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求婚
骰盅再次摇动,再次揭开。
禅院直哉咬牙道:“比大!
"
如果他愿意改变结果,和伏黑幸一输一赢得僵持下去,说不定能拖延时间到援军到来。
但是他不愿意。
生涯落下完美一笔。
他要在该死的援军抵达前拿回自己的咒力,解决掉这只咒灵,给自己的咒术师区区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
他的眼睛瞪到即将脱离眼眶的程度,在二十四分之一秒内飞快拨弄骰子。指尖与骰子擦过,用力过度,代表6的那面翻滚,压在桌面上。怎么回事?!
禅院直哉再次拨动骰子,试图将它翻回来。这次他的力气又太小,骰子翻到一半,6点滚回侧边。
看去。
他准备第三出手,荷官忽然桀桀笑出声。咒灵游到他旁边,向他的骰子和骰盅不能再动手了,他会被发现的。
禅院直哉紧握的掌心里尽是汗水。
他的结果固定在5和6上。哪怕不完美,这依旧是一个足够好的结果,只要伏黑幸没有那么幸运.
伏黑幸轻轻一笑,她托腮撑在赌桌上,"6点和6点,不好意思,是我赢。"禅院直哉拍桌而起,"你怎么能每次都摇出这么好的点数,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啊,"伏黑幸无辜道,“你的点数也很好,总不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作弊了。今天的庄家,就是宽容点嘛。”
禅院直哉喘着气,无力地落回到座位上。
他们已经坐上了赌桌,无法阻止赌局一次次开启。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赢,要么输。
禅院直哉的咒力缺失,伏黑幸只是普通人,她们都不能连续输两次,第二次的败果会要了她们的命。
赌局继续,禅院直哉接下来的结果是一赢一输、一赢一输、一赢一输他困在输赢的循环里,走不出去,不管他是否动用投射咒法作弊,不管他摇出的点数是好是坏,不管他选择比大比小。
永远是一赢一输。
他在无尽的磋磨中,终于明白了,输赢不掌握在他的手里。输赢是伏黑幸的棋子,她懒洋洋地将它们落上棋盘,打造自己想要的结局。他反而恢复了冷静,"你只有拖延时间这一个办法了,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坐这么久。
"
禅院直哉讽刺地掀掀嘴皮,“你以为自己能拖延多久,我们的咒力在流动中是有消耗的,说不定等不来援兵,你就虚弱致死了。"
衣,吃饱了饭,仍觉得又冷又饿。
伏黑幸打了一个哈欠。禅院直哉没说错,她的精神大不如前,明明穿暖了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应该不会太长。
幸运不是无敌的保护罩,她要被耗死了。
伏黑幸嘟哝着,“半个小时,他跑过来,时间够了。”禅院直哉愣道:"什么?"
雪亮的刀尖,穿过咒灵的头部,从它中间那张浮夸的嘴里透出来。刀光一闪,一分为二!
咒灵切成两半的身体向两边倒去,露出中间持刀的人影。黑发,嘴角有疤,似山岳威严,似恶鬼可怖,郁气近乎凝成实质,斩断切尽所有靠近他的人!
十岁时,禅院直哉听说家中有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他生起兴趣,想去好好践踏嘲笑一刀,看看废物的样子。
他与禅院甚尔在走廊上与迎面相遇、擦肩而过。第一次,他被废物的气势震撼住了,他一下子认识到,在禅院家,这个废物拥有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的力量!只有五条悟和禅院甚尔才是能胜过他的强者!
眼下,如同十岁那年的初遇重现,禅院甚尔轻描淡写,用一刀解决了禅院直哉久攻不下的麻烦。
他感到羞耻!惭愧!
结、爆炸,它们的混乱伤害到建筑本身,令本就受创的建筑摇摇欲坠。建筑骨骼发出凄苦的呻///吟,禅院直哉受惊仰头,依附在建筑上的咒力凝B座商场要塌了!
禅院直哉对禅院甚尔喊道:“我们快--”
禅院甚尔从他身旁走过,和十岁时一样,他看不见他。商场倾倒、塌陷,他们头顶的天花板沉沉坠下来,映出禅院直哉收缩成针尖的瞳孔。
而另一处的爆破声更响,禅院甚尔不见踪影,他带走赌桌对面的女人,用肉///体撞破墙壁,笔直冲了出去!
轰!
天塌地陷!
辅助监督和赶来支援的禅院家的咒术师们面面相觑。他们惊愕的喊声卡在喉咙里,废墟中间,鼓起一个砖石水泥的包。
禅院甚尔推开压在头顶的墙面,把怀里的伏黑幸提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捡掉发丝里的石块,用手抹掉满脸的土。
伏黑幸道:“别抹了,越擦越脏。”
他一言不发,捏捏伏黑幸的脸,又按按肩膀,抬抬胳膊。伏黑幸抓住他颤抖的手,踮起脚,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吧唧一声,在废墟上方回荡。
伏黑幸镇定道:"你看,我活得好好的,不仅能站在你面前,还能亲你。"直到这时,恐惧和后怕在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伏黑幸咧咧嘴,扬起一个脏兮兮的笑容,"我就知道拖延战术是有效的,坚持到你来救人是胜利!”
不管是她死,还是禅院直哉死,都不是一个好结果。伏黑幸虽然不了解禅院直哉的身份,但她能从禅院甚尔对禅院家的鄙视和厌恶中一窥他们的家族作风。
因为她死了一个咒术师,万一禅院家要报复她怎么办?她固然可以和禅院甚尔逃跑,但她的工作更重要啊!她是为了升职加薪才愿意辛苦出差的!
禅院甚尔盯着她,说不出话。
爬出来。
废墟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砖头与钢筋的缝隙里,禅院直哉灰头土脸地没等他开口,伏黑幸简单明了道:“揍他!”
禅院直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沙包大的拳头已直冲面门!惨叫声不绝于耳,周围的咒术师们纷纷反应过来,向废墟上的三人围拢。伏黑幸估算了一下时间,等他们聚拢到她们面前,她拽了拽禅院甚尔的衣服,“别把人打死了。”
她迎着禅院家咒术师们厌恶的目光,一下就分辨出多半是冲她身旁的禅院甚尔来的。
她赶在咒术师们说话前开口:“垃圾。”
她挨个指,"垃圾,垃圾,垃圾,你也是垃圾,你更是垃圾,好大一群垃圾。能培养出禅院直哉这种海绵生物,禅院家的咒术师排成十个一列挑八个骂,估计都不会骂错。
伏黑幸很清楚,自己是被牵连的。要不是她与禅院直昆人只有一面之缘,她很想打电话过去把家主也骂两句泄火。
她拽过禅院甚尔的手,如狼撕咬猎物的血肉,狠狠咬在他的无名指上,宣布:“我的。”
禅院直哉变调的呐喊是背景音,"你说什么?"
伏黑幸踮起脚,用力搂住禅院甚尔的肩膀。她的手根本没办法牢牢环住高大男人的身体,但她绝不输气势。
伏黑幸大声道:“我说,他入赘我家了,他以后姓伏黑,你这个垃圾小孩!她小声对伏黑甚尔哼哼:“快走!
"
说完就走,不留后患。
两个人影眨眼失踪,禅院家的咒术师们只听见一声音爆。废墟上,只剩下鼻青脸肿的禅院家少爷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给我回来!你把甚尔怎么了,回来!桃濑成海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理智使她克制了和二藤宏嵩打电话倾诉的冲动。她坐立难安,在房里一圈圈绕圈。
她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单纯的纯粹的担忧,是为了朋友。房门敲响三声,桃濑成海急忙打开门,门外是焉头耷脑的伏黑幸以及默默等在她身后的伏黑甚尔。
桃濑成海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扑进伏黑幸怀里哇哇大哭,"小幸,你到哪里去了!"
伏黑幸像哄小孩似地轻轻拍她的背,“没事啦,我回来了。你放心好了,我向来很幸运哦。
"
吧,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开完会,我再找时间和你说清楚。"等桃濑成海好不容易平复情绪,伏黑幸用手擦掉她的眼泪,哄道:“你先去睡桃濑成海的脸色空白了一瞬,"开会?你明天还打算去开会?""那当然啦,"伏黑幸理直气壮道,"不开会,我怎么得到领导的重用和赏识,养家的女人很辛苦的!"
她拍拍桃濑成海的肩膀,"晚安,我有事和甚尔说,不用担心我。"桃濑成海瑟缩地看了一眼伏黑甚尔,小声道:“你的东西在我这里.....""今天用不上,谢谢你帮我保管。"伏黑幸露出假笑,飞快关门,"好好休息。”她带伏黑甚尔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在行李箱里找出自己的换洗衣物,"你没带衣服过来吧,我叫一个帮送服务,还是你自己下楼去买一身。"伏黑甚尔在门口的小沙发上坐下,只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的脸色这时缓缓回白,仿佛被过度的惊恐和痛苦淹没,失去了管理自己的能力。
而他的眼睛成为了最好的情绪出口,黏在她身上,一瞬也不愿错开。不了.
伏黑幸想了想,道:"是有点唐突。什么都没准备好,当众求婚,你可能接受伏黑甚尔打断她的话,这是第一次,他没等她说完。"你爱我吗?"
他垂下眼睛,嗤笑一声。
你爱我,他的眼睛无声地道,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爱。为作为一个人一视同仁地爱着周围所有人。
收留、求婚,这些时候,伏黑幸都不是作为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而是作这份爱无关男女之情,仅仅只是因为她注视到了禅院甚尔,所以爱着禅院甚尔。
当初的桥洞下,她捡到另一个人,也会爱另一个人。她捡到一只猫,也会爱一只猫。
“她是怜爱众生的圣母,而我是圣母像下避风的乞丐。"但圣母对乞丐的怜惜,与乞丐对圣母的憧憬,二者并不相同。"没关系。"伏黑甚尔抹了把脸,"我爱你。"
他对伏黑幸重复了一次,"我爱你。哪怕我的人生是一滩烂泥,你也是照在烂泥上的太阳。"
只有十分的爱,但他愿意给伏黑幸一百分。
正常人有一百分的爱,只能分给伏黑幸五十分。禅院甚尔是一个人渣,人渣他可以为了伏黑幸当一个拥有一百分感情的正常人。内心空虚的男人有了想要双手握住的东西。
伏黑幸并不重视自己,没关系,他会将她当作自己唯一的珍宝珍视照顾。伏黑幸并不理解他的情感,没关系,他不会让她为难。那是将他拉进人间的一把钥匙,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生活将没有意义。
拜托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拜托了,请幸运偶尔眷顾他一次吧,哪怕只有一次。伏黑幸盯着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她在床头找到自己的橡皮筋。“我原本是准备了求婚戒指的,但它还没做好,现在看来,你可能等不及了。她半跪在伏黑甚尔身前,把橡皮筋卷成圆圈。
很生气。"
"可能我表达得不够清楚,让你感到不安。我道歉,但你忽视我的心意,让我“别否认我的感情,我对你存在恋慕之心。”
橡皮筋戒指举到面前,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哭笑不得。预想中庄重又感人的求婚,也没有发生。
酒店是公司租的,朋友睡在隔壁房间,戒指拿橡皮筋滥竽充数,衣服和头发都像在地上滚了十圈。
可伏黑幸认真道:“我们结婚吧,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有你有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