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真的幸运？
韩婉箐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有空间,赵平康也有这样做的理由。她不想过分探究别人的秘密，也不喜欢别人探究她。赵平康笑过之后又扯了身边好几根草，他的手指很灵活，似乎在编纂什么东西，口中直接承认:“恶人名声挺好用的。”“清净，自由,还没人敢惹。”
韩婉箐抱着膝盖抬头看他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赵平康边扯草编东西边跟她随意说了几条，比如没人总找他聊些不知所谓的事情烦他啊，没人凑过去问东问西打听他的各种事啊，没人催婚也没人轻易敢惹敢算计，连说他坏话都只敢背后嘀咕,有事也根本不敢上他家门闹之类的。她想了想他的说辞,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惹一个好人没有代价,惹一个恶人则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赵平康显然就是睚眦必报不好惹的人。
韩婉箐又想到爷爷奶奶那边。
韩老头韩老太就是撒泼耍赖恶名在外，一般人惹不起只想躲着，就怕他们有理由赖上搞事。
就连那天陈正直妈来找事时，哪怕只是听了爷爷奶奶名字都不敢继续纠缠。
因为老太太知道找韩家麻烦最多惹韩家人生气吵一顿架，吵输了不痛不痒。但要是真引来乡下的大佛韩老头韩老太，那不丢脸、不破财割肉不能免灾了。
韩婉箐撑着下巴缓缓点头赞同。
要是按家里以前的教育，她肯定觉得好名声很重要，韩家一家子人都信奉与人为善，和平处事的原则。但家里吃过亏后，她现在也渐渐理解做个不好惹的恶人有时候会更管用更舒服。
赵平康抬眼看她面上没有反感厌恶，心里也松快了几分。身为一个不服队里管教不听话还爱打架的小混混，队里的人虽然对他多有议论，但好处就是不会用世俗的规定要求他。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必须老老实实拴在地里干满整天才能拿工分。
他身量高力气也大，别人需要干一天的活他半天就做好了，然后呢？继续干？可他就算干两个三个人的活也只能得到一个人的满工分。
赵平康这人别看对外阴沉不爱说话，但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琢磨。
而吃大锅饭挣工分对个人不合适的道理他十三岁就琢磨明白了。
然后就开始叛逆逃工。
地里的活他当然也干，但他只干他该干的部分，空出来的时间他宁愿钻进林子里、山里打猎抓野味或者去县城溜溜达达随意看看逛逛，也不愿意被绑在地里。
队里的人早习惯他的作息了，只会嘀咕他又没来上工，不会追究他去哪混。
这也为他私下搞钱提供了方便。
嗯，他私下搞钱的事也是他这样做最根本的秘密。赵平康虽然说得简单又有所保留，但韩婉箐还是能理解尊重他的处事原则，同时她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既然他是一个怕麻烦又不需要经营名声的自在人，他干嘛要管她看到的闲事呢？
还在查清楚缘由后第一时间过来找她告诉她。韩婉箐蹲在那单手撑着下巴，视线下意识移到他身上。托星星又多又亮的福，她能看清他的动作和样子。他的身形实在结实高大，气质也很彪悍，穿着蓝色背心露在外面的肩膀胳膊能看到满是爆发力的肌肉，再配上他脸上能挡住面貌的胡子和家里祖上的传闻，难怪队里人经常私下叫他小士匪。
这样凶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帮助她，能简单用好心来解释吗？
一只草编蚂蚱很快在赵平康手中成型，他欣赏了一眼递出去"给。”
韩婉箐被打断思绪愣了下，伸手接过来。
赵平康随即站起来挥赶身边的蚊子拍拍裤子上的土。韩婉箐蹲在那捧着这个精致的草编蚂蚱疑惑的看着他。赵平康接触到她的眼神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我听说你前阵子买了不少队里的竹编物，以后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家，我爸和我大哥都是队里数得上号的竹篾手艺人，尤其我大哥，他身体不好不能干太多农活，没事就在家里琢磨这些，编的动物比你换得那家还厉害。”
韩婉箐等"…
她哭笑不得站起来，心里刚刚升起的怀疑也散了。他这么热心肠帮她管了闲事，又开口自荐了，韩婉箐干脆把前两天临睡时的想法提上日程，她也爽快问“摇摇竹躺椅会编吗？”
赵平康只是随口掩饰自己送草编蚂蚱才提起家里，没想到她还真下单了，沉默了两秒点头“会。”
“那给我编一个吧，我要先付订金吗？”
“不用.……”
赵平康说完自己先乐了，他吐了口气双手插兜淡定跟她谈“工期等十天，我大哥做好后我给你搬过来。要不要再做几个动物摆件，我哥擅长做龙和孔雀。”
他还推销上了。
韩婉箐笑着摆摆手:“我是送弟弟的，简简单单凑个十二生肖就行，而且也不急，小孩子一下得到满足了，说不定就失去兴趣了。。”
赵平康看着她轻松的语气和笑意，不自觉也勾起嘴角。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厌恶也好，害怕也怕。但他自从见过韩知青后，没事就想多看她两眼，也会莫名在意她的感受。
他不想在韩知青那留下坏印象。
所以眼巴巴的凑上去帮忙，又眼巴巴的想开口解释。现在知道她没误会，还能平和的看待自己，他心里挺高兴的。
等两人说完话绕过菜地准备回去，他们才发现胜男还没走，她蹲在祠堂前院门口大黄狗跟前，玩着它的爪子等他们。赵平康没有出声招了招手，小姑娘站起来跑过去，用嘴型跟韩姐姐告别。
韩婉箐也微笑目送他们叔侄离开。
想到自己大晚上出来单独跟一个不算熟的高大男人说话，最后却下订单买起东西，甚至还答应之后都从他那买竹编物。这经历也是很稀有很奇特了。
赵平康不在队里的日子，不会做生意去了吧？不过想想现在又不让投机倒把，她也就在心里想了一秒然后笑完回屋休息。
村里的石子路上。
赵平康双手枕着头，问自己身边走路一蹦一跳的侄女“不是让你叫完人先回去吗，等那干嘛，蹲着喂蚊子？”胜男在星星的照耀下踩自己影子:“我要看着你呀。你这么大个叫韩姐姐出来，万一想做坏事对韩姐姐不利咋办。”赵平康无语:“你还知道做坏事？”
胜男点头:“三宝姐姐的对象大晚上偷偷叫她出门，被三宝看见喊破，三宝爸爸追着对方打了两条街，还骂他大男人晚上想见小姑娘都是不怀好意。”
赵平康"….……
虽然他没有这个想法吧，但也不得不承认韩同志敢出来见他是真的胆子大相信他了。
赵平康觉得他脸上被胡子遮挡的地方红的发烫。要不是侄女在跟前，他真想绕着队里跑几圈，再上山打只野鸡才能宣泄自己被韩知青信任的兴奋。
赵平康又看向今天的大功臣侄女，他将手插兜里重新直起背“为了感谢你今天帮我叫人，明天给你买个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回来。”
胜男开心“好哎！”
高兴完她又扭捏凑过来“那我爸妈呢？只有我自己吃独食呀。”
赵平康揪了揪侄女小辫:“你可真是个大孝女，时刻不忘记你爸妈。行，那给你买两个肉包，你们一家三口自己分着吃。”“哇！小叔叔最好！"胜男小声欢呼一声，然后蹦蹦跳跳回家。
赵家一屋子人也没睡呢，赵老爹和大儿子坐在屋里编东西，赵老二在修农具，王桂花也是跟两个儿媳妇一起缝衣服。一大家子坐在堂屋闲聊，看到他们叔侄两个从外面回来，王桂花随口问了句干嘛去了。
她也没指望儿子回答，就是随口搭句话罢了。蹲在一边玩石头的继东和继工迅速跑到胜男跟前把她围住。“你是不是跟小叔出去偷偷吃好吃的去了？”“小叔叔给你吃啥了？”
两个人急着追问，同时心里特别委屈，他们刚刚想跟出去小叔都不让。
小叔不喜欢他们了！
“没有………胜男摇摇头，小叔承诺他的大肉包还没买呢，她什么都没吃，就是当了回小信使。
但别看胜男小，也知道说出小叔去见韩姐姐对她名声不好，所以光摇头不说话。
继东继工更哀怨了。
他们有心想闹，要是别家六七岁的熊孩子早躺地上打滚了，但是接触到小叔喝水时看过来的凌厉视线，两兄弟又不敢动弹。
熊孩子也是有眼色的，知道他们在家闹别人可以，闹小叔不行，小叔凶起来比他们爸爸都凶，说不定还会狠狠揍他们屁股。
赵平康饶有兴致的看完两个小侄子变脸，然后懒洋洋的说了句回屋休息就转身去井边打水洗漱。
赵平康一走，刚刚大气不敢喘的老二媳妇郭庆红立马哀怨的看了大嫂一眼“嫂子，现在胜男可真是她叔的香饽饽，可怜我们继东继工跟地里的草一样，都不招人待见。”陈俊梅不搭理酸言酸语的妯娌直接给女儿说灶台上留的有热水，让她去洗洗。
胜男一溜烟就跑走。
另一边赵平康从井里拎了一桶水兜头冲在身上，痛痛快快洗了一个凉水澡又刷好牙回屋，躺在床上时想起韩知青最近总跟侄女一起下地篓摸小鱼。
那些没二两肉的小鱼有啥好吃的？
她肯定是没办法吃肉才会去抓鱼。
赵平康摸着下巴心中冒出个主意。
大
第二天韩婉箐下了早工，照常跟陈果一起上山捡柴捡蘑菇。她每周固定上山三次。
对队里的林子和后山都熟悉了。
该去哪野菜多，去哪蘑菇多，去哪捡柴方便都一清二楚。还给自己规划了更快捷的路线。
用她的方法每次捡柴都又快又好。
“咕咕。”
韩婉箐捡起地上的柴火直起腰问身边的陈果:“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陈果闻言四处转头“没有啊。”
“咕咕。”
又是一声，这下韩婉箐听清了，好像是鸡叫。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方向，牵着陈果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声音清楚很多，连陈果都听见了。
最后韩婉箐在一颗树根交错的缝隙里看见一只被卡住的野鸡。
韩婉箐确定周围没有人，不是谁的猎物，她上前使劲把野鸡拔出来，拎着翅膀看了一圈。
陈果很高兴“婉箐你好厉害，发现野鸡啦。”韩婉箐注意到野鸡受伤的大腿，又看了眼树根交叉的位置，心里疑惑。
自己这么幸运吗？
出门捡个柴都能遇到野鸡把自己卡住原地送上门。她掂了掂野鸡发现它还挺肥的，估计在山上没少吃，半晌面露笑容“走，今天晚上吃鸡。”
两人高高兴兴背着柴火下山，刚好她们今天还捡了一些小小蘑菇，拿来炒鸡吃着更香。
知青点葛平在听他的新闻，见了韩婉箐拎着鸡回来说晚上加餐，立马从包里翻出一个牛肉罐头贡献出来加入她们。老知青也很久没吃鸡肉了。
纷纷回屋淘了些自己拿的出手的东西，加入这趟聚餐。于是几个人晚上下工后，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提前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再让知青点厨艺最好的韩婉箐上灶炒鸡。韩婉箐翻炒的时候，大家就在背后猛吸香气。李爱国坐在板凳上死死盯着灶台嘴里念叨“我这几天也经常上山去捡柴，怎么就没那个捡野鸡的运气呢。”刘红雁舔舔嘴:“何止这几天，是这些年都从来没捡过。”刘秋菊感叹“韩知青的运气真好。”
李大志摇着扇子开玩笑“可能鸡也挑剔，嫌弃我们笨手笨脚的，只愿意让韩知青这样漂亮灵巧的姑娘捡走吃。”“你们够了啊。"韩婉箐笑着转头让他们别拿她开玩笑了，她拿着锅铲:得罪大厨可没饭吃。”
几个知青立马做闭嘴状。
天大地大，吃鸡最大！
“韩姐姐你看我抓到什么了。"胜男又拎着她的专属小木桶颠颠儿跑进来。
老师学生游戏玩了几天后，她们又恢复往常的称呼了。她刚跑进后院就跟着知青们一样吸鼻子“好香啊。”韩婉箐将一大盘野蘑菇炒鸡做好，陈果葛平抢着要装盘，她就转身去看胜男的木桶。
“是黄鳝！"韩婉箐惊喜，这个也很好吃的。“嘻嘻，是我抓的，送给你尝尝。"胜男把木桶递过去。韩婉箐接过木桶想了想邀请她留下吃饭:“胜男，我们今天吃鸡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胜男有点小纠结，她小叔说要给她带肉包回来的，她还留着肚子等吃肉包呢。
但是肉包想吃，炒鸡也好香。
她们家炒的鸡根本没有这个味！
所以胜男纠结了一会就红着脸答应了。
葛平看了眼黄鳝，试探问:“要不也处理掉，今晚一块烧了？”
韩婉箐点头“吃。”
知青们立马跑过来接过木桶，每个人分点活分工处理去了。韩婉箐这个最终掌勺的师傅倒是闲了下来，她拉着胜男进屋，给她拿有图的书看。
胜男竖着耳朵听到外面老知青在嘀咕今天像过年，韩知青捡了野鸡，队里小姑娘又送了黄鳝，还有葛平的牛肉罐头，他们过些年过年都没吃这么丰盛。
她转头好奇问“韩姐姐，是你捡了野鸡吗？”“嗯。"虽然总觉得幸运的过了头，但确实是她捡到野鸡的。胜男也夸赞“姐姐好厉害！跟我小叔叔一样厉害！”“哦？“韩婉箐疑惑，这怎么也能扯上赵平康。“你小叔叔怎么厉害了？”
胜男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凑到韩婉箐跟前小声说:“姐姐我只悄悄告诉你一人哦。我小叔叔特别擅长打猎，经常在山上抓野鸡和兔子回来给我们吃。”
她又吸吸鼻子:“不过我们家里烧的没姐姐做的香。”韩婉箐愣住，脑海中一瞬间想到野鸡腿上的伤口。此时赵家。
郭庆红凑到王桂花跟前神神秘秘道“妈，我觉得老三最近很不对劲。”
上山一趟啥东西都没带回来，还乐呵呵又出门了。天知道她早上看见老三脸上挂的疑似微笑的表情有多吓人。王桂花瞥了一眼老二媳妇贼头贼脑的样子“哪不对劲了，你没事干琢磨老三干嘛，有空多关心关心自家男人。”郭庆红涨红了脸“妈，我没有！”
王桂花哼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自家小儿子最近很反常。
以前三不五时不着家，尽往外面瞎跑，现在倒时不时呆在队里，虽然干活没多卖力，但也在老实上工。她自己私下也跟老头子嘀咕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郭庆红不甘心自己发现的事没人听，又凑到婆婆跟前，还拉着干活的大嫂一起分析“妈，我怀疑老三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不然咋突然变、变老实了一些呢。”
还爱笑了。
王桂花推开她骂道:“什么叫变老实。老三那是长大成熟了。”
这下轮到郭庆红斜眼了，妈也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就他昨晚拿侄子哭丧脸取乐的样子像是成熟的大人？王桂花呛完儿媳又思考起她说的话“至于看上谁，这队里也没合适的姑娘啊。”
陈俊梅想起队里的知青出声道:“新来的知青姑娘都挺好的。”
王桂花摇头:“不行不行，太瘦了。”
郭庆红也点头“就是，得我这的妈才满意。”王桂花这辈子喜欢儿媳的标准就是丰满结实。她自己本人就是个六十多岁还依然膀大腰圆壮实的老太太。她的大儿媳陈俊梅四方脸又高又壮，胳膊比很多清瘦男人的大腿还粗，拎成年男人都能跟拎小鸡仔一样，家里家外一把抓，性子也豪爽大气，是她最喜欢的儿媳妇。二儿媳郭庆红刚嫁进来时只是小圆脸，生完孩子后胖了一圈，生完老二后又胖一圈，在农村以胖为美，嫁人后能胖更是在夫家过得好的表现，队里谁见了都夸她们家媳妇养的好，王桂花虽然不满意她有时候爱计较的性子，但对她的福气肉还是满意的。
圆圆润润一看就有福相。
至于给还没结婚的老三找媳妇，王桂花闲时也琢磨过，此时她又念叨了一遍“老三这样混世魔王的性子，就不能给他娶个太清瘦柔弱的媳妇，不然受他欺负怎么办？”陈俊梅和郭庆红纷纷点头。
尤其是郭庆红，她拍着手“就老三那莽撞性子，说不定随手推一把，就把媳妇摔出去了，到时候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欺负人呢。”
“脾气太好也不行，性子温和了，老三一气她说不定就得哭。”
王桂花又说“老三爱犯浑，牛脾气上来了谁也管不住，最好给他找个硬气强势的姑娘，老三要是不听话了，她抬手轮两巴掌把人揍服了，这样才掌得住老三的家，你们说对不对？”她就经常用铁砂掌揍老公和三个儿子，现在一家多和谐。“是啊是啊。“郭庆红使劲点头“老三身量高，弟妹也不能太矮，最好比大嫂再壮实点才能降服老三。”听婆婆这么形容完，她都希望老三快快娶妻了。早点找个人回来治治他！
屋里婆媳三人在讨论未来的老三媳妇。
屋外劈完柴的老二赵富顺听了几耳朵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到编筐子的大哥跟前“啥叫老三不听话，抬手轮两巴掌，妈她还记得自己是在给儿子找媳妇吗？咋老盼着老三被打啊。”赵家老大赵安泰闻言直起身子，他咳了几声笑道“媳妇有主意，家和万事兴嘛。”
反正他们老赵家都是女人强势。
他们这两个已婚的都很听媳妇话。
也就没结婚的小弟还有几分桀骜性子了。
但他对小弟的未来也不看好。
不管媳妇是壮实还是瘦弱，性子是强势还是温柔，他觉得小弟都会走赵家男人的老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