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屯顿悟送闭段评功能
这段鬼怪版《浪客剑心》最终没有被恢复清醒的导演和副导演采纳。
他们删掉了天狗武士大战影武者的精彩打戏,剧情只保留到三位路人推开神社本殿大门为止,顺便让她们补拍了几个落荒而逃的镜头。
导演大赞伏黑幸表演出的惊恐和谨慎十分真实,并邀请伏黑幸之后也可以来他的剧组客串,被伏黑幸尴尬地婉拒。三人领了工资,赶在午餐前返回旅舍。路上,“说起来,成海不是害怕鬼吗?“伏黑幸狐疑道,“为什么你在拍摄过程中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
二藤宏嵩眼镜全白,了然道:“因为她完全沉浸在八卦模式里了,八卦的心超越了恐惧。”
桃濑成海做出不二家笑,“不愧是宏嵩,懂我。”她快乐地哼着歌,愉快地算账:“这个月多了一笔进账,再过两个星期又发工资,我可以多买几件衣服了!”伏黑幸道:“你下周想去逛街买衣服?”
桃濑成海竖起大拇指,“想去游戏里买新出的时装!”果然如此,毫不意外。
桃濑成海笑眯眯地贴上来,“小幸,豹豹君的戏份结束以后,可以邀请他和我们见面一起吃饭,大家交个朋友嘛。”伏黑幸想不出办法解释禅院甚尔并不是剧组的演员,也不是真的清洁工,于是她选了敷衍,“假如我能找到他的话。”二藤宏嵩的话在前方悠悠地飘过来,“找到了。”“哈?!”
伏黑幸瞪得溜圆的双眼中,收拾整齐的禅院甚尔正和小柳花子以及桦仓太郎同坐一桌,相谈甚欢。
小柳花子用堪称豪爽的动作拍着桦仓太郎的大腿,“是吧,我也觉得这里的和果子又贵又难吃。”
桦仓太郎怒道:“能不能拍你自己的大腿,照顾一下伤员吧!”
禅院甚尔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那笑容和他的脸格格不入,令伏黑幸瞠目。他抬手向迎面走来的三人打招呼,“真巧,你们也住这家旅舍。”
不,不巧。伏黑幸撇嘴。你表现得过于圆滑了,甚尔君,这不符合你的人设。1
一旁的桃濑成海露出早有预料的眼神,粉红路人飞快戴上可爱开朗的社交假面,和禅院甚尔一唱一和,“哈哈,真是太巧了。这就是缘分啊,豹豹、禅院君!”
伏黑幸看向二藤宏嵩,“她又进入到兴奋模式了。”二藤宏嵩一推眼镜,“八卦的心超越了她的疲惫。”五人旅游团变成六个人,禅院甚尔推荐了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午饭。
伏黑幸从没见过他这一面,热情、大方、爽快,仿佛他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他表演得太过了,以至于伏黑幸怀疑她面前的这个是禅院甚尔的双胞胎兄弟,禅院甚三。2咦,那在家里和小咪抢鸡胸肉冻干的不明生物究竟是谁?看出伏黑幸数次张口欲言,桃濑成海会错了意。她坏笑着勾住二藤宏嵩的脖子,“宏嵩和我今天有一个游戏副本要刷,我们先回旅舍了。”
她的背景图案都冒着粉红泡泡,“你们先聊,记得晚上搭车回家就行。”
二藤宏嵩困惑抬眼,“副本不是明一一”
一只纤细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是今天呦,成成是不会记错的。”
有黑气。二藤宏嵩识相改口,“啊,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他非常不适合演戏,念台词毫无感情。
小柳花子也适时起身,“桦仓的腰伤了,不能久坐,我们先回房间。”
本次旅行唯一的受害者,桦仓太郎尚未理清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道:“其实我的腰不痛了。”
“别逞强,"小柳花子不走心地安慰,“你就老实回去歇着吧。”
桦仓太郎的目光触及到满脸认命的伏黑幸,顿悟,“哦哦哦哦!”
小柳花子扯住他的衣领把人领走,对伏黑幸和禅院甚尔回以微笑,“我们先走了,发车前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餐桌上,一下子只剩下伏黑幸和禅院甚尔面对面坐着。
伏黑幸盯着禅院甚尔,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禅院甚尔不能忽视她的目光。
于是他挺直的脊背塌陷下来,像一座垮塌的沙山,变成畏缩又夯实的一堆。
“你想说可以直接说。”
她当然会不高兴,任谁满怀期待地和朋友度假,被卷进里世界的灵异事件里,都不会有好心情。
禅院甚尔开始后悔,他不该自作主张到旅舍去,不该联系她的朋友,不该无缘无故联系她的朋友。
他最好离开,和平常一样。
伏黑幸仍盯着他看,在禅院甚尔即将避开她的那一刻,她说:“谢谢你,甚尔君。”
禅院甚尔放在桌上的手指突然蜷缩成一只寄居蟹的壳。伏黑幸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继续说:“谢谢你救了我们。”紧绷的心脏忽然被戳了一个破口,泄了气。他只有佯装不在意,假笑道:“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我指的不是平将门公的影武者,我是说那块木板。“伏黑幸说。
“如果不是你替成海和二藤挡了一下,他们可能会受伤。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能和你道谢。但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这声谢没有补上心脏上的破口,反而成为一只巨大的手,将他捏成一张满是褶皱的纸。他的呼吸几乎停止在这一刻,下一刻又强行扯出笑脸,“不客气。”
她看错了,他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会替那两个人挡住飞来的木板,仅仅只因为他们是伏黑幸的同事。他们出事,她不高兴。
一只手伸过来,拍拍他的脸。
“我知道哦。”
禅院甚尔回神,伏黑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重复,“我知道,你帮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她挠挠脸颊,“我不可能要求你一天之内变成一个大圣人嘛。我也清楚,你对他们友善是不想让我为难。”“不过,”她笑了笑,“不当坏人的感觉不坏,是不是?至少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伏黑幸托着下巴,微笑,“甚尔君,哪怕是野草也有晒到太阳的时候。”
她似乎神奇地高兴了起来,这回不懂的人变成了禅院甚尔。伏黑幸站起来,催促道:"走吧,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风景,陪我出去逛逛吧。”
午后的阳光如同一匹金色的织物,温柔地盖住宁静的小镇。太阳晒得人心底发暖。
伏黑幸走在前面,禅院甚尔慢腾腾地走在她身后,简直是在蠕动。但他从不让前面的人脱离自己的视线,只是默默跟着。他不理解伏黑幸的快乐从何而来,可是她高兴,这就足够了。
她们绕着小镇走了一圈,走过周末无人的学校,走过有人垂钓的潺潺溪流,走过老奶奶看守的杂货店。终于,她们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地方。前面的人站定,她回过头,是一颗经过深思熟虑的太阳。“甚尔君,"伏黑幸说,她是在笑着,“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没有声音。
世界没有其他声音了,有且仅有一个人,拥有在这里发言的权力。
“你的表情好傻哦,你打算拒绝我吗?”
她走近。所有的感官都在尖叫,心脏的破口向外疯狂吹气,变成漏气的气球。
每个字都有回音,每一丝香气都是刻刀,把大脑当作铜版,不留情面地挥刀刻写。
伏黑幸烦恼道:“你不回答,会显得我在唱独角戏诶。”她背着手,轻轻踮起脚。
“那么,来谈谈我的感受吧。我很高兴,"她轻声说,“我很高兴,你选择了这边的生活……选择了我。”人们用各种方式、各种材质去记录笑容,拍照、书写、绘画。但记录的那一刻,他们必定拥有同样的心情一一向天祈祷,铭记此刻。
在遇到她以前,禅院甚尔过往的人生,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他的过去不是珍藏的宝藏,而是难以甩掉的垃圾废品。他就躲在那些杂碎里,慢慢被自己最讨厌的东西同化成一个可悲可笑的渣滓。
今天,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他的记忆里混进了一颗珍珠。
原来她高兴,不止是因为禅院甚尔帮助了她的朋友,更因为他为自己赢得了走向另一个世界的阶梯。他要走去另一个世界,他不想再当垃圾,他想拥有新的生活。1
“你能……再说一遍吗……不,不用,我只是没听清楚,我记不太清。我一一”
“可以哦。”
“甚尔君,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原来是这样的。
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乞丐不必圣母像的垂怜,野草无需独占太阳的光辉。他不用等待另一个人填补自己的空缺,不用等另一个人为自己付出一切,才敢向前走一步,
我会修补好自己,我会成为一个你期待中的人,然后,我会走到你面前。
你只要存在于世界的某处,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祝福。“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