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失忆(三)
人流拥挤,不停有各宗熟人、点头之交打招呼,徐帘雾都一一应了,还兼并想着身后少女的问题,一一回答她。等到了落座的地方,裴裹儿也看见了朝她招手的梧溪子,以及一脸不忿嫌弃的管晏。
她扭头,装作困惑。
“多谢道友送我过来,不知你是苍生道哪位弟子,我还从未见过。”
问时,她极力地盯住他的眼睛,想看出些不同来。顶着眼前人近乎赤诚灼热的目光,徐帘雾眉心微动,认真地介绍了自己。
“师从凌霄峰,徐帘雾。”
裴裹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目光流转顾盼。“好听的名字。”
“徐帘雾,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被直呼大名,本等着告别离开的徐帘雾微微一怔,与她四目相对。
再次看清这双眼睛,他又觉得似曾相识。
可他确实不认得。
“道友许是认错人了。”
裴裹儿见他困惑又怀疑,因为绞尽脑汁,一双平眉弯起,原本平静温和的双目里也添了些忧虑。
她不想为难,像是随口说出。
“抱歉,许是我真的认错了罢。”
待远远的望着人离去的身影,她才发现徐帘雾变了很多,如今没了在地墓里染上的郁气,又重新温暖起来。就是,对她陌生了。
“怎么,不要你了?”
官晏近距离看了场好戏,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海棠门中这种事她见得多了,男人变卦犹如女人换衣,一件看了看发现不喜欢,随手扔了、剪了都是常事。即便是再厉害的女人,也不可能在这情爱喜欢上面顺风顺水,叫人百依百顺。
“没准人家一开始便见你傻,逗你玩的。”是吗?
她不信。
这话她不爱听。
想的是这样,裴裹儿扭头就挤到了官晏座位边边,当着她的面,眼泪汪汪,哼哼唧唧。
让她不开心,那她也不能开心。
二师姐好不温柔,是比玉师姐还要暴躁的不温柔,这几日她忍了很久了,今日不想再忍,不想做那个傻不拉叽的小师妹了。
管晏没想到她会来找她,毕竟平日里裴裹儿总是与阿吉黏在一块,吃饭学习住宿样样是阿吉打点,看得她日夜所梦都是把这人丢出去。
听着耳边难听的啜泣声,她浑身都难受。
“没骨气的东西。”
裴裹儿也不反驳,暗自继续EMO,抽咽的更大声了。心里则是在想:
忘了,还能想起来吗?
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惦记算计她师兄,不过半月没守着,人就丢了记忆,若她日后再不守着,是不是就丢了命。还有宁焘,也不知是死到哪里了,不会真的死了吧。梧溪子带了小师妹一段时日,大约了解些小师妹的性子,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活的异常自我,不需要与旁人多亲近,也不想与旁人多亲近。
别人说的话,她都乖乖听。
可不爱听的,即便是听了,也当没听到。
很是有自己格外的脾气。
还从没见过她这般样子,想起方才她与徐帘雾说的话,一句质问、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回来还故意给官晏脸色看,瞧着是真不高兴了。
看来,待那徐帘雾也是真的尽心了。
而这时官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实在受不了这些断断续续的哭声了。
“阿吉,你管管她。”
“我被她哭的头疼。”
梧溪子示意让她与自己换了换位置,自己坐到了小师妹身边。
等真的换了,官晏又有些不情愿,与梧溪子挨的极近,狠狠盯着裴裹儿的动静,一旦有任何欺负阿吉心心软的行为,她都会立马将裴裹儿丢出去。
裴裹儿演地有些入神,没注意着身边人已经换了,心里还在执拗地想,怎么就忘了她。
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
从前在茅山派时,她也问过自己,为何师兄们就是不喜欢她。
闹过,报复过,强迫自己无动于衷过,后来随缘了。等遇见了徐帘雾,他待她很不一样。
明明楚琢玉诬陷她,明明她自己也承认了,他还待她好,相信她还能做个立身正地之人。
当然,她也不是自恋。
徐帘雾对谁都好,她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很普通的一个,但没关系,她也不要他全部的好,也从没想过占有全部的他。这样一尘不染,这么襟怀坦白的一个人,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光明大路,她只是想追随他。“他怎么就忘了我…”
忘了她,又该怎么与他一起。
怎么才能让他想起来。
“他一定不是故意忘记你。”
自言自语的话得到答案,裴裹儿呼吸一滞,才发现原来是五师姐。
心里想的被知道,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为不自然。“我知道的。”
单纯生气,气她不过一次没见,就有人作妖。见她这样苦恼,梧溪子笑她。
“小师妹,徐帘雾此人,为人正直过头。”“我与他说过几次话,大概是……
梧溪子想了想,找到了一种说法。
“太单纯,太容易受骗。”
“他在苍生道内生长,求道求公,除妖卫道,他与妖打过太多交道,反倒对人太少。”
“尤其是,他太信任他的宗门。”
裴裹儿低着头,闷声闷气。
“师姐是想让我帮他认清?”
她不想这么做。
现在的徐帘雾,与地墓中的那个徐帘雾,判若两人。这时候的他,就像是回到了师姐所说的那个单纯的时候,让她亲手拆穿那些人的手脚,让他失去光,她做不到。梧溪子却否认了。
“自然不是。”
“你应该去保护他,去救他。”
对徐帘雾,小师妹好像总有些拿不定主意,像是刻意保留着一种分寸,明明已经足够喜欢,却还是没有真正进入那个人的世界,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初入山门时,师尊就告诉过我,入了海棠门,最该要好好琢磨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修为。”
“剑修爱剑,他们的心坚如磐石,也软如草芥。”“你以茅山术入道,又在外比他多走了许多路,对世事认知,全已然能单凭本心。”
“今日徐帘雾与你相隔陌路,未尝就是一件坏事。你陪他走过这段难走的路,让他走,你也走,走的累了,疼了,都没关系。”
至少互相陪着。
至于到最后,徐帘雾能不能真正迈过去,她不知道。官晏:????
为何阿吉讲的这些道理,她听不懂。
“师姐,我怕他不自由。”
五师姐说的这些,她大约是明白的。
她就是怕,怕自己做了什么而改变了徐帘雾的路,会让他觉得她在支配他的生活,她太喜欢自由,所以也不想强迫徐帘雾一丝一毫。
“你又如何知道他自由与不自由,喜欢还是不喜欢,接受还是不接受?”
裴裹儿:!
扎心了,她真的不知道。
见她面色,梧溪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官晏都惊了,若说海棠门中心态最好的便属阿吉了,她都叹了气,这人到底是有多难搞。
她想说,不要管这件事了,随她去自生自灭。可梧溪子又笑了。
“他失忆了,小师妹难道不想让他重新想起来吗?”怎么不想。
只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当时她们破庙相遇,她也没做什么,二人就熟稔起来了,如今一旦清零,让她主动接近,反而不知道怎么做了。“这还不简单?”
“想要人喜欢你,自然是展现你的魅力,孔雀都天生会开屏,你好歹也入了海棠门,学过半月的课,若这些都不知道如何去做,是真蠢。”
官晏在一旁随口说出来,甚是没走心,单纯的不想让阿吉为这傻子费心。
魅力?
手里的茶杯扔在桌上,裴裹儿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梧溪子无奈地看了眼打马虎眼的官晏,正想再多说几句,便见原本如癞猫的小师妹像是打了鸡血,斗志冲冲。不如便这样罢……
试炼前夕
明霖峰,雾居
徐帘雾坐在榻上全身心打坐,护身阵法蔓延至院门外,甚是严密,像是特意在防着什么人。
“大师兄,我想见你一面。我有话跟你说,就只是想见你一面。”
楚琢玉被拦在门外,只能锲而不舍得求。
他利用舍缚铃和栓灵链,好不容易将宁焘和那个女人从徐帘雾心里彻底抽走,又为他塑造新的记忆。徐帘雾本该认为他们是相爱的,是天生该在一起的。可一切都错了,全都错了。
他反而离他更远。
“你如今躲着我,那从前说的话算什么?”“你告诉我,不能这样骗我。”
室内的徐帘雾早已睁开了眼眸,灵气运行的速度逐渐变慢收拢,他听着来人在外胡言乱语,眉心蹙得死紧,眼神里尽是烦躁。
忍了许久,听他说的话越来越放肆,他打开了结界阵法。楚琢玉以为他回心转意,步履飞快地想快些与他说些话。这些日子,徐帘雾忘记了那些讨厌的人,却又待他更为冷淡,他琢磨不透,问过昆仑镜,也想用舍缚铃再试一次,可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徐帘雾防着他,不见他,躲着他,还决绝地拒绝他。等楚琢玉冲进内室,见到的只是背对他的人。“大师……
徐帘雾没有回头,只是听到楚琢玉的声音,他便开始心痛,那是一种下意识地排斥和生理性厌恶。寻不到原因,也得不到答案。
至于楚琢玉提到的那些话,那些他自己说过的心悦之言,陌生而又让他恐惧。
“苍生道内禁谈其他,回去罢,那些话也不用再说。”楚琢玉大踏步地靠近他,额上青筋跳动。
“大师兄,你认真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徐帘雾比他更快,瞬移至了院门外,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足够踏实,也会让他的心跳得慢些,而不是即将猝死、濒临窒息的疼痛。
“是。”
“此言当真。”
“修真者当以大爱为心,不顾小情小爱,一生为苍生,不敢有违。”
“呵一”
楚琢玉自嘲一声,不敢有违?
想起在地墓中昆仑镜中出现的那张脸,整张脸都布上了一层狰狞。
对那个女人就是情不知所起。
对他就是不敢有违?
“大师兄,我陪了你二十年,你当真要以这一句来证我?”无情无义的人,徐帘雾也自认为自己不是。可面对眼前这个小师弟,面对这个曾经的自己说过心悦的人,面对从小到大一直当家人的人变了身份,面对心中下意识的疼,他想,没有结果的事,终究不必纠缠。不管曾经的他怎么样说出那一句话,如今的他就是觉得不心悦,不想在一起,不想与他亲近,也不想和他说话。这种感觉不是模糊不清的,而是根深蒂固的,就像是有什么无形又无声的东西在提醒着他,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没有真不真,假不假。”
“我说的,就是我想做的。”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单独见你,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是同门,是师弟,其他的,便恕我从前是说错了。”说完这最后一句,徐帘雾用力关上了大门,将这一切隔绝在外,道歉的话他说过了,想要自罚也罚过了,补偿也给过了,一句错的话,已经清了。
楚琢玉不知第多少次被孤零零地关在院门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不会让一个人变得更暖,而是让他如同变了一个人。
手里还未曾用出的舍缚铃被他狠狠地攥着,锋利的边缘划花了他的手,一滴滴在地上留下血花。
察觉到外面的人走了,徐帘雾如同卸力一般背脊松了下来,长发划到桌案上,他看着桌上冷冰冰的茶水,回忆起这段时日的不对劲,苦恼万分。
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喜欢楚琢玉。
他的心告诉他,想到喜欢会疼。
这种割裂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不同的人合二为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喜欢。
本一开始,就只是师弟而已。
苍生道,内门。
徐帘雾忘记了宁焘,可裴裹儿却不能不寻。她随手抓了几个弟子,几乎每一个都是摇头,然后快步离开。
仿佛宁焘这个人,如凭空蒸发了一般。
但,她们每一个人说话时都眼神闪烁,离开时异常匆忙慌乱。
很不对。
裴裹儿放弃了从这些普通弟子身上找寻答案,她直接找到了苍生道此次参赛弟子的住址。
依旧是徐帘雾带队,但去时他正巧不在。
“你是何宗子弟,这里是苍生道住处,速速离开。”裴裹儿来时打听的清楚,苍生道这次参赛者有五人,男三女二。
眼前这位白发蓝衣,颈间、袖口、腰间满是银饰的少年,最为好认。
“我来找你。”
纪宿斓:你谁???
裴裹儿不动声色地夸,“你不是南疆第一,蛊师大人纪宿斓?”
纪宿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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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下。”
看着眼前说话赤诚,扮相超美,冷着脸夸人都超飒的美女,纪宿斓可耻地承认了。
“我找一个人,他负了我师姐,却悄无声迹跑了,为抱私仇,我要找他约战,听说纪道友才貌双绝,秉性极佳,我想请你帮忙找到他。”
裴裹儿想起今日与玉师姐问她,为何不曾见到宁焘,随口当个借口就说了。
纪宿斓星星眼:原来他人这么好。
“师妹你说,我定然帮你。”
裴裹儿抿抿唇,眼神奇怪,“师妹?”
纪宿斓愣住,不该喊师妹吗?
“我今年二十有五。”
二十五,怎么会是二十五?
这明明是个小美女。
之后,尴尬之下,一个坚决不做妹妹,一个坚决不做弟弟,二人决定以大名互称。
“那……你要找谁?”
“宁焘。”
纪宿斓色变,宁师兄?
“你怕是问不到了。”
“为何?"裴裹儿不明白,她问的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密辛。
纪宿斓抓了抓头,也很懊恼,实话实说他对宗门的处置颇有怨言,但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弟子能决定的。“宁师兄他入魔了你知道吧?”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说,总归这世间能记挂宁师兄的本就不多,这名所谓师姐能知道且还记得他,宁师兄也不会那般凄惨地无人问津。
这偌大的苍生道,门徒鼎沸,可惜说不提,就真的忘了这么一个人了。
“宗门将他关起来了,我师父是三长老木槐,这事还是我缠了许久他才告诉我的。”
“二师兄入魔,大师兄极力要求留他修为,但苍生道门规在,不容魔修,不得不将他除名,幽禁在了后山禁地绝命池。”“大师兄因为这件事刺激忘记了一些东西,长老院就决定此后苍生道内不得议论此事。”
“对了,我说与你,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转头。
裴裹儿回去遇到了玉生烟,“纪宿斓告诉我,苍生道把宁焘除名了,关在了后山禁地。”
玉生烟呼吸暂停片刻,听到她说完了所有来龙去脉,脸上不动生色,可左手已经有了要掏锤子的准备。看着突然煞气沾身的玉师姐,裴裹儿:…
不会吧,被她说中了?
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徐帘雾呢?"玉生烟幽幽问她。
裴裹儿秒懂,护犊子道,“他失忆了,很惨的。”言外之意,不要去把账算在徐帘雾身上。
玉生烟哼笑一声,没再说话,走了。
裴裹儿抓心挠肝。
这什么意思,算还是不算。
不行,她要去保护师兄!
五大宗门,以排名轮下分别是苍生道、万剑宗、茅山派、蓬莱宗、海棠门。
苍生道中以兼济天下、除妖大宗为名,乃是以声名立道。万剑宗则以剑术,门内历代亲传皆是天生剑骨者,剑门一术,钻研至大成。
茅山派,擅钻研奇诡、驭尸埋骨,与生死天理不容,门内没什么正常人。
至于蓬莱宗,世外桃源,海外仙岛,追求长生,多医修、体修,以及符修。
海棠门,双修之法闻名天下,世人尽知。
十方试炼便是汇集五大宗门,各宗弟子角逐正式角逐之战。上次伏羲秘境,由苍生道楚琢玉夺得传承,除了一心业绩的海棠门,几乎其他所有宗门都被下令,此次试炼,再不能输。试炼之地,便是在苍生道本门小秘境之内。试炼之内可以随意组队,无论谁先谁后,最后以所猎妖兽多少排位,很符合苍生道除妖卫道的理念。很显然,强者之间是最好的配合。
大
裴裹儿站在海棠门队伍最后,等待入境。
她要先去找师兄,怕师尊说的,玉师姐还没捶死罗师姐,就把她师兄先捶死了。
本想看一看苍生道的位置,碍于身影重重,只有一群背影。“小师妹,你当真要自己走?”
梧溪子还是有些担心,入境之内最低也是元婴修为,单独去找徐帘雾,怕是会遇上不该遇上的人。
官晏则是巴不得她赶紧走。
“她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看着?”
“那小师妹可有寻人之法?”
梧溪子见她没什么顾虑,还是多问了一句,师尊嘱托她看好小师妹,小师妹又没什么定性,她是真怕会出什么事。“我给纪宿斓贴了追命符。”
“他们宗门内必定有联系之法,我就跟着他。”当时见纪宿斓,裴裹儿送了一张追命符给他,就是怕找不到人。
“追命符?”
这东西常用在追杀宿敌身上,她竟用来找人?“师姐,我没事,我自己走可以。”
最主要的是,她十分着急想展现自己的魅力,然后让徐帘雾赶紧想起来。
“好吧。那你小心。”
入境后,裴裹儿就独身跟去了纪宿斓。
大
鬼窟门前。
纪宿斓和徐帘雾正在僵持。
“大师兄,我能不能不去,若不你换个人陪你。”“我这,这里面的妖兽我看不上,我另找个地方杀,这里面的都给你,都给你。”
“你可以找楚师兄,他与你练寒水剑法,定然是与你配合最好的,我比不上他,还是走吧。”
他最怕鬼了,这里面黑漆漆的,怎么看都不能进去啊。徐帘雾绞尽脑汁地解释,想着如何能不伤他自尊。“宗门要求我必须带一人,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你的蛊虫应付里面的山穴兽,足矣。”
其实是因为,这里面就纪宿斓最弱,擅长辅助,最容易出局,所以他负责要护着这跟脆弱的苗苗。
“不不不,我比不上楚师兄的……"纪宿斓都要哭了。“南疆第一,蛊师大人?”
裴裹儿从鬼树后走出来,笑得灿烂,嘴里还哼着欢快的曲子。
“是你?”
蹲的久了,猛地站起来,纪宿斓还有些头晕眼花。“好巧啊。”
“我这不,这不打算和大师兄一起进去呢,你就来了,不如一起啊。”
说完这句,他就想打自己这贱嘴一巴掌,什么啊,他根本就不能进去。
“好啊。”
若是他在,岂不是能显得她胆子很大,这样师兄看了,就会觉得她很厉害,可能就会想起来什么。
达成目的的裴裹儿脚下运气,转眼走近了他们二人。她看着徐帘雾,丹凤眼笑得更艳了。
“师兄。”
师兄跟从前还是一样,是个好人,都这样还不肯说是因为纪宿斓太弱。
“师兄?不不不,你喊错了,你比我大师兄大。”纪宿斓站在她俩旁边,一个劲得挥手解释。裴裹儿脸拉了下来,眯眯眼朝他笑地不见好意。又见到她了……
徐帘雾心想着,礼貌得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裴道友”。三人定下要结伴,刚刚进去一步,三人里两个人又有了争执。
“我领队,我胆子大。”
裴裹儿出口就是这一句,展现个人魅力,那她的魅力那可太多了,胆子其大,战力其想,说话其毒,单拎哪一个应该都能发挥不少作用,赶紧让师兄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人。
可谁知,纪宿斓坚决不认输,坚持自己要走在最前面。“不,你是女孩,你在中间,我领队,我比你胆子大。”可裴裹儿就想靠着这个机会赢得师兄赞赏,怎么可能把机会让出去。
“我胆子比你大很多,你在中间。”
“不行不行,还是你在中间。”
“凭什么女孩子就要在中间,你真肤浅,明明是你比较怕,还说比我胆子大,你骗谁呢。”
“我……我,谁骗人了?我胆子就是比你大,我要在前面,哪里有大男人在中间的道理。”
“不要!”
“我也不!”
徐帘雾左看右看,抱着剑听她们争,总觉得自己此行是带了两个小孩。
“不如我在中间,裴道友在前,宿斓你最后如何?”裴裹儿立马点了头,师兄说的话,她要听。纪宿斓其实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乖乖的跟在了最后,美名其曰垫后。
鬼窟内石壁严丝合缝,黯淡无光。
裴裹儿是真的不怕,她昂首挺胸走得很急,手里举着蜡烛,风一吹,火光噗吡的声音都有些渗人。落在最后的纪宿斓打了个哆嗦,看着周围黑黔黔的一片,十分后悔跟进来了。
徐帘雾看着眼前握烛的少女,本是想为她看顾,却忍不住自己心里有些乱,不自觉想起今日她们遇见时说过的话。这少女总喊他师兄,还十分熟稔,又问他是否真的不记得她,莫非他们之间当真有什么渊源。
“那绿色亮光是什么?”
裴裹儿指着洞穴里的两点隐隐的绿色,问得随意。“什么绿光?”
纪宿斓靠近过来,瞥了一眼,脸都僵了。
“大、大师兄,山穴兽。”
随即洞中传来一声嘶吼,震得整个石壁都有了陷落的迹象。听出这一声师兄当真是颤的,裴裹儿举着烛光,故意亮着一张人脸吓他,语气幽幽,“你怕?”
“啊一一”
纪宿斓吓得直接后背铺在了石壁上,心脏都要跳出来。“师兄,你看他。”
裴裹儿得意得朝徐帘雾炫耀,看吧,没人比她胆子更大。纪宿斓大喘着气,也不认怂。
“怎么可能,分明是你故意拿火要烧我,我才会往后倒。”“切~”
“裴姑娘,还是应付山穴兽要紧。”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徐帘雾提醒一句,刚刚拔出濯缨剑,谁知眨眼间裴裹儿就不在原地了。
入目之内,是她撒出了一把铜钱。
匕首抹过手心,撒出一片血,沾在了那些还未落地的铜钱上。
瞬间以她为阵眼,周身一米内,庞大的血祭阵隐隐发光,本是黟黑的洞里全被红光照亮,山穴兽的模样也清晰起来。不知又从何处飘来许多纸钱,晃晃荡荡的掉在了阵法中央,随着阵法被人为驱动,一小堆纸钱快速扬起,在人眼不可及时,就已凝聚成人型。
刹然间,纸钱黏做的纸人撕笑,晃着细长的四肢飞了出去。之后法阵之内,不断有纸人出现,又成型。成群栖居在这鬼窟里的山穴兽眨眼就被屠了全家,惨叫声连成一片,见惯生死的人都忍不住心里直突突。纪宿斓嘴巴张成了"o"字型,看着阵眼里如同天生发光的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是真的很厉害。
徐帘雾也没想到,但更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一感觉,竟是觉得这理所当然,仿佛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少女就是如此一般厉害。
“师兄,如何?”
少女悄脸回头,笑的明亮又清澈。
徐帘雾怔了半晌,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多了几分不知所起的别的什么,“裴姑娘之法,从未见过,堪称传神。”只是她把这里的妖兽全杀了,他们怎么办?罢了,不过是个单纯的女孩,他再寻一处,只要能斩杀足够的妖兽,也不妨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