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一一班的同学们就发现了一件事:
荣居校园表白墙NO.1的常客阮唐,对成绩单一骑绝尘的状元学神时砚景同学,似乎有点过于关心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似乎比较友好,时砚景也只有在阮唐跟他搭话的时候才会开口聊上几句,也只给她讲题,可最近这几天……
同学们看着对时砚景嘘寒问暖、早上跑操都要并肩垫底、咳嗽两声都恨不得将人拉去医院的阮唐,陷入了沉思。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好了?
于是趁着两人不在的间隙,同学们直接一把抓住了落单的唐褆笙,目光烨烨:“老唐,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唐褆笙拂开人的手,瞥了不远处那俩一起去小超市的背影,嘿嘿地笑了两声,深藏功与名:
“能有什么关系,同学呗。”
“同学?”被派来打探消息的叶牧瘪瘪嘴,“我们也是同学,怎么不见阮唐对我们嘘寒问暖,不见学神给我们亲自复习解题呢?”
唐褆笙白了他一眼,从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个小镜子来,递到叶牧面前:
“自己照照,看见什么了吗?”
叶牧看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点头:“看见了,是帅气。”
唐褆笙呵呵一笑,啪地收回镜子:“是痴心妄想。”
可被众人委以重任的叶牧今天死活都得问出个答案,于是一路纠缠着唐褆笙,从跑操、到晚自习,整整一天,甚至在阮唐去了舞蹈房练习,时砚景也离奇失踪后,叶牧还坐到了唐褆笙的身边。
被纠缠不休、还顶着一整个教室的殷切目光,唐褆笙到底还是开了金口:
“人家是邻居,两人家关系本来就好,学神他耳朵又……而且阮唐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多照顾点怎么了?你们平时不也对时砚景挺照顾的嘛?”
众人恍然大悟,噢,是邻居啊,难怪。
可回答之后,问题明显更多了,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眼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同学们,唐褆笙只觉得头疼。她不经意间往教室后门看了眼,那里的位置仍然是空的,这才想起,闻愈那狗东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晚自习了。
白天倒是经常看见他跟其他平衡班的那群男生混在一起,无所事事。
唐褆笙摸了摸鼻子,无声地嘁了一声。
真是物以类聚,还好,这几天闻愈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至于阮唐嘛……
她现在晚上练舞,也不用担心了。
唐褆笙深藏功与名。
月光经由舞蹈房的返照垂入一重潋滟的斑影、隐约地向内窥望,舞蹈房内,穿着练功服的阮唐足尖点地、悄然演奏着无声宴会,舞步线条流畅地舞出一派霁月。
而在舞蹈室门口处,则是静静坐落着一道默影。
音乐节拍至最后,随着阮唐伸展出的指尖终了,归于沉静,她缓缓呼出一口卷着些许疲惫的气息,偏头,望向门口处那道影子:
“怎么样,有没有比昨天好一点?”
如雕塑般的时砚景缓慢地眨了眨眼,放下手中那本已经大半个小时没有翻动过一夜的书,沉声:“……很好。”
阮唐额头上薄薄地出了层细汗,闻言开心地笑了,又开始压腿练形体。
时砚景只静静地望着她。
分明是在白炽灯的环境下,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一支被点燃的火柴,阮唐的影子从始至终都烙在自己的眼底,燎成明亮的火光。
时砚景不是第一次看人跳舞,可从第一晚开始陪同阮唐来练舞之后,那些从前能让他看一行就沉浸进去的书籍,在阮唐的舞姿面前都成了空白。
太轻盈,太纤细,其实时砚景常会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往人那盈盈一握的腰、和笔直修长的双腿上望,可阮唐每一次足尖落地、旋转,他的五感都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凝视、凝望,总觉得会一把抓不住,便化蝶而飞。
唯有跳动的心和人类最原始的艺术欲望,在他的胸膛。
时砚景知道自己心跳的答案是什么——可他总悄无声息地摩挲自己左耳上冰冷的助听器,然后用最大的理智,将心跳声压下。
阮唐练完形体后又练习了两遍,看了眼时间才停下来。
她走到时砚景身边随意地坐下,时砚景无声递过去一瓶水,阮唐喝了几口,视线往人手上的英文书一瞥,顿了顿。
怎么总觉得开始练舞的时候,时砚景翻开的就是这一页呢?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这一页?
阮唐有些迷糊,可她喝了小半瓶水,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没有再深想,坐着休息:
“哎,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陪我,不会影响你学习吧?”
时砚景垂眸,合上手中阅读进度为0的书:“不会,我在教室也只一样是看书而已。”
“没有影响你就好。”因剧烈运动,阮唐的脸颊红红,“我就怕你会分心,不好写作业。”
时砚景在听到“分心”二字时,眸底晃了晃,又微不可察地掩了过去:“不会,都写完了。”
“……”阮唐想到自己最近晚上回家后还得再写一个多小时的作业,有些沉默,“你写得,还真快。”
时砚景偏头看她,似乎能透过眼睛就将人心底所有想法都窥透,他轻轻弯了弯唇角:“还有不到一个月,我觉得,你一定能拿第一。”
“真的吗?”阮唐思绪被扯走,有些不好意思地撩起碎发至耳后,又有些惆怅,“可上次联合彩排的那天,我看到高三的学姐们跳得也很好,总觉得你们都在哄我。”
老师和同学们对阮唐的期望都太大了,毕竟初中时,她的独舞视频在网上爆火过一阵。
可越是这样,阮唐对自己的要求就越苛刻,生怕有什么小差错出现,甚至有了“拿不到第一”就会让所有人失望的想法。
时砚景看透了她,沉声,润物细无声般地安抚着:
“可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要想太多,在我眼里,没有人会比你跳得更好。”
阮唐果然很容易就被哄好,又开开心心地去换衣服了。
时砚景撑着手坐起来,因为在地上盘腿太久,他的双脚有些发麻,书本也掉落在了地上,熟悉的啃噬感从皮肉攀住骨头,他忍了几秒,等那阵麻木感过去,才弯腰,捡起那本书。
收拾好所有东西后,时砚景才站直腰,僵硬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肩胛骨也展开,他眯了眯眼,眼睛好像从黑影重回到太明晰的光里,把轮廓都摸平。
阮唐很快就换完衣服出来,两人并肩往校外走着。
只是路过小吃摊时,时砚景停下了脚步,人头攒动,各处小吃摊四溢的香几乎把人迷晕,他只走向了其中一家糖葫芦店买了一串,而后在阮唐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递给她,轻声:
“给你的。”
阮唐结果那串冰糖葫芦,乐津津地:“你怎么知道我想吃!”
“看出来的。”时砚景拿出张纸巾递过去,“从前天晚上路过的时候,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
阮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咬下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好像将所有疲惫都带走,她满足地喟叹一声,跟人并肩往回家的方向走。
可没走几步,天空却下起了小雨,阮唐没有手能拿,时砚景则快速拿出包里的雨伞撑开,骤近的距离和细密的雨幕,似乎将他们笼罩进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秋时雨泛,淅沥沥地驱散兖市白天的燥热。
“……”时砚景余光看向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的人,想了想,低声,“闻愈……还有来找你吗?”
咽下一口糖葫芦,阮唐擦了擦嘴巴,摇头:“没有,自从那晚过后,他很少在我面前出现了,连好友都没有轰炸一样加我了。”
时砚景的眸底暗了暗,总觉得有些不安,毕竟他跟闻愈认识了太久,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闻愈的本性,而闻愈向来没有什么耐心,所以,这样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
他抿了抿唇,缓和着语气:“还是要小心,他,不是个好人。”
阮唐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甚至有几分愤慨:“他当然不是个好人啊!他不但骚扰我,而且还欺负你,这样的人就不该进柏辰!”
时砚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雨幕,听着雨敲打水泥地板、和嘀嗒坠砸落到伞面的声音,半晌,才开口:“你怎么知道他欺负我呢?”
“我就是知道。”阮唐蓦地停下脚步。
时砚景也跟着停下,他的伞朝人倾斜了大半,疑惑:“怎么不走了?小心淋湿。”
“他以前对你很坏是不是?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像闻愈那样的人,接近我一定是为了你吧?”
阮唐的眼里亮晶晶的,鸦青的睫上好似凝着玲珑的水珠,伞下的空气似乎也凝滞,她却就这样看着时砚景,像要透过伞外朦胧的雨、笼罩住时砚景寂寥的影:
“你们是初中同学,闻愈一定对你做过很坏很坏的事吧?”
“那我会更加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