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VIP万字大章
散、散了?
听着四爷开口赶人了,众侍妾一脸懵。
李清韵接到指令率先站了起来告退躬身退下,其他人也依葫芦画瓢跟着退出。
直直走到院子里,走出西跨院儿的门,一众人才反应过来。
她们刚才这是见到了四爷,四爷还问她们有无事,无事就退下吧??
别说侍妾们,就是阮阮本阮,此刻也摸不着东西南北。感情四爷拿这里当军机处哇?有事奏报,无事散班?说实在的,效率挺高,下次她也试试。
苏培盛站在旁边,一脸骄傲,这才是他忠心耿耿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爷啊,就是这么霸气护短。诶嘿,该他上场表演了。
“给侧福晋请安,今儿主子爷要出京办事,晌午就得走,因此未进宫。"苏培盛眉梢一挑稍稍解释了两句,又抬手示意,接过小印子手里的托盘,接着道:“这是止痛贴,太医院的李太医最擅妇人内症,四爷特意让人寻了来。”止痛贴,妇人内症?
正当时啊!
“谢四爷。"阮阮由衷谢道,笑靥盈面。四葫芦这个工具人还是有点用的!
才刚进来,就看到面前女子虽然唇角带笑,然而眉头微拧,想是一众人让她不胜其烦。
再看此刻的笑,直达眼底,拨云见日般,叫人瞧着心里敞亮。
“若是不耐烦见,叫她们不用日日过来请安。“胤祺说道,声音软和了两分,自己也没发觉。
………”好吧,看来四爷还不知道她早就改了规矩,十日来一次,既然四爷最重规矩,这件事情还是此刻说明比较好。
“我本年轻些,又只是侧福晋,也不敢叫她们日日过来请安,便自作主张改成了十日一次,若是哪里错了规矩……阮阮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眉眼弯弯,檀口微启,巴巴望着四爷。
看着面前女子似做了错事儿在认错,然而一脸的无辜,就知道她心心里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这是同自己耍花腔呢。
然而似乎,不讨厌。
“嗯,你决定就好。“胤祺说完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我出京三日,随后会有人来再次教导你宫规,等我回来一同进宫。”
进宫?
阮阮欲要问就看四爷起身,知道是要走了,便跟着送到了门口。
四爷从进殿到出门走,前后一刻钟都没有,直到此刻送完人坐在锦榻上,阮阮还是有点蒙圈。
且顾不上四爷这算是过来给她解了围又送了止痛贴,以及侍妾们才刚是什么反应,光是进宫两个字就让阮阮天灵盖儿如遭雷劈。
大
“什么事儿?一个女人想见一个男人,能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见了吗?怎么侧福晋每次都是有事儿四爷才去见她的吗?这一大早上也没见侧福晋有什么事儿,怎么四爷上赶着就来了?!”
“才刚小印子手里端着的是赏赐吧?哼!叫个小太监送来就得了,还要巴巴的亲自来送来!”
汪芙蓉这会子回过味儿来,越想越气,面如菜色,炮语连珠。
说的急了些,吐沫星子乱飞,旁边一直静默的李清韵被喷了一脸,却又不敢吭声,只悄没声往边上挪了挪才敢背着人拿帕子擦了下。
“你也是,刚才对侧福晋说的话,若不是我拦着点儿还不知道你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得亏侧福晋仁厚,没有怪罪,要不然还不定怎么责罚。以后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了,刚才的话,也不要再说了。倒显得侧福晋霸占着四爷,不叫咱们见。“宋如意看再不拦着点儿汪芙蓉,这会儿气头上,还不一定她要说出什么来。“我……你,明明是……听到宋如意的话,想到才刚自己怎么使眼色,她都看不到,汪芙蓉气急,指尖指着宋如意。
李清韵刚被四爷震慑到了,生怕二人此刻再吵闹传了出去,赶紧拉着汪芙蓉转了话题道:“小心祸从口出,你没见才刚四爷的脸色。消停点罢,要么去我房里一同用早膳?”
“算了,不说了,一大早上一肚子气,气都气饱了,吃什么饭。"汪芙蓉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其他人见状也散了,各自回房。
明月不与她们同行,单独走在后面,才刚只觉得屈辱,此刻反而回过味儿来。
虽然刚才四爷只提了一句,但是单独叫了她的名字并且问她是否有事,难道是她求侧福晋的事情已经被侧福晋告知了四爷吗?
饶是在太子府上见惯了风波,也没见过如侧福晋这般行事的。
这可如何是好?明月一脸愁容,还有些懊恼。她不应该那般试探侧福晋的,也不该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导致如今这般进退维谷。
大
出了西跨院,苏培盛看主子爷脚步轻快,嘴角似有笑意,人间稀罕事儿啊,作为主子爷最忠心的狗腿子,自然也喜。
“又只是侧福晋',这句话你怎么看?"胤褀蓦地驻足似不经意问道。
“??“苏培盛没想到主子爷会问这么一句,乐头儿上,随心应答,“侧福晋这是客气吧?能有什么意思?”说完看到主子爷笑意散去眸色深了两分,苏培盛意识到自己逾矩了,忙高高抬手临了不舍只用了三分劲儿啪的拍到了脸上,狗腿的赔罪笑道:“奴才该死。”胤祺嘴抽快步离去,把杂念压了下去。
苏培盛也赶紧跟着,内心却如擂鼓。
主子爷竟然在咬文嚼字地回味侧福晋刚才的话?大
用上了止痛贴,午膳又吃了些热汤饭,浑身舒坦了不少。
躺在美人靠上闭目休憩了片刻,阮阮倒是意识到四爷说的进宫是几个意思了。
就普通人家来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何况她这等皇室勋爵人家。
大婚那天原身应该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她本人没见过罢了。
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进宫朝圣,再见一见四爷的母妃,例行公事,寒暄教导她一番?
那她只要做足了规矩,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篓子吧?如此这般想着,心下松快了些。
就人还是得学会自治,对吧?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阮阮自我宽慰着,刚想换个姿势继续睡,就见冬青小步上前来请示,“教导宫规的李嬷嬷已经在廊下候着了。”………!!“阮阮一个激灵起身,坐在妆台前整理了一下钗环鬓角衣衫,这才坐在了殿内,深深吸了口气,让冬青传人进来。
只见一个年近半百的嬷嬷走上前来请安,半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簪了两支鎏金发钗,其中一支滴溜着两根流苏,随着身体动作几不见动。
好一个教导宫规的嬷嬷。
不过,寻常伺候的宫人是不能戴鎏金钗环的,更别提流苏。
阮阮心思微动,估摸这是位德高望重,积年伺候的老嬷嬷,且常在贵人跟前行走。无他,装扮得衬的上身份。会是四爷的母妃一一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的吗?阮阮尚来不及细想,就被打断了。
“给侧福晋请安。"只见李嬷嬷上前行礼请安道,声音顿挫铿锵有力,仪态端方,不卑不亢。
“嬷嬷请起。"等李嬷嬷行完了礼,阮阮这才开口道,抬手示意,冬青得令上前虚扶了一把。
“四爷传奴才过府教导侧福晋宫规,奴才这才敢托大前来,万望侧福晋恕奴才冒犯之罪。"李嬷嬷说完起身,松树站。
“不敢,想必嬷嬷积年伺候在贵人跟前儿,我不过是小辈,何谈冒犯。这两日,倒是要劳烦嬷嬷不吝赐教。”阮阮唇角上扬微笑道。职业假笑她也会的,真的。且长辈跟前儿的人精,越恭敬越好。
从前只听人说那拉府上的大格格姿容过人,没想到这般冰雪灵透蕙质兰心。
也难怪四爷会亲点她过府来教导。
如此,她更要拿出十二分的心了。
不过一个照面三两句话间,二人皆对彼此有了些许尊重。
阮阮也知道,既然要在这般重规矩的地方生活,那便不必矫情,好好学了就是,权当一个技能。最好学的同嬷嬷一般无可指摘,往后任谁也不能在规矩这茬子上挑剔一二,没事儿找事儿。
老师肯用心教,学生也肯用心学,如此两处劲儿往一处使,一个教,一个学,倒也相安。
李嬷嬷虽说面容严肃,光是下垂紧抿的唇角就让人生畏,然而九年义务教育不是白上的,谁还没见过几个魔鬼班主任教导主任啊。
只要做个认真虚心好学听劝的学生,没有过不了的关。两三日的功夫加班加点,在李嬷嬷的倾囊相授下,阮阮虽说做的不算完美,但也绝对挑不出毛病来。如此这般,在第三日傍晚李嬷嬷再三跪拜行礼后,领了丰厚的赏赐,坐轿而去。
阮阮亲自送到了二门,又话别客气了几句,这才回了西跨院。
到了暖阁坐在锦榻上,阮阮挺直的背脊总算能弯下来了,揉着腰肢儿长长出了口气。
见状,半夏和冬青相视一笑,一左一右上前来给阮阮捶腿。
“小主子赶紧松快松快。“这些日子相处,半夏是越来越知道小主子的脾性了。
“是侧福晋,李嬷嬷的教导忘了吗?"冬青一本正经纠正道。
“瞧奴才这张笨嘴。以后一定注意。"半夏说着拍了一下嘴。
“好啦,你们二人也下去休息会儿,让扶桑凌霄进来伺候。"毕竟这三日半夏和冬青也跟着李嬷嬷受训,也该让她们休息下。
今儿,最晚明儿四爷也该回来了,或许最晚后日就要进宫,也该养精蓄锐。
想到进宫,阮阮心里还是没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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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们被四爷那一出弄的有气无处撒,偏侧福晋这里又不接招,让她们仿佛打到了棉花上,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无措感,比杀了她们还叫她们难受。
探知侧福晋,这几日闭门谢客,一心听老嬷嬷教导宫规,更摸不着头脑。
侧福晋怕是压根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啊。
汪芙蓉更是日日挠心。
此刻听到消息说侧福晋亲自把老嬷嬷送到了二门,汪芙蓉指尖扣桌吧嗒吧嗒乱响。
前两天她的话,完全被无视了啊,压根不同她计较是怎么回事?
贴身伺候的丫头喜鹊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这几日身边连个能摔碎的瓷碟儿都不敢放,见姑娘这会儿情绪不稳,怕闹出大动静,赶紧捡了几朵绢花过来给姑娘霍霍。“你说,连日来侧福晋关着门在干嘛?会不会再攒个大的等着消遣我?"汪芙蓉吃不下睡不好,火气旺,嘴角起了泡,边问边撕扯着绢花出气。
………“喜鹊看自家姑娘这是多疑多思的劲儿又上来了,尽往牛角尖儿里钻,怕不劝着些要祸事,捡了话来说,“侧福晋不是个多事儿的,没准压根儿不想搭理姑娘,甚至懒得应付,哪儿会攒个大的消遣姑娘?姑娘就是心思太重了,又…”又寻思不到点子上,有点脑子,但不多。“!!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轮得到你在这儿说嘴?跪下!“汪芙蓉没好气呛道。喜鹊是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又时时肯拦着她,看着她,因此嘴上如此,却也没真的生气。闻言,喜鹊忙跪在了汪芙蓉腿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正是知道姑娘的苦,当初奴才才会跟着姑娘一同进来的。奴才看着姑娘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干着急,却又怕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白给她人做嫁衣。”“我又不傻,你说的是谁我心里有数。只是若不抱团,如何争得机会?阿玛宠妾灭妻,额娘遭人嘲笑,我若不争气,谁还能给额娘撑腰?"汪芙蓉说完这句话,想到两年来在贝勒府的日子,不由心灰了两分,无力感渐渐蔓延全身。
京城豪门勋贵家谁家后宅不斗出个子丑寅卯,胜者为王败者为,好歹凭本事吃饭,这倒好,连斗都斗不起来,她连往上走的机会都没有。
又谈何替额娘出头?
更别提,四爷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还不如伺候四爷的末等小太监有体面。
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四爷对侧福晋明明挂怀,上赶着往前凑,叫她怎么心焦?
红颜弹指老,朝如青丝暮成雪,难不成她就要在这四爷府上坐倚熏笼到天明吗?
再看她的两个闺中密友,一个能笼络好太子,一个能怀上八爷子嗣,怎么她就做不到?
才刚只是气上头,此刻看到姑娘眼神黯淡了不少,似有灰心之意,若是一个想不开,就会如桌上那烛台油尽灯枯,再无生机斗志,喜鹊连忙提醒道:“姑娘怕不是遗漏了什么信息,才刚报信儿的小丫头说,之所以请教导嬷嬷是因为四爷要带侧福晋进宫,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儿?”“对啊!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宫里去了!否则怎么会有老嬷嬷来磋磨训诫她?"汪芙蓉瞬间瞳孔放大,眼神亮了起来,“你可真是我的好丫头!哈哈哈,我斗不着她,宫里有人能斗着她啊!”
………“喜鹊一时间不知道是心如枯槁的姑娘好,还是这般似着了魔般的姑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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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胤祺事毕回府。
进了府门一路到了落雨斋,眼下无人,苏培盛才敢上前恭维:“此次出京替太子办事,虽说人员调动冗杂,各位爷皆欲安插人,盘根错节复杂了些,但是主子爷早有成算,布局精妙,实在是…”
苏培盛说着看主子爷揉了揉眉心,似乎无意听他啰嗦,灵机一动,狗腿道:“连日奔波主子爷也累了,不如去西跨院儿歇了?想必一应热水都是齐备的。况且明儿不是要同侧福晋一同进宫?”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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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今夜是半夏值夜,铺了铺盖躺在地上,方便随时应声。
阮阮早就上床窝着了,然而身体累极脑壳却精神的很,人也迷迷糊糊的,似乎睡着了,却又没睡沉,偶尔身体也抽抽一下。
西跨院儿早就关了院门下钥,值夜的两个仆妇靠在廊下呼声连天,猛然听到有人敲门,赶紧上前应答,听到是四爷一行人,一个忙开门迎了进来,一个一路小跑到耳房叫人,拉了拉连着各屋的线绳。
房内小铃铛响,仆妇和丫头们听信儿赶紧起身。扶桑和凌霄有条不紊的指挥仆妇和丫头们或起灶或烧水,或烹茶或备点心,一切可能会被叫到的都要立刻准备。冬青进正殿叫了半夏收拾铺盖后,赶紧上前小声的叫侧福晋起床,又怕惊到侧福晋起猛了。
阮阮本就睡得不安稳,眼见着梦中征服了蒙古,大草原一片祥和,格桑花随风飞舞,鼻尖儿似有青草地的香味,陡然间耳畔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难道是敌军兵临城下杀将回来了?
怕是魇着了,见状,冬青一手轻柔的安抚拍着,一边低声轻语地喊着侧福晋,也不敢大声怕吓着。隐约听到'侧福晋'三个字,阮阮总算敛了精神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的冬青,知道才刚都是梦,不由长出了口气。果然连日刻苦学规矩就连睡觉都有规矩,这般拘束到底累着了。
胤祯走到寝殿看到床上坐着的女子额头上有一层薄汗,眉头深拧,神情略恍惚,眸子也有些湿意,不知怎的忽生一丝心疼,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了。
光影下,看到来人是四爷,也知道刚外头缘何乱糟糟,阮阮不由鼻子一酸,压在心底的些许委屈随着泪水涌了出来。
真是个倒霉蛋儿,好穿不穿,穿成四爷的侧福晋,睡个安稳觉都是问题。
呜呜……
胤祺是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看到他坐了下来,两眼瞬间泪汪汪,晶莹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我……"胤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竟结巴了。出京办差如何繁杂皆尽在掌握,偏此刻面对一个小女子竟不知如何应对,便掏了帕子出来想要抬手帮着擦却又心头哽着下不去手,只得把帕子塞了过去抽回手。苏培盛伺候在旁,看着主子爷面有纠结和那闪电不及缩回来无处安放的手,好容易才憋住了笑。任凭主子爷再怎么能耐,也只是慕少艾的弱冠之年啊!阮阮被塞了帕子,含着泪花儿看着面前的四爷,依着规矩摆手,糯糯开口,语带哭腔,抽噎道:“给四爷请安。”都这样了,还不忘请安见礼,早知如此不该让李嬷嬷来。
这李嬷嬷也是……
胤祺不由气恼,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这李嬷嬷太过严苛。
胤祺看面前的女子并不动作,只得又把帕子抽了出来,两根指头捏着帕子角,轻轻在她脸上沾了沾。见四爷给自己擦泪,阮阮头一转忙躲开了四爷的手,生怕自己的泪掉在四爷身上惹人嫌,赶紧抬胳膊拿袖子抹了去,又吸了两下鼻子,“不敢劳烦四爷。”听到面前的女子尾音颤颤的,说完挪动身子似要下床,胤祺安抚道:“坐着吧。"随即使了个眼色给苏培盛。苏培盛会意,忙让人传了热水进来给侧福晋净面,梳洗。
胤祺则去次间准备沐浴。
然而进去看到热水并未备好,苏培盛也结舌了,“估摸着想是不知道四爷会过来过夜,且夜已深早就灭灶了,奴才再去催催热水。”
苏培盛才走到廊下,就看到三四个仆妇提了兑好的水过来,赶紧指挥一二。
胤镇简单擦洗了一番换了寝衣就进殿,看到阮阮重新洗漱匀了面坐着等自己,并未言语,径直上床躺平,并挥手让人熄灯出去。
刚躺下拉好被子,阮阮闭目准备继续睡,就听到四爷问了三个字。
“你怕爷?”
“……“纵使没睡好脑壳浆糊了,阮阮也知道这句话不能应,否则就是被四爷吓哭了,像什么话……只得捡了话来说:“没有,我只是有起床气。“她的确有起床气,这句不假。“起床气?"没听过。
“如果没睡好被吵、吵醒了,就、就会生气,气着了会眼睛酸流泪,是一种病。"阮阮胡谄道。把她的举动一一囊括进去。
“嗯。”
阮阮听到身畔人应了一声,没再追问,渐渐呼吸平缓又睡了过去。
胤镇想着才刚女子红红的眼眶,委屈巴拉的样子,不免有些烦躁。
前几日听过的话蹦将了出来。
“只是侧福晋…
她不是怕爷,是嫁给爷委屈,还要糊弄说是病。大
翌日,天不亮,尚未到惯常起床的时辰,听到耳边案案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具象,胤慎睁开了眼。循声望去,只见换好命妇朝服的阮阮正坐在妆台前依着规制上妆梳头。
石青色对襟团蟒吉服褂,珊瑚一零八朝珠,高耸的大拉翅妆发,见惯了连日来花红柳绿妖冶无格的衣裳,这般端庄富贵的装束倒也算撑得起,不由多看了两眼。阮阮凝视着镜子,手捏粉扑团正愁着妆容怎么修补,就看到四爷醒了翻身侧卧,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朝着冬青招手道:“四爷醒了,叫苏培盛进来伺候。”真不是她不上前伺候,实在是她这妆发妆容还没收尾,少说还得再有个小半时辰。
一应都是备着的,听到叫进,苏培盛带着小丫头们鱼贯而入,亲自上前伺候主子爷梳洗更衣。
阮阮在尽力修补妆容,这会儿倒要感谢昨夜哭了会儿又没睡好,眼泡微肿,失了几分机灵。
否则稍稍上妆淡扫峨眉脂粉匀面画花黄,眉梢眼尾的妖治风情就会成倍放大藏都藏不住。
又不能不上妆,那是犯上大不敬。
她这般好样貌,京城里谁不夸一句那拉府的大格格姿貌过人,然而此刻,她是四爷的侧福晋,往僭越里说,是皇家明媒正娶上了玉碟玉册有诰命在身的儿媳妇,婆婆德妃娘娘未必会喜欢她这般狐媚子长相吧。
且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否则阮阮也不会这般头疼了。
只能尽力掩盖,再把规矩做足,应该能混过去。半夏则比对着捡了根垂小米珠子流苏的发钗别在了头上,见侧福晋看了下没有异议,便也收尾了,又拿了同色系配套的耳坠子挂上,并香包丝帕等贴身物件儿。“时辰不早了。”冬青看差不多了俯身提醒道。阮阮最后望了一眼穿衣镜,只得起身往外走去,跟在胤祺身后半步,出了府上了马车。
天将蒙蒙亮,大街上偶有走卒商贩叫卖,行人车马不多。
并顾不上看帘外的街景,阮阮内心还是没谱。且不说她的规矩做派样貌是否能入得了德妃娘娘的眼,就是想到野史上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也不由唏嘘,真不知道等会儿去她这个四爷侧福晋会是何等境遇。阮阮的心怦怦跳,手也不自觉地扣着袖口的花纹,陡然看到四爷递过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食盒,愣了下,虽诧异还是接过来打开。
只见盒子里码了四块糕饼,竟是她爱吃的杏仁南瓜酥!紧张了一早上,哪儿顾得上这茬,没想到四爷让人准备了。
闻着糕饼的香味,阮阮肚子咕噜噜非常适时的叫了一声,好吧,确实饿了。
“谢四爷。”阮阮含笑感谢道,并不推辞,说完拿了一块糕点用帕子接着小口小口的含着往下咽,避免蹭脏妆容。胤镇看着阮阮吃完了四块糕饼,这才开口似不经意道:“只是寻常觐见,并无大事。”
她紧张的很明显吗?
不过有了四葫芦这句话,那么就说明她之前猜测不错,应该是只叫她过去相看,顺便教导一番,再提提子嗣如此云云吧?
后宫也好,婆媳也好,惯常用的手段就是下马威,其实、忍忍也就过去了。
嗯,如此这般想着,阮阮深呼吸一口,让自己放松下来。
看阮阮面上轻松了些,胤祺再次开口:“等下我先去面圣,完事去接你。”
…….“听到这句话,阮阮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外面苏培盛的声音叫下车,只得把唇边的话咽了下去,随着四爷下了马车。
早有引路小太监候着,见到来人忙上前打千行礼,随即带着一行人往永和宫走去。
甬道上时不时有来往的宫人太监结班而行,见到他们皆低头垂目行礼随即背过身让出道路,无人敢直视主子们哪怕一眼。
故宫,阮阮去过两次,然而这紫禁城,还是头次来。熟悉又陌生,只是扑面而来的庄严和压迫感,让阮阮有些喘不过气。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到了永和宫门口,小太监上前扣门,随即有嬷嬷领入。
“阮福晋来了。”
听到宫女对她的称呼,阮阮只作不知,只依着李嬷嬷教导的宫规,缓步慢行,双臂随着行走小幅摆动,努力的去控制顶着七八斤重妆发钗饰的头,不能左口口斜,更不能让垂到下颌的小米流苏穗子前后摆动,就连花盆底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轻重缓急都要按要求,否则就是失了规矩没有体统。
到了殿门口并不叫进,通传的人进了内殿便没在出来,阮阮和半夏扶桑只得在廊下候着。
看来,这是第一个下马威了。
然而在廊下站的越久,阮阮反而越冷静,再无一丝丝紧张,想开点,不就是这些司空见惯的伎俩。约莫过了两三刻钟,内里传出了声音,“传阮福晋觐见”,随即廊下伺候的宫女掀开帘子迎人。阮阮抬腿进门槛。
站了许久腿有些僵直不好打弯,然而也知道跨门槛,脚是绝对不能碰到门槛,必须凌空一次跨过。双目下垂,余光看到正殿的锦榻上已经坐了人,左右环伺四位宫人,不做他想,上前依着规矩做足了三叩九拜大礼。
“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并未听到叫起,阮阮也只能继续跪着。
第二个下马威要来了啊。
有宫女端了茶过来跪在阮阮身畔,知道是要敬茶,阮阮垂眸侧身双手端起盖碗,然而指尖滚烫的温度,让阮阮唇角微动。
“额娘请用茶。"阮阮双手抬高捧着盖碗。还好,出门前在指尖涂了药膏,隔热是肯定做不到,但是至少能不烫坏指尖,好的快点,少吃点苦头。且她笃定,德妃娘娘也不会真的看着她捧不住摔了茶碗。
果然,不过几息的功夫,德妃开了口。
“本宫头疼精神不济起的晚了些,叫你等久了。“德妃温声道,说完朝着身畔伺候的宫人训诫道:“你们也是不提醒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额娘的故意这般为难人。”
“奴才不敢。“四个背景板宫人接话。
“还不快接过来?“德妃娘娘见宫女们低头默不作声,声音不由拔高了两分。
话落,有宫女上前来接过盖碗俸给了德妃。德妃接过并不饮用转手放在了案几上,看着下首跪着的阮阮道:“下面的人不懂规矩,不过都是一家人了,也无谓笑话不笑话。本该早些叫你进宫来,前些日子太后点了本宫操持祭祀大典实在脱不开身。难得这几天有空,也能在一处说说话。”
德妃说完并没有给阮阮应答的空隙,继而面上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好孩子,抬起头来,本宫瞧瞧。”这是要看脸了,阮阮膝行上前两步,再次行礼叩拜:“请额娘再受臣媳大礼。”
行完礼,头略微上抬,双目依旧下垂,只能定格在德妃下巴处。
“果然生的好颜色,礼节也周全。“待看清阮阮的脸,德妃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
….……“余光扫到德妃皮笑肉不笑,阮阮心下一凛,这可不是夸赞,若真的傻不拉几接话,那才是没脑子。果然阮阮尚未回话,就听到德妃话音一转,声音也凌厉了三分,“只是若仗着有副好皮囊便做那下作娼妇混账老婆的样子,闹的阖府不宁,家宅不安,本宫容她不得。”“??!!“下作娼妇,混账老婆?
阮阮是没想到德妃话锋一转会讲出这番话来,忙不迭俯身叩拜做胆小怕事状,轻微抖动着身体恭敬道:“臣媳不敢。臣媳自幼熟读《妇言》《妇德》《妇容》,嫁给四爷后更是时刻警醒,从不敢逾矩半步,望娘娘明察。”若只是寻常下马威,她只要做足了规矩即可,可这样带着警告意味的话,不由让阮阮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这还是她头次同德妃娘娘共处一室,实在不知道德妃娘娘素来这般驭下,还是因着她有什么举动被德妃娘娘打了这样的标签呢?
若是后者,只怕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了德妃的耳中。看着俯跪在地上的阮阮,身子抖的筛子般,德妃娘娘满意了些,敛去眼尾的凌厉,含笑道:“做什么怕成这样,本宫当然知道你很好,不过白嘱咐一句。快起来把,好孩子,怎么还跪着。"德妃说着,身旁伺候的嬷嬷走上前来,亲自扶了阮阮起来。
阮阮借着嬷嬷的手起身,然而跪久了,膝盖稍微有些酸疼,不由一个规趄,然而只轻微晃动,赶紧站定了。“叫你进来不过是说说体己话,"德妃说着摆手示意阮阮坐下,随即端起案几上的茶浅饮了一口道:“本宫女儿们不在身边,时常羡慕那寻常人家的妇人,能有女儿一起挑挑布料衣衫,弄些胭脂粉儿的,说说闺阁中的话。”“谢额娘垂爱,是臣媳不孝,该时常进宫伺候在侧。”阮阮说着起身准备跪下,然而刚起身就被德妃娘娘叫停了。“坐着,咱们好好说说话,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德妃笑着道。
阮阮可没被德妃慈祥的笑迷了眼,坐了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保持着职业微笑,德妃问了才开口,没问绝对不插嘴。
“旁的阿哥不说妻妾成群,就连儿女都绕膝了,偏生四阿哥一心扑在办差上,与男女之事无甚兴趣,至今膝下尤空。听回话说这些日子转了性子肯去你房中就寝,本宫这个做额娘的别提心中有多欢喜,只盼着早日抱孙孙。然而这当口,却有消息传来说你一味的狐媚惑主,纵着四阿哥过度沉溺后宅,叫本宫怎能不焦心,才刚话说的重了些,你不要往心心里去。“德妃说着右手握住阮阮的手,左手轻柔的安抚婆娑着。
听着德妃娘娘一副语重心长,娓娓道来,似是挽回刚才的话让她不要介意,然而阮阮知道,这不过是软硬兼施罢了,此刻又要以慈母心肠,一切为了儿子为油头来警告她了。
“四爷不过是看臣媳年轻刚嫁过来,怕臣媳料理不好府中事宜惹出乱子这才多番进院儿叮嘱。臣媳不敢借此狐媚惑上。"阮阮含笑恭敬应答道。幸亏今儿的妆容下了些功夫,否则她狐媚惑主的名声不得再做实两分。“如此最好。"德妃说完顺手拔了一根花丝嵌各色宝石的簪子,朝着阮阮招招手。
软硬兼施,这是要给见面礼了。
阮阮忙跪在德妃跟前直起身子,方便德妃把簪子插在她头上。
“这是本宫封妃的时候太后赏赐的……“德妃左右比比,找到地方插了上去。
“太过贵重,臣媳承受不起。"阮阮退让了一句。“本宫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年纪轻轻,也该有件上等的首饰,打扮的也忒过素净。"德妃说着,扶阮阮起身。
“臣媳谢额娘赏赐,日后定时刻牢记额娘的话,不敢有违。”阮阮知道推辞不过便谢恩再次坐了。这是太后赏赐给德妃的,想必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如此刻对她,行吧,这也算婆媳之间一代代的传承不是。“瞧见没,本宫就说她很好。"德妃娘娘温声笑着同近旁伺候的张嬷嬷言语道。
“娘娘亲自挑选的,自然是好的。依奴才瞧,阮福晋冰雪聪明,想必自有后福。"年近五十的张嬷嬷笑着说道。“皇家素来以子嗣为重,多子才能多福。回头寻两副好方子送去,早日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是福气。"德妃娘娘转头朝着阮阮道。
阮阮做害羞女儿状,声音也弱了两分,“臣媳谨记。”话题刚告一段落,就有宫女上来请示,说早膳已经摆好了。
德妃起身拉着阮阮的手走到次间。
看到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十几样,阮阮稍稍惊讶快速敛了情绪,保持微笑,上前伺候德妃净手抹干,自己也净手擦干后,拿起公筷在旁布菜。
秉持着食不过三的规矩,记着数,间隔着一样一样地布菜。
布到尾声,就听德妃道:“瞧你这孩子,坐下来一起吃,太规矩了点。”
谢恩落座,阮阮拿起筷子刚吃一口,就看德妃娘娘放下了筷子,只得也放下来筷子,再次伺候净手漱口,捧了解腻的茶水过来净口,随即坐在殿内锦塌上。见有宫女端茶上来,知道这才是喝的茶,阮阮忙起身再次奉茶。其实,饭后不宜立刻大量饮水,特别是饮茶,会影响消化,可这话阮阮可不会说,人家宫规如此。嘤嘤。喝了会子茶,只见德妃神情再变,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虽然才相处片刻,许是有缘,本宫看到你倒有说不完的话。”
看德妃的神色,像是有些难以开口的话要倾诉,且不管真假,做人媳妇的就是要时刻给婆婆分忧的,她这个新媳妇怎么能作壁上观,否则就是不孝顺不恭敬。何况她这个媳妇,还是臣媳,先是臣子,才是媳妇。“臣媳虽则年轻,也知道轻重,若能为额娘排忧乃是臣媳之幸。"际际捡了话应对。有话就说…