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记仇
祝安宁以前觉得学校天台要么是偶像剧里萌生爱情的圣地,比如受了委屈的女主悄悄躲来天台,误打误撞碰上了在这抽烟放风的男主,不可一世的男主觉得眼睛红红的小白兔女主好有趣,于是故意挑逗她,一来二去,渐生情愫,天台变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什么浪漫天台吻,雪夜告白,反正就是怎么青涩动人怎么来。
要不然就是恐怖片里倒霉女主被霸凌的地方,最后女主受不了欺凌一跃而下,魂魄变成厉鬼开始一场猎杀行动,逐个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来天台是因为蒋诗诗,而且两次都是,上次是和对方谈心,这次是担心对方出事,难道她看起来很像关心同学乐于助人的好人吗?
祝安宁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没办法,她已经爬上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而且她现在断了腿一瘸一拐姿势真的挺搞笑的,她都怕被人撞见,还累得够呛,待会儿爬到顶楼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祝安宁嘴上不耐烦地嘀咕着,心里却有些担心。她甚至嫌自己拄着拐杖爬得太慢,索性把拐杖丢在楼道里,单脚一蹦一蹦地往台阶上跳
终于,在满头大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她蹦上了页楼。
“那你有真心把我当过朋友吗?"没完全掩上的铁门后,邵晓梅的声音从天台传来,祝安宁松了口气。“有。"蒋诗诗平静地回答她。
“你没有!你如果有,刚才就不会因为祝安宁的一句话不和我出来,你根本没有把我当过朋友,蒋诗诗,你和我一起玩只不过是因为我没你漂亮,没你有钱,站在你身边好当你的陪衬,对吧?”
靠,这人怎么一张嘴就让人火大呢!
祝安宁皱紧眉,打算出去骂人,蒋诗诗声音依然温和平静:“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我知道,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这样的,我再解释,你也不会承认,你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或许在邵晓梅眼中,蒋诗诗一直是软弱可欺的,被咄咄逼人地质问一定会自我反思,然后再想方设法地消除误会,但这次没有。
她平淡冷静得不像是从前的蒋诗诗。
气氛沉默了下来。
祝安宁推门的手也停在半空,很轻的脚步声从天台传来,祝安宁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等蒋诗诗出来。突然,脚步声急了起来,她听见蒋诗诗惊慌地叫了一声"邵晓梅″。
心跳“砰”地颤了一下,祝安宁下意识蹦过去推开门。空旷的天台上,邵晓梅踏上了栏杆边缘。
祝安宁懵住了,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是后来那个心心理防线被摧毁到完全面目全非的祝安宁,所以看到有人要跳楼,哪怕是自己讨厌的人,第一反应还是想上去阳止。
但邵晓梅显然不买她的账,并且看到她的出现更激动了:“你跟上来干什么?你又偷听!"她恶狠狠地盯着祝安宁。祝安宁咬牙切齿地瞪回去:“偷听怎么了?你说的是好话还怕一一”
邵晓梅一只脚踏出栏杆。
祝安宁憋住嘲讽的话:“你先.…下来再说呗。”邵晓梅转过头,看着天台外,不理她,蒋诗诗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刺激到对方,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那个..你有没有听过自杀死的人都要下地狱?因为不爱惜生命会被老天惩罚。“对方和空了耳一样,祝安宁试探地往前挪了一小步,蒋诗诗也轻手轻脚地上前。“还有现在是课间,你跳下去说不定会砸到人,这样你就罪加一等,说不定会从第一层罚到十八层,歙,你不会觉得死了之后就没事一一”
“你闭嘴!"她回过头,“你什么和蒋诗诗一样假惺惺了,你心里巴不得我快点死吧。”
祝安宁停住脚步,她想说自己才没这么阴暗,顶多想等腿好了揍她一顿扯平,可她现在不敢乱说话,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我觉得你还是先下来,我们先把你推我的账算一算你再一一”
“你自己掉下去的,少还陷我!”
“不是,我怎么可能自己掉下泳池,我又不瞎,是当时你故意推了我一把,而且推的劲很大,我才没站稳。”“没有!”
“有,反正当时有只手推我的胳膊,不是你就是汪滢,你仔细想想。”
她似乎真的陷入这个争喋不休的问题思考起来,蒋诗诗轻手轻脚地靠近,看准了,屏着呼吸一把抓住她胳膊,邵晓梅惊得要甩开,蒋诗诗已经两只手抱住,祝安宁见状也立马蹦上前,抓住她另一只手,合力将人往天台里拽。两个人的力气总归是大过一个人,邵晓梅又被拖个猝不及防,只不过人是拖下来了,就是祝安宁一条腿没站稳,三人都窘迫地摔倒在地。
“我靠,你好重啊,"祝安宁吃痛地嚷嚷,“你压着我腿了,我的腿肯定又被你压断了。”
邵晓梅:“谁让你拉我,滚开!”
“你以为你用死威胁我就能为所欲为啊,要死你上别的地去死,你还敢还嘴,我打死你。”
憋了一肚子火,祝安宁上手就扯住她头发。邵晓梅嘴里气急败坏地骂着,脸在往后躲。蒋诗诗根本扯不开两人,眼看着两人滚在地上就要打起来,没完全合上的天台门被重重踹开。
高主任气喘吁吁地冲过来,眼镜都快掉到了鼻梁下,见到三人都在天台里,他先是喘了口气,随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撇到地上,端起脸色:“怎么回事?上天台打架是吧?你们女生之间这么-一"他都不愿意描述两人滑稽又狰狞的姿势。
“闹成这样,还有学生的样子吗?祝安宁,腿断了还不能老实吗?”
“高主任,她要跳楼。我是眼疾手快把她拉下来。“祝安宁扯着邵晓梅头发,大声解释。
高主任躲在眼镜后的目光震了震:“邵晓梅,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家长老师沟通,你这种做法一一”“是她们逼我的,是祝安宁叫我去死。”
黑锅就这么扣了上来。
祝安宁气得想咬死她,扯她头发的手拽了拽:“你撒谎,你就是故意威胁我们,高主任,她撒谎!她最喜欢撒谎,她非要叫蒋诗诗上来,她想把蒋诗诗推下去,对吧,蒋诗诗?″
蒋诗诗哪见过这种当着老师对峙的场面,而且是她们平时最怕的老师,心虚地低下头:“高主任,我我们一一”“你松手,祝安宁!主人,她打人!”
“你们俩/. ……“高主任从教这么多年来还算是顺风顺水,而且天青的学生大多都是自律的乖孩子,平时有矛盾也是发生点口角,哪见过这种蛮横的。
他赶紧将两人扯开,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老郑,带两个人赶紧到天台来一趟,有三个学生在这一一”祝安宁想越过他的手,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机。“祝安宁!再这样我记处分一一”
“记,我又没做错,你当老师还帮着坏人,她欺负同学,背后说人坏话,还害我骨折,我不能打回来一下吗?现在假惺惺寻死,你让她上去跳,我就不信一一”视线里,一双熟悉的球鞋闯入。
祝安宁抬起头,对上那张赏心悦目又熟悉的脸,委屈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
她有点想和梁逸洲抱怨,可对方居高临下扫过来的目光很是淡漠,她又忍不住心虚,咽下气势汹汹的话,做错事般地低下脑袋。
“你们几个上来干嘛,凑热闹啊?"高主任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保卫处的老师过来了,一回头,发现是五班的几个男生,“赶紧回教室,不然就去我办公室写检讨啊。”“我错了,马上就回去,高主任。"李向笛绕着头转身。梁逸洲目光停在不甘心又委屈巴巴的小姑娘身上:“高主任,我先扶我同桌回去,她好像伤到腿了。”高主任狐疑地看了眼祝安宁,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不能吧?可看她现在一只手捂在打了石膏的腿上,又不敢赌,毕竞不管哪个学校,学生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再出点什么事,学校和家长两边都不好交代。
“那赶紧带她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撞到又骨裂什么的?”
梁逸洲揽着祝安宁的肩,将人搀扶起来。
两人闷不吭声地走进楼道,下了一层,李向笛才敢说话,压着声的:“我靠,什么情况?你们约架约上天台了?”“不是,"蒋诗诗觉得解释不清,反问道,“你们怎么会上来的?”
“贴吧有人说看到天台上站了个人,高主任都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现在估计还有人在底下站着,邵晓梅想跳楼啊?也不对,她跳楼,你和她纠缠什么?"李向笛回过头,看向几个台阶上的祝安宁。
祝安宁低着头,眼尾委屈巴巴地耷拉下来。梁逸洲:“问什么,先回去,等会儿高主任下来了,你想去写检讨?”
李向笛灰溜溜地收起好奇心,拉着蒋诗诗三下五除二跑下楼梯。
楼道里只剩下两人。
静默了片刻,梁逸洲问:“想和我说什么?”祝安宁咬了咬嘴唇,摇头。
梁逸洲没有追问,扶着她继续往下走,走了两步,少女停下脚步,他想问问她是不是打算和自己闹脾气,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感觉到一抹湿意。
微微还有些发烫。
梁逸洲指尖僵了下,反应过来,另一只揽着她肩膀的手想拨开她凌乱的长发,她赶紧躲开,别过小脑袋,但还是瞥到了她泛红的眼尾。
梁逸洲心突然紧了起来,又不能强行扳过她脑袋,只能轻轻地拍着她肩膀问:“怎么了?”
祝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本来她应该和以前那样厚脸皮地和他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乱跑的,可一想到他刚才那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觉得委屈。
特别委屈。
委屈到忍不住掉眼泪。
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脆弱到对方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了?
不应该,以前什么骂人的话没听过,哪怕有人当面指着她鼻子骂,她也不痛不痒,而且也不能说梁逸洲态度不好,他不笑时眉眼间疏离感本来就很重。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矫情?
祝安宁鼻子堵堵的,不敢吸,也不敢回过头看他,只能揣着砰砰的心跳,深呼吸了好几口,小声说:“我…腿疼,腿可能拉邵晓梅的时候撞到了,好疼~”梁逸洲余光窥视着小姑娘别扭的脸色,舒了口气:“那我背你?”
她依旧垂着小脑袋。
无所谓,梁逸洲一只手抓着她手腕,走到下面一个台阶,俯低身子。
“不要背。"她嘀咕。
“那抱你?”
她看着有些勉强张开双手,梁逸洲揽过她的背,打横将人抱起来。
少年的手很稳,脚步也很稳,祝安宁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不说话。一直到走过他们班那层,他继续往下走,祝安宁才扯了下他衣领。
“不是说腿疼吗?送你去医务室。”
她那是胡谄的。
可又不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撒谎,她心虚地说:“现在.…好像不怎么疼了,不用去医务室。”“不行,去让校医检查一下更保险。”
他故意的!他知道自己骗人,还将计就计陪着自己演戏,不给台阶下。
祝安宁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脸:“放我下去。”“不放,放了又乱跑。”
他还记仇!
“你在生我的气吗?"祝安宁盯着他下颚,问。梁逸洲:“不敢,我买个饭的功夫,人就跑不见了,我要是生气,以后跑更远找不到怎么办?”阴阳怪气。
祝安宁撇了撇嘴:“我错了,以后不乱跑,你先放我下来吧,我腿不疼。”
“不疼为什么哭?”
“好了,“梁逸洲看她吃瘪的模样,也不继续逗她,“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没问题我们再回去,正好下午第一节是老班的课,你想听他念叨?”
“不想,只不过学霸逃课,这好吗?”
“不好,但被你带坏了。”
.“现在是谁带着谁啊?祝安宁觉得自己好冤,可在老师家长看来,她确实更像那个坏学生。梁逸洲不知道她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先把眼泪擦一擦,不知道的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就是欺负我。"祝安宁嘀咕。
“什么?”
“没什么,我擦。“祝安宁把脸贴在他胸口处,胡乱蹭了蹭。
梁逸洲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拿我衣服擦?”“嗯,还要擦鼻涕!”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她的腿还可能又骨折了,祝安宁觉得自己真的倒霉透了,她真的很想骂人,可看旁边梁逸洲比自己还晦暗的脸色。
她只能乐观地挤出一个笑:“应该没太大问题一一”好吧,她编不下去了,现在确实好疼,她打电话给朱婉珍,朱婉珍说马上来接她。
半个小时后,朱婉珍推着轮椅,把她接上车。她看着窗外走远的少年,恋恋不舍地关上车窗。“你小男友很帅。”
“舅妈,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同桌。”上次才和她解释过,祝安宁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一遍。
朱婉珍打着方向盘,车驶入主路:“那他怎么送你去医务室?”
“他好心,乐于助人。”
朱婉珍点点头:“看着不像热心肠,应该喜欢你,有希望,对了,你这腿怎么又伤到了,是不小心心被同学撞了?”
“见义勇为。“祝安宁简单地说了天台的事。朱婉珍皱起眉头:“这个邵晓梅怎么还来学校,我问过你们班主任,说她转学了?”
“嗯,今天好像来办转学手续。”
“最后一天还闹事,不行,我得和陈叔叔说说,这种人,以后必须不能让她再来学校。”
朱婉珍性格其实挺八面玲珑的,在外待人一向笑眯眯,很少有说这种重话的时候。
祝安宁:“不用麻烦陈叔叔了,她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说不准啊,这种人,除非学校开除一一”“舅妈,能不能去近一点的医院?腿有点疼。”“好,马上到。"朱婉珍瞥了一眼后视镜里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加了一脚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