却步。
村里很多女人嫁人嫁得早,很多十五六岁就稀里糊涂地嫁了。言汀不同,她漂亮爱干净,又高不可攀不乱来,所以有挑人的资本。挑着挑着最后就挑中了贺有桓那个城里人。
当时觉得贺有桓骗了她,俩人分开时都闹得很不愉快。她指责贺有桓是个骗子,不是知青还装知青,贺有桓气她虚荣。
“我本来可以初婚嫁给公社大领导的儿子,就因为你,现在嫁不过去了!”言汀居高临下地看着桥下卷着铺盖行李的‘老男人’。
“你不是嫌他牙黄不洗澡吗?”贺有桓冷笑,“言汀,想攀高枝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不仅想找有钱人还挑剔得不行,真以为天底下的买卖就这么好做的?”
“你…………你滚!滚去睡你的牛棚!”言汀气得把他剩下的行李都扔了出去。
再后来,言汀和贺有桓分开后发现怀孕,最后生下来三个孩子养不起,便闭着眼睛随便选了一个送给贺有桓养。
而贺有桓很快离开牛家村,言汀也不知道他带着大儿子去了哪里,当时还以为他又下放到哪里去了,现在看来是改命了,竟然混得这么好,比自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