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野星辰》
文/夏蝉不烦
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
65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风,
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
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
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
而我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物理学家 Lawrence M. Krauss
序章
加德满都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夏晗从机场大厅办好落地签出来的第一感受,入目之处全是尘土飞扬,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黏腻腻的湿气。
很难想象这会是尼泊尔的首都。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还身处澳洲的夏晗,凌晨独自一人偷偷去到悉尼机场,在售票处平静地对工作人员说她要一张时间最快起飞离开悉尼的机票,无论终点在哪里。
样子看起来决绝又潇洒,似是要来一场永不回头的末日逃亡。
于是她就这样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六千多英里外的加德满都。
八月尼泊尔的天气潮湿又闷热,夏晗刚从南半球的澳洲冬季坐了长时间的飞机抵达这里,身体又累又乏,还要忍受两地明显的温度差。
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露出一条米黄色刺绣长裙,白皙手腕上的金色白玉扣手链微微抖动。
不过最可怕的是当她一个人刚推着行李走出机场大门时,立刻就有好几当地人上前,黝黑干瘦,嘴里喃喃着她听不懂的语言,看样子是专门等候在此招揽生意的司机。
“Look!Look !”
“Get in my car,come on(去我的车,跟着我)”
有人开口说了简短的英语,张嘴露出镶金的牙齿。
夏晗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部分的车子都破旧不堪,车身上面布满了细细的泥土。
可能是见她没有反应,有人开始直接伸过来扒拉她手中的行李。
夏晗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摆了摆手,快步向前面的主干道路走去,摆脱了这些人。
行李的滚轮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前行,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路上到处是泥洼水地。
她脚踩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着,但摩托车的随意驶过,精致的裙摆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点点泥水溅上。
“咳咳……”带起的尘土呛入鼻子,她忍不住捂嘴咳嗽几声。
这绝对是她近两个月旅行中最狼狈的一次,尤其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目的地。
没有攻略,没有行程安排,甚至连落脚的住宿酒店都没有定,来这里全都是随性而为,只为了逃避一个人。
逃避几十天前,在通往拉萨火车上,那个迎着午后炙热日光进入她车厢,闯入她孤寂已久生命的人。
现在是当地时间中午12点左右,阳光慵懒地照射在这座城市。
道路两旁民房商铺破旧拥挤,各色招牌上写着看不懂的尼泊尔语,狭窄的街道上全是来来往往的当地人群,大部分都趿拉着拖鞋,不修边幅地在路上穿梭或席地而坐。
抬头天上是乱糟糟缠绕成一团的电线,路上的摩托就跟人一样多,随意穿行在人群中,交通规则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这场景她只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的影像纪录片里见过。
明明这里与中国西藏只相隔一座喜马拉雅山脉,人们的生活却能如此天差地别。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不管是街边的小摊贩,卖艺人亦或者是苦行僧,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笑容以及虔诚的信仰。
不像此时的她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巷,身处异国他乡不知自己的归途到底在何方,迷茫得像个异类。
夏晗最后在街边找了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咖啡馆,点了些食物暂时休息。
她的脚快要报废了。
吃了点东西后,她才终于舍得拿出手机,装上刚在机场办理的电话卡。
有了网络,打开微信,消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咚咚响个不停。
【飞哪去了?到了说一声。】
首当其冲便是李斯发来的消息。
虽说昨晚是悄悄走的,但还是害怕自己的突然消失,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出发前,她给好友李斯发了一条微信。
大意就是自己先行离开悉尼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不过并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因为当时她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
【他在找你。】
这是他的第二条微信,夏晗的手指微顿,睫毛微不可察的颤动。
后面都是发的语音,估计是话太多嫌打字麻烦。
【找很久了,一早起来发现你不见后,就找我询问,在看完你发来的微信,确定我真的不知道你去哪后,又一言不发的走了,话说你还把人微信拉黑了?幼不幼稚!】李斯说话语气总是这样欠欠的。
下面还有几个长短不一的语音条,看时间都是十个小时前发的,夏晗没有点开听。
而是目光笔直落在他发的最后一条文字信息上。
【你当真死心了?】
时间显示在一小时前。
夏晗静静地盯着这几个字,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最后闭眼,睁开,波澜无痕,起身去结账。
收银员是个年轻小伙子,会说点英文,眉毛很黑,笑起来很温暖。
抬头看向夏晗时,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惊艳。
尼泊尔的物价很低,一块蛋糕加一杯咖啡,总共三百三十卢比,折合人民币三十块不到。
“Chinese?(中国人吗?)”收银员没忍住问道。
听夏晗说是,又看到她身边的行李箱,问:“Haven't you found a place to live?(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
她心里装着别的事,随意点了点头,拉起行李杆便想离开。
见状,收银员叫住了她,热情地指向门外斜对面一家黄色醒目招牌的店面。
向她介绍说那是一家中国人开的民宿店,老板娘很好客,现在应该还有空房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那里。
他说话时,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弧度,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很有活力。
夏晗终于笑了笑,对他轻声道谢,说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推开门出来,恰好一阵风吹来,屋檐下悬挂的风铃发出玲琅脆响。
在加德满都,几乎家家都会挂风铃,寓意幸福美好。
与此同时,夏晗手中刚刚找散的卢比,一个没拿稳,被不小心吹落在门口地上,她拢起被风吹散的长发,没等弯腰去捡。
倏然,一道黑影掠过,还没反应过来,地上的钱瞬间不见。
转头一看,是一个脏兮兮光着脚的小男孩,死死攥着钱飞速跑远了。
在跑到前方拐角时,他还不忘转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晗,炫耀式地把钱举高,干瘪的小脸上呲牙咧嘴的,转身消失不见。
夏晗静静地看着,眸子平静,面对这场景她内心的感怀远远大于害怕与愤怒。
仅一瞬间,她突然感知到生命微小如尘埃,在命运的裹挟下,她是幸运的,而有些孩子尚且连温饱都无法满足。
好像这样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说:你瞧,对比起来,你的那些心思真是矫情又可笑,不值一提。
-
夏晗去到了刚才收银员推荐的那家民宿店。
跟对方所说的一样,老板果然是位好客的中国女士,很豪爽,三十来岁的模样,从甘肃过来尼泊尔已经有五年时间了。
办事效率也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房间开好了,“你的房间在二楼203,这是你的房卡,收好。”
夏晗伸手接过后,突然听到了对方的感慨。
“一个人来加德满都旅行的真是不多见啊,尤其还是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女生。”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身提着行李准备上楼。
老板娘不在意,见她全身体面讲究的穿搭,轻笑一声,调侃道:“你身上有故事啊,小姑娘。”
夏晗正好走上两层台阶,闻言,站定,侧头看向她,老板娘见状还笑着对她眨了下眼。
下一秒,夏晗脸上兀地展开笑颜,开口道:“每个人都有,不是吗?”然后转头继续向楼上走去。
她可不相信能独身在异国待上五年的女人,身上会没有故事。
老板娘的笑成功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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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的规模并不大,但胜在房间温馨整洁。
夏晗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便打开了窗户,入目的是低矮的房子屋顶,被无数电线割裂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
满眼异域又陌生,她抬手拍了张照片。
视线忍不住向北边的方向望去,越过一座山,那边便是中国的西藏拉萨,之前六月份时,夏晗正在那边,他也在那。
如今却隔着一座山相望,他也不在了。
四十六天。
如果以旅途为基点来计算的话,她与他总共相识了四十六天的时间。
那是一段宛如梦幻的时光。
只是这场相遇的最后,却并不美好。
这四十六天,她隔着山海去爱,最终谁也没打动,只感动了自己。
李斯问她,是不是死心了,其实也不尽然,她只是忽然觉得或许遗憾也是一种美。
艳遇停留在旅途中,总比回到现实狗尾续貂要好。
这时,李斯的微信又发来了。
【距离你失踪已经超过十六个小时了,我觉得如果你再不回我,他估计都可能报警了,人是你当初带来悉尼的,结果最后自己跑了,真是太不厚道了啊。】
算了下两地的时差,夏晗低头把刚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我到了,放心,没事。】
李斯身为一名游历过许多国家的设计师,立刻看出来图中的地方。
【你在尼泊尔?跑这么远,真行。】
下一秒,微信又响了。
李斯:【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夏晗按了黑屏,没有搭理他,径直又去换了身天青色长裙。
放置在床上的手机也安静下来,再无响动。
-
下午两点左右,在房间看了一个多小时书后,夏晗决定出去走走。
原因是她想听歌时,发现蓝牙耳机不见了,连着充电盒,翻遍行李箱都没找到,这让她有点糟心。
她这人心情不好,就喜欢出去走一圈,之前学校的湖道,家乡的海滩边都不知被她逛过多少遍。
尤其现在还能去看下异国他乡的人情。
出门时,恰好遇见正要驾驶一辆小型面包车去杜巴广场寺庙祷告的老板娘,听说她想出去,问要不要一起。
夏晗自然欣然同意,她俩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之前那番对话。
杜巴广场上的鸽子角举世闻名,在2013年的电影《等风来》中,就有这样一个片段,几百只鸽子成群结队飞起,特别漂亮。
不过等夏晗真正到了那里才发现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
在经历2015年的那场大地震后,如今帕坦杜巴广场上许多雄伟壮观的寺庙都已不复完整,仅靠着支架支撑维修。
鸽子角落偏居一隅,气味也不算好闻。
抵达停好车后,老板娘进去了其中一个寺庙进行祷告,夏晗则留在广场上。
这期间,她的手机自李斯发过那条微信后再没响过。
她在一位披着黄色纱丽的老奶奶那里,花费一百五十卢比购买了一大碗谷物喂鸽子,接过钱时,对方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
夏晗站在鸽群中,仰头,狠狠向空中撒下一把谷物。
瞬间,成千上万的灰黑色鸽子齐刷刷地飞起,呼啦呼啦的,很是壮观。
不远处,大胡子的白人老外正拿着摄影机到处摄影。
忽然镜头里,意外地出现了这一幕。
一个纤细的背影站在光里,抬手,谷物抛洒间,鸽裙跟着飞向天空,手腕上的金链闪闪发光。
及腰长发被风带起,摇曳的天青色裙摆盛起夏日温柔。
侧眸看向天空时,露出的脸颊秀丽温婉,整个人恰如直面阳光的一弯清月,不紧不慢撒落身上的清辉。
画面很美,他没忍住,立即按下快门。
-
撒了十几分钟后,夏晗有些累了,在台阶上垫上一块方帕,坐下。
目光眺望,下午日照最高的时候,广场依然热闹非凡,嬉闹的儿童在追逐鸽子,游客忙着拍照留念,更有情侣席地而坐,女孩的头轻轻依靠在男孩的肩膀上。
这一切都笼罩在金色阳光下,朦朦胧胧的,却又真实无比。
夏晗看着看着,突然眼睛有些发酸。赶紧垂眸。
这时候她通常会选择塞上耳机独自听歌,来逃避外界的一切感知,但是如今她的耳机也不见了。
“感受风感受存在感受窗外梦的气息感受这苍茫岁月里两颗孤独的心……”
这时,一阵吉他歌声忽然传入耳畔,咬字很清楚,唱得是华语歌曲。
抬头,不知何时,对面远方正站着一位华人面孔的背包客,拨动有些掉漆的吉他琴弦,轻声歌唱。
“就像我们都未曾见过的那串加德满都的风铃……”
鸽子随着清澈的歌声盘旋在广场上,人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夏晗的心房似乎被展翅的风灌入,一阵阵抽紧,差点喘不来气。
眼前场景很温馨,很热闹。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默默的异国旁观者。
室友曾经说她是一个极度感性的人,容易突然安静发呆沉入自己的世界,谁也无法打扰,这点她不否认。
因为她心里时常装有一个人,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在某个时刻便会是她的整个世界。
例如现在。
“它不在这里无处可寻可它在我们心底挥之不去……”
突然,怀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打破她沉浸的世界。
夏晗拿起一看,是李斯发来的微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她却盯着看了许久,手指不自觉握紧手机。
直至金属边缘硌到皮肤,痛觉袭来,她也没有回神。
渐渐的,漆黑的睫毛颤动了下,两下,三下……
泪水落下打湿了屏幕,眼前也渐渐被晕出一圈圈光影。
夏晗双手张开按住脸庞,任由泪水沿着指缝流下,她终究是没忍住内心情绪,坐在帕坦杜巴热闹的广场上无声哭泣。
耳边的碎发粘在了侧脸上,露出耳垂上星星钻石的耳坠,熠熠生辉。
“倾听雨倾听祈祷倾听泪水滑落的声音倾听这放浪生命里一声恳请……”
歌声还在不远处唱响。
不知过了多久,等歌声结束尾调,夏晗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止住眼泪,放下手,才发现前方已经站着好几个当地孩子,个个瞪大眼睛在好奇地打量她。
夏晗眼眶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甚至包括刚刚卖谷物的老奶奶也看着她,大概是有浓厚的宗教信仰,她走到夏晗面前。
单手在自己的额头肩膀轻点,最后对着她双手合十。
虽然全程没说一句话,但夏晗读出了其中的意思:
神会把好运给你,不要哭泣伤心。
看得出这里的人民仰望大山,信仰神明,虔诚而知足。
夏晗同样合手回应,不知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这是喜极而泣。
她呆呆坐了很久,老板娘在寺庙里半天没出来。
夏晗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
良久,等身体都快坐麻时,突然一个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的白人大叔坐在了她身边。
献宝似的把手中相机屏幕递给她看,神情兴奋,嘴里不停喃喃着“beautiful”、“good”这样的单词。
夏晗垂眼,相机中正是自己刚刚喂鸽子的画面。
图中的女生侧脸柔和平静,配上围绕飞舞的鸽子,整体氛围感很强。
夏晗有些失神地望着这张照片,直到白人大叔开口询问自己是否可以保存时,才把她的思绪拉回。
看着对方眼前的期待,夏晗微笑点头,白皙清艳的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泪痕,楚楚动人。
恰好此时老板娘从寺庙里出来了,走过来在不远处招手喊她。
夏晗起身,朝她走去。
“What's past is prologue.(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刚走不远,身后突然传来白人大叔的喊声。
她诧异地回头。
只见大叔眉梢微弯,白胡子跟着笑容抖动,说道:“Send you this sentence from Shakespeare.(送给你这句莎士比亚说的话)”
说着,又伸手指了指眼睛下方,“Don't cry any more.(别再哭了)”
夏晗愣了愣,随后深吸一口气,回以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两人的心底都想着事,车内气氛沉默。
回到民宿内,在夏晗准备上楼时,老板娘还是没忍住冲她说道:“你心情看起来不错啊。”
虽然眼眶泛红,但心情至少比下午刚来时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夏晗闻言笑了笑,“嗯”了一声,转身上楼。
见状,老板娘耸了耸肩,也没再好奇。
进入房间,夏晗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到窗户边,拿出手机,滑开屏幕。
上面赫然是之前李斯发来的微信。
【他飞来尼泊尔了。】
夏晗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是下午五点,对面的房屋中有袅袅炊烟升起,两只小猴子爬上了杂乱的电线。
低头,摆摊的小贩在热情叫卖,商铺的老板则悠闲地坐在门口翻看报纸,神情慵懒,莫名有一种生之乐趣。
夏晗看着,眉眼弯弯。
算算两地时间差,如果快的话,或许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双澄澈平和的眼眸,似永远有星辰的斑斓,如心中神祇。
手机又一条微信弹出。
李斯:【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夏晗敛眸抿唇。
想起了自己半躺在澳洲冰天雪地里,伸手环住那人脖颈时的泣不成声。
所谓人生在世啊,本就是一场豪赌。
她这个赌徒,可从未想过输。
思索良久,夏晗抬手在输入框打入几个字。
可还没等发送,忽然,房顶正中央的灯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详的预感袭上夏晗的心头。
与此同时,房屋也开始摇摇晃晃的,晃的很严重,桌上的瓶子物件纷纷碎裂在地上。
窗外有屋子的石块滚落下来,伴随着人们撕裂的喊叫声和跑动声传来,之前的一切平静被打破。
夏晗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是地震!
眼前场景全在剧烈地摇动,但跑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房屋的晃动让她连路都走不稳,瞬间摔倒在地,手机飞出老远。
期间,石子与碎屑不停从天花板的缝隙中落下,割伤了她撑在地板上的双手,裙子也被划破几道裂痕。
前面天花板已经开裂,塌陷了一小块下来。
夏晗连忙定了定神,见自己身下的地板尚是完好的。
心一横,半起身,快速跑到房间承重墙的三角区域。
刚蹲下,蜷缩起身体,头顶的天花板一下子整个坍塌下来。
顷刻间,她的视线一片漆黑。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的几秒时间内。
街道上,楼屋崩塌,灰尘满天,木屑翻滚,前一秒还生机勃勃的景象,顿时变成了末日崩塌。
有人被掩埋,幸存的人则是满身狼狈,面对废墟崩溃哭泣。
而夏晗在失去光亮的前一秒,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他没来。
人生果然是公平的,如同一杆天平,一端如果快乐太满,另一端便会承载苦难来临。
而她的快乐只跟一个名叫宋嘉谦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